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秋天总能引起他最深沉的感触,好像一到了秋天,就会有一种不能自我的深情时时刻刻左右着他。
而这秋天的意境,秋天的味道,也许是因为有了红叶而显得更加纯美,更加令他陶醉。
他俯身捡起一片红叶,搁在手中,仔细地看着它清晰而简单的脉络,小声地吟道:“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时光成风,岁月如流,弹指一挥间,两年过去了。
两年来,不仅是这个国家,还有他自己,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离开南京回到西安后不久,彩子突然提出解除他们之间的由组织上安排的婚姻。
仙道起初有些不解,但既然彩子决意这么做,他也就同意了。
半年后,彩子和宫城结婚。
这一年来,因为战事需要,他们这对新婚夫妻不得不辛苦辗转于各战场之间,但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很好,仙道因此也为他们三个人有这样的好结局而庆幸。
然而,这样的“好结局”里,究竟包含了多少酸楚和无奈?
只有彩子最清楚了。
对彩子而言,在爱与被爱之间选择后者,这样的决定有多痛苦,仙道是不会知道的。
只要彩子不说,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现在的他,和十年前一样,是个自由的人了。
虽然,流川离开前的那个心痛难忍的夜晚,时时还会从记忆里跳出来折磨他,但毕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无论是时局,还是他能坦然去爱流川的自由身份。
他想,只要新时代一到来,他就可以飞到大洋彼岸,去找寻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每次想到这个,不论现实有多残酷,他都能振作起来,简直是百试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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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办公室,看到越野坐在里面等他。
“这趟北平之行,有收获吗?”
越野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可能要你自己出马才行。”他汇报了自己在北平的活动,不很自信地问,“仙道,你说泽北能争取过来吗?”
仙道怔了一下:“应该可以,不过要试试才知道。越野,你累了吧,先去休息,别的事情明天再说。”
越野起身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仙道,晴子要我告诉你关于流川先生的事,她说你可能会想知道。”
仙道听了他的话,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拿在手里的文件几乎要被击落到地。
他已经整整两年没听到和流川有关的任何消息了。
在那些杳无音讯的日子里,他只能无端地相信,既然是流川自己选择的,这些年来,流川在美国就一定可以过得和没回国之前一样好。
否则,他的生活无以为继。
谢天谢地,现在终于有他的消息了,他淡淡地问:“哦,说来听听。”
“她听一位刚从美国回来的同事说,流川先生现在并不在美国。两年前,他回到美国不到三个月,就突然去欧洲了。”
“是吗?是欧洲的什么国家?”
“她说,就连流川家的人也不知道。”越野笑了笑,“我就说,艺术家总是与众不同。”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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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剩下仙道一个人,空荡荡的,只有晚风在他身边肆无忌惮地穿行着。
他靠在窗边,望着窗外那棵枣树,看着那象鸽蛋似的枣子,在小而且是椭圆型的细叶中间,显出淡淡的绿和微微的黄颜色。
仙道心想,欧洲……
流川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欧洲?
他现在会不会就在巴黎?
他猜不到。
他真的猜不到流川会去哪里。
但他还是很感激晴子,给他捎来了这个消息。
隔着长长的望不到头的思念,他总算又得到了流川的行踪。
虽然现在的流川,对他而言,其实是更加的飘渺难寻。
他会在哪里?
可会想起他?
可曾记得爱?
☆、总第四十章
(四十)
同一天下午四时左右(北京时间是深夜十一点),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东南部瑞典王国,在首都最高学府斯德哥尔摩大学的音乐大厅里,正举行一场盛大的交响音乐会。
就要演奏的是一支首次发表的钢琴幻想曲《东方》。
乐曲的开始部分,低音弦乐器平静地奏出以中国古琴曲《高山流水》的音调为素材的引子,辽阔舒展,悠扬旷远,显得古朴而神秘,把听众的思绪引向那遥远的东方大陆。
接着,钢琴奏出了昂扬奋发,气势磅礴的第一主题,这一主题来源于冼星海的《黄河》序曲,仿佛黄河从两岸直插云天的崇山峻岭中穿流而过,浩浩荡荡,奔腾向海。这一主题象征着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历史以及一往无前、坚强不屈的民族性格。
短小的过门之后,木管奏出了具有鲜明中国江南风格的第二主题,纯朴清新、优美如歌,这个主题来源于中国一支脍炙人口、优美典雅的民族管弦乐曲《春江花月夜》。钢琴在黑白键上,用波动的琶音突出了音乐的抒□彩,仿佛春水荡漾中,人们在冉冉上升的明月下,泛舟春江之上,听来意境深远,充满诗情画意,令人回味无穷。
结束部分,定音鼓柔和而持续地滚奏着,这沉闷的音响,展现出黎明前漆黑一片的寂静荒野。接着短笛呼唤性的音调和尖锐的颤音,伴随着乐队音响的不断增强,音区由低而高,音色由暗而明,音量由弱而强,仿佛那绚丽的阳光终于驱走了黑夜,朝阳喷薄而出。
乐章经过音乐的不断推动,逐渐奔向□,钢琴奏出大段技巧复杂的华彩乐段,寄寓了作曲者对自由和光明毫不吝惜的礼赞。
最后,乐队与钢琴一起达到高亢刚劲、汹涌澎湃的□,全曲在迅速有力的演奏中结束。
余音袅袅中,展现在听者眼前的,是阳光普照大地,万物一片生机的蓬勃景象:太阳出来了,光华四射地照耀着原野、山岗、江河、大海、村庄、城市……
在古老的东方,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支幻想曲,在优美的音响里清晰地涌动着民族音乐的独特风韵,给人以亲切的感受,一曲终了,观众席上传来了如雷的掌声。
流川坐在钢琴前,十指仍习惯性地轻放在黑白键上。
他在国内不过待了一年,但在那一年中,当他身边的人都在忙着为民主和革命奋斗时,他却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研究他所不熟悉的民族音乐上。
于是,两年后的今天,就有了这支迥异于西方音乐风格的交响音乐《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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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结束后,许多听众簇拥着他,有人问:“流川先生,《东方》里描绘的就是您的祖国吧?那个幅原辽阔、历史悠久的神秘国家?”
流川点了点头。
是啊,在那太阳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