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你先回去,跟我爸说我在学校,不回了。”淡淡地道完,蒙殿下车。
筠岱脸颊烧红一片,全身热乎乎地难受,她无聊地扯着身前人的裤脚,仰视,“你谁?这是我的地盘,知道不?”
听后,蒙殿的脸紧绷,“喝酒了,不知道我是谁?那孟轶呢,你可还记得他?“
筠岱低下头抚抚发酸的脖子,手不自觉地向上拉住蒙殿的五指,“孟轶,什么东西,啊?”
心里总算是平衡了,蒙殿蹲下身子,看到她脸上脏兮兮的泪痕纵横交错,莫名地心抽了一下。
夜,浓稠的黑沉沉地落下,打压了一切喧闹,静,她的声音就似在梦呓。
“你的手指好凉好凉,来,让我敷敷。”筠岱抬起蒙殿的双手托住自己的脸颊,那丝冰凉舒服到了心坎里。
内心一颤,手心是她的燥热,心脏紧跟着燥热,蒙殿看着筠岱,一丝两丝的风抚乱了她的额发,长长的发缕飘扬着,她就是暗夜里写意的萧条。
筠岱沉浸于享受中,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滑落,“为什么……葡萄酒是甜的,为什么……”越哭越委屈,这回是再也收不住了。
手心感觉着她哭泣时一颤一颤地抖动,泪水漫上指腹,顺着手背滑落。心上泛潮,蒙殿眼眸翻滚着不忍,“不要哭,筠岱,不哭……”心绪搅乱如麻,蒙殿慌乱地用拇指拭去她灼热的泪,就这么僵硬地哄着。
筠岱恍若催眠般浑身软软的,胸腔里暖暖的情绪饱满,她听话地一滴滴收住泪,终于不再哭泣。两人静静地对视,对方眼里呈现的只有彼此,不需要言语的默契,似乎可以直到永恒。
很久,筠岱突然伸出手拍打蒙殿的手背,猛然醒悟手还托着她的脸,蒙殿即刻收手,耳根不自主地泛红。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真笨!”很不满地抱怨,筠岱孩子气地再次牵起蒙殿的手,将他的手背贴敷于双颊,凉丝丝,“手心捂热了,就要换上手背捂。”筠岱很满足地闭上了眼。“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了你,我就帮你揍他。你也作我的小跟班,和虎头一起,我们三个收拾森林里所有的松子,让那些松鼠饿得蹦蹦跳跳,嘻嘻,一定好好玩。咦,你叫什么?”倏地睁大眼,筠岱好奇地看着蒙殿,她的记忆选择性地回溯到最初最幸福的那个边城。
蒙殿听得云里雾里,虎头是谁?应该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从未见过她如此真实的笑,隐隐约约的酒窝浅浅,笑藏着梨涡里,一波波向外散。
“蒙——殿——”零星的星辰下,他说,他是蒙殿。
“蒙殿呵,比我的名字丑多了,呵呵,岳筠岱,我叫岳筠岱。以后我带你玩,你就叫蒙蒙,你听,这多好听!”
很奇(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怪的情绪,不是厌恶,不是排斥,蒙殿知道自己是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着的,但这称呼只特赦于筠岱,唯她一人。可心里忽然别扭,谁答应要做你跟班,谁要求你带着玩?蒙殿想得入神,筠岱很满意地钻进他的怀里,使劲地抹眼泪擦鼻涕,惊得蒙殿浑身僵硬,“喂,岳筠岱!”
“嗯,好了,好了,这不出来了嘛!”钻出脑袋,筠岱大言不惭,“我这么脏,是朋友的话就要一块儿脏。待会儿我上虎头家抢个馒头给你,不许计较了。”拍拍蒙殿的肩,“蒙蒙,腿走不动了,你背我。”
蒙殿还在发麻,筠岱趁势积极地爬上他的背,双手牢固地钩紧他的脖子,确定自己不会有掉下去的危险后,施令,“蒙蒙,我准备好了,你可以起来了。”趴稳的筠岱久久不见动静,不免疑惑,这小子干嘛还不起身,“蒙蒙,蒙蒙?”没有回音,不会这么小气还在跟我闹别扭?一不做二不休,筠岱就着蒙殿背上的衬衣开始擦鼻涕。
“岳筠岱,信不信我马上扔了你!”
“你不背我,我就抹你怎么着?我整个人死死地挂在你身上,有本事你扔,你扔啊!”
“无赖……”蒙殿劝慰自己,这女人是酒鬼,发酒疯,不要搭理她。站起身,背着身后的人一步步走向前。
脖子上筠岱的呼吸凝重,浓浓的酒气熏得蒙殿的意识有几分迷醉,不由自主地将她背得更紧。
侧着脸颊敷在蒙殿的背上,不热了。换边脸继续敷,筠岱无意识的晃动搅得蒙殿焦躁难耐,“岳筠岱,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浸进水里。”
“喔。”很乖顺地埋首背上,筠岱敷额头,“蒙蒙,你有些热,能不能再冷一点儿,那样子才舒服。“
“闭嘴。”这女人真是酒精中毒,毒都渗进了骨髓里,蒙殿告诫自己不要理会,冷静。
“爸爸很冷,比你强多了,不过——你们背我的感觉却是一样的,都不肯弯下一点点腰,挺挺的脊背,咯着有点难受。还好我习惯了,所以蒙蒙,以后你不可以乱背人,除了我没人受得了你!”
除了你我这辈子还没背过别人,蒙殿在心里叫嚣,得了便宜还不知好歹。
“你喝的葡萄酒……有苦的吗?”
凉凉的夜风,吹动着心事更荒凉,前方不尽的路,黑暗一直延伸。
“印象中,没有。”
安静了,她在背后死一般没有声息。蒙殿本以为筠岱贪睡,趴着趴着就睡了,却听见小小的,压抑的呜咽,抽得他心慌,“怎么了你,不是说好了不准哭的?”
“我……不哭……不哭……可爸爸不要我,呜呜,我要爸爸,别丢下我……我一个人,呜呜……”
许是真累了,哭着哭着,筠岱在这似曾相识的背上伏睡着,她最后的一句呜咽模糊,却深深刻进蒙殿的记忆里,“爸……我什么都不怪你……只要你回来,我就……原谅……”
原来,她一直为之痛苦挣扎的症结,是维系她血脉的亲情,蒙殿由衷地爱怜着,深深的。
宿舍楼下,夜灯拉长孟轶孤瘦的影,他第一眼就锁定了蒙殿背上的人,他的阿筠。眸眼是变化的疼惜,还有敌意,“她怎么了?”
蒙殿忽视他的存在,觉得孟轶不配他看上一眼,“这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她会醉成这个样?!你还真有脸问,滚。”厉声斥责,蒙殿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醒了她。
“我跟阿筠的事外人无权干涉,你算什么?!一点资格都没有。”温润的嗓音吐露的字句寒如冰刀,锋利反击,孟轶本性里的凶狠在眼眸里浮现。
蒙殿压抑着将他打残的冲动,急促的呼吸被调试平稳。不能动手,至少现在不行。筠岱好不容易停止哭闹,如果醒了,恐怕她又得掉眼泪。蒙殿隐忍着,擦孟轶而过时,冷冷的气场使孟轶防备地盯死他。
管理员怯怯地瞟了眼蒙殿,即被冷冽的视线扫得心寒,“记得……早点……”算了,沉默。
难得的听见叩门声,沉沉懒得动,躺床上扯大嗓门,“推门进来。”
蒙殿“嘭——”踢开门,无视她俩惊愕的神情,将筠岱轻轻放到床上,“去打水。”
沉沉还傻愣地坐床上,被蒙殿移转的视线吓住,更是僵化不动。
“我去,学长你先等等。”
菁菁端着水出来,蒙殿沾湿毛巾,一点一滴地将她的泪痕擦净。他的动作如此谨慎,目光如此专注,菁菁看着,看着,动容一丝丝渗进心里。
“阿筠怎么了?”反应过来的沉沉下意识地惊呼。
“闭嘴,她睡了。”摘下眼镜,蒙殿的动作蓦地停顿,湿漉漉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