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菱怒道:“叫你别碰我衣袖,你却偏生要自讨苦吃,我不管你了,痛死算了。”手中长剑狠狠摔在地上,夺门而去。
陈域眼睁睁地瞧着她负气转身,直到再也瞧不见,这才看向地上的雪影剑,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他又恢复了沉默寡言。陈宾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长剑,默默帮儿子插回剑鞘,他也已说不出话来。
赵菱前脚刚走不久,蒋太医带着解药后脚赶到。两人服下后,不过半枝香功夫,症状已消退大半,看样子不出两日就会痊愈。殿上的众人都不禁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样一闹,谁还有心思用宴,叶骞等人当下就拥着公子午回去歇息。
经过陈域身边时,公子午放慢了脚步,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刚才的战鼓擂得不错,很有赵国慷慨悲歌的感觉,不过比起齐国的战鼓还差了点,我知道你并没有忘记,几时擂给我听听如何?”
陈域似乎没听到,目光又茫然又深邃,也不知是否余毒未清?群臣已在告退,陈域却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在等人吗?那个人还会来见他吗?
陈宾又叹了口气,拉着儿子退出殿外,行不多远,就见一株银杏树后面隐约站着一个苗条的身影,看到他们过来,转过了身子却不出声。陈域欲往不前,欲言又止,眸中一片痛苦,她还在生气,还不想见他,正想不顾一切奔去求她原谅,却被他父亲拉走了。
赵敬侯挥手示意众奴婢全部退下后,喧闹的武安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在等人,那个人一定会来见他。自从十二年前当上国君,他还真是第一次品尝等人的滋味。
他并没有等太久,公子晟推开殿门,快步走了进来,双膝跪地:“爹爹明知小菱喜(…提供下载)欢的是陈域,为何还要将她嫁给田午?”
赵敬侯道:“晟儿明知苹儿喜(…提供下载)欢的是田午,为何还要拆散他们?”
公子晟道:“田午为人风流成性,府中姬妾成群,这些年不甘屈于人下,野心毕露无遗,齐侯一直在提防他,派了无数人想要把这个弟弟暗杀掉,算他命大没死成,这样的人又岂是赵苹的良人,所以我要拆散他们。”
赵敬侯道:“正因为他要夺君位,爹爹才想将苹儿嫁给他,你如果不多事,联姻的事情又怎会落到菱儿的头上。现在爹只问你一句话,赵国与赵菱,孰轻?孰重?”
公子晟不禁凛然,道:“当然是赵国为重,赵菱为轻。”
赵敬侯道:“爹爹身为赵国的国君,守护邯郸是爹爹的使命,就算使尽最后一分力,拼尽最后一滴血,嫁走最后一个女儿,也绝不能让赵氏基业断送在爹爹手上,晟儿你可明白?何况此事也并非完全没有转机,菱儿的脾气你也知道,如果田午不能赢了陈域手中的雪影剑,那他想要娶菱儿,没那么顺当。”
公子晟沉默了,公子午的剑术一如他的为人处事风格,悬崖边翻跟斗,峭壁上练轻功,要么一跃飞上至尊颠峰,要么一跤跌入万丈深渊。他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水影剑,这柄剑曾和公子午的长剑在宫墙上激战良久,不是他的对手,陈域的雪影剑有几分把握?
三天后,未时,湿露别院后面的废园。
陈域和公子午相距十步,面对面站在齐腿深的荒草中,他们今日特意挑选这个地方一较高下,只因为赵菱说赢的人才有资格娶她。
长剑出鞘,宁静的废园一下子充满了杀气,数十只雀鸟被惊起,四散飞入空中。剑峰冰冷无情,剑身上的菱形花纹也仿佛变成了悠悠众口,在齐声讥笑着这两个齐国人,不远千里跑到赵国来抢同一个女孩子。
或许很多年以前他们就猜到,两人之间终有一战,却没想到会是在这里,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
陈域的身后是舒筠和赵菱,公子午的身后是叶蹇和田佑,他们四人是来观战的。洛邑王宫外那一场大战,大家都曾看过陈、田两人的剑法,相比后者的一脸紧张,舒筠和赵菱则是一脸轻松。
公子午率先出手,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支离弦的箭,连人带剑向陈域胸前疾刺而去。他今日出剑仍然秉承他一贯的作风,有十分力绝不使九分九,有十种招式宁可只用一种。公子午一向相信,最强的进攻,就是最佳的防守,因此长剑要么不出鞘,一出鞘必是疾风暴雨。
陈域长剑平胸一挡,人已轻飘飘往后掠出三步,轻描淡写就化解了公子午凌厉的剑招。公子午双足一顿,再次象箭一般射出,这次刺向陈域的面目,陈域侧身让过,并回以一剑。点点雪花飘起,公子午只觉森森冷气袭来,他却不管不顾,长剑硬往雪影剑上架去,陈域侧身再让,公子午也已变招,长剑往陈域的手指削去。
随着公子午一步步紧逼,陈域一步步退后,始终不跟他硬拼。公子午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君子风度,根本不给对方有喘息的机会,一眨眼间,已攻出了十剑,陈域却只还了三剑,而且这三剑看上去毫无力度,就如寒冬的雪花遇上了北风,一下子就被吹得七零八落。
野草被剑风吹得东倒西歪,公子午的身周伏倒了一大片,田佑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只当公子这一战必定会赢,公子午的心却沉了下去,他已使出了全力,陈域却看不出使了多少力,而且无论他怎样进逼,都没法逼出陈域的实力来。
公子午当然明白陈域并不是怕了自己,他只不过是在蓄势待发,只要自己的剑招上露出一丝破绽,对方必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公子午习剑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象陈域这样可怕的对手,难怪赵菱会有恃无恐,敢拿自己的终身幸福来作赌注。
只不过公子午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退缩这两个字,他的剑招依旧凌厉狠辣,招招不留情,只可惜他出手快,陈域出手更快,他开始反击了。
眼见风势更来越急,而雪花却越飘越大,众人离他们很远仍能感觉到剑上的寒意。赵菱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她早就知道,这个该死的公子午绝不是陈域的对手。就在这一刻,她下定决心,等决战结束后就答应陈域的求婚,然后择个吉日尽快出嫁,省得夜长梦多。
陈域曾经看过公子午出剑,这次又和他对决这么久,对于他剑法的走势,已然了熟于胸,到得后来,无论公子午怎样出剑,招招封杀。田佑早就笑不出来了,叶蹇更是紧张得手心中全是冷汗。胜负虽然未分,但谁输谁赢,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判断得出来。
两人出剑越来越快,离众人也越来越远,现在已变成了陈域招招紧逼。公子午仍然没有防守,可是他的剑招已没有刚才的凌厉,至少在气势上他已输了。斗到酣处,陈域身形如电,雪影剑无声无息地刺入了公子午的左肩。受伤的公子午单腿弯曲,一剑平掠,数不清的野草叶子被剑削断,在半空中飞飞扬扬,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决战终于结束,两人相距五步,面对面站在杂乱的荒草丛中。风中隐隐约约传来公子午低沉的说话声音,大约是在向陈域认输。赵菱微笑着冲在前面:“我二师哥赢了,你输了,你还不赶紧回去准备,赵苹在等着你去迎娶呢,还站在这里作什么?对了,我实话告诉你,我不想见到你,以后没事少出现在我面前。”
公子午长剑入鞘,笑得不可一世:“公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是你二师哥输了,我赢了,我这就回去准备,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