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又在翻着那本永远看不完的书，梅利艾斯离开时他毫无反应，好像根本没意识到。大门轻轻关上，他试着聆听梅利艾斯走远的声音，书角已经被他凹折到快压不回去了。
他把书本轻放在茶几，越过客厅，来到门口。压一下门把，卡住了，不意外。
但开锁还难不倒他。
以前在孤儿院，他就常常过了宵禁时间还溜出门，因为房里实在太拥挤，有些人打呼又很大声，他乾脆在外头待到有睡意再回去。孤儿院的人让他打包行李搬家时，他的开锁小工具就被他放在包包底层。
明明这麽有钱，梅利艾斯却没有想用个电子密码锁或指纹锁，真是不懂。米迦勒发现他没有很Ai用电子产品，害得自己也没办法靠玩电动打发时间。
离开前他搜了整间屋子，把能带走的值钱货一GU脑塞进包里。都是各种戒指、手环和项链，还有一面小镜子，边框像是纯金。梅利艾斯似乎很Ai这些小饰品，尽管好像没怎麽见到他戴。有了这些他就财富自由了，首先搭火车远走高飞，在新城市租栋乾净的房子，接着就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唯一令他不满的，是脖子上的黑项圈。他早就试过各种方法，就是弄不下来，用刚磨过的刀割也没法留下一丁点破损。他从衣柜里挑一件高领衣服，高到可以把下巴尖藏起来，然後套上孤儿院带来的朴素黑外套，藏住昂贵的衣料。虽然有点热，但他愿意忍。
离开後第一件事是租房子，第二件就是去发廊换个发型。但愿理发师不会对着他现在的发型一顿夸。
他开了锁，背上背包，踏出别墅。yAn光时隔一周直S在他的皮肤，新鲜清风吹拂他的脸，有些痒，他深呼x1，这才发现自己有多麽想念屋外带点草皮味道的空气。梅利艾斯的屋里一直有种淡淡的香味，米迦勒对香水不熟，分辨不出究竟什麽味道，但闻久了就让他鼻子不舒服。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别墅。
梅利艾斯把外带的牛排放在桌上，烤r0U香气充斥整个厨房，飘到客厅。自从他出门已经将近两个小时，米迦勒大概早走远了。
他终究还是小看他了。他的确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类，但似乎不笨，也很有行动力。像是要刻意让人松懈似的，他没有任何试图破门破窗的叛逆举动，仅止於嘴上抱怨；每天就是翻着自己书房里的书，在房里做些简单的运动，还有半夜跑进厨房找吃的，毫无威胁。
其实，他也知道米迦勒说得对。把他关在家里什麽也不会改变，但他毕竟找了他那麽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己也还没决定好该怎麽办。
他闭上眼，握紧右手，像是要抓住空气里什麽东西。一条细细的、像雷S的红线出现在拳头里，延伸到屋外某个远得看不见的地方。他再次睁眼，顺着红线往外看去。
前往火车站的路上出了状况。
有人一路跟着自己，米迦勒低下头，好希望这件外套有帽子，可以遮一遮金灿的头发。他觉得自己刚刚去变卖那些饰品时一定被看见了。
他加快脚步，破布鞋在遍布沙尘的人行道上发出刺耳的啪嚓声。突然有个男人从旁边的小巷出现，挡住了去路，回头一看，又有两个人断了退路。都是成年人，米迦勒懂这种眼神，他们半句话不用说，意图在脸上一览无遗。他抓紧了包包肩带。
他以前的生活圈就是在这种b较贫穷、治安b较差的区域，他现在觉得早该走远一点去都市。想到这儿就让他气得咬牙──他已经决定要过新的生活，告别一团糟的过去，可他终究连踏出那T面的第一步都办不到。
丢下包包就没事了。他会变得一无所有，新生活的梦想就此告吹。但那也没什麽，不过就是回归从前的日子，如果没有梅利艾斯，三年後他离开孤儿院，生活大概也差不了多少。他脱下背包，拎着背带，准备放到地上。
其中一人靠近要拿包包，米迦勒使力把包包甩到他脸上，他踉跄几步後跌坐在地；反作用力冲击米迦勒的手臂，结结实实命中的感觉就像在炎热的海滩被清凉海水淋了一身那般舒畅，而他来不及确认他的情况，转身朝扑上来的同夥就是一脚，正中胃部。他听见那人恶心地乾呕起来。
正要攻击第三个，先被背包打到的人就从背後抓住他，手臂勒紧他的脖子。前方的人弯下腰要从他手中抢走包包，米迦勒毫不犹豫抬腿击中他的脸，滴落的鼻血染脏了他的步鞋。他快没气了，後方的人使劲勒住他，米迦勒盲目地向後m0索，m0到那人的脸後把拇指cHa进他眼里。
那人惨叫着松手了，拇指上Sh黏的触感让米迦勒厌恶至极。可是窒息感没有消失。米迦勒抓着包包不放，用脏掉的手触碰自己脖子──是那个项圈。
「咳……」项圈陷进r0U里，米迦勒拼命抠挖，把四周的皮肤都抓破了。脸部冷不防受到重击，他一阵头晕目眩摔倒在地，可是没力气反击。光是x1气就耗尽了所有力量。
该Si、该Si、该Si。他在心里咒骂梅利艾斯一万次。他知道这是那个垃圾Ga0的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T各处传来新的痛楚，生理泪水不受控地滚出发红的眼眶。眼前开始模糊，他疼得想呕吐，手指间不知何时没了包包肩带的触感。
Si亡以後可以开始新的人生吗？
这个念头模模糊糊地掠过脑海。他还来不及深思，意识就中断了。
事後他觉得，自己躺在路中央的模样一定很蠢，不知道梅利艾斯让他躺了多久。希望他到得早。两眼一睁又是熟悉的N油sE天花板，那GU奇特的香味钻进鼻腔，他不由自主地开始r0u鼻子。手掌上的皮革触感显示他躺在沙发上，他偏过头，看见罪魁祸首坐在茶几对面，捧着一本书在读，紫红sE的书封印着无法读懂的字符。
「我包包在哪？」刚坐起身，米迦勒劈头就问。他呼x1起来仍感觉气管隐隐作痛。
「什麽包包？」梅利艾斯从书页上抬起头。不是那种明知故问很讨人厌的语气，他听起来是真的疑惑。
看来他到得不够早。
米迦勒用手捂脸，烦闷地叹气。他想倒头就睡，再次醒来後会发现自己仍然跟孤儿院里的其他小孩挤在一起。「我要杀了你。」
「不太好吧。」梅利艾斯冷淡地回覆。「我还没跟你追究擅自跑出去呢。」
「你不可能奢望我一辈子给你关在这里吧。」米迦勒把手肘靠在膝盖上撑着头。「我他妈不是你养的狗。我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这是气话，」梅利艾斯放下书，用一种莫名其妙无奈的表情面对米迦勒，「还是真正的宣告？」
「随你说是什麽。就算我自己不走，你终究也会让我走。你在我身上找不到你要的东西的，等你终於愿意面对现实，就不会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倒是什麽内情都不懂，自顾自就说了一堆。」梅利艾斯俯身凑进，「跟我在一起有那麽糟？」
「你心里没点数吗？」
「没有。这可怎麽办。」梅利艾斯轻飘飘地说，语气冷得令人头皮发麻。他举起右手，指间泛起金光，好像正捏着一颗小灯泡。米迦勒看不见自己项圈上那层镀金的名字也同时隐隐发光，吃惊地盯着对方手指，直到他无法再这麽做──
剧痛袭击他的左眼。他从牙缝里蹦出一声失态的惨叫，弯下腰用掌根紧压着眼睛。温热的触感蔓延开来，淌下手臂和脸颊，刺鼻的铁锈味掩盖了屋里的香气。疼痛一瞬间侵占了他所有知觉，所以才没有马上发现──他手掌没碰到想碰的东西。
他缓缓移开手。眼前画面黑了一半，还被泪水糊成一团，但足以让他看清满手的鲜红。视线上移，梅利艾斯的手指间已不再发光，他拿着一个小圆球，还十分贴心地转了个方向，让米迦勒能看见蓝如晴天的虹膜。
「等你会听话了再还你。」他把眼球握进掌心，无视指尖沾上的血。「在那之前，我替你保管。」
米迦勒完全不知道该说什麽、做什麽反应，就连他以前最苛刻的老师也会原谅自己。他能说什麽？难不成跳起来扑向梅利艾斯，把眼球抢回来吗？抢回来了又能怎样？
他几乎什麽也没想，只是放任自己沉浸在震惊当中，不想缓过来面对现实。而梅利艾斯像个局外人一样没事似地开口了。
「你说的那家店没找到。但是，我经过了其他碳烤牛排店，看起来不差，你应该也会喜欢。要吃吗？我可以帮你加热。」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向远处餐桌上那包外带的纸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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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米迦勒cH0U走梅利艾斯手里的书，以防他看着书页假装忽视自己。同时，他暗自希望书被cH0U走以後对方还是没理他，这样他就有良好理由用YIngbaNban的书角打他的头。
可是对方抬头了。所以他开口。
「要怎样你才还我眼睛。」这是跟梅利艾斯一同生活起，他第一次主动找他。米迦勒用绷带缠在头上，把左边空洞的眼窝遮起来，听见梅利艾斯夸了句很好看让他差点动手打人。
可是他不好轻易这麽做。
除了梅利艾斯那无法以常理理解的神秘力量，大概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把他的眼睛装回去。一个弄不好，他下半辈子都会是残障。而且如果他能在三秒内夺走他的眼睛，自然也能在三秒内夺走其他东西，米迦勒不想乱冒险。他不希望再少掉某个器官，或是哪根骨头。
他一点都不想在意梅利艾斯，但事情发展至此，如果他还没怀疑起对方的身份，那才是真的粗心大意。他觉得自己心底也许是害怕听到答案，那时他就无法再自欺欺人，说服自己不是被可怕的非人生物困住。就像梅利艾斯那难懂的而且他真的完全不必在乎的小烦恼，他也是到了该面对现实的时候。
「我说等你会听话了以後。」梅利艾斯说。
「我很听话啊。我不跑了啦，我就待在这无聊的屋子里无聊Si，可以吗？眼睛还我。」
「等你拿回眼睛，你就不会遵守承诺了。」
「那你说说要我怎样？要做些什麽来证明我不会食言吗？你又不说，你──」米迦勒顿了一下，恍然大悟。「你根本没有想还我。」
米迦勒并没有多高的教育程度，但有项技能他这十五年来练得炉火纯青，就是察言观sE。他看懂了梅利艾斯的表情，那张脸彷佛在说「别问了好吗？我不知道，我其实也根本没有想还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要留着一颗眼球做什麽？」米迦勒难以理解地质问。
「收藏在玻璃盒里，摆在我的床头柜。」
「少恶心。」
「我真的摆了。」
「我现在就进你房间搜。」
「去啊，反正你拿了也不能做什麽。只有我可以帮你把它装回去。」
「那你倒是装啊！」米迦勒把书用力摔在桌上。「你要是不想还直说，别在这边假惺惺地诓骗──」
「如果我让你走了，」梅利艾斯无礼地打断他，「你打算去哪？」
「什麽？」米迦勒皱眉。「关你什麽事？哪里都好，反正没有你。」
「坐下。」梅利艾斯拍拍他身旁的位子。米迦勒绷着一张脸，犹豫了两秒还是照做了。他一PGU摔进柔软的沙发椅垫，背往後靠，视线从上方的水晶吊灯移到大门再移到厨房方向，盯着那面隔开两处的墙，好像想把那面墙盯出一个洞来。梅利艾斯轻敲他的肩膀。
米迦勒甩头过来，脸sE极其难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告诉我你打算去哪里。」梅利艾斯很有耐心，简直像在劝导。「如果你没有来我这里的话。」
米迦勒本来想敷衍了事，但耳朵听见问题，脑袋便不自觉地转起来，答案立刻显现。
「我不知道。」他老实说。「因为还有三年。我偷偷存钱，也的确是对某些地区有幻想，但是一直没规画实际行动。因为钱还太少了，想再多都是空谈。」
「那你昨天走得那麽匆忙，已经决定去哪了？」
「没有。」米迦勒不耐烦地说，「我只是要上火车，离开这里。反正有钱了哪里都好。」
「完全没有任何目标？」
「y要说的话，北方吧。」
「为什麽？」
「我喜欢雪。」
梅利艾斯倚在沙发扶手上，嘴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第一次跟我说你喜欢什麽。」
「如果你还我眼睛，我什麽都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你眼睛就什麽都说吗？」
「都说。」
「那，」梅利艾斯眨了眨他的红眼，头偏向一边，米迦勒差点以为他在装可Ai，但他的表情又无b认真。「说你喜欢我。」
米迦勒「哈」了一声往後仰躺，接着跳起坐正，竖起两根中指。
「不然你拿别的东西来换，b如左手。」梅利艾斯轻描淡写地举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