第1部分(2 / 2)

“这……冉爷,韶哀的故事您也清楚……实在是……”管事面有难色

“无妨。世间能得琴如此,就是死,也无憾了吧。”男人低声道,站了起来,朗声:“告诉你们阁主,我冉无卿把韶哀带走了。他要什么只管找我!给得起的绝不食言。”

韶哀看着男人,抿着唇,目光炯炯,却看不出更多情绪来。乐器们开始悉悉索索地议论,这时,越央拉着扬琴上前了几步。

“韶哀。你要跟他走吗?”像是怕吓到韶哀似的,越央的声音很轻很轻。

韶哀闻言,转过身,慢慢把手放在唇下,水袖松松挂着,低垂下眼,似乎在思考。含玉第一次知道他们乐器还可以选择主人,惊讶地和柳琴一起远远张望他们的对话。

“韶哀和我们不一样,钟灵隐者在他身上刻的长生咒,令他可以离开本体而不死,他若不愿跟,琴便奏不出声音,只怕很快会被还回来吧。”柳琴解释道。

含玉闻言,上下在韶哀和他的本体身上看了看,惊讶极了。

韶哀身上毫无灵锁的痕迹。物灵之灵锁与本体相连,锁断物毁灵亡。灵力大的灵魂,灵锁极长,可以走得很远,但完全没有灵锁的,含玉还是第一次见到。

越央神色不变,依旧淡淡地没什么表情,可拉着扬琴袖子的手紧了紧,透露出他的关心:“切记,三思……”

韶哀并没有回答越央。他还是那个动作,站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永久的沉思中。

男人看不见乐器们的沟通,他在一旁温柔地用绸缎把韶华的本体包好,轻轻抱了起来,准备离开。

韶哀终于动了动,抬眼,犹犹豫豫、很慢地小幅度对越央点下了头。

越央后退一步,攒紧扬琴的衣角,面露悲伤,轻声道:“如果这是你的决定……越央祝福你。”

韶哀垂下眼,见男人已经跨步走出小阁,他轻抬手做了一个欲走还休的动作,像是在说——他要走了。

他微抬双眼,环视众乐器一圈,微微抿了抿精致的嘴角,对大家庄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以示道别,他的整个动作就像陶瓷机关人偶一样,僵硬而不自然。但乐器们都知道,那微小而不自然的点头和微笑,已是许久未离开窗边的韶哀所能给大家最好的表示了。

毕竟是千年的天下第一筝,纵是不受世人所喜爱,在乐器间威望也是极高的,见他有所表示,同为天下第一的越央淡淡地点点头,他身旁的扬琴紧张地弯下腰鞠躬,含玉福了福身子,众乐器或作揖或福身,纷纷示以敬重。

韶哀便如此,在众乐器的恭送中,缓缓地跟在男人身后,走远了。

踏上离开小阁的阶梯,越央突然跑上前,站在乐器间门口叫住他,眼眶红红的,似乎有泪。

“韶,求求你,百年后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韶哀依旧不做声,连头也不回,直直走了。

后来,好多年后,一只新来的小鼓从小阁入口处楼梯的栏杆上,找到了一块松香,上面用韶哀琴身上刻着的小篆字体刻了五个字。

对不起越央

作者有话要说:

☆、古筝韶哀 第二章

男人的名字叫冉无卿。

人们叫他冉教主,叫他冉爷,叫他主上,但没人敢叫他无卿……除了很久以前死去的那个人,那个手把手教会他弹琴,在他耳边轻声叫他无卿的少年。

那个人总是宠溺地抚摸着他的头,高兴地告诉他大小事,却不让他沾染半点腥风血雨,只单纯与他分享快乐。

“哥哥今天又得到花教主的赞美了,也许就要升为护法也说不定哦……”他的声音总是柔柔的、软软的,像棉絮一样,让人一点也想象不到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

后来,那个人死了,全身是血的倒在他的怀中,心口上插着花教主袖口里的短刀。

冉无卿红了眼,却不是落泪,他带着他的泣血剑直闯总坛,一路走一路杀,血洗霸天山庄。最后,他把那个被称为花教主的男人踩在脚下,断了对方好几根肋骨,踩得一脚都是鲜血,死在他脚下。

他成了冉教主。武林第一狠的冉教主。

逆我者亡、顺我者昌;宁我负天下、不让天下负我;杀,一个活口都不许留!——他多少变得有点疯狂。

要领导一个几乎能威吓武林的邪教,他必须狠、必须强、还必须完美而毫无破绽,否则花教主就是他的下场。他压抑了太久,手里除了刀子,什么都不敢握,连那人亲手教会他的古筝,他都不敢哪怕是听一听,就怕自己软弱下来。

他冷血无情,用嗜血的铠甲将自己层层武装起来,毫无破绽。

直到那一天,他遇见了名器阁阁主。天下第一的鉴赏家,灵庭。

名器阁阁主的传闻他听得不多,唯有的那一点也仅是因为对方手握名剑谱前十名之二三,而听属下说起过。传说他只需要一眼便能看出物品的真伪价值来,从无差错;传说他有预知未来之能,可从未见他在人前预言过什么;又传说名器阁阁主不只是个鉴赏家,还是个识灵人,能看见物品身上附着的灵魂,既是人们口里常说的物灵。

当然,冉无卿是不相信的。物灵这种东西,见不到自然不相信,这很合理。

“冉教主,你有一把可爱的宝剑呢。”

这是灵庭和冉无卿对话的开场白,语气带着笑意,声调诡异妖娆。

话音刚落,他口中可爱的宝剑就已经指在他脖子上。

“你是?”冉无卿挑了眉看他。

“名器阁阁主,灵庭。”

“区区一个古董铺掌柜竟敢来在本座面前撒野,你胆子倒是很大。”冉无卿把剑紧了紧,意外地,皮肤陷了下去却没看见血。

灵庭嘴角依旧挂着笑,游刃有余道:“泣血不想杀我,你若不直接砍下来,我死不了。”

“本座今天心情好,但别以为我不会下手。”

“你不会。因为我有你正需要、也将会想要的东西。”灵庭咧开嘴,笑得如狐狸一般,缓缓道:“听闻冉爷曾习古筝,吾阁中藏有一物多年,特此请冉爷前来寒舍鉴赏。”

“哼,习古筝?你倒是哪里听来的谣言?”

“天下没有秘密瞒得过物灵,也就没有秘密瞒得过识灵人。”灵庭嘴角笑意不减 顿了顿,一字一句缓缓问道:“冉爷可曾听过,古筝韶哀?”

韶哀的故事,但凡习古筝者必定知晓。

相传古时琴匠钟灵隐者,爱琴成痴,费了二十年,找来最好的千年紫檀木、最珍稀的冰蚕之丝、缀以南海珍珠贝壳,镶上玉石珠宝,又费十年时间,打造了世间最美的古筝,取虞舜之曲,曰韶。钟灵隐者执念之深,集紫檀木千年之日月精粹,令此琴不比众物,琴灵初生便能离体而走,跨步三尺。隐者爱之非常,临死之前,斩断灵锁,在琴身上以血刻下长生咒,从此韶琴之灵可离体而活,自择其主。

然钟灵隐者执念太深,令此琴受血咒所缠,成为不祥之物。得之,必死。

又因此琴音色天下第一,死者众,琴声益哀,得名,韶哀。

“韶哀竟在你手中?”冉无卿放下剑,诧异道。

少年曾不只一次轻抚着一把老旧的古筝,一遍一遍叹息着,若那韶哀琴没有失传,即使费了性命,也要奏上一曲才不枉此生。

失传百年的韶哀,原来竟是藏于名器阁,也难怪能瞒得如此妥当。

“不错。冉教主可有兴趣择日到鄙阁一看?”灵庭说着,眼里闪烁着很多复杂的思绪。

天下第一的古筝,冉无卿岂有不见之理?当下便答应下来,翌日前往一见。

就这样,他见到了韶哀。

小阁中,弹着古筝,他终于再次感觉到自己生命的鲜活。

灵庭说得对,冉无卿确实正需要也想要韶哀,喜欢得不惜冒着血咒的凶险将它带走。

他之前一直压抑得太久,以至于自己都忘了自己只是一个人类,不该满脑子只有杀戮和掌权。

韶哀就像有生命一样,总是能知道他想要怎样的声音,配合着他手上的节奏,或急或缓,或高亢或低哑,他们就像伯牙遇上子期,琴逢知己,只不过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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