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话立马战火重燃。银铃在旁边站着侍候这俩人,顺便捡乐儿。
邱繁甩着扇子站起身:“得咧,那我可走了,秦府可有规定不能不经允许就跟这少爷那少爷同席。”
庄墨一把拽住他,道:“反正咱俩也一块喝过酒,哪有什么同席不同席的,坐下、坐下。”
提起那次同席,邱繁登时满脸痛心疾首。庄墨一挑眉说:“你还悔不当初是怎么的?”
邱繁好容易放开不离手的扇子,伸出大拇指道:“精辟。”两个字噎得庄墨愣了半天,打个手势让银铃给自己倒酒,银铃小声跟庄墨说:“府内没有不经允许不能跟其他少爷同席的规定。”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庄墨就泄气了。瞪一眼银铃,再瞪一眼邱繁,蹦道:“滚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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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繁得胜一回着实不易,甩着扇子偷笑好半天,回过神来又问:“秦主呢?”
庄墨抖擞精神再上阵,呷一口兑了不少水的酒,光咂摸滋味不说话。这酒馆的酒确实是一绝,味道淡雅的几近出尘,什么桂花桃花喇叭花味儿都有,就是没有酒味儿。他一边喝酒一边架着腿晃悠,瞧着邱繁就是不说话。他喝一杯银铃就给他满上一杯,一整壶酒就见了底。邱繁皱着眉头打开扇面,道:“得,我见你也不清楚。”
庄墨瞟他一眼,故意不搭理他,拎着酒壶跟银铃说话:“银子,这壶酒都喝了这么多我怎么还没尝出酒味儿呢。”银铃自然要在旁边帮衬,道:“可能是因为酒不好吧。”
这么句帮衬的话让店小二听了个正着,搭着抹布小跑过来,见这桌的几位都衣着不俗还带着个丫鬟,只得陪着笑脸问:“客官又哪里不满意的地方只管提。”
手里拿着酒壶晃荡,庄墨凑到店小二跟前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这里的酒掺了不少水吧。”
掺水是正常,不掺水才是傻子。如今酒馆酒肆就连青楼在内,哪有不兑水的。庄墨显然是没事找事。店小二点头哈腰:“哪儿能啊,我们这是老店。正经自家酿酒,肯定不会掺水的。”
邱繁甩着扇子给他拆台:“掺水不掺水你也已经都喝光了。搁在官府就叫死无对证,店小二你去忙吧,不用理他。”
店小二抹了抹桌子道:“还是这位公子识货。小的去忙了,几位吃好喝好。”说完转身就走,庄墨抓着他的腰带拦住他:“爷爷还没说完呢,”回过头来看邱繁,笑意宴宴的打开酒壶盖子,里面还剩下浅浅的福根,眉毛一挑、腿一翘,道:“哪个说是死无对证来着。邱公子,要我说啊,这就里面不但兑了水,还是三七开。”店小二开始拿抹布抹汗:“几位爷说、说笑了,怎么会呢。”
邱繁“啪”的一声合起扇子,好奇:“何以见得?”
庄墨正面答他,从侧面抨击店小二:“先不说我怎么看出来的,而且我还知道这里面水占七份,酒只占三份。”说话之时镇定自若,坦然如斯。
九月天冷,大菊花开得最好看,黄黄的特惹人,尤以其形及其寓意最动人心。天冷菊花才开得好,这么冷的天店小二汗如雨下,终于知道这时来了真正矫情的,奈何人家把三七开都给揭穿了。最后掌柜的出面,以饭钱减半酒钱全免的赔罪才平息了下来。
庄墨为此极其满足,尤其还当着邱繁的面儿。邱繁举着扇子跟上两步来,想了又想才问出口曰你家从小酿酒怎么的,居然能尝出来三七开。庄墨换上一脸不屑半抬起脸俯视他,曰谁告诉你的,道爷爷这不是尝的,是猜的。邱繁必然不依不饶,曰要是猜错了呢?庄墨曰,那就只能提着衣裳赶紧跑吧。邱繁还得扮公子哥儿不能骂脏话,也只有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为此锦上添花之事庄墨更为满足。
当夜晚庄墨曰要为咱邱公子庆祝一下这次难得的不知道是不是蓄谋的偶遇,道爷爷做东给你接风洗尘。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把银玲丢在客栈,生拉硬拽的把邱繁拽到烟花之地中间,看着邱繁咬牙切齿而兀自偷笑。
邱繁还是那副公子哥儿打扮,一把桃木折扇耍的那叫一个气派,引得不少姑娘注意,奈何本人却颤抖的指着庄墨挤出几个字:“接风洗尘?”
庄墨点点头,手里捏着酒杯道:“我问客栈的店小二哪里的酒兑水最少,他就给我指这儿了。”只不过来之前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而已。后半句没说出来。
邱繁抖着扇子扶了扶脑袋,曰:“要是宋管家知道非得卸了我的皮,然后把我扔出秦府不可。”一边说一边喉咙大动。
坐在他身边的庄墨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心的补充:“邱公子有所不知,喝花酒的地方和青楼还是有所区别的,不用过夜。”招来邱繁好一顿白眼当作感谢。
庄墨心情大好,喜上眉梢。见着邱繁窘迫而不能言那叫一个享受,搂着身边一个叫什么迎春的姑娘一边喝酒一边看姑娘娇笑。“迎春,你去给那边儿那位爷也倒杯酒,别谅着那位爷。”迎春咯咯的娇笑,在庄墨手上揉一把:“爷说得这是什么话,一会儿迎春再罚爷喝酒。”提着香帕扭着腰扭到邱繁身边儿。
迎春进一分,邱繁就僵一分,外带着脑门上的汗还多一分,连往日里最爱的扇子都不刷了,专心僵硬。邱繁是秦府里的公子,往日里别说姑娘,连同龄的好友都是极少的。这么一迫他,顿时就乱了,感觉哪哪儿都不对头。
香帕上绣着交颈的鸳鸯,鸳鸯底下是水波荡漾,水波荡漾底下是邱繁有点冒汗的脑门。迎春知心知意的给邱繁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儿,一只手勾在他身上,嗲着嗓子道:“爷是不是有点冷啊,汗都是凉的。来,迎春给爷敬一杯酒给爷暖暖身子。”说着用香帕垫着给邱繁敬酒。邱繁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僵硬着任迎春给他灌下一杯酒之后咯咯的娇笑。
庄墨嗑瓜子看好戏,弯着眼睛不想好事儿。见迎春给邱繁喂下一杯酒之后,丢下瓜子皮拍手笑曰:“迎春做得不错,回头爷有赏。”惹得迎春倚在邱繁身上甜甜的笑:“谢爷赏。”
鸳鸯来回游,月上眉梢。转眼又是东方初白,日月打个招呼换班。庄墨趴在桌上琢磨着那什么花楼的酒真够劲儿,邱繁不过被灌了十杯左右,居然能一直睡到现在。举起茶杯灭了香炉里的薰香。室内摆着的山水屏风,山势连绵水波潺潺,手指顺着山势无聊的一点一点往上挑。等到把整个屏风用手指画个遍,邱繁才咳嗽着坐起身来。庄墨举着杯水送到床边,笑着送了过去,扶着邱繁的后背给他灌下去,问:“感觉如何?”
咳嗽着喝完水,邱繁擦擦嘴边的水渍,怒目横眉:“我要是再跟你一起出去,我就……”
“我就什么?”庄墨弯弯眼如钩月,乍眼一看特别和善好亲近。就是这样的笑容让邱繁把后面的话咽回去。可是庄墨好胜心不止,玩儿心又起:“昨天你喝得烂醉如泥,道爷爷好心给你扶回来,你却……唉,真让我寒心。”
邱繁还激动着:“要不是你拉我去那种地方……”
“可是,”庄墨眨巴眨巴眼睛,再次打断他,像是忍着什么最后没忍住才说了实话,“可是我昨天扶你回来的时候你还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说:‘庄墨,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呢,今天酒醒了就翻脸不认了。”
邱繁举着水杯睁大眼睛看着他,石化了。脸色神色变了又变,五彩缤纷。
昨夜庄墨扶着邱繁一点一点往客栈挪,挪到一半的时候邱繁忽得一把甩开他指着他大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秦楚。
庄墨看他醉得一塌糊涂就好笑,曰:你是喜欢我啊还是喜欢秦楚啊这么盘问我?
邱繁打个酒嗝,俊雅的面皮红得跟灯笼似的,断断续续曰:我说、我说我喜欢、喜欢你,你敢信么?
庄墨怕他摔着连忙扶着他,曰:哎我还真信,道爷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有那么一两个喜欢的也不足为奇。
哪想到邱繁又甩开他,还不算完的曰:那你喜、喜欢秦楚么?
庄墨扶住了他给否了,邱繁这才乖乖的倚着他,任他扶回客栈。回了客栈就睡,庄墨心说我这是折磨他呢还是折磨我自己呢,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太阳难得这么好,粗茶梗在水面上漂,茶水面映着太阳的脸。庄墨终于忍不注笑出声,邱繁顿时明白自己又挨涮了。满脸涨红,公子哥儿难得骂人:“庄墨,你大爷的!”庄墨回头说:“你不至于连骂人也学我的吧。”等邱繁骂完之后庄墨把上述情景前前后后大致叙述一遍,有的说有的没说。
没说的是,夜晚月亮照,邱繁烂醉的两眼特亮,咬着唇甩开庄墨问:那你喜、喜欢秦楚么?
这么连名带姓的叫秦楚的名字,看来是醉得不轻。
夜风吹过时候庄墨觉得有点冷,呼的气都带上了白霜。九月末梢,月亮只有一个浅浅的芽儿,钩月也不是往日里的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