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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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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沩提着剑慢慢向外踱着。

他出了卧房,出了内院,穿过大厅,穿过天测殿重重叠叠的门扉,一直到天测殿的大门。

“天师。”守卫的黄衣诚惶诚恐的行礼,苏沩出门一向华盖大轿,鲜衣怒马,哪有今天这样,随便一身宽大拖地的湖蓝大袍,头发四散的样子?

苏沩却只哼了一声,淡淡道:“都下去吧。”

几个黄衣面面相觑,下到哪儿去?却见苏沩目光扫来,赶忙应下,纷纷四散而去。

苏沩仗剑站在天测殿的大门口,眼睛微眯,静静等待。

这厢的木晓在外练剑,却只见四周的人越来越多,着实让人很不舒服。

木晓练着练着就停下来,站在原地,向四外环视片刻。原本天测殿的暗卫本事都颇高,平日躲在暗处都不着痕迹,此时却显得如此马虎,树枝上飘着衣衫,房顶上人影晃动,唉,不能怪他们,人口膨胀在哪儿都是问题。

木晓微微皱了下眉头,最终没说什么,转身回了房,关好门窗,盘腿做在床上,面前放着那本《冰冻三尺》,静心又练了起来。

门前的苏沩眼睛突然一亮,“哐!!!”一声,古剑出鞘,寒光四射,握在苏沩手上,剑光映在苏沩脸上,却是苏沩难得的凝重的表情。

四面还是静静的,人都被苏沩遣散。细风时来,一旁的弱柳发出沙沙的声音。

忽然之间,似乎是风大了一些,只看见满天的剑光缤纷,纵如洗练,繁如烟火,寒光纵横,一片兵刃铿锵之声。

猛一声磕刃响后,闪烁的剑光之中分出两个人影来,苏沩一身湖蓝长衫还在原处,古剑横在当胸,长眉入鬓,狭目生寒,一身的杀气。一丈外,另一个人影轻轻落下,一柄普通的长剑信手挥洒的随意形容,随手负在身后。

来人白眉白须,眉目慈祥,仙风道骨。

那人点头道:“不错,功夫没拉下。”

苏沩收起杀气,还如往常一般优雅从容,淡淡回道:“谨遵师尊教导,不敢懈怠。”

“很好,很好。”来人捋须微笑。

我看着那个来人,有点目瞪口呆,莫非……是……苏沩的……师父???

“避其锋芒,取其不备,明道难循,亦走暗渠。”苏沩说,“师尊也曾教我,虚虚实实,不如直捣黄龙。”他嘴角勾起一抹我颇为熟悉的高深笑容,提剑抱拳道:“弟子苏沩,恭候师尊大驾多时。”

来人大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是我最出众的弟子,连师尊也算进去了。”

苏沩笑了一下,道:“放火礼贤阁,在别处是制造混乱,在天山却是个信号弹,既然已经是如此明显标明,那师尊怎么又会在我严加防备的时候来呢?我若是这么想,岂不是浪费了师尊教导我的一番心血?”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未必不能实者实之,虚者虚之。沩儿果然最得我心。”来人道。

“小子惶恐。”苏沩说着,可我真一点惶恐也从他身上看不出来。“以师尊的气度心性,飞檐走壁之流定是辱没了师尊,这明楣正槛的康庄大道,一般人不敢擅闯,反倒是合了师尊的胃口,小子斗胆掐算,这才静候师尊。”

来人捻着白须,微笑道:“不错不错,天主教天师果然不是寻常角色。只是,苏天师,你就能肯定能胜了老夫手里这把长剑吗?”

苏沩伸手弹了一下剑声,古剑发出一声龙吟,苏沩一挑长目,洒脱不羁,挽了几个剑花,傲然道:“胜也罢,败也罢,师尊要取殿内那人性命,须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好,好,好!”来人白眉微动,“苏天师既然肯性命不顾,那为何不肯退兵?”

苏沩狂笑道:“师尊既然说我已走火入魔,那我又岂有常理可言?”长目杀气一盛,湖蓝的人影随剑光风驰电掣的刺了过去。

木晓还在盘腿调息,唯美的脸上双目紧闭。

我很长时间不敢去看木晓的脸,木晓的眼睛,那被仇恨燃烧的鸽子灰,如此浓烈……唯有像这样的时候我才可以去看他,看他唯美的面庞,精雕细啄的五官,举世无双的容颜……

如果……可以……多想……多想……多想……陪在他身边啊……

悄无声息的,窗子开了。

毫无动静的,一个黑衣的人跃了进来。

我一下子蒙了,那么多暗卫,那么多高手,他怎么进来的?

来人走近木晓,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仔细感知,他居然连呼吸都没有!屏息而行。

木晓还闭着眼睛,他《冰冻三尺》已有小成,周身正微微泛着寒气。

那人走到木晓背后,微一沉吟,随即提起掌来,一双肉掌红的不正常,微微泛着热烟。

我大惊!木晓!!!!!!

苏沩终于不敌自己的师尊,毕竟自己的工夫都是自己师尊教授的。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撒在他湖蓝色的长衫上。来人收了掌,温言道:“沩儿,何必如此,收兵吧!你若死了,殿内那人也活不了。”

苏沩满口的鲜血,开口道:“师尊肯为天下人而下手诛杀弟子,如果我死了,师尊又怎么会为难一个黄口小儿?”苏沩一抹口边鲜血,站了起来,微微冷笑:“而且,我不一定就这么束手就擒啊。”

来人一愣。

四面突然站起很多人,拉着强弩短弓,直直对着来人。

来人大笑:“好好好!趁交手时无暇顾及其他而布下天罗地网,天师的手段我算是领教了。只不过,”来人沉下脸来,厉声说,“苏沩!你想弑师吗!”

苏沩微微一笑,缓缓举起一只手来,道:“不过是恭送师尊回谷。”我知道,手一旦放下来,能在箭雨中全身而退的人几乎不存在。

来人摇头着叹气:“沩儿,你还这个不择手段的性子。”

苏沩脸色微变。

来人道:“你五旗的大军大张旗鼓的向东推进,速度却慢的可以,一点也不像你向来的作风,行了五十里,就地扎住,到处生事,却只是小打小闹。”来人笑了一下,负手而立,道:“你投石问路,我想我这个当师父的也没另你失望。”

苏沩一呆,突然脸色大变,湖蓝色的衫子一晃,飞快向内院驰去。

白眉的老人叹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四周的人只一个闪神,来人就不见了,地上的尘土微微扬起,又缓缓落下,仿佛什么人也没来过。

黑衣人有些迟疑,木晓却突然惊觉,急转回身。

黑衣人见被发现,再无犹豫,一掌落下,正打在木晓背心。只见木晓的衣衫微微发出“滋滋”声,木晓两眼一翻,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木晓!!我只想大叫,或者去扶起他,或者……没什么或者,我只是个砚台,我只是个石头……

黑衣人伸手把那本《冰冻三尺》放入怀里,放下床帐,转身要离去,刚走到窗边,却是寒光一闪,一个湖蓝色身影截去去路。

苏沩持剑封住去路,冷着脸对黑衣人呵道:“二师哥!你都做了什么!他才十四岁!”

黑衣人并不惊慌,“放心,师尊没想取他性命。”

苏沩看了一眼黑衣人尚且通红的手掌,眉毛一竖,怒道:“赤炎掌?那小子练的是《冰冻三尺》师哥难道看不出来吗?”

黑衣人点头:“我知道。”

看苏沩目光一寒,黑衣人赶忙道:“我只用了两成力,那小子不会有事,不过是埋下点内伤,以后练内功废点事而已。”(注5)

苏沩目光更冷,道:“是师尊吩咐的?”

黑衣人点了点头,又道:“师尊说,五旗此次东下,不过虚晃一枪,如果师弟你依然执迷不悟,那还是及早给这小子准备棺材的好。”黑衣人说着,指了一下床帐里的木晓。

苏沩细长的眼睛微微放大,眼里纷乱不休。

“咣当”一声,苏沩手一松,古剑落地。苏沩站在原地,眼里依然错乱无神。

黑衣人微叹了口气,拍拍苏沩的肩膀,道:“师弟,收兵吧。你若真想保这孩子的性命……你毕竟不是师尊他老人家的对手……”

苏沩依然站着。

黑衣人又叹了一声,饶过苏沩,纵身而去。

苏沩没有拦着,他依然站着,细长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出纷乱来,却只是这么站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却又什么也不看出来。未几,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苏沩看也没有看一眼木晓,跌跌撞撞离开了。

我的木晓依然倒在床上,紧闭着眼,昏迷不醒,我的木晓……

简单地吩咐了连楚相关善后,苏沩拖着自己受了内伤的身子去了会意堂。

会意堂没有掌灯,四大护法来天测殿议事早已一去不复返,会议堂的一切都蒙在一层薄灰中。苏沩单手撑着头,斜坐在会意堂最高的地方,没有人,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一个人坐在最高的地方,融化在这一片无穷的黑暗中。一个人,一点一点,内朽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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