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它的提醒,江宁府的百姓几次从灭顶的大水中逃生,在江宁,是被当做神仙真身一样被供奉起来的石头。」
秦灿解释道,他正在向颜三叙述当年关於铁拳神捕武正山和云中雁的最後一次交手,但是颜三在听到秦灿解释了鸣雨石的作用後,眉尾一挑,露出的兴趣显然要比那两个人的过去更大。
「别想了,现在那块石头被供奉在寺庙里,重兵把守,你有本事一路杀进去抢,就不知道有没有本事再一路杀出来。」秦灿稍微夸张了下情况,企图打消颜三的念头。
颜三皱眉瞪了他一眼,然後明显有些不悦,「後来呢?」
「後来,云中雁就留书说要这块石头,当时真的是搞得全城戒备,毕竟这是事关民生的东西,不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十分重视。
「不过能让他们放心的一件事就是,有铁拳神捕武正山在,而且他也不负众望地在云中雁把鸣雨石盗走後,不久又将鸣雨石给带了回来,所以这也是云中雁唯一一次的失手,之後云中雁便失去了下落。」
「那阿大……不是,是武正山又怎麽会到我们山寨来当山贼的?」
「这个难道不是应该问你们吗?」
秦灿又被瞪了一眼,颜三道,「这麽久之前的事情我怎麽知道?而且山寨里的人,多少有他们不愿意透露的过去,他不说我们也不会问的。」
秦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说了半天、有点干涩的嗓子,放下茶杯时,突然想起什麽来。
「不过後来我似乎听说什麽铁拳神捕其实和云中雁是一夥的之类的传言,而且不久之後,武正山这个人确实也没了踪影。」
蝴蝶杯 29
「张淮远并不是你们所看到的那样清廉,他背地里一直做著一些鲜为人知的卑鄙肮脏的买卖,而他这个知府的位置,也是暗中用金钱打通关系换来的。」
祠堂门口,两人坐在门坎上,云中雁缓缓说著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他来找我,给我一百万两要我偷鸣雨石,我反正是个贼,而且虽然鸣雨石我看不上,但去偷它对於我来说也是件不错的挑战,那几个月看著你们被我耍得团团转,真的让人很高兴……」
「但是後来你为什麽又将已经拿到手的东西交给我?」阿大问他。
云中雁低下头,像是想著什麽,沈吟了片刻才抬头看向阿大,眼神熠熠,「因为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要偷走,而且我还记得你当时对我说的话。」
大雨瓢泼里,高大英挺的男人,被雨水淋得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干的,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的样子虽然有点好笑,但也更加勾勒出他刚毅的轮廓,而且那种执著,也是他看到过的最为坚持的一个人。
男人站在雨中对著自己道,自己偷走的不仅仅是一块可以预报潮汛的石头,而是全江宁百姓的性命,如果自己一定要拿走,就只有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时候天上不断闪著惊雷,他在那一刻突然感觉到了怀里的东西的沈重。他彷佛听到惊涛骇浪里,那些被江水卷走的百姓的惨叫和哭嚎。
他从来都是一个只为自己过活的人,旁人如何他无暇也不想去管,那一刻,他生出了迷茫,便转过身去问他,「江宁百姓又给了你什麽,让你这麽为他们拼命?」
没想到这个男人回答自己,「身在其位,应当尽其职,筹其谋,尽其力……」
这几月里,他和他之间有著一种不同寻常的关系,在他还没有犯案前,还曾一起赏过月喝过酒,但不过是因为自己实在无聊,便想找个人逗弄,而他那样的性格,捉弄起来最过瘾了。但是他没想过,过瘾会变成上瘾,然後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的言语左右了自己的意志。
「我当时是真的想把石头给你,没想到你会突然向我出拳,还那麽重……」
阿大抿了下嘴唇,再次道歉,云中雁却是不在意地摆了下手。
当时他是很痛,不知是被打到的地方作痛,还是心口某处犯著痛,狼狈地逃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养了一年半载的伤,等到伤愈回来准备找他算帐的时候,却发现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彷佛铁拳神捕从这世间消失了一样。
直到在这里,在这个偏远的小镇上,他受托偷一只不怎麽值钱的杯子,然後在县衙探路的时候,再次见到了这个熟悉的身影,但他已经不叫武正山了。
「後来发生了什麽事?」
阿大答道,「我把鸣雨石还回去後,被人指控说我是你的同夥,於是我被关了起来,要求我交代你的下落。後来实在从我口中问不到什麽,便把我发配边疆,押解的队伍走到云龙山这里正好遇到了山贼。
「这群山贼虽然也无恶不作,但他们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也会照顾一下山下穷苦的百姓,我当时心灰意懒,便留在了山寨里。後来这里来了新知县,他就把我挑到县衙里来做事。」
阿大说得平淡不惊,但仔细想想,里面包含了多少冤屈和波折,而被关押期间所受的非人待遇,他一概没有说到。
云中雁听後,忿忿地一拳敲在门框上。
「果然张淮远那厮没有拿到东西就把气出在你身上,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该把东西给你带回去,我应该把我和他的交易公诸於众,让他名誉扫地!」说到这里,猛地站了起来,「你等著,我去他身上也烫几十个窟窿给你报仇!」
但被阿大一把拉住,云中雁回身看他,没想到阿大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一抹略显羞涩的笑意。
「如果要报仇,我早就去了,其实我会留在云龙山这里,是因为我曾听你说过,你生在冀州,这里又穷又偏远,但这里的山川大气,江河辽阔,这样的山,这样的水……最能养出包容天下的胸怀,所以我就想看一看……你说的这些……」
云中雁看著他,说不出话,只觉得眼前突然漫起一片水雾,让他视线模糊,连忙撇开头,「笨蛋……你是不是和那个笨蛋知县在一起待久了也变笨了?」
「我那个时候还不认识那个笨知县。」
阿大拉著云中雁的手微微用力一扯,将人扯进自己怀里。
「我这几年时常梦到那时候的事,你半夜三更翻窗进我房里拉我上房顶看月亮,或者我在巡街的时候,你站在茶楼里突然丢一壶酒下来,想要看我措手不及的样子……不过那酒真香醇……」
云中雁被他禁锢在怀里,男人低沈的声音落在耳边,热气喷了他一脖子,让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和脸颊烧了起来一样,「你这人藏得太好了,怎麽以前总是屁都不出一个,没见你这麽能说。」
阿大沈默了一下,然後道,「我不说,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秦灿和颜三在县衙里,等著那些出去的人回来回报消息,裴书德的妻子找上了门。
裴书德的妻子说,老太太昨日突然能起床下地,还吃了不少东西,大家以为她是有所好转,但没想到今天早上发现她躺在那里,已经出气多入气少,大夫看了,说是恐怕熬不过今晚了,昨日的应该是回光返照。
「老人家现在一直嚷著要看蝴蝶杯,这该如何是好……?」
秦灿露出为难的表情,想了想,让裴书德的妻子先回去照顾老人家,他们这里会尽快寻回蝴蝶杯的。
接下来,秦灿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过在日落时分,其它出去的衙役都带回来没有线索的消息,让秦灿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阿大带著云中雁回到县衙来了。
而且最为让他惊奇的是,阿大没有锁住他,云中雁就这麽乖乖地跟在他後面。
「阿大!」秦灿欣喜的迎了上去。
「大人,三当家。」
秦灿正要开口,视线落在阿大的脖子上,手一指,「你这里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