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叔依然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个“是”,连房间也不回,直接往虎群地走去。
蓝希环气恼地跺跺脚,一股闷气也不知该找谁出。
回到房中,宝宝仍然处于昏迷状态,气息时而急促,时而微弱,她知道这是他还在于毒素抗争,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走到窗边坐了下来。
其实她知道药王谷的人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他们早就对宝宝产生怀疑,也私底下调查过,就算不能调查出十分,大概也能找出七八分来。
可不知为何,整个谷的人联合起来反对他,却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更没有告诉她调查的结果。
她回首看着绫罗帐里的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宝宝,你到底是什么人?”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摇曳的花枝。
夜深了,她趴在梳妆台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忽而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唤声:“晴儿,晴儿,晴儿,晴儿……”
来来回回只有这两个字,就像情人在耳旁最温柔的呼唤。
蓝希环僵硬地瞪着那张床,宝宝和她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什么关系能密切到让他做梦都喊着她母亲的名字?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定了定神,打开门,淘淘站在门外,低声道:“小姐,你回去休息吧,我来看着他。”
蓝希环叹息道:“你不是讨厌他吗?”
淘淘垂首道:“那也不能让你受累。”
蓝希环正要开口,林叔叔又走了过来:“你们都回去,我来。”他向蓝希环行礼道,“请放心,我暂时不会对他下手。”
蓝希环这才安心回房,朦胧之中,她仿佛又看到母亲站在花丛中对她微笑,她欢天喜地地跑过去,可突然一只猛虎扑过来,母亲的身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尖叫道:“娘!”
话音未落,却见猛虎化成了一个人,她定睛一看,是宝宝。他温柔地注视着她,眼里的哀伤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她恼怒地冲过去,却突然醒了过来,她扫视了一下周围,重重地吐了口气,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她爬起来,用冷水拍拍脸,甩掉那磨人的梦境,招来淘淘。
淘淘眼神闪烁,透过铜镜,蓝希环见她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如此三番,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遂道:“有话就说吧。”
淘淘偷偷瞅了她好几眼,才下定决心道:“杨叔叔被猛虎咬伤了,小姐,在这样下去,他会……他会……”
蓝希环望着铜镜,半晌都没吭声。虎圈是药王谷惩罚人的地方,进去的人只能躲开猛虎的攻击,却不能反抗,杨叔叔心高气傲,更不可能对猛虎出手。
淘淘急了,扯着她的手臂乞求道:“小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是无辜的,那毒不是他下的。”
蓝希环脸色一沉:“那究竟是谁下的?”
淘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是他自己喝下去的!”
蓝希环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怎么回事?”
淘淘这才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始末告诉她。
那天,宝宝在毒药房里捣乱,把各种毒药都搅浑在了一起,负责毒药的兰姨气得差点没吐血,但由于他是蓝希环带回来的客人,于是忍了。
这件事竟成了压断驼背的最后一根野草,心怀不忿的药王谷人终于爆发了。
杨叔叔忍无可忍,怒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我们家小姐有何目的?”
宝宝脸上挂着轻佻的笑容,似有诡计得逞般,道:“小宝宝那么可爱,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想亲近,你说,不是吗?”
杨叔叔火冒三丈:“滚出药王谷,否则我让你全身腐烂!”
宝宝大笑几声,随手把架子上的毒药罐往碗里倒,不管是颗粒状的、粉状的还是液态的,很快便组成了一碗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毒药汤。
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下,他端起碗一饮而尽,把碗一扔,袖子一甩,抹抹嘴,勾起嘴角道:“这样,你满意了吗?”
蓝希环听着,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伤心,她随口吩咐了一句,“把杨叔叔放出来,让林叔叔去治。”便朝宝宝的房间跑去。
宝宝斜趴在红木的大床上,衣衫半裸,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原本发灰的唇也有了一丝血色,有股慵懒的味道,见她来了,整个人似乎精神了起来,睁开的眼眸妖孽得发亮。
他似有气无力地朝她伸出手,带着气音的话语如同情人在耳边呢喃:“小宝宝……”
蓝希环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宝宝把她拉到床沿坐下,全身无力地倚着她的肩膀,懒洋洋道:“人家不想离开你……”
第二卷 029 伤别离
蓝希环侧脸望着他苍白的面容,张嘴想问关于母亲的事,但又怕他胡来,终究忍了下来,叹气道:“喝粥吧。”
宝宝立刻把双手缩回被子里,勾起嘴角道:“你喂我,好不好?”
蓝希环马上缩回了手,但见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就像乞求的小狗般时,又心软下来,喂他吃了一口。
他心满意足地舔着唇,附在她耳边轻轻道,“你知道吗?粥是用来治愈受伤的人,安慰辛苦的人的。这说明你已经原谅我了,是吗?”
蓝希环瞪了他一眼,把碗重重一放,拂袖而去。
宝宝望着她妙曼的背影,轻轻叹息道:“我们家的小公主脾气真大。”
在蓝希环的照顾下,宝宝很快又波蹦乱跳了,鉴于此处的教训,药王谷的人没有再为难他,但也不愿意看他一眼。他却丝毫不在乎,三天两头在蓝希环面前晃荡。
不知为何,蓝希环总感觉他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
每到晚上,他便销声匿迹,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更没人理会他在哪儿。
这天,蓝希环四处找他不到,见到林娘刚好走过,便喊住了她:“林娘,你有见到宝宝吗?”
林娘没好气道:“小姐,你怎么带了一个这样的人回来?昨晚在灵堂装神弄鬼的,老娘还以为闹鬼了!”
蓝希环奇道:“他去灵堂?”她百思不得其解,灵堂一般不会有人去,只有林娘负责照看香烛、打扫而已。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灵堂,里面白幔飘摇,一如既往的冷清,怎么也不像有人动过。她摇摇头,暗笑自己多心了。
可,没过多久,林娘又来向她抱怨,她终于感觉不对,于是悄悄隐在灵堂的帘幔后,守株待兔。
夜幕降临后,灵堂的门缓缓开了,宝宝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他竟换下了平日喜欢的白色衣服,白发似雪、袍色如墨,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灵位,墨色的眸子里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哀伤。蓝希环突然觉得一阵寒意,心里那片阴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扩散开来。
果不其然,宝宝缓缓跪在她母亲的灵位前,点火烧香。四下帘幔都沉沉垂着,有种沉重的无力感,屋子里静得只有香烟袅袅。
他缓缓伸出手,抚摸着她母亲的灵牌,哀叹出声:“晴儿,对不起……”
晴儿是她母亲的名字,在药王谷,也只有姓蓝的几个人知道,如今药王谷只有她一个人姓蓝,到底是谁告诉了他?蓝希环在帘幔后望着他孤寂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最深重的寒冷从体内透出来,冷得她直发抖。她紧紧攥了拳头,干涉的嘴唇张了好几次,才发得出声音,“宝宝,你实话告诉我,我娘她,是不是你杀的?”
宝宝背影僵了一瞬,但他没有回头,而是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