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姨娘病了?余舒听他头一句话;就认定是扯谎;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为身边的人判祸;尤其是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亲娘”;翠姨娘这段时间有没有病痛;她会不清楚吗?
想必有病是假;哄她回去才是真的。
心中有数余舒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惊慌状;起身询问道:“我娘病的如何;有请了郎中吗;吃药了吗?”
纪孝谷没那么容易让她打岔冷哼一声;道:“问这些;不如你自己去看。我只劝你一句;如若再见不到你们姐弟;你娘这‘病;就没得治了。”
余舒暗自冷笑;这还没两句话;就威胁上了是在警告她如果不老老实实跟他回去;翠姨娘就要小命不保吗?
倘若不是因为余小修;余舒断然不会去管翠姨娘的死活;她早算出纪家要对她不利;这一去就是以身犯险;然而翠姨娘万一有个好歹;回头余小修知道了她“见死不救”;怨她倒是其次就怕他伤心自责;落下心病。
翠姨娘不算什么;余小修才是她的软肋。
看来这一趟她是非去不可了。
余舒起身;满脸正色道:“三老爷严重了;你且稍等片刻;我到后院交待一声;这就同你去回去看望我娘病情。”
纪孝谷大概是没想到余舒会这么听话;回过神;待想再说什么;人已经急匆匆地撩帘子到后面去了。
至于余舒为什么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她首先想到是纪家一时半会儿不会对她怎么样;毕竟他们还等着套她的六爻术不然不会先后派了翠姨娘和纪孝谷来哄人;而不是直接强行带走逼问。
再者;她打从年前就一直等着纪家出招;反正躲不过去;是阳的是阴的;总得见识到了她才能想办法化解。
到了后院;余舒把话那么和赵慧一说;不提其他内情;只讲翠姨娘生了病;她得过去看看;嘱托赵慧先不要告诉余小修;有事等她回来再说。
赵羁固然是担心纪家为难余舒;但总不好拦着人家女儿回去探娘的病;叮咛一番;才放她走。
“三老爷;我都说过了;我们走吧。”余舒又回到前院去喊纪孝谷。
纪孝谷皱眉:“不等你弟弟回来吗?”
余舒急躁道:“他同人去串门;要到晚上回来;我哪等得及那个时候;我先去看看娘怎么了;回头再接他。”
开玩笑;要把余小修送到纪家面前;那不等于是让人捏了她的命根子吗。
纪孝谷今天来;主要是带余舒回去;看目的达到;就不计较余小修是不是跟来了;当即带着她出了门;坐上等候在街边的两顶轿子;抬着回了右判府。
一路上;余舒就在轿子里摇摇晃晃地掷着铜钱;倒还处忧不惊。
纪怀山身为司天监右判;官居正四品;上有朝廷赐下的官邸;在安陵城中经营十几载;是有几分风光;但大小和门面比起来纪家在义阳城那座祖宅;却要相差几筹。
余舒第一回来;认不得前门后门;下了轿子就紧跟在纪孝谷后面;一路走;一路看;记着来时的路。
路上纪孝谷没同余舒说半句话;直接将她领到了西院一道拱形小花门前;停下;说:“你先进去探视你娘;我去禀明你祖父;说不定他老家还要见你。”
余舒心里嗤骂:你爷爷的;乱认亲;纪家那老头是谁祖父;也不会是我的。
纪孝谷又交待守园子的丫鬟带余舒进去;就转身走了。
这院子外头看着小;里面挺宽敞;朝南朝北各有一排屋子;雕栏窗花;门头上还悬挂着大红的春灯;有个春节的喜庆。
丫鬟将她领到最里一间房门外;余舒看见朝南两间屋有人探了头出来看;心道是纪孝谷房里别的女眷。
丫鬟没有进去打招呼;直接开开门;带余舒进去后;才朝里面喊一声:
“巧穗;你们姨娘家的姑娘来了;还不出来。”
接着就听到卧室里叮叮咣咣;跑出来个小丫鬟;余舒定睛一看;辨认出是之前一直伺候翠姨娘的那一个丫头。
“姑、姑娘”巧穗惊叫一声;倒像是给吓着了;丢下余舒;一扭头又钻进屋里;“姨娘;姑、姑娘回来了”
带金舒进门的丫鬟啐下嘴;没好声道:“毛手毛脚的。”
余舒暗叹一口气;抬脚自己走进去;一到卧室门前;便听里面咳咳嗽嗽的说话声;正是翠姨娘的声音。
绕过了屏风架子;就看到翠姨娘盖着棉被半趟在床上;白帕子系着额头;脸上惨白惨白的;红着一双眼睛;盯着进来的余舒。
咦?余舒心头纳闷;这怎么瞧着是真的病了?难道她又给算漏了?
她还没闹清楚;翠姨娘那边张嘴就骂上了:
“你这没良心的死羔子说是考完试就回家来;结果不知鬼跑到哪里去;还说要我等着享你清福;我看你真忘了谁生你谁养你;谁屎尿拉扯你长大;竟想要丢下我不管;咳咳咳;死丫头、死羔子”
余舒听她骂的痛快;不觉得气;反而可笑;看一圈屋里;到窗子下拎了个圆凳;放在床边坐下;气定神闲地看着她骂人。
这么中气十足的嗓子;蘑来有病也不大。
翠姨娘又咧咧了几句;见余舒不羞不恼的;大概是觉得没意思;哼了一声;住了嘴。
余舒这才开口解释;满脸的无奈:“娘;您也知道;我年前忙着考试;晕头转向的哪想的了那么多;挪了地方忘记让人通知你是我不好;您先消消气;本来就生着病;这一气更严重了。”
“咳咳;”翠姨娘扶着胸口;又使劲儿咳嗽两声;但听余舒这话;气儿是顺了不少;扭头瞟一眼站在门外的丫鬟;哑声道:
“巧穗;我同你们姑娘说几句话;你到外头去守着;别让那些阿猫阿狗地乱l溜进来。”
“是。”巧穗低头去了;关上门;房里就剩下母女两个。
余舒看翠姨娘不再溅唾沫星子;才离了圆凳;坐在床边上;去拉她的手;伸手要探她的额头;口中心疼道:
“您怎么病成这样了;吃药了吗;给郎中瞧过了吗?”
翠姨娘别别扭扭地的撇过头;拉下她的手;胡乱点了点头;随即关心地问道:“你大衍试考过了吗;考的如何?好不好?”
余舒道:“过了春才放榜呢;现在还不知道考的好不好。”
翠姨娘急道;“这怎么说的;之前不是讲你一定能考上易师;让娘扬眉吐气的吗;这又没准儿了?”
余舒对这妇人是彻底没了脾气;那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的恐怕就是她自己;这才真叫个没心没肺;好在不是她“亲娘”;不然她一定会跟着余小修一起伤心。
“娘;您先别急;虽说还没有到放榜的日子;我是觉得自己是考的不错;应该榜上有名。”
奇术一科不好说;但那算学;她是铁定了会上榜。
翠姨娘被她哄住了;脸色稍霁;余舒又问她:“我听三老爷说;您是下雪那两天出去找我才病着的;怎么回事;您那会儿急着找我做什么?”
“唔;没事;就、就是想去瞧瞧你们。”
余舒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她有所隐瞒;哪晓得;翠姨娘那天是同院子里的女人隔气;然后就闷跑出去;想说看看余舒考试的怎么样;回来再眼气那几个蹄子。结果扑了个空;回来她怕挨纪孝谷的骂;就索性装病;涂了霜粉卧床不起;恰好就被纪孝谷当做现成的理由去找余舒回来。
翠姨娘怕她再问;赶紧挑过话头:“小修呢;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