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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没有再追问;将他送到了纪府门外;薛睿上了马车;撩开车窗;余舒见他朝自己招招手;便走过去;两旁无人;就听他轻声对她道:
“纪怀山能够凭借地方上小小一个世家;坐到今时位置;并不好惹;今日他能忍我;一半是那把扇子;一半是为了不伤和气;我暂且替你出一口气;你住在纪家这段时日;大可无虞;不必担心他为难你;但也不要故意去招惹他;知道吗?”
余舒如何不懂人情世故;那纪怀山忌的是薛睿;却不是她;于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至于你要将奇术教给旁人;我不好插言;但劝你一句;”薛睿正色道:“那纪星璇确实是少见的奇才;又心计颇深;你同她来往;切记提防;当心着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余舒也知道纪星璇不简单;面对薛睿提醒;并未掉以轻心;同样点头记下。
薛睿这才放了心;看她这会儿模样乖巧;他说什么她应什么;只觉得不枉费他昨日劳神;又欠下人情。
“好了;我走了;你进去吧;明天下午记得去忘机楼。”
“嗯。”
余舒朝他摆摆手;退回到台阶上;看薛睿马车走远了;才转过身;看一眼头顶上“纪府”两个大字;一身轻松地走了进去。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教”那纪星璇。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得听我的
昨日纪怀山将安顿余舒的事宜交给了纪孝谷;本来是要她颦姨娘同住一起;但今晌午薛睿登门之后;纪怀山不得不让管家收拾一间单独的小院儿出来;让余舒入住;又指派了一个丫鬟服侍。
余舒先去看过翠姨娘;才被人领着去住处。
那小院儿就毗邻着花园;在东隅;前后一条过道;春草慢长;四周倒还清幽;门环无锁;院子里有三间屋;一株老槐栽在西北墙下;余舒进到院子;一眼看见那棵槐树;想了想;便冷笑;先不理它;在院子里又转了一圈;最后才进了朝南一间卧房;让跟来的粗仆把她行李放在客厅桌上。
走了两个下人;留了一个丫鬟下来;梳着螺子头;瓜子脸;十四五岁年纪;说是名唤“桑儿”;这桑儿拎了余舒的包袱要进屋去规整;却被余舒叫住了。
“这时辰该吃午饭;我饿了;你去弄些吃的来。”
桑儿道:“姑娘;还差一刻左右才开饭呢;管事的交待了;会有人送来。”
余舒道:“那去倒壶茶;这屋里连个水都没有。”
桑儿瞧瞧房里;确实茶壶茶杯都是空的;只好端了出去寻地方沏茶。
余舒将袖兜里的金宝放出来;随它在桌子上打滚;她打开包袱;摸了一只剪刀出来;在屋里转了转;瞅准了床上的帷帐;撕剪下来两条布;往里吐了两口唾沫;扭成一股;搬了个凳子到院子里;放在那棵老槐树下;寻了个隐蔽的枝头;踩高将那股绳子绑上去;打了个死结;跳下来。
因听薛睿说这右判府是出自旧年一位风水大师的手笔;她就特别留意了纪府格局外头统统都是好的;但这小院里一棵槐树;却是暗藏凶机;若要两棵槐树种在门口成二鬼把门之势;那倒好了;可摆在那个旮旯位置;院中又无井无灶;便成了藏鬼;在这里住的久了;不生病也要沾上霉腥。
好在她风水学的杂什么都知道一些;要破不难;老槐又作上吊树;本来就阴的很;她拧了个吊绳包上一口唾沫充当人气;暂且稳住它;回头再寻一碗打晨鸣的公鸡血;刮了树皮泼上去便可无虑。
至于纪怀山是有心还是无意安排她住在这里;只有鬼晓得了。
余舒做好这些;桑儿倒茶回来余舒留了装笔墨的那个箱子没让她动;其余都拎进卧房;随她收拾;反正没什么要紧的东西。
到了吃饭的时辰;果然有拎着食盒来送;三菜一汤;有肉有素;余舒在桌子底下拎了金宝出来;吓那小丫鬟一跳;哆哆嗦嗦站到了墙角。
“别怕这不是老鼠;不咬人。”余舒好心解释了一句;分了个碟子;每样菜夹里一点;搁在地上一旁让金宝吃;看它嗅嗅味道开始试吃她才去洗洗手;放心地动了筷子。
自从那回在毕青的船上迷晕;而后逃生;余舒就发现金宝一样本事;几次尝试后;是确定这小黄毛不吃丁点带毒带坏的东西;鼻子比狗都灵。
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她饭菜里弄点儿慢性毒药什么的;或是纪老三对她怀恨在心;一时脑子抽筋;投毒害她性命。
桑儿因畏惧金宝;等余舒吃晚饭;她收拾了碗筷就跑出去了;余舒打了个哈欠;抓了金宝;进里卧打算睡个午觉;刚坐床上;就听见外面问话声:
“余姑娘;你在里头吗;可是吃好了饭;我们小姐请你过去。”
正是纪星璇派了丫鬟来请人。
余舒听这话;非但没起来;还歪倒在床上;蹬掉鞋子盖了被子;枕着手臂;懒洋洋道:“去和你们小姐说;我这会儿没精神;等我睡醒了;让她自己过来;想学本事还怕跑趟儿;有见过当师父的去屈就学生的吗。”
说完话;门外就没了声音;像是人走了;余舒不管那丫鬟回去怎么和纪星璇学;打了个哈欠;一把揪住想偷溜下床的小黄毛;警告道:
“就待在这屋里;敢乱跑我就饿你三天。”
“唧。”金宝被她揪着尾巴;疼地叫了一声;蔫儿蔫儿地在她枕头边上趴下了;余舒这才闭上眼睛睡去。
纪星璇听了丫鬟回来禀报;把余舒的话一模一样地学了;大丫鬟云禾冷笑:
“她倒是真将自己当成是个人物了;小姐;我去叫她来。
这云禾是纪怀山特意派在纪星璇身边的人;能文能武;服侍有三年;又很忠心耿耿;主仆之间几乎是无话不说;就说大衍试前纪星璇到回兴街找余舒求教;便是她去巷子里敲门喊的人。
还有翠姨娘进京后被指使着去找余舒姐弟回家;也是她领的路;因而清楚;余舒出身不过是家里三老爷房中一个小妾带的姑娘。午薛家大公子带着人登门;她也听闻了;便把余舒现在这态度当成是仗势凌人;怎会看的过眼。
“云禾;”纪星璇叫住了她;摇摇头;道:“眼下是我有求于她;论理是该我去见她;你没有见过这位余姑娘;她就是个犟脾气;人又有些古怪;若没合了她的心意;不定还要怎么折腾;等等吧;午后我再过去;先使唤个人去看着;人醒了再来说。”
“小姐;您可不能总这么好脾气。”云禾抱怨了一声。
纪星璇道:“我不是脾气好;是什么可气的。”
就这么等到午后;听那厢丫鬟来报说是余舒醒了;纪星璇才带着云禾过去。
纪星璇的院子离花园不远;到余舒住的地儿也就是半盏茶的路;桑儿在院外候着;见着纪星璇赶忙行礼;云禾问她人在干嘛;桑儿说:
“没干吗呢;就在客厅里丢几个铜钱玩。”
纪星璇神色一动;抬脚进了院子;扫了一眼院角的老槐;问丫鬟余舒在哪间屋;桑儿赶紧走前面;指了门去掀帘子;她一进屋;便看到余舒坐在圆桌旁;手里抛着几个铜板;看着门口的方向。
“余姑娘睡醒了吗?”纪星璇一边问;一边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云禾上前解了她肩上斗篷;立在身后;盯了余舒一眼。
余舒“嗯”了声;便没下文;手中铜板一上一下的。
纪星璇道:“那我今日起便开始学吧;这六爻术我曾从青铮师父那儿听说一些;似有一篇总纲在;烦劳你先叙述一遍;待我抄下回去背诵。”
云禾使了个眼色;随来的另外一个丫鬟便将手提的小书箱放在桌上;打开一共三层;笔墨纸砚取出来;摆在纪星璇面前。
余舒看她准备的齐全;冲她道:“还没学会走;就想跑。是有一篇总纲不错;我给了你;你知道怎么用吗?”
纪星璇不恼她话里嘲弄;神色自若道:“那就要麻烦姑娘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