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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2 / 2)

。苟安,也许是他的心理。

总之,在但妮斯开口向我借钱的时候,她的衣服、鞋子、首饰和那一群高贵的

狗,都不是朴素的我所能相比的。

我没有借给她,虽然她说连汽油钱都快没有了。我叫她去卖首饰和狗。

那时候,突然发觉,但妮斯养了一个夜总会里捡来的情人,他们两个都酗酒。

只要但妮斯的先生一回家,那个男人就消失了,等到先生这一去两个月不回来,那

个男人就来。

慢慢的,我就不跟她来往了。

有一个黄昏,但妮斯突然又来找我,看上去喝了很多酒。

她进了客厅坐下来就哭,哭得声嘶力竭,说那个男子骗走了她的一切,包括汽

车都开走了,更别说那一件一件皮大衣了。

总之她先生就要回来了,她无以解释,连菜钱都没有,她要去跳海了。

我只问了一句∶“你可改了吧?”

她拚命点头,又说了一大堆先生不在,心灵极度空虚的那种话,看上去倒是真

的。

“我丈夫也在非洲,我不空虚。”我说。

“你强啊,我是弱者,没有男人的日子,怎么活下去?”她又哭起来。

我拿出支票簿,也不问她数目,开了一张可能范围内的支票给她,她千恩万谢

的走了。

不多久,我听说兵们夫妇要回英国去离婚,我跑去找她,但妮斯没有提到欠我

的钱,只指著一排排高跟鞋说∶“你挑吧!”神情很不友善。

我怎么会要她的鞋子呢。神经病!

就在这个时候,但妮斯的丈夫走出来了,神色平静,显然不知道我借钱给但妮

斯的事。他手里卷著两块羊皮卷,说∶“这是我搜集的两块羊皮,北非”茅乌里它

尼亚人”古早时用天然色彩手绘出来的极美的艺术品,留下给你了好吗?”

展开来细细一看,我惊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个东西,我在巴黎罗浮宫里看过类

似的。

“你真的要给我?”我说。

“是你的了,你也许不知道,在但妮斯这些女朋友里,我最敬的就是你。”他

说。

“敬我什么?”我很吃惊。

“敬爱你的一切,虽然我们没有讲过几次话。请告诉你的丈夫,他娶到的是一

个好女人。”

我不知再说什么,与这两位即将离婚的夫妇握手告别。上车时,那两块古老的

羊皮图卷再被那位先生递进窗口来,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只说∶“谢谢!”就开

车走了。

今生,我没有再见过他们。

那一年,因为圣诞节,丈夫和我飞回马德里去探望公婆和手足。

过节的日子,总比平日吃得多,家中每一个女子都在喊∶“要胖了,又要胖了

,怎么办,再吃下去难看死了━━。”说归说,吃还是不肯停的。我,当然也不例

外。

丈夫听见我常常叫,就说∶“你不要管嘛!爱吃就去吃,吃成个大胖子没有人

来爱你,就由我一个人安心的来爱不是更好!”

我听见这种说话就讨厌,他,幸灾乐祸的。

有一年,丈夫去受更深的“深海潜水训练”,去了十八天,回来说认识了一个

女孩子,足足把那个女孩赞了两整天,最后说了一句∶“不知道哪个好福气的男人

把她娶去,嗳━━。”

我含笑听著听著,心里有了主意,我诚心诚意的跟丈夫讲∶“如果你那么赞赏

她,又一同出去了好几次,为什么放弃她呢?我可以回台湾去住一阵,如果你们好

起来了,我就不回来,如果没好多久就散了,只要你一封电报,我就飞回你身边来

,你说盯不好?”

那一次他真正生气了,说我要放弃他。我也气了,气他不明白只要他爱的人,

我也可以去爱的道理。

圣诞节了,丈夫居然叫我吃胖吃胖,好独占一个大胖子,我觉得他的心态很自

私。

就在丈夫鼓励我做胖子的那几天,我偷偷买下了一个好胖的陶绘妇人,送给他

做礼物。

当他打开盒子看见了名叫PEPA的女人时,我打了一下他的头,向他喊∶“

满意了吧?一个胖太太加一个胖情人。”

后来,包括邻居的小孩到家里来玩的时候,都知道那是荷西的“情人”,是要

特别尊敬的,不可以碰破她那胖胖的身躯。因为小孩子知道,这位情人,是我也爱

著的。

“梦幻骑士”是我的英雄━━唐。吉诃德。

我得到这个木刻,在一个偶然的机缘里。

有一次不当心,将吉诃德手中那支矛弄断了,这更像一个刚刚打完仗的他。

去年在竹东深山里的清泉。小丁神父将彼德奥图和苏菲亚罗兰主演的这张名片

放给我看时,我一直没有受到如同书本中的那种感动,直到那首歌∶《未可及的梦

》慢慢唱出来的时刻,这才热泪奔流起来。

既然吉诃德象征了一种浪漫的骑士精神,身为半个西班牙魂的我,是应该拥有

一个他的。

亲爱的江师母,你的灵魂现在是不是正在我的身边,告诉我∶“夜深了,三毛

不要再熬夜,帅母是癌症过去的,你前两年也得过这个病,不要再累了,快去睡觉

,身体要紧。而你脖子上肿出来的硬块,怎么还不去看医生?师母忧急你的健康,

你为什么却在深夜里动笔在写我,快快去睡吧━━。”

我看著这张玉坠子和桃源石的印章照片,心里涌出来的却是你漫无边际对我的

爱以及我对你的怀念。一年五个月已经过去了,师母,你以为我忘记了你吗?

初识师母是在东海大学一场演讲的事后,校方招待晚饭,快结束的时候,你由

丈夫━━东海大学文学院院长江举谦先生引著进入了餐厅,你走上来拉住我的手,

说是我的读者。

那一刻,我被你其淡如菊的气质和美丽震住了,呆呆的盯住你凝望,不知说什

么才是。

也许是前世的缘分未了,自从我们相识之后,发觉两人有著太多相似的地方,

从剪裁衣服、煮菜、爱穿长裙子、爱美术、喜欢熬夜、酷爱读书,到逛夜市、吃日

本菜、养花、种菜,甚而偶发的童心大发跑去看人开标卖玉,都是相同的。

我虽然口中叫你师母,其实心里相处得如同姊妹,我们一个在国外或台北,一

个在台中的东海校园,可是只要想念,就会跑来跑去的尽可能一同像孩子般的玩耍

。你的衣服分给我穿,你的玉石和印章,慷慨的送给我。只要我去台中,我们必然

夜谈到天亮,不管老师在卧室里一遍又一遍叫喊著∶“去睡啦!不要再讲话啦━━

”我们还是不理他。等他睡著了,两个人一人一杯乌梅酒喝喝谈谈,不到天亮不肯

去睡。

只要我去了台中,我们必去你的故乡竹山找三姨,我跟著你的孩子叫三姨,那

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姨,被我叫成了亲戚。

师母,你喜欢看我打扮,也喜欢看见我快乐,无论什么心事,除了对小丁神父

,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说。如果不能见面,我们来来往往的书信就跑坏了邮差先生,

在国外,只要我不写信,你就每天在邮差抵达的时刻不停的张望。

我们看来是完全不同的外型,你的美,蕴含著近乎日本女子的贤淑与温柔,我

的身上,看见的只是牛仔裙上的风尘。

可是我们的灵魂以及对生命的热爱却是呼应不息的。

去年的春天,老师一个电话将我急出的眼泪,老师说你头痛痛昏了过去,被救

护车送到了大医院来。我匆匆的赶了去,你的神志还算清楚,只对我说∶“师母前

五年开过癌症以后没有肯听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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