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的路很远。
骑脚踏车要穿过两条主g道、在一条h昏市场的後巷内。
妈妈总在那条巷子里摆摊。
早上妈妈在早餐店打工,爸爸出意外的半年後,早餐店老板娘介绍妈妈顶下市场的鱼摊,她说做生意前面苦,但後面稳定就好了。
为了躺在床上的爸爸还有在读书的我,妈妈咬牙撑了下来。
我顺路拐进市场,找到我们家的鱼摊。
鱼摊上摆着一排闪着银光的鲭鱼、鲣鱼、白带鱼,旁边是分装好的白虾、透cH0U、花枝片,还有用塑胶盒包好的蛤蜊和蚵仔。摊位角落堆着两个白sE塑胶桶,里头是h昏市场人cHa0散去後剩下的碎鱼、小卷和带点腥味的青鲷。如果再放个一两天,就会被妈妈挑出来炖成晚餐。
海鲜的气味浓烈,混合着冰水、海腥与附近摊贩此起彼伏喊价的声音,像是我在水底,抬头看着水面被落下的石子砸出一道道沉闷的回音。
今天妈不在,是哥哥在顾摊位。
哥哥说她去进货了,晚一点才会回来。他正蹲在地上分装小卷,一边喊:「你回来啦,爸今天b较好一点,吃完饭後你记得喂药。」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麽,本来想说先给妈妈看学费的缴费单,但现在交不出去我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把脚踏车放在摊位旁,然後把书包挂在一边临时贴在壁边的挂g上,跟哥哥一起吆喝着卖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上七点半,鱼市场收摊的声音还没完全散去,巷口还传来有人冲水的声响。
我和哥哥推着摊车准备回家。
路上遇到熟客阿姨,她塞了一袋腌萝卜给我们,一边笑着说:「你们家是开鱼摊还是开模特儿公司?那个鼻子那个眼睛,阿姨看了都想再年轻十岁。来啦,阿姨有多的腌萝卜,拿回去加菜。」
我哥笑得牙齿都露出来,熟练的油腔滑调,「哎唷,阿姨,你这样讲我会以为我该去当明星欸,不是来卖鱼的。」
他接过那袋腌萝卜,举起来闻了闻,「哇,这味道,跟你上次那批不一样喔?多加了什麽秘方?」
阿姨笑着拍了他一下,「多了点姜丝啦,你妈胃痛,让她暖暖胃。」
「阿姨你真是太好了!可惜认识你太晚,不然我都想当你nV婿了。」哥哥调皮地眨了一下眼。
阿姨笑到弯腰,「去去去,油嘴滑舌。赶快回家啦,你弟还在等你帮忙呢!」
「是是是,我们走了啦,阿姨你明天早点来,我帮你留条石斑。」
「呦,还知道做人喔,快滚快滚!」阿姨笑着挥挥手。
我们推着摊车转过巷口,晚风带着点咸味,我哥还一边把那袋萝卜甩来甩去,「等等吃鱼配这个解腻,爽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低头笑了一下,没说话,只觉得哥哥好像总是有办法,把这种疲惫的一天,收尾得像在拍电影。
回到家的时候,姊姊低声和我交代爸爸的状况,眼下的黑眼圈有点藏不住,但还是淡淡地笑,「逸远,今天我要跟老板讲一下电话请假,然後明天我要带爸去医院复诊,你先准备一下晚餐,让哥哥先休息,好吗?」
我习惯地点头,「去吧姊,别担心。」
我整理好书包和制服,蹲在厨房瓦斯炉前热昨天晚餐剩下的汤,一边听着姊姊在隔壁房间讲电话,一边瞥一眼父亲卧室门虚掩着的缝。
听姊姊说他今天状况不太好,下午起来没讲话,药也喝得慢。
晚餐菜sE和记忆里几乎一样:我做了煎鱼、清炒虾仁、炒高丽菜,还热了昨晚剩下的味增鱼汤,配上市场的常客阿姨送来的腌萝卜,这就是我们家的日常晚餐。菜盘上青葱点缀、姜丝切得极细、鱼r0U不新鲜但调味过後还是香气扑鼻。
我习惯X先去拿碗筷帮大家先摆好,碰到陶瓷碗时却发现我的手掌微微发冷,竟然连陶瓷碗都感觉是温的,像是刚刚那场和林予恩的对话余温还留在指尖。
妈妈的座位依旧空着。哥哥和姊姊正在吵虾子的事情,姊姊一边骂哥哥只挑大只的,一边又悄悄把最後一块鱼肚夹到我碗里。我看着那块鱼肚,油亮亮的,突然有些吃不下去。
「怎麽了?」姊姊抬头看我,「今天在学校不顺利?」
「没有啦。」
我笑了笑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午在美术教室前,林予恩低头对我说话时,眼神里那种不愿回应的疏离感,还黏在我的心口。
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是因为自己虚伪的善意,还是是自己身上那GU怎麽洗也洗不掉的鱼腥味,是不是早就传到他鼻尖。
心里有点怪怪的,不是刺伤,却有种说不上来的闷痛。
我喝了口鱼汤。还是熟悉的味道,咸淡适中,暖进喉咙。可是那一瞬间,我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这是记忆吗?还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