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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惠帝莞尔:“区别是,除了你,乳娘和宫女们均不能在毒膳进入浏儿口腹之前警觉。”
“是啊。”她无力苦笑,“惟有这般宽慰自己熬着罢,避不开,逃不掉,走不出,推不去,真如外界许多人所期望的……痛不欲生。幸好,有浏儿。”
“朕呢?”兆惠帝若有所思,“你从来没有打算将朕放在你的未来里?”
薄光眸光仰起,迎接天子深暗的注视,幽幽道:“皇上是天下之主,是紫晟宫之主,这个天下的人皆需要皇上,仰望皇上。这座宫廷的人皆属于皇上,爱戴皇上。皇上成不了薄光一人的未来,微臣不敢奢望。”
“这是……拒绝了朕?”
“是。”她颔首。
“什么外力促使你下了如此决断?”兆惠帝显然更不习惯接受拒绝,淡然追问,
她唇角自嘲扬起:“不过是一点提醒,王爷那新人的如玉容颜,提醒薄光须有自知之明,以微臣今时今日的身份,撇开礼教,撇开纲常,连动心动情的资格也已失去。微臣被过去的梦魇纠缠,已是终身难逃,实在没有理由跳进另一条更加深不可测的河流。皇上不缺美人的奉迎,而微臣需要安宁的人生,皇上和微臣打初始便是错过的,何妨一错到底?”
兆惠帝默了须臾,问:“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允执?因为喜欢允执的女人对你的羞辱?”
她捂住无泪的眸,道:“他是薄光命中的劫数,连深宫高墙也挡不住,微臣无处可逃。在被推下亭子的瞬间,微臣曾以为自己就那般死去,在疼痛中醒来时竟有些微失望。身为医者,最恨不珍惜身体发肤自戕之人,没想自己竟沦落至斯,难怪恁多人觉得薄光悲惨无比,何尝不是?”
“小光。”兆惠帝拉下她纤细的皓腕捏在掌心,细密的眸线捕捉住她的双瞳,“你想躲,二哥陪你躲,直到你认为可以放下,可以面对,二哥一直陪着你。”
她摇首,嚅嚅道:“二哥是皇上……”
他狡黠一笑:“正因为二哥是皇上,才躲得起,也躲得过。二哥带你到尚宁行宫,你不是想念那个地方么?二哥带你去,带上浏儿,随你想住到几时。”
她仰眸怔忡许久,瞳心漾出两点泪光,螓首倏然埋进睡在怀中的甥儿头上,不语不应。
“其实,朕早已命王顺着手准备,如今只需一道旨意罢了。你且安心休养,立秋日来临前,便能动身了。”
她无声颔颐。
“朕还有折子要看,浏儿……”
她蓦地抱紧。
兆惠帝轻笑:“朕真的开始嫉妒这个臭小子,你最好不要太过宠他。”
跫音低响,气息沓远,室内回归寂静。
她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感受着背上的几许疼痛,怡然入梦。
三九章 '本章字数:2498 时间:2013…07…30 07:26:40。0'
内侍省颁旨:天都城今夏炎炎余威异于常年,预示秋燥来袭,为葆龙体无虞,天子移驾陪都尚宁城休憩。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协理政务,一应紧急国事,快马送抵尚宁行宫。
尚宁城作为建有庞大行宫的陪都,设立之初即负有随时迎候天子圣驾之责,天子移驾前往,朝臣、宫妃皆无异议。虽也有臣工质疑“尚宁时疫余悸犹存,或不宜圣驾造临”,在皇上言道“时过三载不足为惧,且攻克时疫的薄尚仪随驾前行,朕尽可高枕无忧”之际,似乎每人均失去了反对的理由。
“爹。”父亲形影在沙帘外稍有显现,顾不得宫廷规矩,魏昭容掀帘走出,“这宫里没有外人,不必设什么君臣大防。本宫急于告诉爹:无论如何,请劝阻皇上莫至尚宁行宫。不然,便要带本宫同行。”
魏藉大愕:“此次皇上前往尚宁城,娘娘未被安排伴驾前往?”
“难道爹没有听到消息?此次后宫随行的只有两个平日城连皇上的面也见不着的美人。本宫、陈修容皆不在名册。那两个美人不成气候,倒是不足为虑,但最令女儿放心不下的是薄光也在随行人员中。”
对此,魏藉反而心平气和:“娘娘未能随驾的确不妙,不过也无须担心那家薄家四女。薄光确有几分聪明,但她曾是亲王之妃的事实如山,就算依恃几分姿色接近了皇上,也不过沦为无名无分的暖席侍妾,永远难获册封。如果自恃清高的薄家女儿当真落得那等田地,反更能大快人意。”
“可是……”单单是那个狐媚子出现在皇上面前,已是罪不可赦,何况她……
宁正宫偏殿之旅,至今后悸不时惊梦而至,但蔻香建议莫急于告知父亲,免得父亲大动杀机,触怒薄光,当真出手害她终生不孕。
“可万一她媚惑皇上,在皇上跟前说爹的不是……”
魏藉讥哂:“当年她们姐妹三人皆是皇家媳妇,连自己父亲的一命也救不成,又能做得了什么事?说到这里,臣还想劝娘娘一句,娘娘不应仅将眼光放在儿女情长,眼前之计先设法将大皇子接回娘娘身边才是第一要事,而后设法坐回妃位,哪怕无法为后,只须后位一直空悬,身为皇长子之母,占着天时地利,娘娘的福气亦不可言喻。”
无法为后?凭什么薄年可以掌上三年凤印戴三年凤冠,她偏不能?
“臣之见,娘娘侍奉皇上多年,皇上登基来的第一次移驾尚宁却未命娘娘随同,圣心必然暗含一点愧疚。娘娘当趁此机会去向皇上央求将大皇子接回自己身边。”
魏妃紧锁柳眉,不悦道:“你为何不去想办法阻拦皇上?若不然襄助本宫伴驾?蠲儿是本宫的儿子,淑妃养上十年也改不了这个事实。可这后宫内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皇上的恩宠?爹为什么舍本逐末?”
这个女儿啊,为何就不似薄家的女儿那般看得长远?魏藉叹道:“娘娘终归放不下儿女私情么?试想,皇上再宠娘娘,这后宫也不是惟有娘娘一人,今日在娘娘面前许诺过的,谁敢说明日不会许给别人?惟有大皇子,与娘娘血脉相通,又有皇长子之名,亲自抚养教导,悉心照料,之后方得母子情深,惟娘娘之命是从。”
魏昭容仍是心不在焉,兴致寥寥。
魏藉心中苦叹不断。
“爹不想劝皇上?”
“从臣的角度说,皇上暂且离开天都,对我魏氏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本宫还是想跟随皇上同去。”
“此乃后宫寝帏之事,臣不便置喙。凡这等事务,依例当由皇后定夺,如今自然是太后作主。”
魏昭容大怒:“那老妇……”
“娘娘慎言。”魏藉眼睛下意识觑向殿门,“娘娘不妨自己求见皇上,恳求随驾前往,倘不允,还请退而求其次,接回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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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执?”
司晗回府,府中管事报称明亲王在花园内等候多时,他不由大感纳罕:明亲王身兼重职,本是分身乏术,怎突然有了等人的耐心和工夫?
他匆匆换上居家常服,匆匆赶到待客轩,伫身门外,望着轩内那道握茶独饮的冷索背影,刹那间了悟对方所为何来。
“司大人。” 胥允执转回身。
司晗施礼:“下官拜见明亲王。”
胥允执漠然道:“你是主人,本王是不请自来的客人,省了这套礼节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