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1 / 2)

>  “原赣州知府何玉雕因毒害亲王、贪赃枉法等诸项重罪入狱。嘉佑帝悯于百姓受灾,特调集赈灾粮草数十万担,赦免赣州三年赋税、两年徭役,所有乱民愿降者既往不咎,依旧为乱者杀无赦。”

官府发出的诏令还没有贴满赣州各地的城墙,驻守在前线的军队未动寸兵就不断接到有贫民来降。

正如晋王韩景所言,赣州作乱的大多数贫民所求不过温饱,志在千里江山、高官厚禄者的寥寥无几。管你是谁的弟子、哪位神仙的转世,“活着”才是整个暴动的核心。

连续十余天,贝县陆续接受的乱民已有上万人,一开始还是夜里三三两两偷跑来的,几天后就变成了整支整支部队投城。僵持了近三个月的拉锯战,马上就要落下帷幕。

虽然天气依旧是热得人头晕眼花,但好歹形势可喜,想想用不了几天就可以离开这“火炉子”,军中士气振作不少。

“高将军,城外又有乱民来降!”

军帐里的温度丝毫不比外面低,没了丝丝小风甚至还要更加闷热。前来汇报的副将赤身穿着盔甲,脸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湿漉漉的头发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

高拱用湿乎乎的汗巾擦着脖子,闷声问:“这是第几波了?”

副将撕开黏在身上的皮革,抖抖护甲,态度恭敬:“回将军,前前后后已经差不多有几十波了,光是昨天晚上就有百余人。”

“这么算来,那些个乱民也散的差不多了!”高拱双手撑住竹椅,猛一起身紧贴在椅背上的皮肉被扯得生疼:“剩下的就是彻底不想好好过日子的人,再等下去也没意义。”

副将把手伸到脖子下面,龇出一口白牙,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高拱点点头,高声道:“副将听令!今夜召集将士,准备杀入乱民老窝!”

单膝着地,副将声音洪亮:“是!”

何玉雕入狱,何府的老老少少监禁的监禁、驱逐的驱逐,失去生活来源的门客们赶忙收拾起包袱一夜间溜了个干净,偌大的家族转眼只有空壳,原本熙熙嚷嚷的府邸还剩下的就唯有这满地苍凉。

皖紫霄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调笑道:“区区几个人就住了这么大的院子,真是比在王府的时候还要奢侈。”

陪着他靠在窗台,韩景捏捏捡捡半天,选出个最软的蜜桃,慢慢剥皮:“这算什么奢侈?将来整个皇宫还不是我们几个人住。”

先是前方捷报频传,而后高温许久的培良竟迎来了溽暑的首次降温,皖紫霄的心情甚佳,竟然主动地勾住韩景的腰带,狭长的眼睛向上微扬,嘴角翘着半分,神情魅惑引得对面男人欲**火焚身。若应景儿的配上一句“我热”,晋王爷只怕当时就把那恶性点火的磨人家伙扛到床上“办正事”了。来不及再多想,皖紫霄的手已经环上了他的腰,声音不带刻薄嘲弄,简单的疑问语却怎么听怎么魅惑:“那是几个人呀!不妨说来听听……”

韩景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晃神,早构思好的答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怕他生气,怕他想不开,却又不愿再骗他。

瞅见韩景脸上的纠结,皖紫霄便猜到了答案,松开手,妖异婉媚不再,轻描淡写口气不带一点儿感情:“你想着、念着总是他,又为什么要花心思来骗我?王爷,人活着不能太贪心,否则什么也得不到。”

眼看着人转身准备离开,韩景放下蜜桃,来不及擦干净手上的汁水,紧紧抓住皖紫霄的手腕,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好容易憋出来的也不过是一句:“我没骗你!”

皖紫霄勾起嘴角,又恢复成了那副刻薄模样,目光灼灼:“是啊!王爷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喜欢’!的确是我自己想多了,误会了王爷!紫霄在这里给王爷陪个不是!”

顾不上许多,韩景强行拉皖紫霄入怀,脑子乱哄哄地不知道怎么解释:“又说什么混账话……怎么会没有你……哪里会没有你……紫霄,说过要护你一世安好的!”

任由他抱着,皖紫霄冷声反驳:“若是没有你,我这一生指不定会更好。”

不愿将情况搞得更糟,韩景只能顺着怀里人的意思,勉强笑道:“你过得再好,那我不也得看着才放心呀!紫霄,以后换我护着你……”

皖紫霄身体明显一僵,声音发虚:“我皖紫霄从来不用别人护着……”

就算不看,韩景也知道皖紫霄此刻定是红着眼眶却使劲睁大眼睛不让一滴眼泪流下,好像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难过,带点孩子气……

韩景极尽温柔地拍着皖紫霄的后背:“紫霄,这生你要的‘一心一意’也许我给不了,但我想把我能给的全给你。我想护着你,看你好好的……”

威严尊崇、立于朝堂一言四方动的男人有些哽咽,沉默良久才开口:“明天会有求雨的仪式……等结束了,我们去趟三生桥吧!”

皖紫霄恢复冷硬的态度:“去那里做什么!我最讨厌那些有的没的、虚头巴脑的东西。”

韩景深吸一口气,笑着捏了捏皖紫霄的脸颊:“就去试试月老管不管咱们这种的事。”

皖紫霄冷笑着用力推开韩景:“要去也不是我和王爷您去!”

☆、第五十二章 培良三生桥

祭坛设在培良的护城河边,浅浅的河水甚至淹不过高处的河床。强烈的阳光刺得眼泪不住往下淌,岸边的垂柳都没精打采的低了头,但跪扑在地上求雨的众人却格外精神。

锣鼓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扮演龙王的舞者大力挥舞着手里的彩旗,像是真的有万千虾兵蟹将能听候调令,“雷公”“电母”从简易的台子上高高跃起,大声嘶吼着古怪的音节。

祭祀前的表演一结束,十几个灰小童簇着白发苍苍的老道士就登上祭坛。赤豆、白米、黄粟、芝麻、大麦摆出五谷丰登,四方天地风、雨、雷、电各占一处。求雨的祷词晦涩闷长,老道士还没有念完,浅灰色的道袍就被汗水浸透,白色的拂尘似乎都能拧出一把汗,浓浓的香火味飘荡在长河两岸,散都散不尽。

晋王与赣州其他主要官员坐在离祭坛最近的地方,烫人的烟灰落在肩上,又不好拍掉,头上顶着如火的太阳,汗水一遍又一遍地泡湿了繁琐厚重的官袍,心里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强忍到仪式结束。

最后的颂词终于说完,台上的老道士已经接近虚脱状态,脚步不稳只能由两个徒弟背下去,坐在前面的大人们看着时候差不多,马上逃离了现场。

王爷是要回京城的,为官者有朝廷的俸禄,但培良的百姓不同,大多数人要靠天吃饭。他们跪在祭坛前不愿离去,盼望着自己的诚心可以感动上天,为赣州求来一场久别的甘露。

没有乘来时的马车,韩景避过众人,拉住皖紫霄便闪进了空旷的街道,七拐八转,还没转清方向,皖紫霄已经被带到了三生桥前。

三生桥上走三遭,从此百世不相离。

三生桥是培良月老祠前一座通体洁白的石桥,可什么时候有的它,谁也说不清,只是有传言说它比那月老祠还要早一些。当地人相信只要和爱的人携手走上三遭,便是许下了百世同心,哪怕相隔万里来世也总能找得到。

兴许是因为大家今天都去求雨了,培良的月老祠前竟见不到年轻貌美的小姐、文质彬彬的书生、浓妆艳抹的媒婆,就连解签看挂的云游方士都寥寥无几,偌大个祠堂空荡荡的看不见几个人影。

“就这么座几步到头的小桥?”皖紫霄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的娃娃,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韩景无奈一笑:“简陋是简陋了些,但听当地人说是很灵的。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就上去走走,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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