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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1 / 2)

>卢展昌夫妇挑着一担谷子回来了。这件事情震撼了卢屋生产队社员们的心。只见他们两人也餐餐到食堂去蒸饭,但是却自己再添加半合米去,因此两钵饭蒸得高尖结实,使人看了馋得直吞口水。便有人提意见到公社去,说这是搞自发势力。公社派人来调查,见卢展昌是三代贫农,又饿死过孩子,却也无话可说。

但这件事情却启发了一些农民。不久,银昌、火昌、水昌、木昌等几个昌字辈的亲房兄弟便跟着卢展昌夫妇秘密到深山开荒种地去了。自古以来,开荒种地是农人的本行,只要有土地,有水源,就能叫土地长出粮食来。如果遇上风调雨顺,,丰衣足食自然就不成问题。几户人家饿怕了,在深山里包了一片山地,向山里人借了点儿杂粮,讲明秋收后一斤杂粮还一斤米的代价,便安营扎寨的干了起来。

正是饱食嫌夜短,饥饿日月长。这几户农民好不容易捱过了荒夏,盼来了金秋。立冬一过,辛勤的耕作终于结出了硕果,只见满山梯田长着黄橙橙的谷子,在向他们点头微笑。大家心里好不欢喜。收成过后,除了上交给山里的生产队,还了借杂粮的债,各家都有几担粮食,肚子就不会饿了。于是,大家便索性都不回去,安心在深山里耕作过日。只是家里的老小不肯进来山里生活,便把谷子秘密送回家去。

昌字辈的几户人家吃饱了肚子,劳动力又不回来干活,便苦了在队里的其它社员。生产队里大家都不出工,只坐在家里等待分米蒸稀饭。眼见冬种生产就要荒废,队长卢兴昌急得没有一点儿办法。这天生产队长开会,他向大队反映。各生产队长便议论起来。

“不出工的减他饭两!”有人说。

“鸡囊儿那么多的粮食,再克扣就不要人活啦!”马上有人反对道。

“饿死了人谁负责?”有人问。

“那大家都不出工,田地谁耕?”说减饭两的人道。

“我看出工的加米才对!”有人建议。

“米从何来?米升箩里转,非劳动力就得减米哩!”有人道。

“老人小孩怎么办?都不要了么?”有人气愤的问。

“到山里开荒是走自发势力,到公社告他们!”有人觉悟性高,大声提议。

“对,这是破坏集体生产的罪,叫公社派人去捉他们回来!”有人附和。

“什么破坏生产,人家这是逃命啊!卢展昌如果不去山里开荒,早就跟着他儿子去了。”有人这样说。

“我说千罪万罪,农民耕田又无饭吃,这是天大的罪!再这样下去就大家不耕田喝西北风啦!大队应该给出工的人加粮食!”有个生产队长大声疾呼道。

这个意见立刻得到人们的附和。于是,虽然大队的粮食不多,但还是决定发给劳动工分粮。每十工分加一两米,这样,干活一天,就可以吃多半碗粥了。这个办法起到了效果,各生产队出工的人多起来了。但是,出工却不出力,捱过了一天便有十工分和一两米。于是,农田该要水的没有水,杂草该铲除的没有除,霜田该翻的没有翻,农村到处是一片衰败的景象。

不过,卢兴昌却没有这样做。眼见大家已经没有了生产的积极性,他决定学习卢展昌他们在山里的方法,索性把冬种田按照在家的人口每人一份分了。因为冬种的蚕豆和小麦不用交公余粮,也不用上交大队,所以,谁种就谁收,省得麻烦。大队发的工分粮就按照冬种面积多少发给大家。如此一来,果然见效。大卢屋生产队里,不管男女老少一齐出动。锄田的,起豆垄的,放豆种的,各户分工明确。只见田里熙熙攘攘,挥锄的男人们在争谁家的豆垄起得长和短,挑粪的娘们在嚷谁担的粪稠和稀,小孩子们在叫谁放的豆种多和少,真是热火朝天。飒飒飒,不几天就把要冬种的土地全部种完了。

这一造冬种过后,大卢屋生产队把粪窖也分了。各人拉的屎归各家做肥料,积肥归己。春节过后,蚕豆小麦长势喜人。生产队平时也排工不多,各人安心管好自己的作物。这一个荒月,大家虽然仍然饥饿,但看到冬种丰收在望,人人都暗自高兴。不过,生产队里开过会,卢兴昌交带,大家都不能对外说把冬种土地分田到户。犯了天条队长挨批评事小,大家饿肚子可就事大。

春分一到,蚕豆和小麦就都开始成熟了。果然天如人愿,每份土地少说也能收三五斗。因此,这一个端节过得好不热闹。家家户户磨麦粉蒸包子,用蚕豆蓉做馅儿,或咸或甜,香喷喷的,直吃得小孩子差点儿把舌头都吞进肚里去了。

在山里开山种地的几户人家都回来了。毕竟在山里刀耕火种,缺水少肥的,且又离乡背井,心儿想着老婆孩子。不过,罗展昌夫妇却暂时没有回来。女儿女婿给他们在那儿搭起了茅屋,又饲养了几只鸡鸭。他们生怕回来还会挨饿。

食堂还是照样的打梆开饭,人们还是照样的排队分米,可是,端阳节过后,大家都能在自己的饭钵子上加点儿米粮了。大卢屋生产队的社员饿了三百六十多天,终于开始有吃饱肚子的日子。他们把蚕豆和小麦拿到粮站去换成大米,装进自家的米缸里,计算着割禾的日子,一天天的计划着食用。

日月运转,循环往复。端节才过,小暑来临,夏收夏种就又到了。这一造夏收,大卢屋生产队虽然也与过去差不多,收了的谷子交大队。但是,夏种的安排就有不同。生产队长卢兴昌与社员们合议,仍然采取按照人口分配土地的方法,好坏搭配,责任到人,到秋收时超产奖励。这个办法社员人人叫好,个个踊跃。大家都是饿怕了的人,又都尝过冬种的甜头。便都狠下功夫起早摸黑的落力去干。结果,立秋前七天就完成了莳田,抢到了节气,比其它生产队早了十多天。

不过,没有墙儿不透风。大卢屋生产队包产到户责任到人的做法很快就在东二大队传开了。先是大队书记卢伟导早就看在眼里,但他却不声张。这一年多来,自从粮食紧张,农民喝粥水开始,群众已病的病,死的死,走的走,留在队里的劳动力也只等分米蒸粥吃,但捱日子却不出工。干活对他们来说,似乎已没有实际的意义了。可自去年冬种以后,只见社员干活个个都起早摸黑,各人都为增产增收自觉劳动。不但没有要政府和大队发补助粮,而且,生产完成得快,群众的情绪稳定,走出去的社员也都在冬种前回来了。这正是“自发势力”的积极性,是群众走进死胡同后再往回走的求生方法,是公社和大队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他觉得这是农民脚踏实地的生产自救。过去自己脚步浮浮,乱唱乱跳,好讲大话,扯大炮,对生产对群众不负责任,已经给群众带来巨大的灾难,孩子和侄子卢伟国也在这个灾难中死了。自己对不起父老乡亲,也对不起老婆孩子,这是一个惨痛的教训!面对饥饿的群众和衰败的生产,他决定对这种包产到户的做法不声张,不反对,并任由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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