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昭容气息痛紧:“你……敢……这样大胆,你不怕本宫杀了你?杀了那个……”
“浏儿膳食中的毒与有你关罢?”
“你休想诬陷本宫……你尚在医治大皇子……”
“……这就是了。”她瞬时了悟,诸多想不通的纠结点豁然开朗,“不管此人是谁,专挑我在场时用毒,是料定我会查验出来,也料定我首先想到的主使者必然是你。”
魏昭容后背贴着柱梁滑落于地,艰难问:“你相信本宫说的?”
“你没做的时候尚且喊打喊杀令得人尽皆知,做下了有何搪塞的必要?”
“既然你自己明白,还不放开本宫……你去治大皇子的病……”
她捧起香炉四下巡游,道:“我说过大皇子无碍的么?我不似你对幼儿也下得去手。你家的大皇子切切实实被人下过怪毒,此毒埋在体内,幼时不觉,待他长至十五六岁,身体骨骼迅速抽长之际,将成为致命伤害。我在第一次看到他面色的时候已然发觉,不过是寻个机会用药将毒诱发,趁早加以根除罢了。”
魏昭容冷嗤:“你以为你这么说……本宫便会信你?”
她失笑:“我何须取信于你?”
“放了本宫……本宫饶你一命……”
“好大的口气。你有什么本事,可以取我性命?”
“你不过五品尚仪……以为有太后为你撑腰……本宫动你不得?”
“你容我到今日,不是因为太后罢?”
“你说蠲儿?你……敢害大皇子……本宫便送二皇子从这世上消失!”
她丕地停住游走的脚步,放下香炉,娉婷行来。
“你……”魏昭容面孔青白,“你想做什么?”
她蹲下身去,平视其眸,问:“你不吝惜自己女儿的前程,也不甚在乎大皇子的性命,你想要的惟有皇上的恩宠么?做他的皇后,成为他最重要的女人?你对我家二姐那股超乎寻常的恨意,是因为她是皇上的结发之妻,惟一住进过毓秀宫的一国之后?”
字字句句,皆中心际痛处,魏昭容眼底恨芒灼灼:“闭嘴,你这贱……”
薄光手握其臂,唇掀浅笑:“我为了浏儿,的确无法对年幼的大皇子不利。但对你,或可放开手脚呢。”
“你……”魏昭容胸口无端发冷,向后退缩。
她伸指为其号脉:“你这次回宫后,第二日发热,第三日头痛,第四日卧床不起,躺上五六日左右,即有药送去,保娘娘得愈。然后,不管是太医,还是你家的名医,只能诊出你的伤风之症。”
“为……为何?”
“这仅是一个小小的警告。浏儿再发生任何险况,无论是不是你所为,你皆须承担后果。届时不是在床上昏睡几日便能了事的,你将永远失去为人母亲的资格。”
“……什么意思?本宫是蠲儿的母亲,你还能夺了他去不成?”
她浅哂:“我会伤你根本,使你终生再也不能有孕。”
魏昭容一栗。
“因此,你当万分珍惜大皇子的性命,他兴许是你这一生惟一的儿子。当然,欲保大皇子无灾无病,二皇子也须平安成长方可。”
魏昭容面无人色,切齿:“你……你比你的姐姐更可怕,你们……你们是魔鬼,你们姐妹全是魔鬼!”
“哟,这便是贼喊捉贼么?”她颇感困扰地缓摇螓首,起身掸袖,“会谈结束,昭容娘娘该回宫了。”
大皇子险况频生,幸得薄尚仪力挽狂澜。
魏昭容心悬爱子,心力交瘁,大病一场。
三七章 '本章字数:2407 时间:2013…07…27 08:23:30。0'
倘若地上有缝,薄光很愿钻进去,自眼前这场闹剧中烟消云散。
云州归来即被兄长禁足,近日方得自由,茯苓册庄的白家姑娘进宫求见太后,跪请成全自己对明亲王的痴情热爱。巧不巧,薄光先一刻来向太后请安,就这般被迫目睹全程。
面对白家姑娘的激情表白,慎太后还之疾言厉色:“哀家不是没有给你机会,倘若你那时没有擅自前往军营,此时升到七品女官,哀家便可为你指婚明亲王府的孺人。可你自己想想,你是如何回报哀家良苦用心的?如你这般视宫规为儿戏、视礼仪如无物的江湖作风,如何做一个秀姿淑仪的皇家贵妇?如果你不是茯苓山庄的人,如果你的祖上没有多次救过皇家人的性命,你以为哀家不会治你的罪?”
白果一个叩道:“太后,民女是因为听到了王爷受伤的噩耗,无处判断真假,情急之下只有自己千里迢迢走上一趟呀。民女自知行事鲁莽,愿意接受任何责罚。但民女前往征战地,医治战场中受伤的将士,与王爷同甘共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请太后……”
“哀家如果不是看在你父兄的份上,今日连见你也不必见。总之,你收回那份比天高的心思,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子早日嫁人为妇最好。”
“太后……”
“行了。”慎太后拂袖,“快点起来出宫罢。好歹是个女子,纵然你们江湖女儿讲什么敢爱敢恨,也应晓得自重自爱。这桩事到此为止,你不必说,哀家也不想听。”
薄光发誓,她已经全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全力抛弃杂念,全力充耳不闻。但,她毕竟存在于那里。
“太后,她呢?”有感事无转圜,白果忽然将手指来。
慎太后大惑不解:“她如何?”
白果面目激昂:“她是罪臣之女,她的父亲是被执行了死刑的罪犯,她被削为平民,当初能够再度嫁入明亲王府,无非是因为在尚宁时疫中的一纸药方。相比之下,民女家世清白,在云州叛乱中救活我军将士无数,为何不能论功行赏?”
“……”薄光只觉自己各种的辜。
慎太后淡哂:“光儿,既然被点到了,就告诉她罢,告诉她你和她的区别在哪里。”
“……”太后娘娘这等利索地便将麻烦转手于人,她讪讪奉笑,“光儿笨拙,请太后点拨一二。”
“你是她的表姐,当懂得殷殷开导,省得她自己个钻了牛角尖,将大好的年华浪费下去。”慎太后抬臂,在宝怜搀扶下离开宝椅,“哀家昨夜睡得不好,有些乏了。”
言讫,慎太后行向内殿,随行的宫女依次解开宝钩,放下帘幕,与外间一层层阻隔开来。
薄光苦无良计,起身道:“我们找个僻静地方说话罢。”
白果岿然不动:“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个明白?”
“你真的不晓得原因?”她问。
“那又如何?”
她扶袖敛衽,边行边道:“此处是太后的寝宫,太后娘娘正在里间休憩,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你我均须回避。为臣,为客,皆应如此。你方才问我因由,该说你这位清白出身的白家小姐缺乏应有的家教,还是你生来乡野粗俗不懂体恤他人?”
白果一个箭步追上,挡在她身前:“方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嘘。”她指挡唇前,“此处切忌喧哗。”
“你——”
薄光面色一凛:“再敢打扰太后清修,本官这就命人把你拖出去杖笞三十。”
白果窒住。尽管她对这座宫廷里的繁文缛节深恶痛绝,极尽鄙夷,但对方眼中的讯息,足以告诉喜欢率性而为的白家姑娘不是玩笑。
于是,她们一前一后,直至御花园,选择了地势拔高四面临风的迎仙亭。
薄光靠柱斜身偏坐围栏,遥眺天池的残荷景光。
白果盯看她漠然的侧颜须臾,旋踵走到另一根柱下安身。
“你我并不亲近,彼此也非好友,还是在这里安静坐上两刻钟,各回各家罢。”薄光语音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