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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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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她要不要我送送。她说:“在心里送吧,人送不过送出山外,心送却可以送出千里万里。”

我又问她还会不会回来住。

“谁知道呢,人都不知道下一站在什么地方,就连你这个守着山过日子的人也不知道,何况流水浮萍。”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伤感。其实能做流水浮萍是一件快乐的事,我是真希望自己能这样,可是我不能,我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流动的能力。从这时开始,我觉得我的生命之根好像已经真正的深入插进了山峦的深处,再也拨不出来了。想到这我不禁眼眶潮湿,很想为此流些眼泪。至于眼泪表示什么,不去管它,只要有眼泪就行,因为那很可能成为我这一生最后的眼泪。

马      年

羊      年

猴      年

鸡     年

这一年的大雪落了好久好久。我感觉足足有四年。当然,实际上不可能有这么长。那究竟是多久呢,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星期?如果仅仅只是把时间圈定在这样的范围之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似乎更不可能,因为这会显得十分荒诞。也就是说,我还是倾向于四年。当然,这种倾向必须排除纯粹的客观性,而必须将客观跟主观的感觉结合起来。既确定客观的主导地位,同时一定要将主观的伸缩性加以放大,最好使之具有魔力。我实在是万万的不能够只从一个星期的时间范围内来看待这场在每一个新年伊始就如期而至的大雪。它的陈旧和新颖都调动了我的全部神经,我绝不能草草了事。如果要描述一下我此刻的感觉,我更愿意把自己想象成是一个被大雪埋葬了四年的山的精灵,终于在这么一个银妆素裹的世界里苏醒了过来。

我不禁自问,四年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真的是被埋葬了吗?世界上难道真有能够将光阴埋葬的土壤吗?我简直不敢相信。然而我却又无法阻挡一种神奇的感觉朝我铺天盖地涌来,那就是:千真万确。如果说我可以用一些心理调剂的办法使自己回到现实中,从而认识到自己是不可能被埋葬四年的话,那我绝没有能力也认定埋葬不了时间。因为时间本就是一种虚幻之物。粗粗一想,似乎世界上没有比时间更均匀更平等的东西,可实际上细细琢磨就会发现,它竟是最谈不上均匀和平等的。高兴的时候,我们觉得它快,悲痛的时候我们觉得它慢。似乎我们赋予了它一种固定的概念,其实真正实用的概念却全在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切实感受。而正是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现实感觉被切割成了千千万万碎片,它们就像植物世界里的叶片一样,没有两片是相同的。所以当我必须确认时间被埋葬了四年之后,那确认自己也被埋葬了四年就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是的,是一种埋葬,千真万确,没有办法否定,就如同没有办法否定我还活着、否定这座神奇毓秀的岳麓山一样。从现在开始,也就是当我完全意识到这种千真万确的埋葬之后,我关心的就是当年我是怎么被埋葬的。也许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开始,那个彻底麻木了我的神经和感觉的开始。一年之计在于春,同样,一段黑暗空洞生活的可怜与可叹也在于它的开始。我在大雪中爬上云麓峰头,我以为登高望远就能找到当年通往坟墓的那条墓穴。然而我错了,我看到的只是苍茫的云天。我第一次感到这座山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东西,实际也是无边无际的宇宙的一部分,我甚至很凄凉悲切地想它也许做宇宙的一小块肺叶都不够格,充其量不过宇宙的一点干涸了的精斑,而且还干涸得很久了,跟纯洁的云天比较已有些变色,泛出透明的淡黄。

我略微有些振奋,精斑的比喻是非常贴切的,岳麓山可不就是我生命之精华吗?四年来的黑暗与空洞,自然使我的精华失去水分和滋润,并且它还和着埋葬我的阴惨的旋律,和着四季山风的喃喃细语或者狂呼乱叫,沉沦在深邃的阴遭地府之中。我知道它其实是很希望永远不见天日的,无奈僵硬的“时间”被这场大雪化解了,它不得不跟随着“时间”再度回到我的身边,在我的精神的生殖器底下发出一阵阵刺鼻的尿臊味。我依稀记得刚刚如岩浆般流泄出来的精液是有那么一股植物的清香味的。四年前的许多时候,我嗅着那种味道就跟饱餐了一顿似的。如今是再体会不到那样美妙的感觉了。淡黄的精斑在宇宙空间里是那么渺小,似乎一片雪花就能将它覆盖。我踩踏着这片雪花想透视它的精髓,却什么也看不到。苍茫的云天似乎正抖落一阵阵天籁之声,告诉我一切感觉都必须以崭新的面貌呈现于天地宇宙之间,否则:杀无赦。

人如果只有灵魂而没有肉体,那么时间就绝不可能被埋葬,因为当灵魂沉睡或者飞翔时它可以不必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可惜肉体总是把我们的美梦给消灭了。这堆赘肉,这堆即使在香水里浸泡上三天三夜拿出来也同样会散发出阵阵恶臭的烂肉,是这样的可恶,这样的叫人憎恨,却又是这样的难以摆脱。似乎每时每刻我都要为安置它而苦恼,是不是这个缘故,我就让它给埋葬掉了呢?我说不清,只知道四年前的哪个黑暗的晚上,当时间的泥土落在我的棺木上时,我恍然听到了山寺里的钟声,像被拨弄的悠缓的琴弦声,于是我立刻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四大皆空的轻松,任凭时间的泥土在我的荒芜的领地里筑起了一堆小土包。

回想起来,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了。当然,曾经的人生是并没有因为这四年而淡漠的。相反,倒是愈发地清晰,宛如发生在昨天。父母与家庭,挣扎与奋斗,痛苦和快乐,还有燃烧的欲望和对自己的仇恨……跟过去不同的是它们不再凌乱不堪,竟是自然而然地按照时间顺序排好了队,像一帧精美的图片,在我的心上舒缓地铺开,好像我在山峰上看见的秋天的湘水,玉带一般从山峦与城市间飘然而过,既有流动感,又不乏凝练的厚重,如一抹城市腰间的白色乳胶,跟城市完全地融合了。我的历史重新有了它的现实意义,可笑我原以为这样的意义是永远跟我的生活隔绝了的。不过我又必须知道,这样的意义如果说能带给我什么好处,那也必定非常浅鄙,充其量无非是让我重温一下好奇感罢了。把历史的意义用好奇做一个了结,实际还是一个悲剧,只不过它有点像悲剧里的一抹微笑罢了。也许仅就这抹微笑来说,它是很优美和真诚的。

四年啊!无声无息,无色无味,无欲无忿,无喜无悲,无我无他,无生无死。我一度很怀疑四年的真实性,根据这么多个“无”来看,它应该是不存在的。也许那年明月永远的离去弄得我完全六神无主,便出现了一些幻觉,这样的幻觉当然只有归于“无”。可是花开花落,草长云飞,大自然的变化总在天地上下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迹,这是我不能熟视无睹的。无论我怎样怀疑,无论我用什么办法去竭力证明那四年的虚无,最后我都只能回到眼下的大雪中,体会冰凉的寒意,一点点的将那四年串联到我的头脑里。虽然不管我如何努力,这样的串联都不会带我任何实质性的收获,更不可能重现那如梦如幻的四年时光,但至少它能证明,那四年确实存在。

然而,它就是那样的、轻飘飘的过去了,甚至连一道影子都还不如,不能向现在的我提供一点可资回忆的故事。时间仿佛在那四年里学会了一种魔法,一边占据着某个空间,一边又无情地将空间消灭。而且它消灭的方法极有意思,那就是把人和人的故事转换成大自然。这大概是它唯一不让我讨厌的地方,可我实际上并说不出原因,我不知道当时间的流水猛力冲刷着一切时,这样的大自然是否能领悟到时间的良苦用心。

反正四年已经过去了。我真的很不想重复那样的感受,可我还是必须再说一遍:无声无息。我佩服时间,表面看它是将自己改造成了一个不同以往的怪模样,实际它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改造成了一种自然之物。简单地说,对于自然之物而言,时间当然是凝固的。不过除了佩服,我更多的其实还是仇恨。时间既然能使它的长度被压缩成一个点,压缩成惊鸿一瞥,那它就该将这种神奇的效果永恒地保持下去。但它没有,它可耻地背叛了它的初衷。也许这样说不对,它的初衷本就是包含了背叛的,只是我当时浑然不觉罢了。

山峰陡峭,雪片如刀,梅香四溢,风急天高。我伫立山头,看漫天白云卷过来卷过去。当然,我也会往下看的,特别注意观察山脚的形状,我想象那里应该跟记忆中的山脚有些不同,因为那无声无息的四年正在那儿一点地清晰起来。

再怎么样的清晰,也还是一片虚空。这是由那四年的基本元素所决定的。没有那样的元素,也就不会有那样的四年。

奇怪,那些元素似乎跟造成其它年份的元素没什么不同,单调的故事,单调的人物,单调的感觉。我忽然想,会不会是这样:从前的单调只是一种量的积累,所以我感受不到它的变异,可到了那四年里,它的积累达到了改变性质的程度,于是就变异了。是的,肯定是这样。一种平淡的生活,既不甘愿接受,又无法摆脱,天长日久,当希望彻底崩塌之时,那种生活的客观存在就必将被虚幻的感觉取代,做出一个巨大的坟墓的空壳,将之深深地埋葬在里面。

一眨眼的工夫,四年就过去了,居然什么也没给我留下。起初我还愚蠢地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总觉得是自己的感觉还有点问题,或者说记忆库没有被完全打开,静一静心,等待等待,也许就会有一些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呈现出来,就像一滴水虽然是滴在一团海绵的背面,但时间一久就会慢慢浸透到正面一样。可我错了,我等待了足够的时间,始终没有等来什么东西。不知道是真的那四年什么故事也没有,还是我所寄予希望的这团精神海绵不善于浸透历史的点点滴滴。不过,严格地说那四年并非一点东西也没留下,因为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它就是把一片时间的虚空如烙印般地烙在了我的头脑里。这难道不是一种纪念吗?这难道不是留给我的东西吗?千万别以为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算东西,很多时候,真正有意义的给予是永远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它只能让人永远咀嚼、品味、琢磨,挟带着它上天或者入地。

我似乎想通了,是的,我愿意接受那像云雾一样飘过去的四年,我愿意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变成一片时间的荒原,青草全部枯萎了,河流全部干涸了,山川全部消失了,阳光全部褪色了,没有方向,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找不到任何形容它的语言。突然有一天,我头清目明,就落在了它的尾巴上,像是被它吐出来的一颗核枣。当然,我不能说我一定喜欢这颗核枣,但至少我接受它的客观性,这对我今后的人生也许至关重要。

我并不想说因为这种接受我就一点儿悲痛都没有了。这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是镶嵌在我青春时段上的四年,是我青春的精华,甚至可以说是精华中的精华。实际上每当想到这一点,我就痛彻肺腑,心如刀割。他人的那种四年如旭日初升,霞光万道,灿烂辉煌。可我的四年居然连一道一掠而过的影子都不如,就更不要说一缕风,一幅画,或者一道光了。这样的痛应该是可以痛死人的,我之所以还能痛着活下来,大概得归功于曾经在剧烈的家庭冲突中所练就的承受力,苦难于我早已麻木了,故天底下最最伤痛的事现在不能奈何我。那么,应该怎样来形容我现在的痛呢?我想了很久,最后竟然忍不住莫名其妙地苦笑了一下,似乎这就是我最熨贴的解释。

我相信,对痛苦最深刻的描述不是眼泪,而是笑,是有些儿难看的笑。

我不知道这四年到底怎么过来的,不知道自己每天干了些什么事,吃的什么,喝的什么,想的什么,说的什么,七情六欲是如何安置的。可山外却大为不同,我觉得那外面的每一粒沙尘也许都是一个极其精彩的世界。

我在大雪里走着,顶着千万片雪花,仿佛顶着千万片天空。这是我对那个悄然逝去的四年光阴的最深刻的哀悼的感觉。我走啊走,走了一天又一天,走了一晚又一晚。虽然时间回来了,现实世界回来了,可我仍不觉得自己跟那座肮脏、可恶、丑陋、罪恶的食堂有什么联系,我只知道自己在走,好像要让这座山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印上我的脚印。

从来没有哪一年的大雪下得这样久,这样无休无止。我觉得它已经不再是一种自然的风光了,而弥漫了恐怖的气息,每过一分钟,它的恐怖气氛就会增加一分。我不免要想,我为什么会觉得它恐怖呢,难道无限的风光被时间拉长之后就会出现这种奇异的变化吗?实际上我倒更愿意把那四年被压缩成一瞬间的奇特现象当成恐怖,因为它无条件地吞噬了我的青春。而这场大雪何罪之有?它不仅让我重新找回了时间,还让青春在我身上一点点地还原了。虽然这种还原肯定是非常有限的,但毕竟胜过虚无。

当然,绝不可能真正无休无止。忽然有一天,大雪停了。我不想去计算大雪到底下了多少天,那只能使我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心再次沉重起来。我全身心地感受这冰天雪地,感受好像与我分别了四年的岳麓山。

又过了几天,久违的太阳从东方天际的云翳里露出脸,忍不住甩了几下,那意思好像是为着我对它的长久的期待而洋洋自得。大片的积雪便在它的吝啬的温暖中开始了消融。

我的心就也随之消融了。这颗随同主体被埋葬了四年的心,它似乎完全被冰冻了。它的冰层极厚,又为肉身覆盖,所以消融得十分缓慢,当外面世界的积雪全部化成一股股小溪流入湘江之后,它仍在冰团里慢慢地挣扎,轻轻地跳跃。这之后它消融的就仿佛不是冰水了,而是一滴滴眼泪,为它这么深沉的痛楚,为它这么难以融化的苦难。

我忽然恨起这场大雪来。自从我住进山里,每年的开年大雪都是我的节日,说得再准确点是我一年里精神上的节日,是我一年里精神上的定海神针,是我一年里绝不可缺失的物质营养,很多时候它会成为我期盼的良辰美景。可此刻,我真的恨它,恨雪,因为是它的到来结束了虚空的四年。现在看,我其实更喜欢时间被继续埋葬,一直埋葬到我真正的死亡。但我又知道,这种看似对生命十分放纵的态度实际是一种贪婪,因为那样的话就等于我跟时间完全合二为一了,那是只有成仙得道才可能有的境界,我离那境界还差得远呢,或许我得等时间被埋上一百次才能达到。不过我还是试图进行一番这方面的努力,竭力让自己忘却时间。自然,我失败了,根本就没有一丁点成功的可能。我只能空对着越来越清晰的时间长吁短叹。

有时候,我感觉失去的不是白花花的四年,而是身体上的哪一个部分。每当想起这件事,我心里就跳动得非常厉害,足以证明这种感觉。似乎,我身上的血液减少了很多,常常供不应求,身体的有些部分就好像要离我而去了。过了一段日子我才弄明白原来这是心脏的毛病。当年的心肌炎留下的后遗症现在已经严重地妨碍了我的生活,经常让我呼吸不畅,心悸气短。因对时间的清晰感觉而重新产生的对未来的恐惧感便有所缓解了。早上,我起床摸着咚咚乱跳的心,觉得可能来日无多,如果还为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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