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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2 / 2)

“是了,用力吧!”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叫道。

树下有三个孩子在拉开一件面衫,他们正在等待树上的人捅鸟窝下来。有几只鸟儿焦急地在上面乱跳乱叫着。

“小子,危险啊,快下来吧!”卢展昌的老婆李来香从另一边走过来厉声喝道。

“掉下两只鸟蛋啦,再捣,再捣!”下面的孩子高兴地嚷着。

卢伟导离远望去,见卢伟国赤着膊高高地爬在树上用长长的竹篙用力向上捅着一个大鹊巢,自己的儿子站在树下高兴的往上叫着、跳着。他刚想走前去叫儿子快回来,还没迈出两步,只听见“咣当”一声,树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正跌到儿子的头上,“咚”的一下,儿子应声而倒。接着,又听“嘭隆”的一声巨响,卢伟国像一块重木似的从六米多高的树上掉下来了!

“哎呀,不好啦!”树下的孩子不约而同的吓呆了。

“救命啊!”李来香抱起儿子大声呼叫。

卢伟导三步两脚的飞奔过去,只见自己的儿子闭着双眼,摊开双手躺在地上,头上正汩汩地往外流着血,旁边搁着一把从树上掉下来的钩镰刀。他一把抱起儿子,摸摸他的鼻孔,已没有了气息。他吓得全身毛发直竖,嚎啕大喊起来:

“儿子啊!儿子啊!------”

哭喊声叫来了全生产队的人。人们从屋里出来,见婶侄两个各抱着一个孩子在哭喊,都不禁惊呆了!

“怎么回事呀?”生产队长卢兴昌问道。

“卢伟国用钩镰在钩榆树叶,看见树上有个鸟窝,就再爬上一点去捅。不想钩镰掉下来打在小卢光仔的头上,他自己又从树上跌下来了!”有个叫大造脚的孩子在一旁颤声说道。

“造孽啊!今早食堂分的稀粥我们母子俩的都滤了粥渣给他父亲吃了。他父亲头虚面肿,牛高马大的人捱不得饿。我母子俩人出来茔背,要捡一点儿沙菌和钩一些嫩的榆树叶回去煮粥水吃。没想到这孩子从树上跌下来就绝气了啊!天呀!”李来香呼天呛地的哭喊着。

“肚子饿那能去爬树呀,眼一发黄就会跌下来!”有几个后生同情地说道。

“惨啊,那么好的孩子,才活生生的,一眨眼就都死了!”有几个娘们流着眼泪说。

“快抱去卫生所急救啊!”有人提醒道。

于是,大队书记卢伟导抱着儿子卢光仔,三代贫农李来香背着卢伟国,两人急匆匆的向大路奔去。大树下,人们惋惜着,议论着,无可奈何地叹息着。

草地上留下两滩血和打烂了的鸟蛋。几只乌鹊凄厉的号叫着在大树上面盘旋。一阵大风吹过,那件掉在地上的烂衫被卷了起来,一直吹到矮树丛那边的坟地上去。

第十五回 老贫农远离家乡;副书记挨批降职

话说卢伟导和李来香抱着孩子飞奔到卫生所。卫生所医生何保安急拿听筒去听时,两个孩子都已无心跳了。连忙叫护士打强心针和进行人工呼吸,仍是回天无力。只见两个孩子的面色转黑,嘴唇张开,手脚已经变凉。卢伟国的口中还溢出血水和一些早晨吃过的树叶来。

“没有办法了!”护士苦着脸道。

“医生救命啊!”李来香哭喊着。

“一个是脑浆迸裂,一个内脏出血。唉,都是致命的伤啊!”何保安医生摇头叹息。

两个生蹦活跳的孩子一下子就都没了,两个家庭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卢伟导的妻子哭得死去活来,卢展昌踢腿捶胸,跌倒在地。他们都被送进公社医院。

卢展昌本来就患水肿,已是气失运化,再加上过度悲伤,逆气攻心,跌倒后便不省人事,口吐白沫。后被公社卫生院抢救过来,只眼睁睁的不能说话。医生先治他水肿,注射补机能的针,吃健脾祛湿的药,一日三餐都喂吃营养粉,十多天过后便慢慢好起来。

这一天,他女儿女婿都来看他。女儿卢玉珍去年嫁到山里去,老公罗火根是山里的气力青年,夫妻恩爱。玉珍知道弟弟跌死,又见父亲如此萎弱的样子,母亲又饿得骨瘦如柴,觉得甚是悲凉,流了许多眼泪。她跟老公一商量,心里便有了主意。

原来,山里的荒情没有那么严重。虽然生产队也办食堂,队里的粮食也不多,但食堂煮的还是稠粥,吃的时候,还用得上筷子。生产队长罗金生是火根的父亲,为人极是直爽。前些时候,他见队里粮食不多,又知道家家户户都在山茆地里种了不少木薯番薯和芋头等杂粮,便与社员商量,把每次从大队挑回来的米都分发给各家各户。大家没有锅,就把这些米放在沙煲里与杂粮一起煲煮,虽然不能吃饱饭,却也饿不了肚子。这种分米到户的方法很受大家欢迎,山高皇帝远,只瞒着公社和大队。如此一来,山坑罗屋公共食堂便没了烟火,社员却不会饿肚子。同时大家有杂粮,便能节约点儿粮食,三天五天还可以饱吃一餐饭。这种情况,比平原地方是好得多了。卢玉珍决心把父母接来居住,同时争取开辟一些荒地,再种点儿粮食。她叫丈夫回去跟家公商量。家公罗金生也出山来探望过亲家卢展昌,心里十分同情,便答应分一块山坡地给他们耕种。这山坡地远在深山,人迹罕至。虽无人耕种,却是队里的土地。但有收成,还必须交二成给生产队,以免众议。于是,卢展昌病好之后,家也不回,与老婆李来香跟着女儿女婿一齐到深山去了。正是春种的时候,山里的节气迟了点儿,女儿女婿在队里请了十天八天的假,在山里搭了个茅寮,与外母一起开山造田,种上一些杂粮和水稻。卢展昌还不能干活,便负责煮食烧茶水。四个人在山上狠忙了一阵,因黄坭土松软,不觉间也就开出二、三亩土地来。正值雨顺风调,山里空气湿润,不久作物便都长活了。李来香是忙惯了的农民,一有空便割草烧灰积肥,或挎一个畚箕出外去拾粪。女儿女婿不时过来帮手,又养了几只小鸡。如此过了几个月,到夏收时候,竟收了五、六百斤谷子和五百多斤番薯。除去上交外,还有整整有一造丰足的食粮。夫妻两人餐餐吃饭,极是高兴。正是,人是铁,饭是钢,这两头尖的硬饭吃了十多日,卢展昌觉得肚里实在,肌肉就变得结实起来,走路的时候脚步也甚是有力,便想回去看一看情况。趁夏种还有一段时间,两人挑着一担粮食回到自己家里。

人民公社三级所有,大队为基础。生产队里,夏收的谷子还是上交了大队。社员吃的粮食仍然由大队控制供应。由于产量不高,交了公余粮后,社员吃的米粮仍是不多。不过,粥水已改为稀饭了,并且,不再大锅去煮,改由每餐由食堂负责分米给社员。社员人各一钵,自己加水,多少自便。大食量的人要放满一钵水。放水后,各人再拿到食堂的大饭笼里去蒸。定量是成年人每人每餐二两半米,比过去每天半斤米又多了二两半。

这每天七两半的粮食,既吃不饱,却又饿不死人。由于各生产队只种粮不种花生,也就没有油;又因为仍然不准私人种瓜菜,所以每餐就只靠这二两半米加点食盐,大家在食堂过着集体捱饿的日子。每餐蒸饭的哨子一响,人们就都从家里出来,各人拿了一个蒸饭的钵子,到食堂去排队等待分米。先是食堂的保管员和生产队长及贫农组长三人查验过保管室的锁匙和封条,然后打开保管室门,由出纳员从保管室的大米缸里称出一袋白米来,倒进竹箩里,又拿来一个刚好能盛二两半米的圆筒形的竹制米合子,便出来饭堂的餐台上分米。只见他一只手把这合子轻轻的放到竹箩里去,另一只手把大米轻轻的拨过来,合子便轻轻的盛满了大米,然后平举着,再用一把小尺轻轻的一刮,刚好足称二两半的一合米便倒进一个社员的钵里去了。社员人人都睁大饥饿的眼睛瞧着,唯恐倒给自己时侯那米合子举得不平。因为这合子若有点儿倾斜,上边的大米便有点儿低陷,就要少一钱半钱的粮食;或者,那把小尺刮得大力一点也会多刮掉十多粒大米,米合中间就会窝陷了一点。如有这些情况出现,这时出纳员就必须重来一次。正是颗粒点命,零星怕算,大家心中都很清楚,假如餐餐节一点,把三餐的加起来,那一晚蒸的稀饭就会稠多了。而哪一钵的稀饭稠一点,那一家的孩子就会哭少一点。饥饿,使每一个人的眼睛变得那样的暗淡无神,又使每一个人的眼神变得是那样的无奈和无情啊!

卢展昌夫妇挑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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