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既然做过夫妻,这三间屋子是谁的,说得清楚时就天亮了;况且,你可以借检修为名,神不知,鬼不觉,把桁瓦都卖了。待陈兰英知道时,她是教师,难道还能跟你吵架不行?”黄寡妇道。
“这屋子好端端的,你又没进去看过,什么理由要检修呢?”易凌胜问。
“你不会想办法么?”黄寡妇不耐烦的说。
“你说什么办法?”
黄寡妇钻进被窝,在易凌胜的耳边只说了一个字,易凌胜便楞着想了半天。
“对,就这么办!”他高兴得一个翻身把黄寡妇骑在下面,又是亲嘴又是摸捏,说道:“难怪你一身的邪火,还是你有办法!”
“现在就先把火烧熔你!”黄寡妇浪浪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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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易凌胜来到了周顺年的家里。
“顺年老哥,生意很好啊!”他一踏进门来便高声叫道。
周顺年一家正在捣炉坭做炉胚的忙活,抬头见易贝车踏进门来,都吃了一惊,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顺年拿了张凳子,掏出一支香烟,赶忙递了过去说:
“忙两餐罢了!队长一向可好哩!”
“不敢,多亏你的栽培,我现在已不是队长,是社员罗!”易凌胜阴声阴气的说道。
“不然,过些日子你的数字搞清楚了,说不定还要升你做大队干部呢!”周顺年讨好地说。他说话很有分寸,把赔款说成数字,听起来就轻松多了。
“不瞒你说,赔退的款我只完清了一半,还有一半的款,用在生产队里有时候要买肥料或添置农具什么的上面,我都记不清楚啦。没办法,算我倒霉!我今天来,就是想向你们兄弟俩借点儿数字的呢。你们有生意,财路宽,帮我一把,每家借给我一千五百如何?”易凌胜直说道。
“队长不要吓我,你这块大石头莫不是要把咱这小舢板压沉么?”周顺年吓得睁大眼睛,张开嘴巴。
“一千几百,区区小数,你几个月就赚回来了!”易凌胜道。
“你也知道,现在做生意的犹如颏下转肩的挑担人一般,十分的艰难。莫说一千五百,就是借一百五十我都要十天八天的工夫才能筹到给你啊!”周顺年苦着脸说。
“咳,瘦驴大过羊嘛。我现在正是柴干米尽,这个忙你们得帮!”易凌胜开硬弓般的道。
“我们能帮你的时候一定帮!”周顺年撒网般的说。
“咱今天牙齿当金使,写个借条给你,保证有借有还!”易凌胜拍着胸脯道。
“咱真人不说假话。你到墟上的工商所去查一查,要是我还有存货的钱,就全部借给你吧!”周顺年摊开两手说。
易凌胜知道,周顺年虽是做的坭窑生意,但近来做的人多了,销路不太好。加上每月要缴纳一笔税钱和管理费,还要买燃料,买粮食。过去,他的货卖了多少,先得由日杂部转去交税金和工商管理费,剩下的才归自己。淡季的时候,常常差一、二个月的税金也交不齐。现在正是淡季荒月,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要不然,那你就帮我问人借吧!”他又转为低声下气般的调儿说道。
“问谁?”周顺年问。
“陈兰英,”易凌胜说,“问她借准行!”
“你莫不是开玩笑么?”周顺年道。
“我现在是四处抓壁无沙跌,正所谓狗急跳墙哩!”易凌胜说。
“她跟你没关系,这事我可无能为力!”周顺年正言道。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嘛!要不是那时侯嫁了我,她能当老师么?她不会见死不救的。”易凌胜说。
“这事我可不会说话!”周顺年苦笑道。
“你是周伯年的亲房兄弟,陈兰英跟你们经常有来往联系,你就帮我代言几句吧。”易凌胜坚持着说道。周顺年知道他开始耍无赖,便没有再说话。
须臾,易凌胜的鼻子又吼了两下,阴声问道:“她的三间屋子曾经托你照看,锁匙在你那儿么?”
周顺年不禁警觉起来,他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易凌胜此行的目的是想来要锁匙!他先向他借钱,借不到钱后转而又说代向陈兰英借,最后才问陈兰英房屋的锁匙。一个目的,明明是声东击西,最终想要变卖陈兰英的房屋来抵赔退的款,真是用心奸诈!陈兰英离开乡下后,一直没有回来过。她曾经把房子的锁匙交给周顺年,委托他代为关照一下。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
“锁匙不在我这里,我早就交还给她啦!”周顺年回答。
“你告诉她,当初离婚的时候,财产房屋可没分清楚的!”
易凌胜鼻子吼了几声,悻悻的走了。周顺年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把冷汗!他知道,这种人阴险狠毒,得罪不得。但是,却又不能任其遂意。事实上,陈兰英的房屋锁匙仍在他这里,但他不能交给他。
“简直是流氓无赖!”周志民在一旁恨恨的说。
“当心,这疯狗会咬人的啊!”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翻身楼生产队有一间房子忽然起了大火,浓烟滚滚,火舌透出瓦面。呼救的锣声惊醒了周围群众。人们拿来盆桶,架梯的架梯,汲水的汲水,很快就把火苗熄灭了。大家停下来看时,原来是易凌胜的厨房失火。幸得厨房里放在二棚上的禾杆不多,只能烧得上面几条桁瓦有点儿焦黑。厨房里,满地脏水,烟气呛人。只见易凌胜双手叉腰,抬头望着屋顶,半是哭半是笑的唱道:
“真是人衰矛救,鬼衰上树罗!”
第二天,易凌胜叫来了两个泥瓦匠。这泥瓦匠师傅俩爬上屋顶去,掀开瓦面一看,只见除了厨房有几根烧得有点儿焦黑的瓦桷之外,隔离房顶也有一些被烧黑了的地方。易凌胜吩咐,由厨房开始,连续四间房子的瓦面,一齐修整。一是把除了厨房外的另三间屋子的瓦块删掉一半,并把搭在二棚上的树桁也拆下来;二是把烧得有点儿焦黑的桁木的表层去掉,钉上新的桷板后再把瓦面盖好。由此一来,两个泥水师傅忙了三天,竟也被删出了几十担的瓦块和拆下了二十六根的大树桁。又再后来,易凌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把陈兰英三间屋子的杉木棚板也撬了下来。只几天的工夫,便把陈兰英的三间房子作了一次瘦身缩水的检修,删拆出来的材料堆满了一间厨房。
再过两天,他到墟上去找了个买主,便把这些材料统统卖掉,一共卖了两千多元。他把卖的钱交到工作组去,虽然还不够,可是也已是相差无几了。
原来,这便是黄寡妇献的计策。黄寡妇早就有谋想陈兰英房子的主意了。她见陈兰英的屋子空着,又见偌大的一个翻身楼,几十户人家,大家的房屋都瘦了身,就只剩下她和陈兰英的屋子还是完好无损。地主的屋子材料上乘,坚固耐用。早在大跃进那年,周裁缝还在世时,她就曾主张他买下陈兰英的屋子来用,当时陈兰英也愿意卖。但不久周裁缝就生病了,此事便成了泡影。今见易凌胜山穷水尽,她便又想起这件事来。黄寡妇原意叫他先作失火,然后假做检修,便可浑水摸鱼。但易凌胜又想,周顺年有陈兰英的锁匙,假如拿到了锁匙,日后万一陈兰英有什么意见,便可把事情的责任全部推在他身上去,这是上策;假如拿不到锁匙,也能使周顺年知道事情的厉害之处,此时再趁火打劫,事情便会很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