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祧看了关睢景、白锦澜二人一眼,下意识的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腹部,才向白尧章道:“臣弟也认为太仓县令与赵大人斩不得。”
白尧章嗤笑:“司祧,孤记得工部是在你的管辖之下,曹州干旱没有银两,你不上报朝廷,这会儿,你还打算纵容属下,徇私枉法?”
真是好大的一宗罪,司祧在心中冷嗤了一声,神色不变,道:“臣弟督查不力,陛下理当严惩。”
白尧章冷笑道:“你当真以为孤不敢治你?”
天心九重,果真是每一重都充满算计。司祧微微一笑,眸中流光溢彩:“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只是,烦请陛下先听臣弟把话说完,臣弟有一计不但可以正我国威,更可以平民心,安抚朝中忠臣。”既然白锦澜懂得笼络人心,他为何不可以效仿之。
“何计?”白尧章挑眉看将过去。
“关于赵大人与太仓县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陛下可以将赵大人连降四品,并让其将太仓的两百万库银即日送还,家产全数没收,微臣相信,这个处罚,对于朝中大臣和全国百姓来说,比斩立决更能起到震慑作用。”
白尧章原本就没真的打算要将赵灵秀怎么着,如今听司祧的建议,更是觉得合了自己的心意。赵家的家产,虽然算不上丰厚,但是毕竟也能充盈一下国库。点了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太仓县令你又打算如何处置?”
太仓县令?司祧敛了眉,心中涌起些微的酸楚来,咬了咬牙,才道:“太仓县令的罪名最多是徇私,自然是不能斩的,但是,太仓的师爷宋子固却是不得不斩。”若是白苏听到他说这句话,该会有多恨他。他握紧了拳头,才没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异样。
关睢景与白锦澜瞬间呆住,愣愣的看着那个站在大厅之中,神情冷漠,面容孤傲的男子。白锦澜难以置信的噫了一声。
白尧章挑眉道:“锦澜,你认为不妥?”
白锦澜摇头,轻声解释道:“太仓宋师爷是二哥的结拜大哥。”他故意不为宋子固开脱,是想要看司祧焦头烂额的神态,却没想到,他不但不为宋子固求情,反而还落井下石。这个人,到底是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白尧章皱眉看向司祧,冷声问道:“可是当真。”
“嗯。”司祧轻声应道。无意识的伸手按住腹部,痛就像是波纹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浸透四肢百骸,吞噬着五脏六腑,胸口,也被那痛给牵连,拉扯得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可是,却不后悔,也不能后悔。
白尧章在龙塌上冷眼看他,见他脸上全无慌乱神色,震惊之外只有痛楚,心道若全是假扮,这做戏的手段未免太过高明了些。
“司祧,怎么了?”
司祧竭力忍痛,勉强的扯了抹笑出来:“臣弟只是想到日后苏儿会怪罪臣弟对宋师爷见死不救,心中郁积而已。”
三人见司祧如此明白的表明心迹,心下又是一阵诧异。白尧章在心中摇了摇头,面前的这个人不管今日的目的为何,已经不得不除了。
第十七章:引诱(1)
殿内兰麝香味袅袅绕绕,白尧章低叹了一声,劝道:“苏儿打小便是与你亲的,你的心思,他多少也是懂得的。”只是不知,你那谋朝篡位之心,他懂得多少?人人都道他封他为摄政王,是因为他身体原因。只有自己明白,摄政王之名,不过是一个诱敌之计。一朝天子,又怎么会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他若是懂得,那便是再好不过。”他若是不懂,他也绝对不会多做解释。
“你们叔侄之间的事情,孤也不便多问,你们,好自为之。”白尧章从龙塌上站起,又扫了三人一眼,道:“罢了,这件案子暂且不提,你们三人也都乏了,早些下去歇息吧。”
“遵旨。”三人齐声应道。
殿外梅树的花骨朵儿早就败了,星星点点的绿芽冒出,碧玉枝条疏瘦、单薄得让人心生怜惜,三人出了殿门,便在门口拱手道别。
关睢景走后,白锦澜偏头就盯着司祧猛瞧。他看司祧的目光三分揣度,七分炽热。“皇叔,可真会借刀杀人。”
司祧眯着眼睛看殿外那铁干铜皮的树干,斑驳的阳光洒在惨淡的绿叶上,投出破碎的剪影,他竟恍然的以为,那剪影像是那璀璨的梅花胎记。
白锦澜见司祧不回答,又抿唇一笑,道:“二哥跟宋师爷的关系的确是好了一些,也无怪乎皇叔会想着将他除掉。皇叔,你是想独占二哥吧?”
他问得小心翼翼,眼中那忽闪着精光却泄露了他的本心。司祧心中厌烦,无心的转眼,却看见他使劲攥着广袖的动作,忽地勾唇浅笑:“你之所以一直跟你二哥暗中较劲,是因为我?”
他的眉梢、眼角皆是玩味又促狭的笑意,即便是这样的笑,白锦澜还是觉得胸口突地一跳,抬头看那猛烈的阳光,眼中一片斑斓。下意识抬手遮住双眼,叹道:“今儿个的太阳可真大。”
司祧并不打算放过他,上前一步,逼问道:“被我猜对了?”那语气少见的柔和,白锦澜知道,司祧对白苏说话时,就是这样的语气。拿开捂着双眼的手,看着司祧粲然一笑:“谁不知道皇叔的心里,就只有二哥一人。”
眼眸深处早就凝了一片寒霜,语气却愈发的亲和,司祧勾着唇儿笑,那唇角的弧度看似飞扬,实际上却只是画笔轻轻勾勒出的线条,没有丝毫的感情。“你若是想,我也可以对你一样好。”
多温柔的话语,白锦澜差点就被那水蜜色的瞳仁给迷去了心智。稳了稳慌乱的心神,道:“皇叔何必捉弄锦澜,锦澜虽然羡慕二哥能有一个像皇叔这样的人关心他,却也明白,世界上只有一个白苏,就算皇叔愿意对锦澜好了,锦澜也代替不了白苏。”
闻言,司祧敛去笑意,那眸底深处的寒逐渐扩散,犹如荡漾的波纹,水蜜色的瞳仁中再也看不见一丝的柔和。“七皇子既然明白,以后,烦请七皇子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总是做出一些贻笑大方的事情来。”又嘲讽的一笑:“我跟你二哥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说完,就甩袖离开。
第十七章:引诱(2)
随着他甩袖,白锦澜闻到有清韵的梅花香味扑鼻而来,缂丝制成的广袖被攥得皱皱巴巴的,凝注着司祧清瘦的背影,白锦澜绽出一抹突兀的笑来。总有一天,他会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不仅只有一个白苏,而且也只有一个白锦澜。
司祧心中烦闷,路上见着不顺眼的东西,就恨不得踢上两脚。从白尧章刚才的表现来看,似乎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而以白锦澜的性格,宋子固一事,迟早有一天会传进白苏的耳中。现在跟白苏已经闹得如此之僵,若是再让他知道,竟然是自己要求要杀害宋子固,他又会如何的恼他?可,不管是为了朝堂,还是只是为了白苏,宋子固都必须得死。
恍惚间,宫门前却蹿出一个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看着那人嬉皮笑脸的表情,司祧微微的眯了眯眼,扯着虚应的笑,问道:“请问关大人有何指教?”
关睢景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襟,笑道:“今儿个天气不错,下官想邀请摄政王入府一叙。”
“哦?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关大人您竟然有如此的雅兴。”
关睢景不慌不忙的应道:“太阳自然没有打西边出来,但是,摄政王您,却是一定得到本府一趟了。”
司祧挑眉,藏在袖中的手按住那又开始隐隐作痛的腹部,道:“我可不这样认为。”说完,就避开他朝前走去。
关睢景连忙追上,“难道摄政王你不觉得这亏空案有些蹊跷么?”
司祧果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关睢景抿唇一笑,并未停下,走了几步后才回头看他。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