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听他这样说,顿时啼笑皆非,心想还是改日里再过来看她,于是转身走上那条回澄心斋的小路。
是夜,铃兰熄了灯,正要入睡,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这便又重新点灯向门外询问了几声,奇怪的是,却不见有人应答。
她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但还是开了门。还未来得及看清认出门外是谁,就被人伸手一点,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今日见过的曼卿姑姑。铃兰在山上不曾跟随师父习武,但几年下来,也知道刚刚定是被她点了穴道。现在见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惊怕的心才稍微平复下来。
正要开口说话,却听曼卿说:“师妹,刚才多有得罪了。”
她说完,见铃兰仍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便扬了扬手中的发簪:“这发簪不是师叔的吗?”
铃兰听她这样说,这才明白她认出自己的原因,但还是不由出口问:“我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
曼卿笑:“我下山的时候,师叔只有霭风师妹一个徒弟,而你还没有去呢!”
铃兰这才完全明白过来:“原来你是莫师伯的弟子!”刚说完,就见曼卿又递过来一张字条。铃兰一看,那上面却是师父的笔迹。正要从头看,曼卿却伸手把它焚烧了。
铃兰很是诧异:“师父什么时候给你的书信?”
曼卿听过笑:“就在这发簪里啊!”
铃兰这才恍然大悟,这簪子原来是她们用来联络的工具,难怪师父一再交代额娘让自己在宫里戴着。
忖度之间,却听曼卿问:“师妹,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铃兰晚上睡觉是不用面膜的,这便说出事情的原委。
曼卿听过笑,“这样很好。不过,你这样子,有些不太安全。”
“哦?”
“你在面膜里加一些苁油,即使遇水,相貌也不会变的。”
铃兰一听,心里一阵高兴,“是吗?那我明天试试。”
曼卿点点头,“师叔说你配药制香很是拿手,以后你可要帮帮我。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回去。”
见她告别,铃兰忙拉了她的衣袖问:“师姐,你在宫里多年,可听说过‘飞烟’这个名字?”
曼卿一怔:“你怎么问起她来了?”
“哦,最近我听有人说起这个名字,所以才要问问。”
曼卿想了想,“我们入宫时她就已经过世了,在这里谈她,那可是禁忌。”
铃兰脸上一愣,“啊,过世了?为什么?”
“听说是惹怒了皇上。至于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师妹,我先走了!”说着就像闪电一样没入黑暗,忽然间就没了踪影。
经过这一番折腾,铃兰哪里还睡得着。一会儿想想这个,一会儿又想想那个,在床上不停地左右翻转,大半夜过去了,仍是没有睡意……
38。…春韵(上)
正月的天气很少是响晴的,但到了月末之时,铃兰还是在澄心斋的树木枝桠上闻到了春的气息。
她现在每天几乎都不出门,忙的是绣花做衣,定时抄经,或是和敦琳公主在一起弹弹琴、唱唱歌,比起现代社会的日常工作,的确是轻闲多了。
这天她刚拿过剪刀裁了料子,就听见一阵陌生的脚步声进了来。抬头看时,却是碧默。
铃兰连忙欢喜着招呼她坐:“最近一直很忙吧?这么长时间也不到我这里来。”一边问,一边匆匆收拾桌上东西。之后又是急着倒水,忙着拿点心。
碧默笑,“你还说我,自年内到现在,也没有见你到我们那里亮个影儿!”
铃兰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那里人多复杂,咱们两个在一起说话都要带着顾及之心,我可不想留下什么把柄让别人日后算计了去。”
说着起身,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圆形提袋,递到碧默手中,“喏,这是我为你做的,看着喜欢吗?”
碧默看那包包制作的很特别,比平日里用的荷包要大多了。铃兰见她好奇,忙笑着解释:“这包是方便我们上街市时用的。外面的两跟带子可以背,又可以提;放在里面的那根长带子还可以斜肩背。”说着就示范起来。碧默看铃兰背着那包的各种姿势,不由笑了起来。
两人聊着天,东说一语西说一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碧默见她面上带笑,这才想起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说着凑到铃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铃兰听过,不以为然地笑:“你放心吧,虽然十四爷常往我们斋里来,但我和他之间可没有什么”
笑着又拉了碧默的手:“那你呢?像你这样的好性子,含蓄、内敛,又有修养,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啊?”
铃兰这一番话完全是出自肺腑,不知怎么的,她第一眼见到碧默就很喜欢她,就像小鹿见到溪水那样带着欢快的神情。
碧默不好意思地低头笑,“哪有什么人!你总是说别人的好,你自己的好怎么就看不见呢?不管怎么样,在十四爷面前,你可要一切小心……”
铃兰见她脸上带着忧虑的神色,忙连连应着:“放心吧,我和他每次说话都很注意的!”
碧默点点头,又下意识地往外面看了看天:“时间不早了,今天刚好轮到我当值,也该走了。”
铃兰听了这个,也就不加强留,依依不舍地送了她出去。
她从来没想到,竟能在这样的初春看到雪花。虽然不密不繁,但也足够让人欢喜的了。
碧默见着她欣喜的表情,也笑说:“这雪在我来的时候就已经飘着了,还以为你知道呢!”
铃兰送碧默到斋门口,直到她转弯无踪后,这才仰头看天,伸手去迎接,看着它们在自己手心里变成小小的水珠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着要回屋。刚转过身,就见十三阿哥在门内站着。
她讶异着笑,“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发觉?”
“我来好一会儿了,听你和碧默在里面说话,就在前面敦琳那里坐了坐。” 他一面说,一面随铃兰往小花房的方向走去。
铃兰开了花房的门锁,笑说:“年内下雪的时候我试过,在这里看雪是最合适的了。”
他跟着进去,看了看周围的各色花卉:“难怪每次来都找不到你,原来你是躲到这里来了!”
她不语,继续往前走,朝外打开了两扇花窗。
春日的亮光带着淡湿的雪花味儿飞洒进来,将他们这两个在窗边相依的人带入了以白雪为背景的画框之中。
他看着雪花,想起了旧事:“还记得天津路上相遇时的情形吗?”
她对上他俯视下来的眼光嗔笑着:“怎么会不记得?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从那上面掉下来?”
他也笑,用轻柔的口吻说:“我现在倒很庆幸,你那天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说着又重新搂了搂她的身子,“也许是在雪中和你相遇的缘故,每次下雪,我都想见到你。那么,你呢?”
铃兰看着他,“我?每次下雪时,想起的人和事都太多了。”说着就笑了起来,但马上就又停住了,心里却想,我倒情愿那天没有遇见过你才好呢。不然,我最近也不至于这样无故地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