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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火木一听大喜,于是邀上铁戈等一帮朋友又到河里去炸鱼,大约搞到一百多斤。众人在沙滩上的柳树荫下支起一口大锅,男人们则爬到柳树上撅下枯树枝做柴火。何田田和邹秀莲埋锅做饭,又是红烧又是炖汤忙得不亦乐乎。何田田还做了一些当时湖北没有的烤鱼,那鱼在火上烤得吱吱地冒油,香味着实诱人。大家围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一边喝酒,一边大快朵颐。
暴林边吃边问道:“火木,你一个老实人怎么把外车间的姑娘诱到手的?教我一点经验,我还是光棍一条呢。”
范火木狡黠地笑道:“先上条(武汉话:敬烟),我再告诉你。”
暴林规规矩矩递了一根烟给范火木。
范火木这时才说:“哪里是我有什么本事,多亏铁戈帮忙。”
暴林骂道:“刚才还说你是老实人,让你骗了我一根烟。”
徐怀青逗暴林:“一根烟是小意思,铁戈要是肯跟你帮忙送他一条烟都划得来。你干脆撒一圈条,放大气一点。”
杨乐也插进来打趣道:“暴林小气得很,一分钱也要放在铁轨上压成五分钱用。”
徐怀青大笑道:“杨乐,你真是太抬举暴林了,他恨不得把十块钱拿到商店去用了正面再用反面,十块钱要用两次。”
话一出口惹得一帮人大笑起来。
何田田笑道:“没想到徐大哥的嘴这么损,暴林有那么抠吗?”
铁戈笑道:“本来嘛,抠屁眼嘬指甲那还是大老爷们吗?”
暴林只好给每人发了一根烟:“铁戈,快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戈把事情的经过细细地讲了一遍。
暴林笑道:“原来你是趁人之危下的套,生生帮范火木把邹秀莲骗到手了。”
铁戈笑着说:“邹秀莲,你说说我到底是骗子还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当事人现身说法最能说明问题。”
邹秀莲嘴巴一噘道:“刚开始时是趁人之危,结果是救苦救难。”
何田田大笑道:“铁戈咋样,自作自受吧?人家不领情。”
铁戈倒在草坪上长叹一声:“痛苦啊!典型的吃了香菇忘了树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来好人做不得。”
听他这么一说惹得众人笑翻了天。
有分教:
花香却引蝶儿飘,惹动春情叹夜遥。
酒不醉人人自醉,怅然红杏隔墙招。
正是:三生簿上著风流,两番成就好姻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45。…第四十五回 接二连三铁戈独取两所大学
第四十五回
接二连三铁戈独取两所大学
千刀万剐庆父毁人一生前程
话说一九七二年对于铁戈来说是十分平淡而恬静的一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各连现在都改称车间,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天天读没有了,但每个星期除了星期六以外,晚上的政治学习还是要搞的,无非是传达讨论《粉碎林陈反党集团反革命政变的斗争》等一系列中央文件。这样也好,起码早上不用出操可以睡个懒觉,最关键的是不再说那些言不由衷的屁话,这是铁戈最头疼的事。
每天晚上的政治学习铁戈就带两样东西:带屁股坐,带耳朵听。他认为政治那是上面的事,与他这个小老百姓不相干。
这一年他的球技有了飞速的提高,而且他与何田田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列位看官,文革的高潮在一九六九年九大就结束了,到了七二年全国似乎平静了许多,各行各业逐渐走上了正轨。林彪事件带来的冲击波也慢慢消散,但批判林彪、陈伯达等人的声音从未消失过,报刊杂志上的批判文章仍是连篇累牍,喋喋不休。
老话说:“自古当官多有理,世上文人最无聊。”那些无聊文人一会儿从这个角度一会儿又从另一个角度批判林彪,最后总能归结到一点上:如果林彪之类上台就会千百万人头落地,中国人民就要吃二遍苦,受二茬罪,说得跟真似的。
上面再怎么说得耸人听闻铁戈也不相信,因为那只是一种政治上的假设,是一个伪命题,如同佛教讲来生一样虚无缥缈。他所关心的是今生今世,在文革这个文化专制年代怎样再弄到一些禁书来看,怎样有更多的时间看书学习以提高自己的文化和充实精神生活。
却说一天何田田和另外几个车工到铸造车间拉毛坯件,铁戈正举着一个硕大无比的铁锤在砸废铸件。看见何田田走过来铁戈放下铁锤,用食指刮掉脸上的汗喘着粗气说:“又来拉毛坯件。”
“嗯。”
跟何田田同来的人拉着毛坯件知趣地走了。
何田田心疼的说:“我一看见你这么累心里就不好受。”
铁戈掏出烟点着:“没事!干完了我就回去看书。”
何田田打断他的话:“这么大的铁锤看着都吓死人,你悠着点干,又没人逼你。”
“我调到炉工班图什么?我眼馋的就是炉工自由,我们只要修好炉子备足料,上下班由自己定。说打铁不累那是瞎话,但我有一个心理暗示法。你千万别把打铁当成是工作,你只当这是锻炼身体,这样一来活也干了,身体也锻炼了,国家还发工资、补助。你说世界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卫厂长想锻炼身体就到这里来打铁,人家解放初就是县长呢!其实我也不傻,薄一点的铸件我就用二十磅的铁锤打,厚一些的再用大锤打,我会照顾自己的。打完这堆铁我就下班,冲个凉上床看书。”
“你还是悠着点,累坏了我可不管你。”
“我要真累坏了还不知谁哭着喊着要来伺候我,还得我同意。”铁戈心里甜滋滋的。
“美得你!”何田田一再嘱咐:“悠着点。”
铁戈故作神秘状说:“田田,还有一点你不知道,我们车间原来从梁湖县来了两个师傅,他们自己本来有一个铸造小作坊,他们到这里就是想找一个铁饭碗,哪知道正规工厂天天都要搞政治学习,工资也只有五级,没干两个月他俩就跑了。我会造型配砂,现在又学了炉工,等将来咱们退休了我去办个铸造厂你就给我车毛坯件,咱们不就又多一份收入?那时候再把咱儿子女儿都教会,小日子就红红火火地过起来了……”
“说什么呐?真不知羞!”何田田转身跑远了。
到了七三年年底,征兵工作开始了。
去年因林彪事件停止征兵,今年铁戈第一个报了名。体检结果:甲等兵身体。有三个部队同时看中了他,都悄悄地找他谈了话,他满以为这次参军是铁板钉钉的事,谁知又被别人开后门挤掉了。为这事他好长一段时间闷闷不乐,何田田只得好言劝慰。
转眼又到了七三年,六月的一天他突然接到辛建的信,要他回红州考湖北艺术学院,这让他大喜过望,请了探亲假匆匆赶回红州,下了车直奔辛建家。
一见面辛建便说:“你总算回来了,把我和黑哥急死了。”
黑哥比铁戈高三届,算是学长,也是从小一起玩的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