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2 / 2)

“我出去抽根烟。”我逃出了病房,逃出医院,不知道该去哪儿。得有谁接纳我,得有谁接纳我才行!我伸出了手,不知道要干什么,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问我去哪儿,我报了外婆的住址,可是,已经没有外婆了。

阿姨把花房打理得很好,我缩在沙发里抽烟,《Growing Old》还在原来的位置上,那条痕不会消失了,时光并不凝滞。烟抽光了,睡着阳光里,等待月光,日出,日落,我的头脑放空到记不清时间。

“啊啦!吓死我了!”阿姨拿着扫帚,一副防卫又放松的滑稽样。“池先生啊!我还以为家里进小偷了!”

我撑起身体,虚弱,生理性的虚弱让我体认生命。“您来了。”我揉了揉脸,振作,站不起来,索性就这么靠在沙发里。

阿姨缓过了劲儿,对我嘘寒问暖:“——池先生吃早饭了没?没吃的话,我去买点儿菜,今儿碰着了也让您尝尝我的手艺,阿婆可爱吃我做的红烧桂鱼了!”

“能帮我买包烟吗?”我掏出钱包,把菜钱连烟钱一块儿给了阿姨。

阿姨推脱了一阵,推脱不过也就接了。“那您等着我!”

等着,我伸开手脚,手机已经关了,我割除了与外界的联系,尚论不及寡淡。花房里的颜色属于初秋,我还未染得分毫,没有人念叨我了,这些花草比人热闹。

阿姨回来又是另一番样子。她没一刻闲着,做家务修剪植物淘米洗菜,跟我讲街坊间的琐事,不指望我反应,自得其乐,也不抱怨我的烟瘾,一到饭点儿,就端出四菜一汤:“您试试,合口味吗?”

不用试,一定合口味,都是用了心做的菜。“好吃。”我瞧着一桌子菜,心就满了。“您也一块儿吃——”

“不了,老头儿还在家里等我呢!您今儿住这儿吗?您要住这儿,我去把您那间屋子收拾一下,天凉了,给您换床厚点儿的被。”

“麻烦您了。”我哪儿都不想去,哪儿都去不了。

阿姨说干就干,还给我另做了晚饭隔冰箱里:“那我就走了,您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您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明儿好买菜——”

“就不麻烦您了——”

“哪儿话啊!您还给我工资呢!平时我光拿钱就没照顾过您——”

“您把花房照顾得挺好的——”

“那是我的爱好!我不给您钱就该偷着乐了!哪有那么一好地儿让我伺弄这些!也就您这么大方的!”阿姨说着,摸出手机。“这么着吧,我把我手机号给您,您要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隔天我就给您带过来!”

我闷了,抓着头发不好意思:“那个,我手机没电了。”

“没电了?要我给你买充电器吗?”

“不用了,我最近不用手机,我也没什么要带的,您做什么我都爱吃。”

“成,有您这句话就成!我明儿再来——”

“阿姨,我想问你个事。”我犹豫道,不舍得放弃时间。“今天星期几啊?”

“星期五。”

星期五。我睡了两天,也就两天而已,离事实太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好像一个轮回,我过起了以前的生活,规律而枯燥,缺乏目的。阿姨每天都来,照顾我三餐,也照顾花房,她会跟我抱怨他们家的老头子,也会担心她大龄未婚的女儿,我生不出抱怨,乐得听她抱怨。

“这两天芋头下来了,池先生吃芋头不?能吃的话我就给您炖一锅芋头焖鸡。”阿姨每天都有新花样。她的家人肯定很幸福。

“好啊。”

“那我就走了。您睡觉的时候记得关窗,别让感冒加重了,您的药我放在餐桌上,吃完晚饭半小时后再服用,别忘了!”

我点头,没忘心里去,感冒是好的,让人昏昏欲睡,虽然不一定真的睡得着。我坐在花房里,抽烟,喝茶,看一本永远都看不完的书——突然,门铃响了。“忘记带东西了吗?”我问着,开了门。卫来。

“你忘了我。”卫来似笑非笑的,抵住了门。

“你怎么知道这儿?”我的问题过于本能。害怕。

“谷司说你失踪了,于是我去找了闫岑忻,他说你在这儿。”卫来不问我的应许进了门,痞性得英俊。“池旻攸,你总是令我挫败。”

“找我干什么?”我才是最挫败的那一个。

“想问你在干什么。不开店不回家不看柏康昱,假装自己不存在?知道闫岑忻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跟我炫耀他对你的了解。”卫来掐住了我的胳膊。疼痛具体。“他跟我炫耀你们的感情!他说即使你们分手了我也代替不了他——”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挣不开卫来的牵制,被抵在墙角。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咖啡香气。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不是他的替身,你如果决定跟我在一起,就是跟我在一起。池旻攸,我嫉妒闫岑忻了,‘嫉妒’这种感觉不好,我不想经历第二次。”卫来松了力道,把我拉进怀抱。“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反复失望,爱情太折磨人了。”

“我没有折磨你——”

“你已经在折磨我了。”卫来亲吻了我的唇角。“你又逃跑了,我只庆幸不是因为我。”

“卫来——”

“柏康昱让我跟你说‘对不起’,她想亲口跟你说,想见你。”

“我会去见她的。”我只是需要一些准备。说不清楚是什么准备。

卫来没逼迫我,问起我最近的生活,我照实回答,突然觉得有了依靠。“没有酒吗?”他翻起我的冰箱。“这些菜是你做的?”

“是阿姨做的,是晚饭——”

“那我也留下来吃晚饭好了!”

“喂——”

“我就想跟你待一会儿,别拒绝我。”卫来给自己泡了杯苦荞茶,却念起咖啡的好。

我的空间被霸占了,时间更是。卫来蹭了一顿晚餐,监督我吃药,第二天再来,他跟阿姨熟识了,还带了些陈妈做的菜。一天,两天,一个星期,更久。感冒好了,他还在。阿姨问卫来是不是我的好朋友,卫来摇头,郑重其事的跟她回道:“不是朋友,是追求者。”阿姨半天没反应过来,好容易换过了劲儿,哀嚎一声“作孽”。可能真的是作孽,所以才折腾不休。

“今天不能跟你一块吃晚饭了,我跟陈越有约。对了,柏康昱明天出院,你要去接她吗?如果决定去,给我电话,我来接你一块儿去。”卫来跟花房里的阿姨打过招呼才走。

我缓慢适应突然而至的冷清。阿姨剪下几枝桅子花装饰客厅:“池先生,我走了啊。”

“谢谢您了,阿姨。”

“哪儿的话啊!”阿姨背起包,踌躇着又转回来:“我说啊,池先生,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没保障的,还是女人好!成个家生个娃什么的,老了还有人照应!您现在是体会不到,等您年纪大了就知道了,传宗接代才是正道!那,那卫先生再好,能保您一辈子啊?我替您着急,这话该讲不该讲的,都摊您面前了,您要不爱听,算我多嘴——”

“我知道您为我好,我会考虑的,要您为我担心是我的不是。”连不相干的人都焦虑了,我的焦虑还沉在思想之下。

我没有接柏康昱出院,重新买了款手机,插。上电话卡,开机,拨号。“旻攸。”柏康昱的声音小小糯糯的,像蓝天里蓬起来的棉花糖云。

“出院了?”

“回家了。”柏康昱默过一刻,轻道:“对不起。我没想自杀的,只是想睡觉,你会相信我的吧?我知道我吓到你了——”

“你吓到了很多人。”我咬着烟。空气里都是桅子花的香味,甘甜。“我可以相信你,但你的信用评级已经降等了。”

“还可以再升回来吗?”

“看你的表现。”

“我可以见你吗?”

“暂时还不想见你。”

“为什么?我不会做傻事了。保证没有下次!真的!没有下次!”

“是我不想见你,是我自己的原因。康昱,你真的吓到我了,我很害怕。”害怕那个梦。母亲没有醒,而我,亦算不得清醒。

“对不起,旻攸,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睡个好觉,我以为你会理解我。我想要你理解我。”柏康昱的啜泣,压抑。

我该如何理解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我原谅柏康昱,并不等于我原谅她的一切作为。

半夜,卫来敲开了我的家门。“闫岑忻透过陈越向我要《三也》,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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