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傅乐俪伪装的笑容僵了一瞬。她轻轻地“哼”了一声,这才让自己回过神来,再次挂上一抹虚伪的笑容:“你们都瞧瞧,这都是什么人,这哪是我的闺中密友,分明是我的大仇家啊。”在旁的姑娘都跟着笑。赵沅青上前,将站在傅乐俪身旁的方书宜拉了过来:“那我今儿个还真得当一回你的仇家,这头一个要抢的,就是我们的方大美人。”若说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为了身份地位虚情假意,那么,方书宜就是一个例外。身为礼部尚书的长女,她的礼仪分寸得当,且为人温和,不与人计较为敌,在她们这个圈子里,是难得的好相处,好脾气。尽管这个性子,让她交不到什么知己好友,但往日里,不算什么大事的,大家都乐意卖她一个面子。以方书宜的性子,今日必然会多顾着傅乐俪一些。赵沅青就要将人给扒拉过来,气一气傅乐俪。傅乐俪的确有被气到。赵沅青一来,那些人全部都凑到了赵沅青跟前,唯独一个方书宜还顾念着今日傅乐俪是正角儿,一直陪在她身边,这会被赵沅青一拉,她倒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傅乐俪撩起了袖子,脸上已经有了怒气,偏生此刻得让自个儿带了笑:“好啊你,今日竟混进了一个来捣乱的,看我不打你。”一边说着,傅乐俪已经朝着赵沅青扑了过去。别人只当两人是在打趣说笑,可看傅乐俪这模样,赵沅青觉得,下黑手掐她两下都是轻的。她立刻躲到了方书宜的身后,笑道:“方姐姐,你可得保护我。”方书宜有些无奈,见傅乐俪扑了过来,忙将人拦住:“好了好了,玩笑也得有个度,你们再闹下去,时辰就要耽搁了。”赵沅青闻言,笑呵呵地同傅乐俪说:“听方姐姐的话,我们先休战。”休战?傅乐俪心下恼恨,分明是赵沅青欺负她,现在倒有脸说休战?但在那么多人面前,傅乐俪还是只能收敛自己的情绪,笑着瞪了赵沅青一眼。“这次看在方姐姐的面子上,就饶过你一次,再有下次。”傅乐俪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赵沅青挽着方书宜,立马道:“方姐姐,你看,乐俪威胁我呢,你今日可得保护好我。”方书宜被逗笑:“好好好,保护好你。”一场不知真假的嬉闹,在方书宜的阻止下,暂时告了一段落。傅乐俪重新坐回了妆台前,继续让丫鬟给她上妆。这厢才安静没多久,外头又来了人。是太医院院士家的嫡次女,秦玉竹。秦玉竹先是将自己准备好的礼送上,随后看了一眼一旁的赵沅青,开始笑呵呵地同傅乐俪说:“赵姑娘与乐俪当真是姐妹情深,为了给你出气啊,连这名声都不要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秦玉竹说的是什么事。傅乐俪却蹙了眉。她和赵沅青都已经撕逼了,她为会自己出气?傅乐俪觉得秦玉竹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秦玉竹还在笑着继续说:“不过,让我说啊,赵姑娘这次怕是好心办坏事了,若不是知晓她与你姐妹情深,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
\t\t', '\t')('\t\t\t“玉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们怎么都听不懂。”有人开口询问。秦玉竹立刻故作惊讶,随后一拍自己,笑道:“瞧我,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咱们的赵姑娘啊,为了给乐俪出气,就在今儿个,在傅家花园,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许世子一顿。”“谁?谁打了许世子?”众人诧异。赵沅青这样的世家闺秀居然会打人?今日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秦玉竹还在继续:“赵姑娘没有婚约,不知道这夫妻之间的事,如今许世子挨了打,丢了面子,日后怕是少不得要影响他与乐俪你之间的夫妻情分,不过,你也别怪赵姑娘,她啊,也是一番好心。”赵沅青敢做,既然就不怕被人说。但秦玉竹这故意给傅乐俪上眼药的模样,也的确有些丑陋。赵沅青嘴角微弯:“秦姑娘这话说得好笑,我是没有婚约,难道秦姑娘已经嫁过人?竟还知道这夫妻相处之道。”“你!”秦玉竹气噎。傅乐俪见此,笑了笑:“玉竹也是为我想,沅青你就不要为难她了。”傅乐俪大概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赵沅青肯定不是为了她才去打的许宿清,但最后是她背的这个锅,许宿清那个人,肯定也连带将她恨上了。对此,傅乐俪也不太在意,她连许宿清的衣服都扒了,还怕背这个锅吗?她只是单纯不喜欢看着赵沅青太顺。秦玉竹见傅乐俪这么说之后,立刻接着开口:“是啊。我这是嘴笨,说错了话,可咱们的赵姑娘素来不是聪明绝顶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秦姑娘的确不会说话,你没瞧见我这头茂密的秀发吗?怎么也跟绝顶扯不上关系。”赵沅青笑呵呵地说。秦玉竹:“???”在场的人也都是一愣,随后有些人没忍住,笑了起来。“秦姑娘,奉劝你一句,若是不会说话,那就少说话,毕竟,祸从口出。”赵沅青面上带着笑,嘴上的话可却毫不留情。秦玉竹冷哼一声:“赵姑娘不如说说,我是怎么个祸从口出法,话我是说了,这祸我可没瞧见。”“好了。”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方书宜适时地出了声。“今日是乐俪的大日子,若是有什么人想要来吵架,就去外头。”话是这么说,方书宜的视线却是盯着秦玉竹。谁都瞧得出来,是秦玉竹故意来找事,至于赵沅青打许宿清的事,秦玉竹说的不清不楚的,具体如何,不知前情,现在谁也不好判定。秦玉竹被方书宜这么一瞧,心里只觉得窝火。“好啊,你们都是一伙的,算我白瞎了这份心。”说完,秦玉竹忿忿地转身离去。等她一走,屋内又热闹了起来。“秦玉竹是怎么回事?一上来就莫名其妙的。”有人疑惑道。这话一出,有知情的人立刻笑了起来。“秦玉竹针对沅青,那是因为盛家的那位。”“盛家的,盛策安?”说话的那位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他,谁不知道,秦玉竹喜欢盛策安,可偏偏盛策安前些日子在与人吃酒时,无意间透露出了想要求娶沅青的念头,懂了吧?”“盛策安喜欢沅青?”还不知情的都是一番震惊,而赵沅青听到这个名字,已经微微蹙起了眉。
\t\t', '\t')('\t\t\t盛策安,盛家嫡长子。盛家亦是京城世家之一,盛老太爷曾是太子少傅,明安帝登基后,盛老太爷急流勇退,告老还乡。盛老太爷虽然退了下去,但是盛家盘根错节,在朝廷上依旧遗留了不少势力。盛策安在这个时候透露出想要求娶她的意思,赵沅青心下冷笑。当谁不知道谁是狐狸似的。“盛策安也算是京城少有优秀的公子哥了,沅青,你觉得他怎么样?”有人问赵沅青。赵沅青面色淡淡:“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我并未从我娘口中听说过这些,我能觉得怎么样?你们倒不如问问方姐姐,盛策安这个行为,算是怎么一回事。”这话一说,大伙的热情很快就冷了下来。若是真中意,大可以私底下让盛夫人去接触赵家,若是两家有意,便上门提亲,这种私下透露给同龄人,又传得人尽皆知的,这行为,赵沅青一提,众人都觉得的确有些不太妥当。姑娘家最重名声。众人试想了一下,若自己是赵沅青,莫名其妙突然有个人在外头说喜欢自己,要娶自己,这滋味,啧,一言难尽。方书宜也瞧不上盛策安的这一做法。“以往也听说过盛家公子的一二事,无一不是说盛家公子玉树临风,是一名难得的君子,今日再看,君子也不是人人都当得的。”方书宜这话,说得已经算是重了。不过,方书宜敢这么说,自然也不怕盛家找麻烦。方书宜不止是礼部尚书之女,她还是清河长郡主中意的未来儿媳。众人面面相觑,倒是不再提盛策安。傅乐俪也有些不大高兴,此刻故作生气的说:“明明今儿个我才是正主,你们怎么尽围着沅青去了?莫不是我在你们心里的重量,一点儿都比不上沅青?”众人一听,忙开始向傅乐俪讨饶逗趣,倒也将这个尴尬的话题略了过去。赵沅青可没将此事抛到脑后。盛策安这么做,恐怕背后还有内情,赵家眼下的确如日中天,但一想到前世结局,无论是赵家还是将军府,此刻都是如履薄冰,她不得不多防着些。姑娘们说笑着,气氛很快就又活跃了起来。没过多久,傅夫人就过来了。时辰已到,傅乐俪的及笄礼,要开始了。赵沅青同其他姑娘都去了正厅,方书宜作为傅乐俪的赞者,会一并陪同着她。赵沅青回到了赵大夫人身边。赵大夫人见她回来,伸手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以示安慰。赵沅青和许宿清的那一出,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不过赵大夫人并没有要询问赵沅青的意思,这事不是明摆着吗?就是许宿清上赶着来恶心人,那也不能怪她们家沅青出手了。要是她在,那一脚下去,许宿清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这样想着,赵大夫人往男客那边扫了一眼。许宿清此刻也在。如果是她,许宿清这会恐怕只能被人抬着离开傅家了。许宿清坐在男客中,忽然觉得阴森森的,不免打了个寒颤,随后四处张望了一下,也没见有什么奇怪的,面露疑惑。难道是自己受凉了?许宿清默默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服。
\t\t', '\t')('\t\t\t傅乐俪的及笄礼办得很盛大。待礼毕后,傅夫人正打算招待客人入席,外头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众人纷纷地转头往外头瞧了过去。赵沅青也瞧了过去,待看清来人后,微微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兴奋。安盛此刻带着一队厂卫,正脸带笑意朝着这边走来。东厂的人。众人心中都起了疑惑,一时之间面面相觑,有些捉摸不透。可没听说傅家与东厂有什么牵连,要非说有什么关系的话——众人悄悄将视线落在了赵沅青身上。傅乐俪同样如此。安盛会来,十有八九与赵沅青有关,而这事,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傅乐俪的心情开始沉了下去。“老爷。”傅夫人扯了扯傅大人的袖子,面色沉重。傅大人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拍了拍傅夫人的手,随后起身迎了上去。不管庄离想做什么,傅家至少明面上得罪不起东厂。“安公公。”傅大人待上了前,脸上已经带上了笑,他同安盛抱了抱拳,笑道:“今儿个什么风,竟把安公公这位大忙人给吹过来了。”安盛也带着笑:“咱家今日是奉命来送礼的。”“送礼?”傅大人似乎有些好奇,心里已经警铃大作。安盛笑:“庄公听闻傅家姑娘今日及笄,这不,特让咱家来为傅姑娘送一份及笄礼。”安盛这话一出,大伙都有些好奇,东厂和傅家的关系,什么时候到送礼的地步了。还没当众人想出个所以然来,安盛又接着说出了下一句话。“咱们庄公说了,他瞧了傅姑娘的一出戏,怎么也得还份礼,今儿个的日子,正好。”安盛脸上笑意不变。傅大人脸上的神色僵硬了一瞬。傅乐俪的一出戏,什么戏?傅大人自然想到了茶楼的那一回事。心里气得不行,可这回偏偏是自家女儿丢人在先。傅大人冲着人抱了抱拳,笑意淡了些:“还要请安公公代为转告庄公,傅某谢过庄公好意。”不止傅大人想到了茶楼,其他人也都往这回事上想去了,不免视线就在傅乐俪和许宿清身上来回转换。要知道,当日那事闹得可不小,而至今,那个和许宿清来往的姑娘还不知身份。众人开始好奇起来,他们不知道,那庄离是不是知道?毕竟东厂的人,可是无处不在。傅乐俪脸上的笑已经快维持不下去。这事的确不是她的错,可她要继续与许宿清的婚约,这桩事,便就成了她和许宿清共同的丑事。一想到这,傅乐俪在心里就恼了赵素兰几分,自然,也将赵沅青一并恨上了。赵沅青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她觉得,庄离说的这出戏,是当日在国恩寺后山河边的那回,那可真的是正儿八经地瞧了个一清二楚。赵沅青又想到了那日和庄离的初见。她微微弯起了嘴角。当时自己是个什么心态?谁会想到,如今,她和庄离之间,居然还能有这么一层关系,当真是,匪夷所思。赵沅青这边正在回想往事,安盛已经朝着赵沅青这边走了过来。“姑娘。”安盛出声喊道。赵沅青回神,瞧着安盛望了过去:“安公公。”“我家爷想请姑娘一道用膳,不知道姑娘能不能赏这个脸。”安盛笑呵呵地问。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视线立刻就投到了赵沅青身上。
\t\t', '\t')('\t\t\t赵家嫡女和东厂都督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不少人的脑海里都冒出了这个念头。赵沅青即便习惯了被人注视,但这会被一群人这么盯着,那感觉,还是有些一言难尽。“今日是乐俪的及笄礼,恐怕不能赴约。”赵沅青出声婉拒,她要是这个时候走了,真不知道她和庄离之间要被传成个什么样。虽然她暂时没有想要成亲的打算,和庄离也不打算就此划清界限,但也不必每次都这么——兴师动众。安盛见此,微微凑近赵沅青,低声说:“庄公就在外头。”赵沅青脸上的神色一顿。若是这样的话,她的确就不好拒绝了,她看向了赵大夫人。安盛说得轻,旁人听不到,但站在赵沅青身边的赵大夫人倒是听得一清二楚。赵大夫人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去吧,傅家那边,有我呢。”以往赵家不喜庄离,赵大夫人也只听说过庄离一些不太好的名声,自然对庄离不喜,可如今,庄离先是帮她的女儿避开了选秀,后又救了赵锦杭,在赵大夫人眼里,庄离已经是自己人了。什么东厂都督,什么心狠手辣,赵大夫人一个都瞧不见。这就是自家女儿的好友,邀请女儿用膳,这怎么也比待在傅家,为傅乐俪庆祝好。赵沅青笑着应了声“好”,随后朝着安盛福了福礼:“有劳安公公了。”安盛立刻喜笑颜开:“姑娘请。”大伙就瞧见原本已经拒绝的赵沅青,在安盛低语了一句后,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就跟着安盛一道离开了,并且还获得了赵大夫人的准许。众人心痒痒的,可偏生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咋一回事。赵沅青跟着安盛已经出了傅家门。不远处,厂卫们正守着一辆马车,不用多说,庄离必然是在里头。赵沅青正要往前走,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赵二姑娘留步。”是一道男声。赵沅青觉得有些陌生,怕是有什么事,便就止了步。等转身时,瞧见来人,赵沅青的脸上就透露出了一股子冷意来。是盛策安。今日的傅家之旅,还真是令人烦闷,先是许宿清,接着是傅乐俪、秦玉竹,现在又来了个盛策安,他们真当她是好欺负,谁都想要凑上来伸一脚?盛策安赶紧快步走到了赵沅青跟前。“赵二姑娘。”盛策安面上很快就带上了笑。赵沅青就显得面色冷漠:“盛公子有何事?”“那个……我是来跟姑娘道歉的。”盛策安有些歉意道:“我也是刚知道,玉竹去找你麻烦了,她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姑娘不要见怪。”赵沅青嗤笑:“盛公子是以什么名义来为秦玉竹致歉的?”盛策安愣了一下,回:“秦夫人与家母是闺中密友,玉竹与我是青梅竹马。”“盛公子,你的确该向我道歉,但并非此事。秦玉竹所为,自该由她自己来道歉。”说到这,赵沅青笑了声,目露嘲讽:“秦玉竹行事虽然鲁莽了些,但她之所以会这么做,盛公子难道一点都没有数吗?”盛策安顿住,但他很快就笑了起来:“赵姑娘是介意玉竹吗?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些都处理妥当,我……”“你在说什么?”赵沅青蹙起了眉,看着盛策安,一脸无语。
\t\t', '\t')('\t\t\t盛策安清了清嗓子。“盛某心悦姑娘,想要求娶姑娘。”盛策安说。赵沅青嗤笑了一声:“所以你以为我是在介意你和秦玉竹的那一段?盛公子,你人瞧着清瘦,脸怎么那么大?”安盛就站在一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怎么觉得,赵姑娘越来越有他们爷的说话风格了?盛策安面上露出了些尴尬,而被安盛这一笑之后,脸上逐渐流露出一丝怨恨来。赵沅青已经懒得同这种人搭话,就算庄离气人,又经常捉弄她,那也比眼前的苍蝇来得更讨喜些。赵沅青直接转身,朝着马车走了过去。盛策安看着赵沅青上了马车。安盛瞥了盛策安一眼:“人啊,得有自知之明。”说着,安盛就一甩手中的拂尘,带着身后的厂卫一并离开了。他家爷的人也敢窥觑,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盛策安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赵沅青。”盛策安暗自咬牙:“给脸不要脸,你最好祈求别落到我的手上!”赵沅青可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给记恨上了,即便知晓了也不介意。她此刻已经上了马车,对上了庄离的视线。庄离方才就坐在马车上,也听到了盛策安的那一声“赵二姑娘”。庄离闲着无趣,便就撩了帘子瞧了几眼。隔得远,他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赵沅青又背对着他,瞧不见神色,庄离只瞧见了盛策安有些惊喜,一副孔雀开屏求偶的模样。真丑。庄离便就放下了帘子。这会见了赵沅青,庄离笑了声,阴阳怪气又上来了:“赵二姑娘可真是受人欢迎啊,这么远,我都瞧见姑娘这往墙外开的花了。”赵沅青:“???”不知道的,她还以为自己红杏出墙,被正主抓了个正着呢。赵沅青在庄离一旁坐了下来,虚心求问:“庄公今日心情不好?”否则怎么又来找她麻烦?“好,本督的心情好的不能再好了。”庄离话里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越来越重了。赵沅青蹙了蹙眉,低声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庄离眼神一沉,阴森森地说:“赵姑娘,说人坏话最好避着些人,我还在这,听得见。”还好意思说他莫名其妙,庄离有些气闷。赵沅青一点都没被抓包的模样,还冲着庄离笑了笑:“我就是特意说给庄公听的呀。”庄离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赵沅青。赵沅青还在冲着他笑,还朝他眨了眨眼睛。庄离伸手,一脸捂住了赵沅青的脸,将她的脸推往一侧:“丑死了。”赵沅青:“……”居然说她丑?赵沅青也不乐意了,她往外坐了一点,侧着头,也不瞧庄离。她不是丑吗?不去碍他的眼。只沉默了一会,庄离就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怎么不说话?”“我不止丑,声音还难听,还是不要糟蹋庄公的耳朵了。”赵沅青冷哼着说。庄离:“……”“我可没说你声音难听。”庄离说。赵沅青侧着对着庄离,不吭声。“赵二姑娘?”庄离喊。赵沅青依旧不为所动。“赵沅青。”庄离继续喊。赵沅青调整了一下坐姿,表示自个儿听到了,但是就是不开口。庄离无奈,斟酌字词道:“我是为你好。你先是同我示爱,又是大选落选,现在没几日,又和盛策安传出些有的没的,对你名声不好。”赵沅青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庄离。
\t\t', '\t')('\t\t\t和盛策安传些有的没的,名声不好,那庄离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把她喊出来,她名声就好了?庄离瞧出了赵沅青脸上表露出来的意思,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随后侧眸避开赵沅青的视线,强调:“我就是为了你好。”“我可真谢谢庄公为我着想。”赵沅青气道。庄离尴尬了一瞬后,很快就又理直气壮起来。他转过头看向赵沅青:“你知道就好,我这么为你着想,你居然还拿这个态度对我,还说我莫名其妙。”赵沅青微微瞪大了眼睛,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最后只憋出一句:“多谢庄公让我明白了一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庄离笑:“你难道今日才明白这句话?那赵姑娘,不行啊。”“以往也知道,只是今日庄公让我又重新刷新了认知的下限。”赵沅青笑道,“庄公身上的惊喜太多,小女哪能一时都瞧明白了。”庄离轻轻地哼了一声。虽然有些恼,但发泄过后,庄离还是冷静了下来,他伸脚,踢了踢赵沅青坐着旁边的壁沿:“不跟你说笑了,盛策安那个人不是什么良人,你可别这么轻而易举就被人迷惑了。”赵沅青原本想呛庄离,但见他的确是好心提醒,到嘴的话还是吞了回去:“知道了。”“你知道就好。”庄离说,随后他瞧了赵沅青一眼,虽然觉得赵沅青不可能那么傻,但以防万一,庄离又开口补充了几句。“盛家最近和祁泽礼接触有些频繁,你可千万别自己刚出火坑,又自己跳进去。”赵沅青一顿,随后望向庄离:“盛家是明安帝的人?”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前世的时候,盛家是个什么情形?赵沅青有些记不太清了,总之,盛家似乎并没有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但庄离的消息不可能有错。那么,盛策安在这个时候接近她,是不是也有明安帝的授意在里面?庄离瞧出赵沅青所想,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说了实话:“这事估计是盛策安自己的主意,盛家那是盛老爷子和祁泽礼之间的交易,盛策安应该还不知道。但是盛策安和盛老爷子都是一家,你要真嫁过去了,还不是又到了祁泽礼的手上。”赵沅青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看来,隐藏敌人的名单上,又得再加上一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爷,到了。”安盛在外头提醒。庄离应了一声,随后望向赵沅青:“今日请你吃饭可不是假的,走吧,这家店的味道还不错。”说着,庄离撩开帘子,率先下了马车。赵沅青跟在后头。待下了马车后,赵沅青抬头瞧了一眼。席中轩。赵沅青挑了挑眉,名满京城的第一酒楼,味道岂止是还不错?味道不错的同时,这家酒楼的价格也是十分令人惊喜。“庄公大方。”赵沅青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庄离笑:“今儿个你放开了肚子点,反正,”庄离朝着赵沅青挑了挑眉:“我也不付钱。”赵沅青脸上带着的淡淡笑意,在听到这话后,顿了一下,随后有些一言难尽地望着庄离。东厂都督应该做不出这种吃霸王餐的事吧?但是一想到庄离的行事作风,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赵沅青脑子一转,生出了一个念头。“席中轩,不会是你的产业吧?”赵沅青问。庄离笑了声,不言而喻。赵沅青:“……”打扰了。
\t\t', '\t')('\t\t\t掌柜得了信,知晓庄离今日要来用膳,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这会见了人,忙迎了上来:“庄公,楼上的雅间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庄公和赵二姑娘现在就可以过去。”庄离淡淡地应了声:“带路。”掌柜点头哈腰地走在前头:“庄公,赵二姑娘,这边请。”掌柜亲自带着两人进了酒楼。刚进酒楼,人还没走几步呢,突然从天而降一样东西,直直地落在了赵沅青的跟前。事情发生的突然,即便赵沅青没有被砸到,但还是吓了一跳。庄离止了步,脸上很快就沉下了脸色。掌柜的也是面色大变,忙请罪:“是小人管理不当,请庄公息怒。”与此同时,酒楼内此刻也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心惊胆战地望着这边。“谁扔的?”庄离冷着声问。酒楼人无人作答。“不要让我问第二遍。”庄离的语气已经很不好,面上隐约冒出股杀气来。这次话音落下,有人往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礼:“是学生的画卷。”庄离的视线投向了对方身上。此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打了不少补丁,人瘦弱得一瞧就知道没吃饱饭,但与他的外型不同的是,庄离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尊傲骨。他的脸上没有恐惧,言行也不见畏惧。这一点,是个难得的。庄离挑了挑眉,问:“你扔的?”此人摇了摇头:“画是学生的,但并非学生所扔。”说着,他微微一顿,又道:“不知庄公可否允许学生将画带回?”赵沅青也觉得此人难得。她将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脚底下,随后将画卷捡了起来。大概是瞧此人有些风骨,赵沅青没有多想,打开了画卷。原也没带什么心思,可待打开画卷,瞧了画之后,赵沅青眸中闪过一丝惊艳。“这画,是你所画?”赵沅青问。对方点了点头,随后有些迟疑,但很快就开了口:“姑娘若是喜欢,学生可以将此画低价卖于姑娘。”这话,让赵沅青同庄离都是一愣。这人明显瞧着是个读书人,但读书人,有时候都有些自视甚高,这种遇上个人就说卖画的,倒真的是不常见。庄离多瞧了人一眼。掌柜在一旁瞧到这,忙开口解释:“庄公,他就是个穷画师,靠卖画为生,只是他卖得贵,甚少有人会愿意买。人不坏,就是实在太穷了。”“什么时候酒楼里还让人卖画了?”庄离问。庄离倒不见生气,纯粹是疑惑,掌柜却立刻紧张了起来,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酒楼里来往都是有钱人家,有闲钱买的起画。小……小人就是见他可怜,没赶他。”掌柜说着说着,一个激灵直接跪了下去。画师见此,忙开口:“是学生厚着脸皮所为,若是不妥,学生便就此离开。”“等等。”赵沅青出声,她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画卷,问:“你说你卖得便宜,掌柜却说你卖得贵,你这画,到底卖多少银子?”画师闻言,面上流露出些许难色,但很快做了答:“十两银子,若是姑娘真的喜欢,学生可八两卖给姑娘。”赵沅青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八两?”她觉得有时候这世上的事,还真的让人瞧不明白。
\t\t', '\t')('\t\t\t见赵沅青的语气有些不对,庄离从她手上将画接了过来。画师点了点头:“八两,不能再便宜了。”掌柜见画师这个反应,为他直打鼓,大概是以往也算是相识,最后还是没忍住,帮他说了句好话:“庄公,就是一心读书画画的穷画师,对钱这些事不大懂。”庄离也瞧了画。这一瞧,他大概就明白赵沅青的心情了。“八两?”庄离笑了声,说:“那你这画卖得可就亏大了。”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愣。穷画师也有些惊讶,不敢置信地问:“庄公是说学生这画,不止八两的价值?”“何止。”赵沅青到此刻也出了声,她望向画师:“这画,你再重新说一个价,我要了。”穷画师闻言,面露惊喜,整个人肉眼可见得露出了一股子喜悦,他有些激动地握了握手,随后开口:“十两,还是十两。”“你确定?”赵沅青有些诧异。穷画师点头:“学生既然一开始已经说了十两,那便是十两。”说着,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实在囊中羞涩,他甚至想以先前提出的八两。赵沅青笑了起来,说:“好,十两,这画我买了,不止这一副,你若是有其它画,但凡有这幅画的画工,我都收,价钱还是你自己提。”说着,赵沅青又笑了声:“可不能再十两了,你放心提,若是贵了,我也不会买。”穷画师万万没有想到还能遇上这种好事。他忙不迭地点头:“有,学生家里还有好多,学生现在就回去取。”赵沅青“嗯”了一声,说:“我就在这里用膳,你回去取了画,来此便可。”说着,赵沅青看了一眼掌柜,还没开口,掌柜就忙道:“小人立刻安排。”庄离瞧到这,这才出了声:“办完了?先用膳吧。”赵沅青点了点头。掌柜的带着人继续往楼上走,穷画师则是赶紧跑回家取画去了,待几位正主一走之后,厅上立刻热闹了起来。要知道,在赵沅青他们出现前,画师就在这酒楼兜卖自个儿的画,基本上没有人会搭理他,有的搭理了,瞧了画对他就是冷嘲热讽的,刚才那画,就是酒楼中某位客人嘲讽了画师之后,随手往门口扔的。谁想到,居然帮画师扔出了一个钱途来。十两一副画,虽然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可是一笔大钱。赵沅青两人已经跟着掌柜到了雅间。“我点了一些菜,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随意。”庄离坐下后,便就对赵沅青说。赵沅青摇了摇头:“我都可以。”说着,她望向掌柜,开口:“掌柜,你对方才那个画师,了解多少,能否与我说说。”掌柜没立刻回话,而是看向了庄离。赵沅青这一瞧,自然也跟着将视线落在了庄离身上。“都瞧我做什么,人赵姑娘问你,你就说。”庄离有些无语地说。他有霸道到连问个话都不让吗?不过,不止赵沅青,其实他对那个画师也有些好奇,只是这个好奇不至于让他亲自发话询问,但若是有人说了,听一听,也无妨。掌柜见此,忙开了口作答。“那画师,姓顾,叫顾启生。”
\t\t', '\t')('\t\t\t顾启生出身普通百姓之家。他于作画上颇有天赋,但在读书上,却资质平平,连个秀才都没考上。以往,顾启生有爹娘帮衬,抄抄书,能为自己赚些画纸颜料钱,可就在半年前,顾爹上山捕猎时意外死亡,顾娘伤心过度,随后病来如山倒,一病不起。“顾启生也没其他本事,只能抄抄书,但抄书的那些钱,哪里够他娘的药钱,这不,只能把自己当成宝贝似的画拿出来卖,可也没人买,大概就一个月前,有个商人见他可怜,花了十两从他手里买了一副。”掌柜说。说到这,掌柜心里有些痒痒的。他好奇,顾启生的画真的值那么多钱吗?要是值的话,他是不是也得去买一副?赵沅青想了想,又问:“他人品行如何?”“品行倒是没问题,为人孝顺,是个好性子的人,就是有时候有些傻。”掌柜说。赵沅青点了点头。掌柜知道的也就这些,将自己说的话都说完了之后,便就打算退下,庄离却在此刻出了声。“去查清楚,扔画卷的是什么人。”庄离语气平平,但掌柜却是打了个激灵。原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谁知人庄离压根还记着呢。不过,掌柜也对扔画卷的人提不起什么好感,自己种的因,只能自己去承这个果了。“小人立刻去查。”掌柜忙说。庄离淡淡地“嗯”了一声,这才摆手让人退下。等人走了之后,庄离又看向赵沅青,问:“你又在打什么主意?”赵沅青抬头看向了庄离。她原本是不打算告诉庄离的,但以庄离的聪慧,以及他的能耐,恐怕也瞒不了多久。“我想开个铺子。”赵沅青说,“我觉得,我可以卖他的画。”庄离懂了赵沅青的意思:“你是想炒高价卖?”赵沅青给了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庄离想了想,说:“他的画的确不错,作画有新意,算是有些初心在里头,画工嘛,虽说不上顶好,但也胜过许多人。但这画,顶天了值个百千两,而且还得遇上了喜欢这个画风的,否则,有这个钱,买那些有些名气的画,不更好?”说到这,庄离有些诧异地看向赵沅青:“你是想要自己推出一个名画师?”“庄公觉得如何?”赵沅青笑着问。庄离笑了起来:“别人做不到,但你,我拭目以待。”有时候,卖高价的画,并不是真的画值那么多钱,名气,亦或者是什么遗作等等,都会增加画的价值来。顾启生的画有优势,那么若是赵沅青能够将他的名气在文人中打出来,今日一副十两的画,那么买个几千两,还是不成问题的。甚至,可能更多。庄离也开始有些期待,赵沅青最后能给他多少惊喜。想到这,庄离挑眉:“若是这事成了,你是不是又得多欠我一回?若不是我,你今日可捡不到这个顾启生。”“算,庄公记着就好。”赵沅青回得爽快。还是那句话,债多不愁,甚至有点越欠越上瘾。庄离隐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着赵沅青:“你先前送了我一句话,我现在也想送回给你。”“什么?”赵沅青问。庄离勾了唇:“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赵沅青:“……”陈默隐在暗中,听到这句话,微微抽了下嘴角。他现在可以确定了,他家爷比他更难找媳妇,就没见这么嘴贱的人。
\t\t', '\t')('\t\t\t顾启生一共拿来了十幅画。他试探着开口要了每副二十两的价,六吟听后,笑了声:“这画,我家姑娘每副一百两的价格问你收,不过,有个条件。”顾启生闻言,微微蹙眉:“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做。”“顾先生放心,我家姑娘只是想和你谈一桩生意罢了。若是生意成了,这画,我们一百两一副收,若是不成,我们还是以二十两一副向你购画。”六吟笑道。顾启生有些狐疑地看着六吟,随后点了点头:“你说。”赵沅青与庄离用完膳后,庄离就让安盛将人送回赵家。庄离自个儿骑马回了东厂,将马车留给了赵沅青。庄离不在,六吟也一并上了马车,顺便与赵沅青汇报与顾启生商谈的结果。“顾启生还想要再考虑下。”六吟说。赵沅青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她要做的,是将一个平庸无名的一名穷画师,打造成一位天赋极佳的名气画家,这其中,她虽然也是获益之人,但不过是多赚些钱少赚些钱的问题,而对于顾启生来说,大概就是阶层跨越,天与地的差距。这种事,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他不得不小心谨慎。顾启生越思虑周全,便越能证明此人堪大用。否则一个贸然为钱就心动的,日后也指不定会为了钱背叛她。而且,即便现在画得再好,一旦失了初心,这画,也就没有最初的那么值钱了。“你也再费心多打听打听,务必确保不会出错。”赵沅青又朝六吟叮嘱。用顾启生,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但怎么用,还是得看顾启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了解了顾启生之后,赵沅青才能确认,是将他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画师,还是一个能与自己合作,被放在同一层面上的合作伙伴。庄离骑马回了东厂。等到了东厂后,庄离就直奔书房。别看他同赵沅青在一块的时候挺悠闲的,实际上手头上一堆事。可才看了几本从下头送上来的册子,庄离就忽然将册子往旁一扔,出声喊道:“安盛。”屋外安静一片。庄离蹙了蹙眉,随后才想起来,安盛被他派去送赵沅青回府,还没回来。“李年。”庄离又喊了一声这话刚落下,院子门口就传回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奴才在。”李年一边喊,一边赶紧小跑着过来,等到了庄离跟前后,弯着腰问:“庄公有何吩咐?”“去查查那个盛策安。”庄离说。不查,他这心里有些不安生。李年立刻应了一声:“小的立刻去办。”眼见着李年要走,庄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今日在傅家的事,也查查。”李年眼珠子一转,笑着应了声是。查傅家?查什么?那不都是和赵家姑娘有关的事?李年心里明白着,他们现在整个东厂就没有不明白的,其实不必庄离多说,底下的人要是知道一些和赵沅青有关的消息,那都会多留意几分。安盛已经将赵沅青送回了赵家。“姑娘,我家爷说话是难听了些,不过心是好的,还要请姑娘不要介怀。”安盛想了想,还是替他家爷辩解了一两句。不然,他怕就他家爷的这个骚操作不断,迟早将人给气跑了。
\t\t', '\t')('\t\t\t赵沅青自然明白。庄离虽然爱捉弄人,但对她的确不错。“不会。”赵沅青笑着回。安盛见赵沅青的确没有什么抵触的心思,高兴了。“姑娘慢走,若是姑娘有什么事需要咱们东厂帮忙的,姑娘差遣一声便是。”安盛决定先自行讨好赵沅青。说不定,他们底下人做好了,也能给自家主子加加分呢?赵沅青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应下,笑着同安盛点了点头后,带着六吟进了府。安盛目送着赵沅青进了府,等瞧不见人了之后,这才带着底下的一片人返回东厂。等他到东厂,向庄离去复命时,李年先他一步,进了书房。查查傅家今日发生了什么事,还有盛策安,对东厂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这不,就安盛送个人的时辰,李年就已经将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盛策安前几日与其他几家的公子哥一道喝酒,途中借着酒兴,曾说过心悦赵姑娘,想要娶赵姑娘为妻。”李年说,心里则是腹诽,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配得上他们的赵姑娘吗?庄离也冷哼了一声。“继续。”庄离说。李年“欸”了一声,继续往下说:“秦太医家的姑娘对盛策安有意思,知晓此事后,今儿个在傅家找了赵姑娘的麻烦,盛策安便是为了此事寻赵姑娘道歉的。”庄离又是一声冷哼:“虚伪作呕。”李年在心里表示赞同。“秦家的谁,怎么找她麻烦了?”庄离又问。李年立刻站直了身体,变换着声音,将当时在傅乐俪屋内发生的对话,模仿了个七七八八。等说完这些之后,李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庄公,那秦家姑娘还将您也给骂了。”对此,庄离似乎并不在意:“每日骂我的人多了去了。”说完,他又一顿,再问:“她说了什么?”李年又清了清嗓子,开口:“赵沅青有什么好能的,再怎么有本事,还不是落了选?有本事她做皇妃去,攀着个阉人,无非就是小人得势,他日必被反噬,自食其果!”这话,是秦玉竹从傅乐俪屋子里出来后,在院子里气呼呼说的。当时院子倒也没有太多外人,但只要有人,就没有东厂查不到的。庄离嗤笑了一声:“看来,她一点都没把赵沅青提醒的话放在心里。”说着,庄离的指尖轻轻地敲在桌面上,不知想到了,庄离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她不是没瞧见祸吗?那就让她瞧瞧。”庄离说。李年立刻问:“庄公,怎么个处置?”“你们赵姑娘不是说了,聪明绝顶。”庄离意味深长。李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忙道:“奴才这就去办。”安盛站在门口,听了个全程,不由得抽了抽嘴。他家爷折腾人已经够神了,现在再加上一个赵沅青,啧啧啧,他真为京城的这些公子小姐们担心。李年已经快要退到门口,庄离忽然又出了声。“盛策安不是爱为秦家那谁道歉嘛,他大概也愿意为秦家那谁共同承担。”庄离说。李年忙又应了声“是”。安盛在心里继续感慨,他家爷真的是嚣张得没眼瞧。
\t\t', '\t')('\t\t\t京城入夜,万籁俱寂。盛家与秦家也都已经歇下,屋内的灯火逐渐暗下。夜色中,有人悄悄潜入了两家的府邸,后又悄悄然地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一夜无话,直到——“啊!”一声尖叫,惊醒了无数睡梦中的人。秦玉竹捧着床边的头发,目眦尽裂:“我的头发!啊!是谁!我要杀了他!”只见昨日原本还一头秀发的秦玉竹,此刻脑袋上光秃秃的,连一根头发茬都没给她剩下,更离谱的是,那头被剪下的头发,就放在她的枕头边,还盘成了一个瞧着还挺好看的发髻,插满了珠钗。这满满的讽刺味,更是让秦玉竹气得发了疯。怒火发完之后,秦玉竹又开始哭起来。她又不是尼姑,没了头发可怎么办?这一幕,不止发生在秦家,还有盛家。盛策安醒来后,同样看到了放在自己枕头旁的头发,盘成了发髻,满头珠钗。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带着火气冲外头喊:“人呢!谁放的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外头的小厮听到盛策安的喊声,赶紧跑了进来。等一进来,瞧见此刻坐在床上盛策安,小厮愣了一下,他伸出手,不敢置信:“公子,您……您的头发。”“我的头发怎么了?”盛策安有些不满,随后伸手往后一伸,毫不意外地抓了空,他猛地一愣,随后伸手摸上了自个儿的头顶。空空如也。盛策安冲下床,拿起铜镜,看着镜子里头的秃驴,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他随手就将铜镜砸在了地上,怒吼:“谁!是谁!”不管是秦玉竹还是盛策安,在恼火过后,第一反应就是必须将此事瞒下来,不能被外人知晓。两家人自然不敢外传,可谁让这里头还有个东厂呢?这头,两家人才发现了这事,而京城外的早市一开,秦家姑娘和盛家公子秃了的消息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还有好几个版本。“听说了吗?秦家姑娘喜欢盛家的公子哥,受了情伤,一时想不开,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了。”“听说了听说了,还有盛家的那位,经秦家姑娘这一事后,想开了,红尘皆空,也绞了头发遁入空门做和尚去啦。”“错了错了,才不是这么一回事。”“不是?那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这是自个儿掉的头发,以前就掉,积少成多,掉到现在,就秃啦。听说,这是个病,还会传给下一代。”“真的假的?”“……”不论什么版本,总之,秦家姑娘和盛家公子秃顶的消息,像风似的,已经在整个京城传开了。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赵家。赵沅青听三念将这事说完后,愣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确定地问:“这个事,几分真,几分假?”三念摇了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总之外头都是这么传的。”赵沅青眨了眨眼睛。秦玉竹,盛策安?赵沅青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庄离身上,别说,剪人头发这么贱的法子,恐怕也就东厂的人干的出来,再加上昨儿个在傅家的那一出……不过,庄离整盛策安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上秦玉竹了?或许,是她想多了吧?不过,这法子,阴损,但——赵沅青笑了起来。不得不说,好笑又解气。
\t\t', '\t')('\t\t\t秦玉竹和盛策安秃顶的事,在京城传得轰轰烈烈的。盛策安为了证明此事是子虚乌有,还特意带上了假发,与好友相约一道郊游。盛家不缺钱,头发买的好,乍一看,倒真瞧不出什么来。“我就说这件事传得离谱,策安,也就是你个好脾气,才不计较。”“这些人也太好笑了,你们瞧策安这头发,这不是好好的吗?比姑娘家的都不遑多让,这年头,真的是越来越离谱了。”“……”盛策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总是有那么多人闲来无事,就爱编撰一些,大概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他们吧。”“策安你脾气也太好了。”有人感慨。盛策安语气温柔:“都是小事,说几句罢了,我还能同他们计较吗?”“不愧是盛家公子,宰相肚里能撑船啊。”有人夸盛策安。眼看着盛策安的计划就要成功,可偏不巧,东厂的人无处不在,盛策安顶着一头假发出门的时候,东厂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庄离还能不知道盛策安的这些小心思?盛策安与几个好友正把酒言欢,迎面就突然一道鞭子挥了过来,众人大吃一惊,忙不迭地避开,盛策安也想避,可这鞭子却是直直地就往他——的头顶去。鞭子从他的头顶挥过。一阵风拂过,盛策安觉得自己的头顶凉凉的,心里也拔凉拔凉的。在场的人瞧着这一幕,全部愣住了。使鞭子的是东厂的一名番役。番役收回了鞭子,那鞭子上还缠着盛策安的假发。番役将假发取了下来,笑呵呵地说:“对不住对不住,我这鞭子啊,一时没收住,谁想那么巧,就往盛公子头上去了,盛公子你可千万别介意。这头发,还要吗?”众人沉默。谁见过失手往人头上甩去的?盛策安又气又羞。众人时不时往他头顶上扫过的眼神,更是让他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他直接冲到番役面前,拿走了假发,往头上一套,就灰溜溜地跑了。盛策安这还没走远呢,番役就发出了一阵大笑,“这头秃得还挺圆,哈哈哈哈。”番役还进行了一番毫不留情的嘲笑。后头跟着的数十名厂卫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全是东厂这群人的笑声。在笑声中,盛策安面色一阵红一阵片,脚下的速度走得更加快了。原本,盛策安秃顶这事还只是传闻,这事一闹,大伙都知道,盛家公子是真的没了头发,那么秦家那位姑娘……京城的百姓们瞬间心领意会了。秦玉竹因为头发这事,躲在家里,秦夫人原也想着这种流言,传几日,不去管它,马上就会过去了,可谁想盛策安这一出,算是把秦玉竹也给牵连上了。两人没了头发的事,显然是瞒不住了,不止瞒不住,原本几日就能过去的事,眼下,茶余饭后,怕是少不得再说上几日。秦玉竹可算是将盛策安给恨上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在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时,那都是个屁。不止是秦玉竹,秦夫人也将盛策安给埋怨上了,原本交好的两家人,却因为这么一件事,起了一条大裂缝。秦玉竹和盛策安两人的事,在京城闹了好几日之后,很快京城就又起了新的话题。傅家姑娘和庆元侯府的世子,选婚期了。
\t\t', '\t')('\t\t\t傅乐俪及笄礼一过,庆元侯府那边上门,想要商讨婚期。傅大人与傅夫人都不乐意,可经不住傅乐俪自个儿往上凑,你来我往拉扯了几日,这婚期,最终还是定了下来。傅乐俪与许宿清的婚期定在年末,十二月十五,万事皆宜。这事一传出来,当日茶楼的事,免不了又要旧事重提,倒是让秦玉竹同盛策安都松了口气。赵沅青也得了信。最终,傅乐俪还是自食恶果。赵沅青心里有些感慨,但似乎也只是一丝感慨罢了。她想了想,问:“赵素兰已经被关了多久了?”三念琢磨了一下,回:“还有六日就满三个月了。”“这些日子,那边就没个动静?”赵沅青问。三念摇了摇头:“没,三姑娘一直在祠堂那头关着,大爷倒是偶尔让人送了些吃食过去,也没听说祠堂那边闹出过什么风声来。倒是文姨娘那边,前些日子终于算是解了禁,偶尔能出院子透透气,这不,已经开始到处在想法子,想要救三姑娘出来了。”赵沅青轻嗤了一声。“罢了,三个月,也算是一个教训了。”赵沅青说。三念有些震惊:“姑娘就这么放过三姑娘了?”“她若是再被关着,那我这筹备的好戏还要怎么唱下去?”赵沅青反问,三念闻言,眨了眨眼睛,没话了。赵沅青笑:“你让人把傅乐俪同许宿清定了婚期的事传给赵素兰,赵素兰自会想办法脱身,其他的就不必再管了。若是她出不来,那就只能让另外两位安生些时日了。”三念点了点头。赵素兰被关在祠堂,消息不通,自然不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儿个却有意思起来了。来送饭的婆子将食盒留下便就如往常一般离开了,但赵素兰却在食盒里瞧见了一张纸,纸上寥寥数言,透露出来的信息可却不小。“傅许婚期已定。”赵素兰原本平静的神色瞬间露出了恨意来,她握紧了手里的纸,满腔愤怒似乎全部集中在了手上。指甲很快就嵌进了肉里,带出了一丝血迹,赵素兰却浑然不觉得痛似的。不过,这个状态,她并没有维持多久。没一会儿,赵素兰就松开了手,随后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她将纸放到一旁的蜡烛上,亲眼看着它被火点燃,随后轻轻地松了手,看着这张纸渐渐被火光吞没,化为灰烬。她轻轻笑了一声。随后,若无其事地取过食盒,开始用膳,似乎刚才她根本没有瞧见那张纸似的。赵素兰这顿膳食,用得很平静,细嚼慢咽,等用完后,还拿出手绢轻轻拭了拭嘴。可就在她放下手绢之后,她猛然拿起桌上的碗,向地上一砸。“砰”。屋内的这一声响,很快就惊动了外头的下人,立刻开了门来查探状况。赵素兰已经弯腰捡起了手上的碎瓷片,压根没有一丝迟疑,直接朝着自己的手腕划了下去。等下人开门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赵素兰坐在椅子上,手轻轻地搭在桌上,手掌悬空在桌面外,手腕上正在不停地朝外头渗着血。滴答,滴答。下人吓了一大跳。“快来人啊,三姑娘割腕了,快来人。”赵素兰瞧着门外忽然吵闹了起来,微微偏头,笑了起来。
\t\t', '\t')('\t\t\t赵素兰下了狠手。等大夫急匆匆赶来时,人已经昏了过去,人事不知。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赵老夫人也不好再让人待在祠堂,便将人送了回去,但心里头却有些不喜。赵素兰是在一个时辰后醒来的。袭红在跟前伺候,见赵素兰醒了,忙喊:“姨娘,姑娘醒了。”文姨娘在一旁听了,忙凑了上来,看见赵素兰睁开眼,松了一口气之余,眼泪也往下落:“你个小兔崽子,老娘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拉扯得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娘的?”赵素兰的面色很平静。乍一醒来,她的确有些茫然,但很快神思回笼,她便挣扎着开始起身。“你做什么?”文姨娘一瞧,吓得不行:“你身子还虚着,快躺下。”赵素兰虽然一条命救了回来,但是流血过多,元气大伤,如今脸色苍白得可怕。“姨娘,我要去见祖母。”赵素兰说。文姨娘气得骂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那个的,你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赵素兰笑了一声,她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把握,她的命,她自然珍惜,但活着,也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姨娘以为,此事过去,祖母会就此放过我吗?”赵素兰开口。文姨娘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迟疑地开口:“你爹不可能不管你的。”“爹如果能做主,今日我就不会靠着自杀才走出祠堂。”赵素兰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文姨娘的幻想。文姨娘心中何尝不明白,可总归是抱有一丝期望,如今见赵素兰这么说,文姨娘面色淡了下来,也没有再阻止赵素兰起身。赵素兰瞥了一眼袭红。因为当日赵家门口,袭红没有及时护主,让赵素兰心中生了龌龊,所以那日才没有带她出门,眼下看来,倒是袭红命大了。“伺候我更衣。”赵素兰语气平静,似乎对袭红已经没了当日的不喜。袭红哪敢怠慢,忙给赵素兰更了衣裳,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人往赵老夫人的院子走去。赵老夫人压根不见赵素兰。赵素兰到了院子门口,就被外头的下人拦了下来,连一声通报都不肯。“老夫人正在休息,三姑娘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三姑娘出了什么差错,那奴才们可担不起。”下人面带着笑容同赵素兰说,可话里头却没什么恭敬。赵素兰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对此,她并不恼怒。她拂开袭红搀扶着她的手,直接在院子门口跪了下来。“孙女不孝。孙女因一己私欲,连累家中名声,却不知悔改,苟且偷生至今。孙女本想了却性命,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孙女不能再次伤了父母的心,但孙女也无颜再留在赵家,孙女恳请祖母,将孙女送往家庙,孙女愿剃发为尼,伴青灯古佛,了却残生。”说完,赵素兰低下头去,狠狠地磕在了地上。“砰,砰,砰。”赵素兰的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鲜血,她却浑然不觉得痛似的,磕完三个头后,就那么直直地跪在院子前,目视前方,倒真有了些不卑不亢的风骨来。
\t\t', '\t')('\t\t\t三姑娘醒来后,就跪在老夫人院子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赵家。三念气呼呼地唾了好几口口水:“都是千年成精的狐狸,做给谁看呢,她有本事倒是真的出家做尼姑去。”赵沅青笑了声,对此倒并不惊讶。六吟看向自家姑娘:“三姑娘此次所为,诚心到了,老夫人怕是会心软。”“赵素兰这招以退为进的确做的不错,不过,她若是没有这个手段,倒是白白辜负我的期望了。她那边就不必再管了,随她去,不过,还是要让人暗中盯紧了,务必要将她的动向都牢牢掌握在手中。”赵沅青交代。六吟应了是。赵老夫人一开始也的确以为赵素兰是做戏,以自杀做威胁,就想要从祠堂离开,但等知道赵素兰在院子门口的那番话之后,还是微微诧异了一下。就如六吟所说,赵老夫人的确是心软了,但这心,也只是软了一半。赵老夫人略作沉吟之后,开口:“人就不必见了,她既然有这个心思,就如了她的愿,等她身子养好了,就把人送到家庙去。若是她真能改了身上这些毛病,日后自然会再将她接回来,但若她还再做出这些有辱赵家门楣的事,那就让她直接落了发,真的做尼子去。”沈嬷嬷出去,将赵老夫人的话,带给了赵素兰。赵素兰听到沈嬷嬷的转告后,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随后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孙女谢过祖母体谅。”待磕完头后,赵素兰才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袭红赶紧上前搀扶,即便如此,赵素兰也是踉跄了一步,才稳住了身形。沈嬷嬷瞧着赵素兰这模样,一时之间,心里倒也真的摸不准自家这位三姑娘的做法,是真还是做戏。赵素兰笑着同沈嬷嬷点了点头:“叨扰了祖母的清静,还要请沈嬷嬷帮我带一声告罪。”说着,赵素兰又强撑着给沈嬷嬷福了福礼,等做完这些之后,才在袭红的搀扶下离开。沈嬷嬷目送着赵素兰远去,等走远了之后,才回了院子。她将赵素兰的表现都一一回给了赵老夫人:“奴才瞧着,三姑娘似乎是真心想要去家庙。”“但愿吧。”赵老夫人对此的态度倒是平平。赵素兰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就回了自个儿的院子,等回到屋里后,就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头。她的血可是真流,整个人虚弱得很,如此走了一遭,已经将她仅剩的力气都消耗殆尽了。“姑娘这是何苦。”袭红红着眼,伺候着赵素兰躺下后,又赶紧让人去拿了药,替赵素兰清理额头上的伤口。赵素兰笑了起来,渐渐地,一点点笑出了声。袭红被赵素兰这态度弄得心里有些毛毛的。赵素兰敛了笑,朝着袭红看了过去,语气变得温和:“等我伤好后,我就要去家庙,家庙清贫,不是个好去处,你若是想要留在京城,看在你我主仆多年的情分上,我可以放你离去。”袭红没有迟疑,赶紧摇了摇头:“姑娘,奴婢跟着你去家庙。姑娘身边用得惯的丫鬟就奴婢和月绮,如今月绮不在了,奴婢若是再不跟着姑娘去,谁照顾姑娘。”赵素兰闻言,叹了口气:“罢了,日后若是再有好去处,我再为你谋划便是。”
\t\t', '\t')('\t\t\t赵素兰的事,便就此落定。赵大爷下职后,知晓此事,也只是叹了口气,让人送了些好东西往赵素兰的院子里去,并没有其他的表态。赵素兰倒是态度温和地将礼收了,她可不希望赵大爷这个时候掺和一脚,破坏了她的计划,只是文姨娘,知晓赵大爷的态度后,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许久。赵大夫人和赵沅青都没有干涉此事。赵素兰养了两日,身子骨便就没有什么大碍,因为这一遭伤的元气,一时半会儿也将养不回来。何况,现在急着离开赵家的,是赵素兰。确定自己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后,赵素兰就提出了要出发去家庙。这倒是让赵老夫人惊讶了一瞬。原以为赵素兰会想方设法留在赵家,将此事拖过去,没想到倒是她自个儿紧迫。虽然还是对赵素兰的说法存着怀疑,但赵老夫人还是稍稍心软了些,家庙清贫,她交代了下去,务必让人将东西都带周全了。赵素兰离开出发去家庙那日,恰好赵沅青也要出门,两人在门口遇了个正着。“二姐姐。”赵素兰一见赵沅青,便就主动迎了上来。赵沅青瞧了一眼赵素兰,随后视线往身后扫了一眼,袭红正招呼着下人往马车上搬东西。赵素兰的视线也跟着往后扫去,随后笑了起来:“妹妹这次去家庙,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以往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也请姐姐就此忘了吧,日后,妹妹不会再碍姐姐的眼了。”赵沅青挑了挑眉。赵素兰语气温和,脸上神情柔和,连这话,都似乎不像是先前那个性子能说出来的。她不免多看了赵素兰几眼。“姐姐不必诧异。”赵素兰笑道,“我知道,那张纸,是姐姐让人送予我的。不论姐姐存的什么心思,于我而言,都是当头棒喝,醍醐灌顶。”“我原以为,他对我是一往情深,所以,他说想要娶姐姐,以求飞黄腾达的时候,我忘了我与二姐姐是同姓之情,做出了愧为赵家女的事来。”赵沅青静静听着,心里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波动。赵素兰为什么这么做,她清楚得很,她为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前途,许宿清?那不过是一个她的跳板,但如今,赵素兰将这些罪过全部推到许宿清的身上。若不是她重来一世,怕真要信了她的说辞去。“先是姐姐,现在又是傅姑娘,在我跪在祠堂里,日夜受苦的时候,他却……”赵素兰微微红了眼眶,语气上也带了哭腔,但她很快就伸手拭去了将落的泪水,笑道:“我与二姐姐说这些做什么。”赵沅青一直盯着赵素兰瞧。“二姐姐,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一时半会都不会相信我,不过不要紧,时间会证明一切,这一次,我去家庙,若是可以,我不会再回来了。二姐姐,珍重。”下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袭红此刻就站在马车边候着。赵素兰瞧了一眼,随后伸手,朝着赵沅青行了一个大礼。出身赵家,即便是庶女,赵素兰的规矩同样也是好的。待行完礼后,赵素兰笑了笑,只是眼角却滑落一道泪来,她没去擦,转身离开,径直上了马车,似乎真的要与京城赵家断绝往来似的。“她变了。”赵沅青望着远去的马车,许久之后,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t\t', '\t')('\t\t\t六吟顿了下,有些迟疑地问:“姑娘真的相信三姑娘变好了吗?”“我只是说她变了。”赵沅青笑道,笑过之后,面色却显郑重:“她成长了,至少,藏得比以前更深了。”赵素兰在她面前,没有了怨恨,嫉妒,似乎真的是释然。如果不是重来一世,她或许真的会信了赵素兰的说辞。信了她是为了许宿清才做出陷害姐妹的事,信了她在知晓许宿清和傅乐俪婚期已定之后的万念俱灰遁入红尘,信了她真的爱许宿清。“赵素兰,爱的只有自己。”赵沅青毫不犹豫地拆穿了赵素兰的一切。她知晓赵素兰的谋划。无非是在赵家,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事都难于上青天,倒不如去家庙,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点,赵沅青也不得不夸一句赵素兰。世家出身的姑娘,吃得了苦,也算是她的优点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赵素兰能够将自己的这些心性放到正事上,那赵沅青倒也不介意拉这个妹妹一把,可惜。她和赵素兰,注定一生为敌。“走吧。”赵沅青收回了那些思绪,迈步往外走。她今日带六吟出门,也有要事。和顾启生谈谈这卖画的合伙事项。顾启生在纠结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往六吟这头送了信,表示自己同意这门合作,不过又提出,想要见一见正经主子,详谈一些个中事项。在顾启生纠结之余,赵沅青也让人在调查顾启生。顾启生深知自己的能耐,在打听了一些关于赵沅青和庄离的消息之后,便就萌生了退意,不愿掺和进来。但眼看自家母亲的病越来越重,需要的药材也一个比一个珍贵,顾启生这才一咬牙,应下了。有弱点的人,好把握,而孝顺的人,就算其他方面有所不足,但也不算坏到底子里去。赵沅青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赵沅青将人约在了席中轩。虽然贵,但有些事,得借一借庄离的名号,她也只能咬牙出一波血了。赵沅青带着六吟到的时候,顾启生已经在雅间里候了有一会,见到有人推门而入,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等瞧见了赵沅青,又立刻摆出笑来,迎了上来。“赵姑娘。”顾启生朝着人行了一个书生礼。赵沅青微微颔首:“顾画师,请坐。”顾启生有些拘束地坐下。他以往在楼底下卖画,受尽冷眼,什么时候有过在雅间坐着同人说话的待遇。“赵姑娘,今日学生冒昧请姑娘出来,是想再问问有关合作一事。学生没见过什么世面,行事上小心了些,若是瞧着小家子气了,就逗姑娘乐一乐,还请姑娘见谅。”顾启生瞧着拘束,说出来的话,倒是有些东西。赵沅青笑了笑:“顾画师的顾虑,我明白,顾画师有什么,尽可直言。”顾启生搓了搓手,说:“那我就直说了?”赵沅青点了点头,她今日出来,便是将此事落定,一旦顾启生这边谈妥,那么她也得开始安排后续的一切事宜,让顾启生在最短的时日内,将名声给打出来。
\t\t', '\t')('\t\t\t“学生想问,作画时限数量可有限制?如何个卖法,分成如何分,若是出事,这风险是怎么个背法。这些画的用途,除了卖之外,可否还有其他?以及,作画是否随我心意,姑娘是否会有所干涉?”顾启生还真不客气,砸下一连串的问题来。不过,这些问题,赵沅青也不算惊讶。“你既是画师,所做自然只有作画一事,我做主家,要做的,除了卖画,并无其他。我不会干涉你作画,作画的数量期限也并无要求,但我需要你的画,至少保证你初时卖给我的那几幅的质量。”赵沅青回。“至于这分成,我七,你三。虽然画出自你手,但仅靠你一人,断然是连三成的价格都拿不到,这七,我拿的问心无愧。当然,既然我拿了大头,这风险自然也是我担着,至于你会不会担这风险,就权看顾画师的行为处事,若是自找麻烦引来的风险……”赵沅青点到即止。顾启生点了点头,随后又问:“学生还有一事不明,姑娘为何会寻学生合作?”“顾画师对自己的画,这么没信心?”赵沅青反问。顾启生并不自负,笑了笑,回:“学生有几斤几两,心中明白。”“不错,世上比你有天赋的,画得好的也并非没有,但这类人,大多出身书香世家,亦或是世家子弟,他们或不为生计犯愁,又或视钱财为铜臭,顾画师以为,我该寻何人合作?”赵沅青并不介意将原因告知。顾启生笑了笑:“倒是学生糊涂了。”“是顾画师太轻视自己了。”赵沅青笑道,随后又开口:“顾画师的问题已经问完,我也有些问题,想要先问问顾画师。”顾启生:“姑娘请问。”“顾画师以为,庄公如何?”赵沅青问。顾启生微顿,随后面色严肃了起来:“庄公与学生和姑娘合作一事,有关系吗?”赵沅青露出个笑:“自然没有,只是,庄公与我关系匪浅,若是顾画师不喜庄公,日后因此由,背叛于我,那我可就要冤死了。”这话,看似说笑,但顾启生却端正了面色。他原本心有疑虑,赵沅青出身赵家,怎么会干起这种铜臭生意来?所以一直觉得赵沅青是另有所图,但如今听她提起庄离,顾启生立刻觉得自己看透了真相。要做这档子生意的,并非赵沅青,而是庄离。赵沅青越遮掩,顾启生也觉得自己猜到是事实,若是真的无关,何必多此一问?何况,若是庄离,这一切就合理得多了。赵沅青自然猜出了顾启生的心中猜想,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隐去了她嘴角的笑意。让顾启生误会,本就是她刻意为之。铺子一开,日后打听的人少不了,顾启生未必可信,她现在还不能将自己暴露出去,那只好借一借庄离的名号了。“世人多喜以传闻待人,学生以为,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庄公如何,学生的确听过不少,学生以往不识庄公,不好议论。但,前些日子,于席中轩一见,学生以为,庄公却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性子。”顾启生回得认真。“哦?”赵沅青挑了挑眉。顾启生笑了起来,问:“姑娘可知当日扔画的后续?”赵沅青诧异,摇了摇头:“愿闻其详。”
\t\t', '\t')('\t\t\t“当日,学生于席中轩卖画,遭到一位客人嘲讽,将学生的画,嘲得一无是处,最后又随意扔向了门口,落到了姑娘的脚下。”顾启生说。赵沅青颔首,她大概能猜出些当时的情况来。“前几日,学生听闻了一桩趣事。”说到这,顾启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那位扔画的客人,在事后第二日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的头发被剃光了。”赵沅青:“……”又一个秃了的。算算日子,岂不就是和盛策安、秦玉竹出事的同一天?感情这剃头发还讲究个呼朋唤友?只不过这位客人,在京城实在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这才没有传得人尽皆知。顾启生继续往下说:“这事,别人瞧着或许乐呵一两声便过了,学生却瞧出了些东西。当日,学生站出来,庄公没有不问青红皂白就降罪学生,而在知晓了罪魁祸首之后,也只是剪了头发这些无伤大雅的逗趣之法,这怎么也不会是百姓口中,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都督能做出的事。”赵沅青脸上多了些笑意。顾启生,是个长了眼睛的人。“我没有其他问题了。”赵沅青说,“若是顾画师没有其他的顾虑,我们今日便将这契约签了,如何?”顾启生没有再迟疑,他点了点头:“但凭姑娘吩咐。”契约是早就准备好的,六吟将两份契约拿了出来,还有赵沅青的私章。顾启生没有私章,便按手印,待两份契约都落下了各自凭证后,一人取一份,此事,便算是落成了。赵沅青将契约收起来,递给身边的六吟,又向顾启生交代:“顾画师这些日子,便就安心在家中作画便可,想要打出名声来,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事,顾画师还要静心等候才是。若是有什么钱财上的紧缺,可差人来说一声,日后卖了画将钱补上就是。”“多谢姑娘。”顾启生又给赵沅青行了一礼。赵沅青笑了笑:“我点了些菜,估摸着也快上了,顾画师不要浪费了。”说完,赵沅青就带着六吟离开。顾启生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也没有客气。家里的钱都给了母亲治病,顾启生别说肉味了,就连米都快吃不起了,等菜上了之后,索性坐下来吃了个饱,那些剩菜也没客气,直接一道打包了。就这些剩菜,凑一凑,他和他娘也能吃上个一日。掌柜听说顾启生要将剩菜带走,亲自拿了食盒过来。顾启生一见是掌柜,忙站了起来:“掌柜。”“顾画师客气了,日后你可就是贵人了,使不得使不得。”掌柜笑着摆手。顾启生笑道:“什么贵人不贵人,不过是糊口饭吃罢了,何况,若不是掌柜善心,学生也不会有今日的造化。”掌柜嘿嘿嘿笑了声:“顾画师,咱们也不说那些虚的,你能不能也给我画幅画,你放心,不白要你的,我也十两同你买,行吗?”顾启生:“……”顾启生一时语噎,随后无奈地笑了起来。“掌柜你也不怕亏了?十两,可不是小钱。”顾启生有些无奈道。掌柜一月的工钱不少,但有一大家子要养,哪里是这么能挥霍的。“那可是赵太傅家的姑娘,亏不了,亏不了。”掌柜有些讨好地笑道。顾启生见此,便不再拒绝:“好,不过我手头无画,掌柜怕是要多等几日。”“不急不急。”掌柜忙道。
\t\t', '\t')('\t\t\t赵沅青带着六吟出了席中轩。席中轩离她的铺子不远,赵沅青又转过去,瞧了几眼。因赵沅青想要的铺子,和这些常见的铺子不同,几乎可以说是从里到外都重新翻新了一遍,虽然赵沅青花钱寻了不少人,但如今铺子的修缮,也只完成了一半左右。赵沅青并不心急。瞧了一眼进展后,便就带着六吟回了赵家。等回府后,赵沅青刚坐下喝了口茶,便就朝着六吟问:“这些日子,可有收到什么帖子?”一旁的三念一听,忙道:“奴婢给姑娘拿去。”不多时,三念就拿了厚厚地一叠帖子过来了。“这小半月收到的都在这里了。”三念将帖子放到赵沅青跟前。赵沅青愣了一下,问:“这么多?”六吟点了点头,笑道:“自从姑娘落选后,每日都有不少人往姑娘这头下帖子,有些不打紧的,奴婢就没往姑娘这边送了。”赵沅青点了点头:“你做得好。”否则,单是这处理每日的帖子,就够她头疼的了。赵沅青将这边的册子粗粗翻阅了一下。她们这圈子里的宴会,是真的多。有喜事了,那必须办个宴;家里有到了成亲的适龄儿女了,那也得办个宴,互相相看相看;家里男人有什么事了,办个宴,请各家走动走动;有时候,闲得无趣了,那就办个赏花宴、螃蟹宴。总之,宴会理由千千万万。赵沅青瞧了几本帖子,最后将手里头的帖子递给了一旁的六吟。“你去给信阳公主府回个信,三日后的赏花宴,我会赴宴。”赵沅青同六吟交代道。六吟应了声“是”,笑着多问了句:“姑娘是想要给顾画师造势了吗?”赵沅青笑了笑:“万事不能一蹴而就,但若什么都不干,又何来的就?信阳公主府的赏花宴,封老夫人必然会赴宴,若是顾启生的画,能得了封老夫人的一句话,那这第一步,就算是走稳了。”信阳公主是先帝的亲姑姑,德高望重,而封老夫人当年曾做过信阳公主的伴读,两人情同姐妹。不管这姐妹情是真是假,但明面上,信阳公主开宴,封老夫人必然会赴宴。而封老夫人,出身书香世家,乃是书画大家沈适的后代,封老夫人自己的书画造诣也极高,若是顾启生的画,能得了封老夫人的夸赞,那么,至少在她们这个圈子里先打开了口碑。“去回帖吧。”赵沅青笑着瞧了眼六吟。六吟这头给信阳公主府回了信,东厂这边,庄离就得了信。赵沅青在席中轩见了顾启生,又回了信阳公主府的帖。庄离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问一旁的安盛:“姑奶奶是不是也给我送了帖子?”“送了,但是爷要去?”安盛有些好奇地问。信阳公主哪回开宴没给他家爷送帖子,可他家爷就没去过一回。庄离琢磨了下:“算了,我要是去了,指不定祁泽礼就将矛头对准姑奶奶了,还是让姑奶奶过几日安生日子吧。”安盛笑而不语。信阳公主敢送请帖,难道还怕庄离去?庄离这边才自个儿否决了,转头又嘀咕道:“我也许久没有去看姑奶奶了,我这个做晚辈的,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安盛保持沉默。嘿,想去就去呗。
\t\t', '\t')('\t\t\t信阳公主爱荷,成亲后,驸马爷便在公主府设计了一片池塘,又亲手栽满了一池荷花。这么多年过去,驸马爷已经离世,但这片荷塘,每到夏日,便就开得绚烂,是京城数得上的赏荷胜地。信阳公主膝下无子嗣,公主府清冷,每到花期,信阳公主总要办个赏荷宴,热闹热闹。赵沅青到的时候,公主府已经到了不少客人。赏荷宴会在傍晚时分进行,宴会前,客人可以自行在公主府走动赏荷。赵沅青入乡随流,进了公主府之后,便就朝着后花园去了。谁想,还没到后花园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嚣。赵沅青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隐约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赵沅青略作思索之后,还是走了过去。花丛后,有几个姑娘发生了争执。“文苑晴,你也太小心眼了吧?揽语不就是碰了一下你的玉佩,你用得着推人吗?”有人正怒气冲冲地朝着文苑晴质问。文苑晴蹙着眉,不满道:“你们没耳朵吗?我拒绝了,我没允许她动我的玉佩。”“不就是一块玉佩吗?动一下会死人啊。”“满身粗鄙,莽夫之勇,你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谢公子,谢公子那般的人,就该我们揽语这样冰清玉洁的人才配得上。”“要不是有些人横插一脚,谢公子和揽语早就定下婚事了。”赵沅青原只是想要来瞧一眼,嘿,没想到,还真是文苑晴,而且,还遇上了麻烦。花丛后,除了文苑晴之外,还有四个姑娘,其中一人,便是她们口中的揽语,姓沈,正是封老夫人的娘家人,沈适的后代,另外三人,赵沅青蹙了蹙眉,估摸着是家世太低,在她这边,算是查无此人的状态。沈揽语此刻正红着眼,眼中盈着泪,将落不落,身旁的三个姑娘围着沈揽语,正对着文苑晴发难。文苑晴空有一身好功夫,面对这四个娇滴滴的姑娘,却只能干巴巴地反驳:“霁明不喜欢沈揽语。”“哈?笑死人了,你是谢公子?你就知道谢公子不喜欢揽语了?”说着,三个人就当着文苑晴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她不是谢公子,但是是谢霁明的未婚妻子,是谢霁明日后唯一一个会明媒正娶娶回家的谢家夫人。”赵沅青冷冰冰地打断了这些人的嘲讽。赵沅青这话一出,几人都朝着赵沅青这个方向瞧了过来。赵沅青信步而来,轻飘飘地扫了沈揽语一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我怎么没听说沈家和谢家议亲的事?沈姑娘出身书香世家,以沈家的教养,沈姑娘断然不会做出无媒苟合私定终身的事来。如此看来,定然是谢家蒙骗了我外祖一家。”说着,赵沅青走到了文苑晴身边,故作担忧道:“表姐,要是谢家真做得出同时议亲两家的事来,你放心,外祖一定会为你做主,向谢家讨个公道。”沈揽语面色一白。原本只需要装柔弱装委屈就能够隐藏身后,此刻不得不出声:“赵姑娘误会了,我与谢公子并无关系,是她们误会了。”“哦,误会啊。”赵沅青这一声拉得格外地意味深长,她望向另外三个姑娘,笑道:“表姐啊,表姐夫潘安之貌,状元之才,这样的香饽饽少不了有人要凑上来,虽然吵得人烦,那不正说明表姐这未来夫君挑得好,是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你可别同表姐夫生气。”这凑上来的人,可不就是沈揽语,还有她身边的三个跟屁虫。赵沅青这话就是对着她们说的。
\t\t', '\t')('\t\t\t沈揽语全然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赵沅青来。她哪里听不懂赵沅青的阴阳怪气,心里气得要死,面上还不好表露,只能扯了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今日一事,自然是误会。不过,文姑娘,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行事莫要莽撞,今日是我,倒也无妨,日后若是遇上了脾气大些的人,怕是得与姑娘起冲突。”沈揽语语气文文弱弱的,看似和善,实际还是在责怪文苑晴推她那一下。文苑晴蹙了眉:“我刚才没用力。”赵沅青挑了挑眉,看了眼自己身边的这个傻孩子。哪里是她用没用力的问题,这沈揽语从头到尾就是装的。“这话也是我想劝沈姑娘的。”赵沅青接过了话头,笑道:“谁都知道,我表姐出身武将世家,自小就学武,这力气嘛,总比普通闺阁女子大一点,沈姑娘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我表姐。”赵沅青“啧啧啧”摇头,感慨:“我都不敢和我表姐起冲突,沈姑娘,有胆魄。”赵沅青一边说,一边朝着沈揽语竖起一个大拇指。阴阳怪气,话中有话?她赵沅青可是个中佼佼者。沈揽语指责文苑晴动武力,赵沅青就敢说沈揽语没事找事。文苑晴的眉心蹙得更厉害了,不过这会是对着赵沅青的。什么叫做不敢和她起冲突?难道每次不都是她吃亏吗?赵沅青见文苑晴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立刻笑呵呵地同她说:“表姐,你听过一句话吗?”“什么?”文苑晴有些疑惑地问。赵沅青勾了唇,回:“先撩者,贱。”文苑晴闻言,立刻抛却对赵沅青的不喜,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好。”“好你就记住,日后要是有什么猫猫狗狗再找上你,你就送她们这句话,然后转身就走,要是谁敢拦你,你就直接给她们表演一手咱们文家的功夫。”赵沅青面上含笑,说出的话,可有够气人的。沈揽语面上带了些恼意:“赵姑娘这话,怕是有些过了。”赵沅青闻言,故作惊讶:“咦?沈姑娘你怎么还在?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我可不是说沈姑娘,沈姑娘可千万别对号入座。”沈揽语:“……”她这么大一号人站在这里,赵沅青能瞧不见?还不待沈揽语反驳,赵沅青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沈姑娘的确还不能走,你们这不是,还没向我表姐道歉嘛,沈姑娘就是懂道理。”沈揽语:“???”啥?道啥歉?文苑晴推了她,她还得跟文苑晴道歉?开什么玩笑。见沈揽语面上无语,赵沅青却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沈姑娘枉顾我表姐意愿,抢夺玉佩,这行为,示为抢,我表姐为护财物,推了沈姑娘一把,情有可原。按照我朝律例,我表姐是合理自卫,而沈姑娘,怕是要吃一段日子的牢饭,不过……”赵沅青笑呵呵地看着沈揽语,继续说:“都是姐妹间的小打小闹,不到这地步,只要沈姑娘愿意说声歉,这事,我表姐便不与沈姑娘计较了。”“你!”沈揽语完全没想到赵沅青会这么上纲上线。沈揽语身边的姑娘也瞧不过去了。“不过是想看看玉佩罢了,怎么就是抢了?”赵沅青一听,立刻将视线投了过去,随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文苑晴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t\t', '\t')('\t\t\t“是不是抢,上衙门走一遭就知晓了。”赵沅青笑呵呵地说。她可懒得同她们纠结抢不抢的问题,有本事就去衙门,没有,就乖乖承认自己错了,道歉。沈揽语没有。如果文苑晴非要计较起来,她这不问就取的行为,的确能往抢东西上凑,即便衙门不判她抢劫之罪,往衙门走一趟,她的名声也毁了。“是我行事不当,我在此给文姑娘致歉。”沈揽语能屈能伸,立刻就做出了抉择,盈身朝着文苑晴行了行礼。见沈揽语道歉,她身边的三个姑娘都气得不行,这会气呼呼地冲着文苑晴吼:“你满意了吧?”文苑晴有些委屈,这会她可啥也没说。沈揽语有些虚弱地笑了笑:“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不打扰赵姑娘和文姑娘了。”“沈姑娘走好。”赵沅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好说话。沈揽语一会儿都不想留了,立刻转身就走,可这才刚走出一步,后头又传来了赵沅青的一声“等等”。沈揽语有些恼,但转过头时,还是面带笑意看着赵沅青:“赵姑娘,还有何事?”“沈姑娘道了歉,自然可以走,可这另外三个,却还没有。”赵沅青说。沈揽语蹙了眉。“揽语都已经道歉了,你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有人忍不住向赵沅青叫嚣道。赵沅青轻嗤了一声:“沈姑娘是为她行事不周道的歉,而你们……”赵沅青声音猛地冷了下来:“你们能安安稳稳待在京城,是无数将士在战场上用性命用鲜血换来的。文家世代,行军在外,有家不能圆,有亲不能逢,文家做的这一切,难道最后就成了你们嘴里的一句满身鄙夷,莽夫之勇吗?”三人被赵沅青这猛然森冷下来的语气吓了一跳。“我……我没说那些将士,我说的是……”她们还想否认,但对上赵沅青的视线,却硬生生地将到嘴的名字吞了回去。赵沅青看着她们:“文家上下,但凡男丁,必入军中。若是他们知晓,他们的家人女眷,被你们如此嘲讽,不知该如何心凉。”“何况,”赵沅青嗤笑:“你们心知肚明,这话到底是说的文苑晴,还是一视同仁。”几人面面相觑。在她们的眼里,只知道舞刀弄枪,看着就没什么文气的文家人,可不就是满身鄙夷,莽夫之勇?说的是文苑晴,但同样也是文家所有人。“我最后问你们一遍,道不道歉?”赵沅青已经彻底冷下了脸。三个姑娘也就只敢在文苑晴面前叫嚣,这会赵沅青这模样,三人可吓得不轻,赶紧开口朝文苑晴道了歉。“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我就是一时嘴贱,不是真心的,对不起。”三人道歉完之后,又弱弱地望着赵沅青。“滚。”赵沅青冷声道。三人哪敢久留,互相拉扯着离开,还不忘喊上沈揽语。沈揽语视线有些深沉地在赵沅青身上多停留了几眼,赵沅青也不怵,由她打量着,还将自己的视线投了过去。对上赵沅青的视线,沈揽语微微一愣,这才转身同另外三人一道离开了。
\t\t', '\t')('\t\t\t等人走后,文苑晴扯了扯赵沅青的袖子。“你生气了?”文苑晴有些弱弱地问,她还是头一回见赵沅青这模样。赵沅青瞧文苑晴这模样,有些头疼:“你都不生气。我生什么气?”说着,赵沅青翻了个白眼,脸色也柔和了下来:“我装的。”文苑晴狠狠地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不然文苑晴觉得,这事得是自己的罪过。赵沅青伸手冲着文苑晴的脑袋就是一敲:“你还松口气?文苑晴,你跟我怼的那个劲上哪去了,窝里横呢?你说不过,不会直接动手打啊,就由着她们欺负啊。”文苑晴微愣,眨了眨眼睛,问:“能打吗?”“能。”赵沅青回得毫不犹豫,最后又加了一句:“当然,前提是你得觉得你没做错。”文苑晴笑了起来:“我从来都不主动惹事。”赵沅青立刻朝着人投去了一道狐疑的视线。一瞧赵沅青这眼神,文苑晴立刻就想起了自己时不时主动找赵沅青茬的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强调:“我就是不主动惹事。你别以为你今天帮了我,我就会接纳你,哼,你就是鸠占鹊巢。”说完,文苑晴瞪了赵沅青一眼,走了。赵沅青瞧着文苑晴这模样,气得笑了声:“说她窝里横,她还真横上了?”六吟跟在赵沅青身边,瞧了个全过程,闻言,抿唇笑了起来。赵沅青又瞪了六吟一眼。六吟面上笑盈盈的,开口道:“姑娘说表小姐窝里横,那也得人在姑娘的窝里不是?”“就你知道的多。”赵沅青轻斥了一句。六吟笑道:“都是姑娘教得好。”不过,打趣过后,六吟面色正色下来:“姑娘此次前来,是想要借封老夫人抬一抬顾画师,可如今姑娘与沈姑娘结了怨,此事怕是……”赵沅青面色恢复淡然:“法子千千万万,一个沈揽语罢了。行了,我们去后花园吧。”六吟应了声。两人继续朝着花园那头走去。不过,人还没到后花园呢,赵沅青就被人拦下了。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丫鬟。“公主命奴婢来请姑娘,请姑娘去后院一叙。”丫鬟弯腰行礼后,表明了来意。赵沅青蹙了眉。她与信阳公主没有什么来往,谈不上什么感情,这还是头一回,信阳公主让人来请她。或者说,请她的到底是信阳公主,还是另有其人?赵沅青不得不多防着点,但她也不能贸然拒绝,若是真的是信阳公主相请,她不去,就是她的不是了。“劳烦你带路。”赵沅青心下暗暗提防,面上却笑着作了答。丫鬟应了声,随后便就走在前头带路。一路过去,赵沅青都在暗暗观察着丫鬟的动向,一时之间,倒是没瞧出个什么不对劲来。不过,赵沅青微微低了眸,心里警惕一丝都不敢放松。文苑晴走出一段之后,想了想,又折返回来。赵沅青好歹帮了她,她应该同人道个谢。鸠占鹊巢是一回事,帮她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得是非分明。文苑晴想明白后,便就折了回来,刚瞧见赵沅青,还没走近,就听到丫鬟同赵沅青说话,见赵沅青被带去见信阳公主,文苑晴撇了撇嘴。算了,下次再说好了。
\t\t', '\t')('\t\t\t丫鬟带着赵沅青主仆两人进了后院。赵沅青来过信阳公主府,丫鬟带她去的,的确是公主府的主院,不过,赵沅青并没有因此降低戒心。待到了门口后,丫鬟就止了步,朝着赵沅青弯了弯膝:“赵姑娘直接进便是,奴婢告退了。”说完,丫鬟转身就走。这模样,赵沅青很快就蹙起了眉,朝着六吟使了个眼色。六吟会意,上前一手拽住了丫鬟的胳膊,笑道:“这位姐姐走的这么匆忙做什么。”赵沅青瞧着六吟能应付,这才迈步进了屋。这的确是信阳公主的院子,可若是信阳公主召见,不得让丫鬟通报,随后再带她进去?虽然不排除可能是信阳公主“有心安排”。但无论如何,小心为上,万一是有人故意引她来信阳公主的院子,丫鬟一跑,最后可就死无对证了。赵沅青一步一步朝着屋里头走去,心里头的警戒也越来越强。待过了帘子后,便是信阳公主见客的花厅。赵沅青千防万防,可等瞧见花厅里的情形后,还是破防了。此刻,花厅里安静得很,没有丫鬟伺候,也没有信阳公主,只有一个穿着锦服,带着白玉束发冠的男人,这会正半躺在椅子上,朝着嘴里一颗一颗地扔着豆子玩。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又是庄离?赵沅青看着庄离,心情复杂。请她的人的确不是信阳公主,但她也绝对没有想到,会是庄离。庄离听到了脚步声,吃掉了扔出去的豆子后,转头看了过来,见了赵沅青,慢悠悠地坐直了身体:“你这也太慢了。”居然还嫌她慢?赵沅青又气又好笑,但还得忍着脾气,朝人行礼:“庄公安好。”“又来?”庄离斜眼看她。赵沅青也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庄离话音才落,她已经上前,在一旁坐下,直截了当地问:“庄公怎么会在信阳公主府?”“本督来探望姑奶奶。”庄离回。赵沅青狐疑:“姑奶奶?”“嗯,就是信阳公主。”庄离并不打算隐瞒。赵沅青一听,心下越发茫然了,庄离和信阳公主居然还有交情?这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信阳公主在先帝做皇子时,多加看护,因此在新帝登基后,信阳公主还算有些话权,但明安帝登基后,信阳公主与皇家便就疏远,手上又无实权,日子也只能说是不好不差。若是她和庄离交好,谁还敢得罪信阳公主?而且,赵沅青有些狐疑地暗暗打量了庄离一眼,庄离喊信阳公主姑奶奶,这又是个什么说法?明安帝可也是喊信阳公主姑奶奶的。总不至于庄离和明安帝还是亲兄弟吧?“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庄离见赵沅青一脸神情莫测的模样,立刻伸手朝着赵沅青的脑袋一敲。赵沅青捂住脑袋,有些不满地看向庄离:“干嘛呀?”神色不满,语气倒是柔柔地。庄离笑着回:“敲敲你的脑袋,让你聪明点。”“庄公以为自己的手是佛手呢,一点通慧根?”赵沅青没好气地说,说完,赵沅青又往前凑了凑,一手放在椅子旁的高几子上,托着下巴,露出笑来:“庄公若是能够直接为我解惑,我也就不必胡思乱想了。”庄离瞥了赵沅青一眼:“早年在宫里头的时候,姑奶奶救过我。”这倒是合情合理。庄离没出头时,在宫里头就只是个小太监,而信阳公主,当年还是最鼎盛的时期。万万没有想到,答案如此简单。赵沅青瞬间没了兴趣。
\t\t', '\t')('\t\t\t庄离瞧着赵沅青的模样,失笑。赵沅青在他面前,现在越来越容易将自己的真实心情表露出来了,好比现在,赵沅青的想法,在脸上写的明明白白的。虽然,她也只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如此。庄离弯了弯唇,随后视线落在了赵沅青的身上,直接笑出了声:“你今儿个还真是一门心思赏荷来了?”赵沅青闻言,扫了一眼自己今日的着装。为了符合今儿个的宴会主题,六吟特意为她选了一套青粉色搭配的裙衫,裙边绣着荷花,又选了一支荷花簪,配了一些小配饰点缀。“应景,不好看吗?”赵沅青反问。问是这么问的,但那语气,但凡庄离说句不好看,她似乎就跟他没完。庄离敛着笑意,颔首:“挺好看的。”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比之前的那套宫裙好看。”赵沅青有些无奈。不好看的不是宫裙,是庄离对皇宫的不满吧?“公主府的荷花不过尔尔,我有一个更好的赏荷去处,去吗?”庄离朝着赵沅青提出了邀请,话落,看着赵沅青的这一身着装,又补充一句:“应景。”赵沅青哪里是来赏荷的。不过,她瞥了一眼庄离,起了些旁的心思。“敢问庄公,可有认得什么在画上有造诣的名人?”赵沅青问得直接。她刚刚得罪了沈揽语,封老夫人那边,倒真的一时拿不准。顾启生的第一步,不能跨得太远,得循序渐进,赵沅青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能取代封老夫人的合适人选。庄离的笑意淡了些:“给你那个穷画师铺路呢?”“这叫做合作共赢,什么我啊我的。”赵沅青不满,她好歹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大抵是赵沅青的话取悦了庄离,庄离倒真的努力想了想,最后得出结论:“没有。”“居然都不为权势钱财动心?”赵沅青有些诧异。“你觉得有几个文人会喜欢和我这样的人打交道?就算有心思,就文人对我的那番抵触,也得打消了。”庄离无奈道。赵沅青笑了一声:“也是。既然如此,那今日,我只能忍痛拒绝庄公的邀约了。”知晓赵沅青的来意后,庄离大抵就已经猜到她会拒绝,不过真的从她口中得到这话,庄离嘴角还是微微下拉了一下。“赵姑娘,你居然为了别的男人拒绝了我。”庄离面色平静,语气平淡,话的内容却是冒着酸味。赵沅青噎了一下,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庄公,慎言。”赵沅青瞧着庄离,语气无比认真。庄离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遥想当年,赵姑娘还在东厂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表明对我的爱意。而如今,姑娘眼里,已经有了旁人,没有我一个小小阉人的位置了。”赵沅青:“……”赵沅青默默地站了起来:“回见。”说完,头也不回地转头就走。“欸,我这个旧人到底是比不上新人,即便新人又穷又丑,没钱没势,还对你不好。可笑我有钱有势,有貌有才,还对你一心一意……”庄离还在后头嘀嘀咕咕的,赵沅青已经加快了往外走的步伐。庄离就是个神经病。见赵沅青走得快了,庄离还特意加大了声音,朝着人喊:“旧不如新啊。”赵沅青走得更快了,活像是后面有狗在追似的。
\t\t', '\t')('\t\t\t瞧着赵沅青这落荒而逃的模样,庄离非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坐在椅子上,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赵沅青就在庄离这烦人的大笑声,又恼又羞地往外走,然后,迎面碰上了正来寻她的文苑晴。“文苑晴?”看到来人,赵沅青愣了一下。文苑晴面上有些焦急,看到赵沅青时,才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后听着屋里头传来的明显男人的笑声,以及赵沅青此刻急匆匆明显落荒而逃的模样,文苑晴脸色又沉了下来。“谁?哪个混蛋,竟然敢欺负我文苑晴的表妹?”文苑晴面色不善地说,一边又怒气冲冲地往里头冲。文苑晴的出现,着实出乎了赵沅青的意料,而文苑晴又是个身手矫捷的,等赵沅青反应过来,想要拦的时候,文苑晴已经冲了进去。“文苑晴!别进。”赵沅青一边喊,一边又赶紧追了上去。就她这一喊,文苑晴已经直接冲进了花厅,正好瞧见庄离坐在椅子上,肆意大笑的模样。文苑晴瞬间愣在了原地。赵沅青也跟了进来。庄离已经止了笑,他的视线在文苑晴身上扫过,随后落在了赵沅青的身上,挑了挑眉:“怎么?改变主意了?准备同我走了?”文苑晴因为庄离这一句话,终于回过神来,她瞧了眼庄离,随后又艰难地将视线移到了赵沅青身上,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庄离,又指了指赵沅青:“他,你?”赵沅青有些无奈:“庄公爱开玩笑。”文苑晴能信?她默默地收回了手,正色下来,语气颇为认真道:“对不住,打扰了,我现在就走。”说完,文苑晴转头就往外走,头也不回那种。“文苑晴。”赵沅青喊她。文苑晴似乎全然未觉,步履不停。赵沅青就看着文苑晴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想到文苑晴刚才的那个神情,十有八九是误解了,想到这,赵沅青就有些头疼。偏庄离还不嫌事大似的,一脸无辜地说:“赵姑娘,你表姐好像误会了。”“闭嘴!”赵沅青粗着声音冲着庄离吼。要不是他,文苑晴能误会吗?赵沅青现在恨不得拿根针,将庄离的嘴缝起来。“又不是我误会,你冲我吼有什么用?”庄离依旧一脸无辜状。赵沅青一点都不想和庄离说话了,转身就走。六吟还守在门口,手里拽着那个丫鬟。她瞧见文苑晴脚步匆匆地离开,正疑惑着呢,就瞧见自家姑娘出来了。“姑娘。”六吟喊了一声,又问:“表小姐怎么了?”赵沅青瞥了一眼丫鬟,回:“让她走吧。”六吟松了手,丫鬟也不见恼意,福了福身,随后才离开。“姑娘,怎么回事?”六吟现在一脑子糊涂账呢。赵沅青没回,而是问道:“文苑晴怎么回事?”六吟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奴婢正和那个丫鬟僵持着呢,表小姐就突然来了,问我姑娘在哪里,刚好里头传来了一阵男人的笑声,表小姐就冲进去了。”说着,六吟微微一顿,凑近赵沅青,问:“姑娘,奴婢听着那声音,怎么有些像庄公?”“不用像,就是他。”赵沅青提起庄离,这会就生气。六吟也有些诧异,但见自家姑娘的脸色,倒是没有再问下去。
\t\t', '\t')('\t\t\t赵沅青带着六吟去了后花园。这次,终于没有了意外。后花园这会已经十分热闹,客人几乎都已经到齐,就连信阳公主此刻也与封老夫人坐在一道,正看着底下的晚辈们乐呵。信阳公主……赵沅青终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当时,丫鬟请她去的时候,是拿的信阳公主的名号,如果文苑晴当时在附近听到了的话,那就能理解了。文苑晴看到信阳公主出现在后花园,自然会误以为请她过去是个要害她的计策,文苑晴虽然不喜欢她,但前面她刚帮了文苑晴,必然不会见死不救,是而就直直地往信阳公主的院子来了。当然,也有其他的可能,但是就以她对文苑晴的了解,就她那个别扭性子,回头找她来道谢的可能性,十有八九。谁能想到,事情就会这么巧呢?一想起这,赵沅青就觉得头疼。赵沅青这厢头疼着,信阳公主也瞧见了赵沅青。她停下了与封老夫人的交谈,对着身旁的嬷嬷交代了一句,随后,便见那嬷嬷福身离开,朝着赵沅青这边过来了。赵沅青原还没注意到,但瞧着周遭的眼神一直往这边瞥,自然也有了察觉。嬷嬷到了赵沅青跟前,笑道:“赵二姑娘,我家公主请你过去说话。”这下是真的信阳公主邀请她了。“劳烦嬷嬷。”赵沅青含笑微欠了半身。赵沅青跟着嬷嬷进了亭子,待见了人,立刻带着笑朝两位老人福了礼:“沅青见过殿下,见过封老夫人。”“快起来,我这不讲究这些虚礼。”信阳公主见了赵沅青,眉开眼笑的,随后还朝着人招了招手:“来,坐我跟前来。”赵沅青余光打量了一眼信阳公主。她与信阳公主素无往来,而信阳公主如今脸上的笑意的确是实打实的,也就是说,她十有八九,是因为庄离的关系,被信阳公主爱屋及乌了。信阳公主救了庄离,庄离如今挂念着信阳公主的恩情,以长辈待之,但信阳公主为何又对庄离如此?这可不是为了庄离的权势,倒像是真的喜欢庄离这个晚辈。赵沅青心里盛着疑惑,一边起身走到了信阳公主跟前坐下。信阳公主拉过了赵沅青的手,越瞧越满意:“这近看了啊,更是花容月貌,好一个标致的大美人。”“殿下过誉了。”赵沅青面上含笑。她好看她知道,但是信阳公主这话,怕是多了庄离这一层关系。封老夫人在旁坐着,见信阳公主对赵沅青的喜爱,这会也开了口跟着笑道:“到了我们这年纪啊,是越来越喜欢这花儿似的姑娘。”说完,封老夫人又瞧了一眼陪在身边的沈揽语,说道:“这小姑娘家家的,就要穿得漂亮些,你啊,就是穿太素净了,又不是让你出家做尼姑清修去,你就得跟着人沅青好好学学。”前头刚被赵沅青怼了一顿,现在又被封老夫人说要和赵沅青学,沈揽语心里怄火得要死,面上还得乖巧地应“是”。信阳公主笑着打趣:“各有各的好,你啊,老了还管小的穿什么,就你多事些。”封老夫人叹气:“说是这么说,但哪能真的放下心。”这话瞧着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赵沅青余光瞧了一眼信阳公主,心中了然。又是一段虚假姐妹情。
\t\t', '\t')('\t\t\t信阳公主啥都好,唯一不好,就是婚事。驸马爷去的早,信阳公主连一男半女都没留下,又因对驸马爷感情深厚,信阳公主没了再嫁的心思。早些年还好,如今老了,当年的伴读已经子孙满堂,热热闹闹的,要说信阳公主一点都不伤怀,那是假的。封老夫人这话看似云淡风轻的,但实际上,往信阳公主心窝子里戳。赵沅青心下心思微转。她得罪了沈揽语不假,但信阳公主喜欢她不是?明面上,封老夫人能不配合着信阳公主的话说?赵沅青心下立刻有了成算。“也不是人人都如殿下这般心胸豁达。”赵沅青笑着插了话,讨好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沅青就喜欢殿下这样的,大事上,长辈的帮着晚辈拿些主意,在小事上,又能无伤大雅地给晚辈一些自在,我家祖母就这样。”赵老夫人子孙满堂,又大多有出息,在这圈子里,可是个让人艳羡的人物。信阳公主笑了起来:“瞧瞧这小嘴,可真会说话。”封老夫人的笑意就僵了些,有些似是而非地说道:“不愧是赵家出来的姑娘,老身可说不过她。”赵沅青可不搭理封老夫人的话。她望着信阳公主,笑道:“今儿个赏荷,我还带了样应景的东西来,想送给殿下,殿下可别嫌沅青的礼物轻。”信阳公主瞧着赵沅青,那是越看越欢喜,听她说还带了礼,立刻笑道:“有心了,你送的,我都喜欢,快让我瞧瞧,到底是个什么应景的好东西。”赵沅青朝着一旁的六吟示意了一下。六吟福了福礼,转身离开去取画卷。封老夫人见信阳公主和赵沅青相谈甚欢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淡,这会拿了手绢轻轻擦拭嘴角,又说道:“到底是不一样,揽语,你可多得跟沅青学学,做个有心人。”这有心人,倒是一语双关。信阳公主有些不乐意,余光扫了封老夫人一眼,面上倒仍旧带着笑:“这人啊,可不就怕没有心。”封老夫人的笑僵硬了一瞬,随后故作叹气:“还是公主有福气,有沅青这样的晚辈,要是沅青是你的亲孙女就好了。”说着,封老夫人笑道:“不然,你认了沅青做干孙女如何?”不如何。信阳公主真的是烦透了封老夫人一直拿她没有子嗣说事,子嗣有什么用?还不是来气人的。偏生封老夫人一直觉得她在耿耿于怀自己没有子嗣,一个劲地念叨。烦得信阳公主脑袋疼。“干孙女毕竟是干的,哪有将人娶进家门来划算。”信阳公主将情绪藏得好好的,面上还似乎笑呵呵地封老夫人搭话。封老夫人顿了一瞬。娶进门来?她公主府有子嗣吗?信阳公主可不管封老夫人,而是望着赵沅青,笑道:“沅青,你自己瞧,看中了哪个皇家子弟的,就同我说,我去将人过继到我的名下来,做什么干孙女,要做,就做嫡亲的孙媳妇。”封老夫人:“……”气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公主了不起吗?封老夫人心下气呼呼地想。公主倒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如果有庄离在后头捧着的公主,那是真的了不起。信阳公主真想过继个皇家子弟,的确不是件难事。
\t\t', '\t')('\t\t\t封老夫人同信阳公主你来我往的,到最后,还是信阳公主略胜一筹。赵沅青瞧着信阳公主对付得来,索性就闭了嘴,在一旁静悄悄地看两位老人过招,直到六吟将画取了过来。信阳公主瞧见六吟过来,立刻止了话头,看向六吟,笑道:“可算是来了,来,我今儿个可得好好瞧瞧了。”赵沅青起身,将六吟手中的锦盒打开,取出了里头的画卷来。“前些日子,我遇见了一位画师,从他手中买了几幅画,其中有一幅,便是赏荷,我瞧着倒是和今日的赏荷宴不谋而合,便就带了过来。”赵沅青一边说,一边将画卷在信阳公主面前展开。“我瞧着是个不错的画,就拿来借花献佛了。”赵沅青朝着信阳公主笑道。信阳公主的视线落在了赵沅青手中的画上。皇家出身,正儿八经的嫡公主,信阳公主自然也懂赏画。她瞧了一眼,便就点头:“这画的确不错。”说完后,又细细观赏,赞道:“画技一气呵成,重要的,还是这画中的含义。”画中,一片荷叶连天色,主色以蓝天绿叶为主,而在绿叶中,又藏着一些开始枯败的荷花。荷花一边粉色正浓,花边上却已经呈现出了一丝枯败的黄色,渐显颓势。“花期渐了,荷花渐枯,瞧着呈现出颓败之感,但又有满池生机盈盈的绿叶相衬。人到绝境,也不应轻言放弃,心中有信念,生机终将至。不错,不错。”信阳公主连连点头。顾启生的画的确不错,而信阳公主又看在赵沅青的面子上,自然是将这画往好的那处夸。赵沅青笑道:“殿下一眼就瞧明白了。”说着,她又看向封老夫人,笑道:“素闻封老夫人的才名,沅青冒昧,也想请老夫人点评一二。”信阳公主在旁听了,立刻笑呵呵地说:“你也瞧瞧,不过,可别拿你拿鸡蛋里挑骨头的眼神劲,我瞧着这画,就挺好。”公主都说好,她封老夫人还能怎么?即便说出什么不好来,那信阳公主也说了,是鸡蛋里挑骨头。赵沅青觉得信阳公主可真是太讨喜了。封老夫人扯了下嘴角,心中无言。她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瞧了几眼,随后起身,走到了画跟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随后竟是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赵沅青见此,心中微微一凝,封老夫人应该不至于当众下信阳公主的面子吧?封老夫人也不像是这么傻的人。赵沅青还正在疑惑,封老夫人已经继续往下说了。“就如公主所言,画技一气呵成,当得上一句栩栩如生,且枯萎与生机共存,心思难得,但这画,却有个缺点。”封老夫人摇了摇头:“用色太有问题了,倒不是说用色不好,只是这用色上,却难以匹配这幅画,不过……”封老夫人凑近画,轻轻嗅了嗅,随后有些诧异:“竟是最劣质的画料?”别看封老夫人一直和信阳公主阴阳怪气的,但真遇上赏画看画这事上,封老夫人还是有一些沈适后人的风骨。至少,不带任何私心地去瞧,去评价。是她轻视了封老夫人。赵沅青心下惭愧。
\t\t', '\t')('\t\t\t“老夫人好眼力。”赵沅青出声道。封老夫人转身望向了赵沅青。“并非是画师不善用色,而是生活所迫。画师出身普通百姓世家,父亲意外而亡,母亲又卧病在床,只能拿以往作的画来为母亲换些药钱,如今,怕是连这最劣质的画纸都买不上,又何谈画料。”赵沅青语露可惜。封老夫人闻言,面露感慨,直摇头:“可惜了,着实是可惜了。”赵沅青不想做得过于明显,到此便就点到即止,将画收了起来,放回锦盒中,送到了信阳公主跟前:“此画虽好,但用材劣质,沅青也没花多少钱,还望殿下不要嫌弃才是。”“不嫌弃。”信阳公主笑道:“好画就不在乎旁的。”说着,她朝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刻上前将锦盒收了起来。封老夫人在一旁瞧了,有些踌躇,一番迟疑之下,还是朝着信阳公主开了口:“公主,此画我瞧着欢喜,还要向公主,冒昧相求。”赵沅青诧异了一瞬。原本她只是打算让封老夫人在宴会上夸一夸顾启生的画,之后再让人私底下造造势,说信阳公主和封老夫人都觉得顾启生的画好,先让顾启生这个名字,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先慢慢传扬出去。万万没有想到,封老夫人居然还会给她这个惊喜。一个让封老夫人厚着脸皮向信阳公主讨要的画作,那可太有话题可做了。信阳公主闻言,也面露为难:“若是旁的东西倒也罢了,但这画是沅青送我,若是我再转送于你,怕是不妥。”封老夫人知晓信阳公主的性子,以往她从信阳公主手上没少拿过东西,显然这回,信阳公主也是真喜欢这画。“是我糊涂了。”封老夫人无奈只好放弃。赵沅青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老夫人若是不嫌弃,晚辈那还有几幅这位画师的画作,可以割爱赠予老夫人一幅。”赵沅青开口。封老夫人闻言,并未立刻应下,而是问道:“也如这幅?”“各有千秋。”赵沅青回。封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并未拒绝:“如此就多谢了。”赏完画,赵沅青又陪着信阳公主坐了一会,差不多就到了开宴的时辰,信阳公主这才放了人。赵沅青刚回到姑娘小姐们中间,就有人围了上来。“沅青,你那画是从哪里买的?我瞧着好看,也想买一幅。”有人直截了当地就朝赵沅青开了口。她们可都听见了,画师穷,怕是这画也卖不了多贵,她们若是这个时候,多买几幅,日后不就可以送人了吗?她们这群时常参加宴会的姑娘们,送礼的机会不少,若是能省一点,自然是件好事。何况,没见封老夫人主动朝人要画,拿起讨好封老夫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赵沅青听了,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笑道:“我原是在席中轩那边无意间碰上的,是个叫顾启生的画师,旁的我就不知了。”她自然猜出了这些姑娘们的心思,可惜,顾启生的画,她们怕是捡不了漏了,日后说不准,还得花高价购之。这一点,赵沅青自然不会在此刻告诉她们,就让她们暂时先偷偷乐一阵吧。
\t\t', '\t')('\t\t\t赏花宴热热闹闹地过去了。宴会结束后,赵沅青就带着六吟离开,不过走之前,信阳公主倒是派了嬷嬷送了好些礼过来,算作赠画的回礼。一幅十两的画,倒是换回了不少值钱东西。赵沅青失笑,不过长者赐,不能辞,她还是将东西收了。嬷嬷目送着赵沅青的马车离去后,这才返身去给信阳公主回了话。信阳公主正在拆头上的发饰,见嬷嬷过来,便问了一句:“送过去了?”“送去了,姑娘都收下了。”嬷嬷笑道,一边朝着信阳公主走来。信阳公主刚拆掉了发饰,此刻站起身来,丫鬟正要伺候着更衣,嬷嬷朝着人摆了摆手,让丫鬟退下,亲自接过了更衣的活计。“奴婢瞧着,是个不错的姑娘,长得好,出身也好,难得的是,人不骄不纵,伶牙俐齿的,会来事。”嬷嬷笑道,对赵沅青的评价算是极高。信阳公主笑了起来:“要是一般姑娘,能入那个魔头的眼?”嬷嬷跟着笑:“不说旁的,就离少爷同赵姑娘这相貌,站在一起,瞧着都是赏心悦目。”“是啊。”信阳公主感慨,随后叹道:“他这么大了,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希望这赵家的小姑娘,真的适合他吧。”“离少爷若是一直做着这东厂都督,赵家那边,怕是不会应承这婚事。”嬷嬷有些担忧。信阳公主轻嗤了一声:“赵家同不同意,那得他自个儿发愁去,要是没那本事,还娶什么媳妇。”“离少爷要真不娶媳妇,急的怕是公主您。”嬷嬷打趣。信阳公主瞪了嬷嬷一眼,随后道:“对了,沅青送的那画,你晚些让人送到东厂去。这特地跑一趟,就为了见一面,什么都没得,也怪可怜的。”说到这,信阳公主眉眼都带着笑,全然是以为庄离同赵沅青是一对儿,正在为庄离高兴呢。嬷嬷“欸”了一声:“奴婢晓得。”信阳公主发了话,这画连夜就从公主府,被送到了东厂。庄离今日外出,留下了公务,只能晚上赶赶工,正忙着呢,安盛便就捧着锦盒过来了。“什么东西?”庄离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安盛笑得格外古怪,回:“是信阳公主让人送来的。”庄离止了笔,抬头看了过来,看着这锦盒长长的模样,庄离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打开。”庄离朝着安盛说。安盛应了声,立刻上前将锦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从中取出了画卷,在庄离面前展开。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今日在花园发生的一切,庄离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无比肯定,眼前的这幅画,就是赵沅青今日刚送给信阳公主,用来给顾启生扬名的。“姑奶奶是老糊涂了吧。”庄离语气不善。邀请赵沅青独游,因为顾启生被拒绝,现在,信阳公主居然还将赵沅青为了给顾启生扬名的画送到他这边来,这是嫌他气不够大是吧?庄离不耐烦地朝着人摆手:“拿走,碍眼。”安盛忍着笑应了“是”。庄离凉飕飕的视线,立刻转了过来。安盛忙低下头,赶紧拿了画退了出去,等到出了书房之后,他这才毫无收敛地笑了起来,一不小心,还笑出了声。安盛赶紧捂住了嘴,随后瞧了一眼书房,乐呵呵地走了。庄离面色微沉,听着门口安盛的笑声,硬生生地折断了手里头的毛笔。赵沅青!你可真是好样的。
\t\t', '\t')('\t\t\t赏花宴结束后的第二日,在赏花宴上的这一出,就慢慢地开始在小圈子里传开。赵沅青并没有立刻就横加干预,她在等一个时机。她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将顾启生的名声彻底宣扬开来,而这个机会,很快就到了。有位翰林家的姑娘率先找到了顾启生,向顾启生买画。顾启生早与赵沅青有约定,何况,顾启生也不会傻到以为自己的能耐就能引来千金小姐的欣赏,是而,十分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姑娘一瞧顾启生不乐意,便就开始加价,加到了一百两银子,顾启生还是不愿卖画,姑娘算是瞧明白了,人家是真不卖,倒也没有勉强,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这事,自然就传到了赵沅青的耳中。赵沅青一琢磨,这不可就是个好机会吗?立刻就让六吟将事情安排了下去。不出三日,顾启生这个名字,就在京城百姓中传得沸沸扬扬。“真的假的?那个顾启生我也见过,他的画真有这么值钱?一百两都不卖?”有人好奇地问。旁边的人听了,轻蔑地笑了一声:“一百两就想买他的画?你简直是在痴人说梦。信阳公主知道吗?封家老夫人知道吗?人封家老夫人都说了,顾启生的画,是这个。”对方一边说,一边还竖起了个大拇指。“顾启生?他的画,我见过,瞧着是挺逼真的,不过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哈哈哈哈。”这人的话,让周遭的人都乐呵了起来。乐呵过后,又有人问:“一百两都不够,那他的画,得多少钱?”“这我哪知道,反正啊,顾启生的画老值钱了,现在人家是老母生病,无心作画,你就算拿一万两黄金去,人家都不会搭理你。”“一万两黄金?”有人被这价格惊到,瞠目结舌的:“这也太贵了。”“我也就是打个比方,总之,这顾启生的画,值钱着呢。”“早知道他的画这么好,我当初就该买几幅,现在一转手,不得赚翻天了?”“谁说不是呢,嘿,我们也没那个眼力,这种好机会也轮不到我们,我们啊,就听着乐呵乐呵就行了。”“……”诸如此类的对话,在京城的各个角落中慢慢地传扬开来,顾启生这个名字,自然也就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与此同时,上顾家求画的人越来越多,顾启生起先还一一拒绝,到了后头,实在烦得不行,给赵沅青传了个信,随后就带着自己的老母亲,直接搬到了赵沅青在京城郊外置办的一处小宅子。顾启生这一消失,在京城中的热度不降反升。后面都不需要赵沅青在背后操作,百姓们自个儿就编出了各种离奇的说法来,渐而渐的,这个昔日在席中轩十两银子都卖不出画的穷画师,成了百姓口中的隐士。而众人只知顾启生的画好,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如此一来,众人对顾启生就越好奇了。虽然,随着时间过去,京城之中又有新的热闹,关于顾启生的事,似乎在一段时日后就降了下去,但赵沅青知晓,顾启生的这一步,已经踏出去了,且效果比她原先预想中地好得多。一段时日的沉默,再一次出现,那将会是天差地别。
\t\t', '\t')('\t\t\t顾启生的事,闹得热热闹闹的,庄离自然知晓。尤其是,安盛知晓顾启生和赵沅青有关,总爱将顾启生的动向事无巨细地报上来。比如,顾启生此刻住在哪里。庄离气得拿东西砸了安盛好几回,安盛每回都是直呼饶命,但是——下次还敢。安盛今儿个又来传和顾启生有关的消息了。“爷,这几日百姓们已经不太议论顾启生的事了,您说,我们要不要帮赵姑娘一把,再将火捧得高些?”安盛不知死活地问。庄离语气平平:“你别给她找麻烦。”“这给赵姑娘找麻烦的,一直不是爷您吗?”安盛弱弱地回。庄离一个凉飕飕的刀子眼立刻甩了过来,安盛立刻闭紧了嘴,仿佛刚才自个儿什么话都没说似的。“赵家把她养得很好。”庄离收回视线后,感慨了一句。“过犹不及,顾启生的事再闹下去,只会将顾启生的名声彻底消耗掉,倒不如先冷静一番。乍热乍冷,吊足了胃口,最后,再来个触底反弹。我倒想看看,她后面又会怎么将顾启生推出来,我也想瞧瞧,顾启生的画,最后又会被她炒到怎样的一个价格上。”庄离似乎是自言自语。安盛还是头一回瞧庄离在这种事上,正儿八经地说这么多话,而不是——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对了,姑奶奶送过来的画,收起来了吧?”庄离忽然想起了什么。安盛回:“收了。”“都是钱,好好收着吧。”庄离说,看在钱的面子上,他决定忽略顾启生和赵沅青那些令人糟心的事。安盛忙“欸”了声,心中直叹可惜。要是他家爷不要,他就可以自个儿留下来,日后等顾启生的画卖出高价了,他再转个手,那岂不是美滋滋?打趣的事说完,庄离才瞧向安盛:“还有呢?”安盛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忙道:“瞧奴才这脑子,差点将正事给忘了。”顾启生的事,哪里值得特意来汇报,安盛也是有正经事过来。不过,就这先紧着打趣的事说,这正事,也正不到哪里去。“宫里头刚传来的消息,明安帝有去秋猎的打算,虽还没有完全决定,但八九不离十。”安盛说道。庄离反应平平:“不知道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明安帝秋不秋猎,庄离并不关心,但提起秋猎,他倒是想起了一回事。庄离指尖轻轻敲打在桌面上,略作沉吟后,开口:“我要出京一趟。”“爷要去圣清庵?”安盛问。圣清庵,就在皇家猎场旁,安盛特意来说秋猎一事,正是因为这圣清庵。“嗯。”庄离扯了扯嘴角,继续说:“有些事,总该有些了结,十年期早已到,她,不能再留了。”庄离面色虽然不变,但知晓内情的安盛,脸色还是略略有了些沉重。“去安排吧。”庄离说。“爷打算离京几日?”安盛问。庄离略作思索,回:“一来一回,少说要五日。”“爷突然离京,寻个什么由头?”安盛又问。庄离想了想,颇为认真地回:“装病?”安盛:“……”见安盛面露无语,庄离笑了笑:“也是时候让赵沅青还人情了。”
\t\t', '\t')('\t\t\t安盛带着庄离的请帖,亲自登了赵家门。对于东厂的人,赵家已经习以为常,赵老夫人与赵大夫人知晓后,连眉都没皱一下,就直接让人将安盛请到花厅,又让人去给赵沅青通了个信。赵沅青得信后,就来了花厅。安盛坐在花厅中,瞧见赵沅青远远过来,立刻就站起了身,待人走近后,低了低头,笑道:“赵姑娘好。”“安公公。”赵沅青同样朝着人见了礼,随后笑道:“安公公今日前来,可是庄公有什么吩咐。”赵沅青一边说,一边在一旁坐下,又朝着安盛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吩咐提不上,咱家是来得了庄公的话,来给姑娘送帖子的。”说着,安盛从袖子中取了一张帖子,递到了赵沅青的跟前。帖子?赵沅青有些诧异地接过,打开瞧了眼。帖子上寥寥数言,邀请赵沅青明日一道去郊外温泉山庄小住,最后的落笔上,正写着庄离两字。整个帖子,字迹狂草潇洒,笔锋锐利,倒是庄离的风格。不止字如其人,还有这帖子上的内容,也是庄离的一贯风格。谁见过约人外出几日,就提前一日下帖子的?何况,只说明日出发,却不说归期,郊外温泉山庄,具体又是什么地,而且,温泉山庄,泡温泉?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还是热得冒火的大夏天。离谱。整个帖子的内容,赵沅青归纳为两个字,就是离谱。赵沅青将帖子合上,望向安盛:“安公公,庄公可还有什么交代?”安盛笑道:“也没什么旁的,就是无意提了句还人情什么的。”赵沅青原本有些无语的神色,瞬间就正色了下来。庄离这个人,虽然有时候爱逗弄人,但在正事上,他素有分寸。他既然提到了还人情,显然是怕她不知内情,贸然拒绝。赵沅青指腹摩挲着帖子,脑子里却快速地转动了起来。京城郊外,归期稳定,难道——庄离要离京?离京必然是有重要的事,难道就不怕她发现,破坏了他的计划?赵沅青抬眸,视线落在了安盛身上,带着打量,企图在安盛身上瞧出些东西来。安盛能够成为庄离的左膀右臂,自然不容小觑,这会迎上赵沅青的视线,脸上也只是带着一如既往地笑,压根瞧不出什么异样了,似乎,又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似的。赵沅青收了帖子,笑道:“温泉山庄,这个日子,似乎不太合适吧?”安盛一听,立刻笑道:“泡温泉不合适,那就避暑。是温泉山庄,还是避暑山庄,全看姑娘欢喜。”“避暑,也不是不可以。”赵沅青笑了声。虽然不知道庄离是什么打算,但她的确欠着庄离人情,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若是再拒绝,倒是她不给情面了。“好,帖子我收下了,明日是如何安排?”赵沅青问。“姑娘只需让人收拾些随身衣物,明日一早,爷会亲自过来接姑娘。庄子里什么都不缺,姑娘尽可放心。”安盛笑道。赵沅青点了点头,回:“好。”安盛将事办成后,便就告辞离去,赵沅青让六吟将人送了出去,转身去了赵大夫人的院子一趟。要出门,还是归期未定,总得先和家里知会一声。赵大夫人听了,压根没什么反应,庄离和她家女儿都是老熟人了,何况,跟个太监在一块,自家女儿也不会被欺负了去,倒是有东厂的人在,安全得很。赵大夫人一挥手,准了,还笑呵呵地叮嘱赵沅青:“出去散散心也好,玩得尽兴。”赵沅青:“……”
\t\t', '\t')('\t\t\t赵沅青和庄离要去温泉山庄小住,这么离谱的事,赵家上下知晓后,无人反对。赵沅芷甚至还跑过来,缠着赵沅青想要一道去。赵沅青无奈,只是想到庄离另有计划,只能先将人拒绝了。赵家虽未反对,但赵大夫人还是送了个擅武的婆子,赵太傅也安排了四个护院过来,五人将会陪着赵沅青一道去温泉山庄。翌日。庄离的马车再次出现在了赵家门口,依旧还是上回十分有“气势”的排场。守门的瞧了,不用人上门,立刻就往里头传了话,不多时,赵沅青就带着三念过来了。六吟依旧被她留了下来看守院子,除此之外,六吟留在京城,也好帮她多顾着些铺子里的事。赵沅青到了门口。安盛这次并未随行,守在马车旁的,是东厂仅次于安盛的二把手,李年。李年瞧见了赵沅青,立刻露出了笑:“赵姑娘,您请。”说着,又给旁边的厂卫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厂卫上前,接过了三念和婆子手上的行李。赵沅青朝着李年微微颔首,随后就在三念的虚扶下上了马车,至于三念自个儿,则是和婆子一道坐了赵家自个儿安排的马车,就跟着庄离车架的后头。庄离正斜靠在马车壁沿上,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瞧见赵沅青进来了,也没搭话,随手从旁一抓,扔了本册子过来。赵沅青才刚上马车,刚想来个场面话走走过场,还没开口,就迎面一本册子砸了过来,好在她反应不错,赶紧伸手接住。“不让你白走一趟,谢礼。”庄离抬眸,瞧着赵沅青说。赵沅青可不客气。她拿着册子,在一旁坐下,随后就打开册子瞧了起来。马车已经开始慢慢前行,赵沅青与庄离似乎也各看各的,毫不相干。赵沅青倒真的是盯着手头上的册子在看,且越看眉心就蹙得越厉害,至于庄离,原本是在看,可等赵沅青上来后,手上的册子是没放下,但这视线却时不时地往赵沅青这边瞥。等瞧见人看得认真后,索性视线就直接停在赵沅青身上,不走了。赵沅青自然有所察觉,但她此刻的心思,已经全部被册子上的内容所抓住,直到许久之后,将册子里的内容都瞧完之后,她才有些沉重地合上了册子,朝着庄离瞧了过来。“可靠吗?”赵沅青问他,语气郑重。庄离有些不高兴地扯了下嘴角:“我手里的东西,你说呢?”庄离手里的消息,断然是有保证的,可正是如此,赵沅青心里才越发沉重。她方才所瞧的册子上,写的是边疆军中的一些情况。边疆驻军,主将乃是齐威候侯镇,而他手下有四名大将,其中一人,名叫陈恒军,屠夫出身,以一身武力在边疆闻名。陈恒军是侯镇一手提拔,颇受信任,是侯镇的心腹之一,也是赵锦杭的顶头上司。而庄离给她的册子上,赫然写着陈恒军的另外一个身份,影卫。明安帝的人。赵锦杭回京的消息为何会暴露,眼下已经一目了然。赵沅青没想到影卫居然能渗透得这么广,陈恒军是已经被庄离查了出来,但还有那些依旧隐藏在幕后的呢?赵沅青心下骇然,久久不能平静。
\t\t', '\t')('\t\t\t庄离瞧不惯赵沅青脸色难看的模样。“你的愁眉苦脸,就不必用在此处了,侯镇军营里头的人,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除了陈恒军之外,目前还没有其他的影卫和你哥有关系。”庄离说。赵沅青猛然抬起头来,问:“你查过我哥?”如果不是特意查过,怎么可能会如此确定地说出这番话,而庄离,他为什么要查赵锦杭?赵沅青可不会因为她目前和庄离相处的不错,就觉得他真的是个好人。庄离瞧着赵沅青提防的神色,气乐了。“算我白费好心。”庄离没好气地说。赵沅青听着庄离的语气,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事关家人,我态度一时应激了些。”不管庄离出于什么目的,但能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就是有恩与她,她这个态度,的确有些过分。庄离轻轻地“哼”了一声。赵沅青的想法,他能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生气还是一回事。赵沅青明白这件事,是自己不厚道,默默地朝着庄离坐的方向挪了一点,语气上带上了一丝丝的讨好与安抚:“庄公大人有大量,不会与我一个小女子计较的,对吧?”“不敢当,小人是也。”庄离回。赵沅青再一次体会到了庄离的翻旧账本事,这陈年往事,能记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但她现在能说吗?自然是不能。赵沅青继续笑着安抚:“大人小人不打紧,我只要记得,我有个恩公,有才有貌,有钱有势,脾气还好,说出来,别人都不信世上有这样完美的人,还只当是话本子上写的呢。”庄离的眼神轻轻扫了过来:“本督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赵姑娘也是个拍马屁的好手。”“这怎么能叫拍马屁?这分明是肺腑之言,绝无虚假。”赵沅青立刻否认,随后乐呵呵地反问:“难道庄公觉得我这位恩公,有哪里与我说的不符吗?”庄离轻轻哼了声,回:“我又不认识你的恩公,我怎么知道。”“庄公既然不知道,那就以我的话为准,我这位恩公,就是举世无双,世上最完美,谁也匹及不上的举世第一人。”赵沅青毫不客气地将这些名号往庄离身上砸。庄离扯了扯嘴角,轻笑了一声,虽然很快又端着一副面无表情的神色,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被安抚后的愉快气息。见庄离心情不错了,赵沅青又问:“庄公,你是偶然查到我哥的事,还是?”说完,赵沅青又赶紧补充:“我这回真不是怀疑庄公,就是好奇,好奇。”赵沅青说的不是假话,即便知晓庄离不是冲着赵锦杭去的,赵沅青也想多了解一分,或许会有用得到的线索呢?庄离看向赵沅青,一时没有说话。赵沅青被他的沉默,一时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怕庄离又恼了,也不敢再开口,只好沉默着看着庄离,还抿着唇,一副委屈无辜的模样,朝着庄离眨了眨眼。庄离瞬间就转过了头,嘴里嫌弃地说:“丑死了。”说完后,后头又立马跟了一句话:“你不就是担心赵锦杭在边疆出什么事吗?都哭了。”赵沅青微微一愣。原以为他看到她哭,只会打趣她,没想到居然因为这,而让人特意去查了边疆的情况,赵沅青心中生出了一丝感动。“哭得眼泪鼻涕到处都是,丑到我眼睛了。我怕我不查,迟早有一天被你丑瞎。”庄离又很狗地补充了一句。赵沅青:“????”感动是不可能的。做个人吧。
\t\t', '\t')('\t\t\t赵沅青扯了扯嘴角。她承认,庄离帮了她不少,但有时候,就凭庄离这张嘴,她真的很想杀人泄愤。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庄离却全然察觉不到自己的问题,还在继续往下说:“你说你好歹也是世家千金,就一点都不顾及自己在外的面貌?你长得本来也不漂亮,再这样,别人以为只有丑八怪看得上我,那我的面子往哪摆?”赵沅青:“……”闭嘴吧你。赵沅青心里骂骂咧咧的,面上笑着转移了话题:“庄公,你在边疆既然有人手,那——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庄离又将视线投到了赵沅青的身上:“想让我帮你给赵锦杭送个信?”赵沅青笑:“庄公果然聪慧过人,一言中的。”“给你送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庄离调整了一下坐姿,对着赵沅青,微微向前倾,拉近了自己与赵沅青的距离,笑道:“这回你是来还人情的,这人情还没还掉,又欠了一个,赵沅青,你打算怎么还?”“庄公想要我怎么还?”赵沅青问。她都已经有些欠上瘾了。这种不用自己出力就能解决问题,谁不喜欢?庄离嘴角一勾,回:“你怕是只能以身相许了。”“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赵沅青也学着庄离的模样,微微前倾,两人的距离再一次拉近,脸与脸之间,大抵只剩下了一个拳头的距离。赵沅青继续往下说:“庄公是不是得好好反思一下,在说人胡思乱想时,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什么言行,不太得当?”也不是只有庄离一个人爱翻旧账,不巧,她赵沅青也是一个。庄离愣了一下。他看着眼前放大版的赵沅青,笑语嫣然的。他的视线,平视就能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映着他一个人,似乎满眼里只有他似的,而他稍稍视线往下低,瞧见的又是赵沅青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再往下……庄离猛地坐直了身体,转移了视线,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帮你传话,但赵锦杭不一定会信。”“我亲自写一封信给他,他看到我的字迹,自然会相信。”赵沅青立马接话。庄离闻言,稍稍一顿,又转头看向赵沅青,但这一次里,他的视线里没有任何笑意,而是一种打量。赵沅青也坐直了身,任由庄离打量之余,心中也有些紧张。他们俩的关系,的确不错,偶尔可以说笑,有些事有些想法也能坦然告知。但,在这其乐融融,和洽的表面下,两个都理智为上的人,却并没有完全将对方当做好友。庄离会利用赵沅青和整个赵家,对付明安帝,借刀杀人。而同样的,赵沅青在此时,也对庄离藏着警戒。字迹,是可以伪装的,若想要可信些,可以拿出一个令人相信的信物,但是赵沅青不敢,她和庄离此时并非敌人,但日后呢?她今日所给的信物,有朝一日,很有可能会成了庄离设计赵锦杭的重要工具。她赌不起。庄离知晓赵沅青的顾虑。若是赵沅青傻乎乎地相信他,这就不是他瞧得上的赵沅青。赵沅青没让他失望,可为什么,这心里就是这么不爽呢?“嗯。”庄离不想去深究这个念头,转过头,靠着马车假寐起来。他现在没心情同赵沅青瞎扯淡了。
\t\t', '\t')('\t\t\t庄离在郊外的确有一座温泉山庄,冬暖夏凉。一行人先去了温泉山庄。后来的这一路,庄离都没有再开口,直到马车停下,庄离也没有什么动静。赵沅青琢磨了一下,试探着开了口:“庄公,好像是到了?”“嗯。”庄离轻轻地应了声,却依旧没有动静。赵沅青懂了。就如她所想,庄离要离京几日,邀她来温泉山庄,不过是避人眼目。她没想到的是,庄离会连山庄都不进,显然是打算将她送到后,就直接走了。“那我先下去了?”赵沅青又试探着说了声,见庄离没有反应,也有些不大乐意地努了努嘴,随后转身,利落地下了马车。三念和婆子已经从后头的马车上下来,迎了上来。除了他们之外,一道同行的那些厂卫,大多也都留了下来,包括李年,此刻正招呼着那些厂卫忙碌,有些安置马车,有些将行李往里头搬。门口早就有管事候着,这会也已经迎了上来。“李公公。”管事率先迎向了李年。李年应了声,随后介绍道:“这位是赵姑娘,这些日子会在山庄小住。”后面又凑近管事,补充了一句:“当主子伺候着。”管事一听,语气更恭敬了:“赵姑娘,舟车劳顿,快进里头休息休息,院子都收拾好了,姑娘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小人们再改。”赵沅青笑着朝人颔了颔首。她的行李都已经被人拿进了宅子,庄离又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赵沅青便决定先跟着管事进宅子。谁想这才没走两步呢,后头又传来了庄离凉飕飕带着刀子似的声音:“我很快就回来,有什么事,你找李年。”赵沅青回头。庄离此刻依旧坐在马车上,只是撩起了马车边的帘子,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瞧。赵沅青看着庄离,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开怀:“好,我等庄公回来。”大抵是被赵沅青的这句话愉悦到了,庄离的面色也终于柔和了下来:“行了,走了。”说着,庄离直接放下了帘子,车夫得了吩咐之后,也终于挥起了鞭子,架着马车离去。庄离出门的阵仗不小,但带来的大多人都留在了温泉山庄,确保赵沅青的安全,至于他自个儿,轻车简行,除了一个马夫,身后只跟了两个厂卫。嗯,应该还有陈默那个暗卫吧。赵沅青目送着庄离远去,待没了影之后,这才转身,在管家的带路下,进了温泉山庄。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明安帝正在批阅奏折,就见他身边的内侍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直接到了明安帝跟前,低声耳语道:“陛下,庄公带着赵家二姑娘去了郊外温泉山庄,今日一早的事。”明安帝眸色微顿,问:“带了多少人?”“带了李年还有三十位厂卫,赵家那边伺候的丫鬟和婆子各一人外,另有四名护院。”内侍回。明安帝闻言,面露沉吟,许久后,他取过一旁的纸,在上头利落地写下了一个“杀”字后,直接递给了内侍。内侍接过,将其折成一团,随后便弯下腰退了出去。明安帝目视前方,面色沉重了许久,但最终归于平静,又低头开始批阅奏折。
\t\t', '\t')('\t\t\t庄离日夜兼程,一路往圣清庵赶。原也不急,但谁让有人在温泉山庄等着他呢?方才离京,庄离就有些归心似箭,偏此刻自个儿没什么察觉。一路赶得急,庄离在二日天还没亮前,便就到了圣清庵。圣清庵虽建在皇家猎场边,但却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尼姑庵,庵里头除了住持之外,只有两个小尼姑,还有,庄离此次过来要见的人。庄离下了马车后,亲自走到圣清庵前,叩响了庵门。来开庵门的是个小尼姑。“施主,请问……”小尼姑话还没说完,庄离就已经截了话头:“庄婉怡。”小尼姑一愣,随后朝着庄离合掌行了一礼,就赶紧跑回庵里寻住持去了。没多久,住持就急匆匆地过来了。住持走上前,朝着庄离合礼:“阿弥陀佛,庄施主,别来无恙。”“嗯,我要见她。”庄离直接明了。住持叹了声“阿弥陀佛”,随后道:“请庄施主随贫尼来。”圣清庵不大,只有一个主殿一个侧殿,后院里也只有四间屋子,眼下刚好圣清庵的人居住。住持将人带到了一间屋子前,先是敲了敲门,出声道:“无念,庄施主来了。”屋里头一时并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不久后,屋内的人将门打开,就站在门口,抬眸对上了庄离的视线。庄离口中的庄婉怡一身尼姑裳,即便未施粉黛,眉眼间也已见老态,但还是掩不住她姣好的容色,可想而知,其年轻时,该是怎样的一个大美人。住持见人开了门,便就合掌行了个礼,随后便就懂眼色地退下了。庄婉怡看了庄离一眼,看似平静地转身回了屋内。庄离跟着进了屋,两个厂卫则是守在了门口。屋里头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佛案。庄婉怡回了屋之后,便就跪在了佛案前,手中拨动着佛珠,念起早课来。庄离瞧着她这番模样,只觉得好笑,他也的确笑了起来,庄婉怡背对着而跪,口中的心经也未曾断过,似乎这一切并没有对她造成影响。当然,如果她没有加快拨弄佛珠的速度。“庄婉怡。”庄离喊她。庄婉怡佛珠未停,倒是出声做了回答:“贫尼已断红尘,法号无念。”“无念?你配吗?”庄离嗤笑。庄婉怡停下了拨动佛珠的手,无言以对,但很快,她就又继续念起自己的早课来。庄离瞧了她一眼,走到桌边,伸手在桌案上轻轻拂过:“啧,真是简陋,当年的庄大小姐,如今却落魄到只能住在犹如猪圈的地方,苟且偷生。”庄婉怡依旧没有反应。“我没有耐心。”庄离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下了最后通牒:“十年已到,你应该不会想看到我命人动手。”庄婉怡听到这句话时,再也没有了淡定,转过头来,一脸崩溃地看着他:“你一定要如此赶尽杀绝吗?我是你的亲姑姑!你难道连一点亲情都不念了吗?”“亲情?”庄离嗤笑:“只剩算计的亲情吗?”庄婉怡一顿,但随后又道:“是,我是算计了,可我并没有算计过你。庄离,你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你难道就想孤家寡人一辈子吗?”“呵,亲人?若是你这样的,倒不如孤家寡人。”庄离语气冷漠。
\t\t', '\t')('\t\t\t庄离从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庄婉怡无比清楚这一点。她忍了那么久,可最终,这个煞神,还是不愿放过她。“我什么都没有了,庄离,我只剩下这条命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庄婉怡向庄离哭诉质问。庄离只觉得好笑:“庄婉怡,你说这话,不亏心吗?庄家百十余口人,皆毁于你手,你凭什么苟活?”“我已经知道错了。”庄婉怡哭道。庄离嗤笑,懒得再和她纠结:“这话,你该和那些死去的庄家人说。”说完,庄离朝着桌上扔了一把匕首,转身就出了屋。自杀,死得干脆利落,还有个全尸。她若是不敢动手,庄离不介意让她尝尝东厂折磨人的手段。“庄离,你放过我,放过我啊!”庄婉怡哭着追了上来,可就在庄离踏出门的那一刻,守在门口的两个厂卫就将庄婉怡拦了下来。庄离背对着庄婉怡而站,冷声道:“今日。”言罢,庄离径直离开。庄婉怡还在疯狂地喊庄离的名字,但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最后只能无力地哭倒在地,绝望地喊着:“我只是想要活着,我只想活着而已。”无人会同情她。庄离出了后院,守在外头的住持便就迎了上来,瞧见庄离的模样,叹道:“阿弥陀佛,庄施主还是一如既往。”庄离对住持的态度不错,笑了一声:“我没有住持的大善之心,留她十年,已是仁至义尽。”“贫尼以为庄施主一直没有动手,还是心存一丝眷念。”住持说。庄离嗤笑:“是她不配脏了我的手。”住持闻言,叹了口气,道:“恩恩怨怨,何时了。”庄离笑了声,抬头看着不远处此刻正在冉冉升起的旭日:“住持,你看,日升月落,终有一日,会是新生。她死了,我才是放下。”住持随之望向天边,豁然开朗:“放下,便是出路。”庄离收回了视线,笑道:“日后,我不会再来此地了,住持若是有其他想要去的地方,尽可离去。”住持摇了摇头,说:“贫尼收了两个小弟子,就在此过一生,也挺好的。”“好。”庄离微顿之后,又补充道:“若是有什么难处,住持可让人来京城传信。”住持并未拒绝:“希望永远都不会有那一日。”两人说了会话后,住持亲自将庄离送出了圣清庵。不过,庄离并未就此离去,而是在马车里又待了会,直到傍晚时分,黄昏将落,一日将至时,守在庄婉怡门口的两个厂卫从圣清庵出来。“庄公。”厂卫到马车前,恭敬地喊了一声。原本假寐的庄离,慢慢睁开了眼,他有些无神地瞧着眼前的景色,开口:“死了?”“是。”厂卫回,又道:“自己抹了脖子。”“她死得可真轻松啊。”庄离望着天边将落的黄昏,语气悲凉,轻轻地感叹了一声。他与住持曾许下十年之期,留庄婉怡十年性命。十年之后,若他依旧不改变心意,住持便不会再阻拦于他。十年之期。嗤,别说十年,二十年,他都不会改变。只不过,死比活远轻松得多,十年之期,是记着住持曾与庄家的情分,也是故意折磨庄婉怡罢了。让她每日每夜都活在死亡随时降临的恐惧中,夜不能寐,日不安宁。这十年,折磨着庄婉怡,也折磨着庄离,日日被仇恨所侵蚀。只是,该结束了。庄婉怡死去,才能彻底将他的身世掩埋。以往,他不在意,暴露就暴露了,但不知何时,他的心境有了些改变。或许,安宁些也好,何况,恨一个人,太难了。
\t\t', '\t')('\t\t\t赵沅青在温泉山庄住了下来。庄离手底下的庄子,自然不会差,除了比皇家园林小之外,其他的,怕是皇家的都赶不上。这是一个享受的好地方,但赵沅青对此却无兴趣。恶虎在侧,岂能安心?尤其是在知道陈恒军是影卫之后。京城的事,赵沅青一时顾及不上,但她也并非无事可做。温泉山庄不远,就是国恩寺所在,国恩寺中有一位大能,法号玄真。玄真大师已过百岁,历经四代帝皇更迭,他精通佛法,多次在天灾人祸时奔走,救济百姓,信徒广遍天下,仁慈之名,举世皆知,自然也极受京城那圈子贵妇人们的追捧。赵沅青在温泉山庄休憩了半日,二日一早,就带着身边的人,去了国恩寺。李年不好同行,便让手底下的厂卫们换了普通家丁的衣裳,跟在赵沅青身后保护。与庄离在温泉山庄的赵沅青,是不该出现在国恩寺的,是而,不止李年不好同行,三念也不行,就连赵沅青自个儿,也得做些伪装。她换了身普通百姓的衣裳,戴了帷帽出门。让厂卫们隐在人群中,她则带着婆子,如同其他香客一般,进了庆恩寺,上了香,捐了些香火钱。做完这些后,婆子才走到一旁,寻了个小师傅,笑道:“这位小师傅,我家姑娘想要求见玄真大师,还请小师傅指点一二。”小和尚合掌道了声“阿弥陀佛”,回:“祖师伯已多年不见外客,还望施主见谅。”赵沅青就站在不远处,听到小和尚的话,往前走了几步,柔声道:“小师傅可否为我带句话,若是玄真大师听后还不愿见我,我自会离开。”小和尚听了,迟疑了一下,朝着赵沅青行了佛礼,开口:“女施主请讲。”“佛法救心,钱财救人。”赵沅青嘴唇轻启,吐出了这八个字。小和尚有些疑惑地偷偷瞧了赵沅青一眼,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又赶紧低下头去:“还请女施主稍等。”“劳烦小师傅。”赵沅青笑着回。小和尚立刻退了出去,往后院跑去,赵沅青闲着无事,便就在附近随意转了转。对于玄真大师会不会见她这一点,赵沅青并不担心。玄真大师佛法精深,一句箴言可遇不可求,谁都以为大师高高在上,脱离尘世,自然不会有人到玄真大师面前拿钱砸。那是对大师的侮辱,赵沅青前世也是如此认为。直到后来,玄真大师亲自为一位大商户的亡母做法事,以此筹得万两黄金救济灾民,赵沅青才明白,出世入世一念之间,玄真大师比谁都懂得这些尘世俗规。小和尚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再看赵沅青时,小和尚眼里充满着好奇:“女施主,请随小僧来。”素来不见外客的玄真大师,在听到小和尚带去的那句话后,面露笑容,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后,便就对小和尚说道:“去请这位女施主过来。”连迟疑都不曾有。这可是小和尚头一回瞧,就算是皇家的人来了,他们家祖师伯都是眼不眨就拒绝了,而如今,玄真大师因为一句话,见了一个不知身份的女施主。真奇怪。
\t\t', '\t')('\t\t\t小和尚将赵沅青一行人带到了后院的一间禅室。“请其他几位施主留步。”小和尚出声道,随后敲了敲门,在屋里头回了一声“进”之后,这才将门推开,朝着赵沅青行了佛礼:“女施主请。”赵沅青合掌回了礼,随后才进了禅室。玄真大师此刻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双眼微阖,嘴唇蠕动,随着手中的佛珠拨动,无声地念着佛经。赵沅青近前后,并未出声打扰,而是在一旁候了一会,直到玄真大师念完这一段,睁眼瞧了过来。“施主请坐。”玄真大师朝着自己面前的蒲团示意了一下。赵沅青再次回以佛礼,随后在蒲团前盘膝坐下。“施主八字,意味深长,贫僧敢问,女施主的钱财救人,如何个救法?”玄真大师直入正题,显然,若非这句话,玄真大师压根不想搭理赵沅青。既然如此,和此话无关的事,玄真大师也无暇关心。赵沅青笑道:“小女想与大师谈门生意。”玄真大师并未因此觉得被冒犯,反而是颇为认真地说道:“向贫僧讨教佛法的人不在少数,但与贫僧谈生意的,施主还是第一人。施主想如何个谈法?”“小女冒昧,想从大师手中求取一些大师真迹佛经,亦或是大师亲自开光的佛珠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小女会尽可能以高价卖出,得来的钱财,悉数给予大师。”赵沅青也直接说明了来意。玄真大师笑了声,有些好奇:“施主为何会觉得贫僧会贪这些钱财?”“佛法治心病,却治不了身上的病。并非大师贪财,而是大师心怀天下。想要救更多的人,单以佛法,远远不够。钱财到了我们这些人手中,是俗物,但在大师手上,却是救人的良药。”赵沅青笑道。事情很简单。倘若现在某地发生天灾,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佛法或许能凝聚人心,能成为人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但百姓更需要的,是衣食住行。玄真大师笑了起来,带着愉悦:“世上如施主这般通透的,倒是少见。不过,施主将钱财都赠予贫僧,那么施主在这桩生意中,能获得什么?”“名气。”赵沅青答得直白,“我需要大师的名气,借此打开我铺子的名气。”玄真大师笑:“贫僧倒有些好奇,女施主想开的,是一个怎么样的铺子。”赵沅青笑道:“不出意外,一月后,小女的铺子自会开张,大师到时,自然会知晓。”玄真大师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他看着赵沅青好一会儿,最后笑了起来,合掌道了声“阿弥陀佛”,又继续说:“贫僧可予施主一串贫僧常年所带佛珠串。不过,若施主所为有违本心,贫僧会出面澄清,此物非贫僧所有。”赵沅青稍稍愣了一下。玄真大师的这个做法没有问题,可这话出自一个得道高僧之口,赵沅青还是有些不适应。玄真大师不止入世求钱财,连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戒规都破了。似乎是瞧出了赵沅青所想,玄真大师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但若善意的谎言,能救世人,贫僧愿担破戒的后果,阿弥陀佛。”“大师大善。”赵沅青感慨。有自私自利,一心为己的人,自然也会有心怀天下,先天下人后己的无私大能。而她,只是个普通人。赵沅青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便就和玄真大师告辞。
\t\t', '\t')('\t\t\t从国恩寺回温泉山庄,坐马车回去,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赵沅青与婆子一道上了马车后,便就闭眼假寐,脑海里则是盘旋着她的计划。除了开铺子,积攒钱财之外,她接下来还得想法子发展起自己的一些人脉来,不论是在官场上,亦或是其他三教九流。回想前世种种,明安帝的计划,倒也不算难想。以赵素兰为着手点,利用赵家势力站稳脚跟,随后杀赵锦杭,气死赵太傅,赵家没了最优秀的后代和顶梁柱,不堪一击,没有了外援的将军府,最终也落得个满门抄斩。说到底,还是势力。赵沅青正琢磨着,马车却突然猛地停了下来,她一个不妨,整个人都往外冲去,好在身边的婆子眼疾手快,在她摔出马车前就将人拽住了。“姑娘小心。”婆子有些担忧地喊了一声,随后将赵沅青护在身后,自个儿则是撩了马车前的帘子,往外看去。在他们的马车前,有一群扛着刀剑的看似山贼的人,瞧着人数大约又四五余十人。山贼突如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后,压根不费口舌,就直接朝着马车冲了过来。这不是山贼。赵沅青这一瞧,很快就有了答案。他们此刻所处,是一条通往国恩寺必经的山路,因时辰关系,此刻山路上,并未有其他来往路人。这是一个刺杀的好地方,但绝不是山贼拦路打劫的好去处。山贼不敢得罪大官,怕引来围剿,同样的,若是山贼,意在钱财,不会如此利落地动手。“有问题。”赵沅青沉声道。赵沅青这边的人已经和这群疑似山贼的人交起手来,这一交手,是不是山贼,大伙心里都门清。这些人分明都是顶好的武功好手,山贼哪有这个本事?婆子自然也瞧出来了,此刻面色也沉了下来,她没有下去帮忙,而是眼观四方,做好了随时作战的准备。赵沅青这趟出门,除了身边的婆子外,还有四个护院和六名厂卫。十一人对付真的山贼,足够了,但若是其他……众人的心里都有些沉重。对方的人数明显占了优势,到底是吃了人数上的亏,即便他们已经奋力抵抗,但还是漏了几个人,朝着赵沅青的马车追了过来。来人一刀就朝着马车砍了过来。婆子眸色一沉,身子猛地前倾,捏住对方的手腕,利落地一转,就从对方的手里夺下刀来,随后一脚将对方踹开,整个人半倾着身,就拦在了马车前。对方倒是没想到赵沅青身边的婆子,居然还是个好手。很快,就有其他人摆脱纠缠,提刀朝着马车而来。婆子身手虽好,但双拳难敌四手,她又要一直费心护着赵沅青,不多时,身上就挂了几道彩。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若是照这样下去,他们恐怕得全部折在这里。赵沅青双手握紧,越到这个时候,她就越冷静。不能自乱阵脚,不到最后,一切都仍由希望。“姑娘,会驾马车吗?”婆子忽然开口。赵沅青微顿。婆子虽开口问她,却不需要赵沅青回答,她一边与人交手,一边与赵沅青叮嘱:“姑娘只需要将马鞭挥在马腹上,有多远走多远。”路至绝境,她必须在他们还有一战的能力前,拼出一条血路,送赵沅青离开。只要从此处逃离,不远处就是官道,一旦有人,赵沅青就有获救的可能。婆子已经做了赴死的准备,可就在此时,不远处有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敌友不知。赵沅青心里也提起了一口气。
\t\t', '\t')('\t\t\t文苑晴有些烦。她被沈揽语那群人欺负的事,她回去后就告诉了文三夫人。文三夫人非但没有安慰文苑晴,还冷冷地瞧着文苑晴:“别人说你莽夫,还不是你自己自找的。平日里舞刀弄枪,没个闺阁千金的模样。”文苑晴气噎。连她讨厌的赵沅青都知道护着她,而她亲娘居然还把过错怪在她的身上。文三夫人不但怪她,之后几日居然还找来了礼仪嬷嬷,要好好教教她的规矩,免得日后出嫁了丢了脸面。文苑晴苦不堪言。还好,文夫人善心,寻了个由头,让她来国恩寺散散心。文苑晴不喜欢寺庙,但比起学规矩,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文苑晴不乐意起早,等睡醒了,这才慢悠悠地洗漱了一番,随后就带了身边的丫鬟闻扇,主仆两人一人一骑,从京城一路驰骋,往国恩寺而来。正巧,碰上了赵沅青被人追杀。婆子见是文苑晴,面色大喜,立刻朝着文苑晴大喊:“大姑娘!”见到有疑似山贼打劫,以文苑晴的性子,本来就不会见死不救,此刻被婆子一喊,举目望来,发现竟还是熟人,立刻从马背上取出剑来,随后双手往马上一拍,借力腾空而起,直接朝着赵沅青这边飞了过来。瞧见文苑晴出现,赵沅青脸上很快就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前世,文苑晴一人独闯宫门,对阵千军万马,都能斩杀不少人,她的武功可不是瞧着玩的。不止文苑晴会武,闻扇也是个高手。两人的加入,立刻就扭转了局势。对方见一时之间拿不下赵沅青的性命,在一番对抗后,立刻做出了撤离的准备。文苑晴见人要跑,立刻提剑要去追,赵沅青瞧了,忙出声阻止:“文苑晴,穷寇莫追。”文苑晴往前追的步子猛地顿了下来,随后转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赵沅青:“赵沅青?怎么是你?”婆子是从文家出来的,奉大将军的命,保护赵大夫人,是而,文苑晴下意识地以为马车上的是赵大夫人,没想到,竟是赵沅青。她不应该和庄离在温泉山庄吗?“山贼”已经撤去,危险解除,文苑晴将剑入鞘,没好气地说:“早知道是你,我就不费这个力了。”赵沅青有些无奈地笑笑,不想去追究文苑晴的口是心非。她转头看向婆子,关心道:“嬷嬷,要紧吗?”婆子摇了摇头:“都是皮外伤,不打紧,姑娘还是得早些回去才是,对方恐怕不会就此罢休。”赵沅青深以为然,她转头看向文苑晴,笑道:“送佛送到西,表姐既然救了我,不如,再送我去温泉山庄如何?”文苑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赵沅青:“你做梦呢!”话是这么说,可最后,文苑晴还是带着闻扇,骑着马,就在马车边护送,都不敢走远。“没听说京城郊外有山贼啊。”文苑晴似乎有些不解,但随后又有些埋怨道:“你刚才就不应该拦我,只要抓住一个,套出他们的贼窝,我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免得文苑晴真的这么去做,赵沅青选择了据实已告。“不是山贼。”赵沅青说。文苑晴愣了一下,随后又不解地看向赵沅青:“难道你现在讨人厌到已经有人花重金买凶杀你了?”赵沅青:“……”赵沅青放下了帘子,她拒绝和文苑晴说话。
\t\t', '\t')('\t\t\t文苑晴将人送到了温泉山庄。山庄口有厂卫守着,一见赵沅青一行人身上带着伤,面上立刻浮现了沉重,又赶紧给李年报信去了。“姑娘没事吧?”厂卫见赵沅青下马车后,赶紧迎了上来,关怀道。一旁的文苑晴轻轻哼了一声:“有我在,她能有什么事?”说着,文苑晴看向赵沅青,有些不满:“我差点忘了,不是说你跟庄离来温泉山庄玩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去了国恩寺,庄离呢?他一个东厂都督,连你都保护不了,吃白饭呢?”周边的厂卫:“……”文家姑娘也挺敢说。怕庄离的人多,但自然也有不怕的,文苑晴就是其中一个。文家给了她底气,除此之外,还有她自己的这身武功。赵沅青露出个笑:“你也说了,他是东厂都督,自然有公务要忙,哪跟我们似的闲。”文苑晴并未怀疑,则是面色嫌弃地说:“你是你,别把我跟你扯到一块儿去。”说着,她瞧了眼天色,说:“行了,你也到了,我就走了。”“等等。”赵沅青再次出声,笑着朝文苑晴发出了邀请:“表姐要不要和我一道在山庄住一晚?庄公的山庄,可是个不错的去处,表姐定会喜欢。”文苑晴看着赵沅青的这个笑,打了个寒颤。她怎么觉得赵沅青这笑,像是不怀好意。虽是这么说,但文苑晴略作思索后,还是决定留下来。不是山贼,那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赵沅青来的,不知道就罢了,如今知晓,文苑晴自然不可能完全安心。在文苑晴做出决定这会,李年也匆匆赶了过来。“赵姑娘,要紧吗?”李年蹙着眉问。爷将人交给了他,要是出点差错,那爷不得扒了他的皮?李年担心得不行,好在,赵沅青跟出门时没啥区别。但是,李年扫了一眼其他人身上的伤,面容还是严峻了起来。赵沅青看向李年,开口:“进去说吧。”李年忙点了点头。李年安排受伤的人先去处理伤口,自个儿则是带着赵沅青和文苑晴主仆两人去了花厅。三念此刻也得了信赶了过来,前头瞧着婆子身上的伤,三念吓了个半死,这会看到赵沅青平平安安的,这才松了口气。“日后姑娘再出门,奴婢说什么也得跟着。”三念说。赵沅青笑道:“你能做什么?陪着我一道挨刀?”“怎么没用了,奴婢还能给姑娘挡刀呢。”三念回,虽是这么说,但三念此刻也有些后悔,她要是和闻扇一样,会武功该多好。这么想着,三念还朝着闻扇瞧了一眼,心里琢磨着,不知道她这个年纪了,再开始学武,还来不来得及。“姑娘,对此事,你有什么看法?”李年的声音,打断了三念的思绪。他已经从底下手口中知道了来龙去脉,这是伪装成了山贼,冲着赵沅青来的。李年这会问得委婉,其实是想看看赵沅青能不能从自己的结怨的人中分析出个所以然来。赵沅青却笑着摇了摇头。李年见此,忙道:“没想到也无妨,我立刻派人去查。”“他们不是冲着我来的。”赵沅青说。李年微顿,问:“他们不是冲着姑娘?”文苑晴有些好奇,那些人明明就是朝着马车上去的,马车上除了赵沅青,不就只有他们家的那个婆子了吗?“他们的目标,是庄离。”赵沅青沉声道,语气坚定。
\t\t', '\t')('\t\t\t“庄公?”李年诧异。但诧异过后,他立刻就反应过来。文苑晴却有些茫然,问:“难道他们以为马车上,庄离也在?”赵沅青摇了摇头,解释:“我此次出行,是受庄离所邀,若是我死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觉得,赵家和文家,与东厂之间,会如何?”文苑晴哑了声。这还用问吗?怕是得翻天。若是受点小伤也就罢了,严重点都能闹个翻天覆地,这要是人没了,啧,文苑晴压根就不敢想。赵沅青一死,赵、文两家必然会同庄离交恶。对方是想借赵、文两家的手,来对付庄离。“谁这么阴损。”文苑晴感慨了一声,一边说,她一边还在脑子里琢磨,恨庄离,又有魄力胆量去做这些的,会有谁。这么一想,文苑晴脑海里就冒出了一个人来。明安帝,祁泽礼。想到这个可能,文苑晴自己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但越琢磨,却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文苑晴默默地将视线转到了赵沅青身上,说:“我有个大胆的猜想,但是我不知道对不对。”赵沅青正色下来,她对上文苑晴的视线,回:“若是这位,”赵沅青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随后轻嗤:“那你难得聪明了一回。”文苑晴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去关注赵沅青对她的嫌弃。明安帝想要对付庄离,她能理解,但是对赵沅青下手,这未免也太过分了,他难道不怕赵、文两家反投庄离,联手灭了他的皇位吗?“他们怕是会再来,我们眼下人手不足,情况怕是不妙。”李年有些担忧。“十有八九。我们眼下还在温泉山庄,这是他们少有能动手的机会。他们此刻还不知庄离不在此处,但凡我与庄离有一人出事,他们这次行动就不算失败。”赵沅青说。“庄离不在这里?”文苑晴诧异。赵沅青看向文苑晴:“这不是重点。”“啊?”文苑晴眨了眨眼睛,又问:“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去?”回到京城,就是庄离的地盘,赵家和文家也不是吃素的,明安帝没有动手的机会。“我们不能回去。”赵沅青说。她们回京,庄离离京的事就要暴露。“那我们就去城里头搬救兵。”文苑晴又说。赵沅青问:“对方必然已经守在了回京途中,也盯紧了我们这边,但凡从庄子里出去一个人,恐怕都得遭他们毒手。”“我去?”文苑晴指了指自己。赵沅青摇头:“你武功再好,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不能冒险。”文苑晴可是文家独苗苗的姑娘,赵沅青不能拿她去赌。甚至,这也是为什么要留下她的原因之一。赵沅青得提防所有的万一。今日遇险,已是她的疏忽,绝不能再犯第二次错。“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文苑晴有些烦了。赵沅青笑:“设计,静候。何况,”赵沅青看向文苑晴:“你外出,黄昏未归,将军府必然会察觉异样,到时候,不必我们回城,救兵,自然会到。”除了遇刺是赵沅青没有考虑到,之后一切,她早在心中谋划完全。文苑晴到此,总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赵沅青可真是她把她从头到尾都利用了个遍。救她一命,还得护送她回来。晚上若是刺客再来,她还得给赵沅青当保镖,不止如此,还留下她,借此提醒将军府,搬了救兵?可真够阴的。文苑晴在心里默默地骂道。赵沅青不管文苑晴的想法,她笑了起来,语调轻松:“我就怕他们不来。”李年略微诧异地看向了赵沅青。“就看那位有多恨你们家主子,愿不愿意冒一回险了。”赵沅青脸上的笑意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