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岑忻。”
“别扫了我的兴。穿戴好就出来,我在客厅等你。”闫岑忻亲吻了我的耳垂,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没有镜子,我就对着落地窗整理仪容,闫岑忻爱的我,有哪点是值得爱的?我没法儿不嘲笑人模狗样的我。从书房出来,他从头到脚的打量我。“怎么了?”我厌恶被审视。
“没什么,就想看看你。”闫岑忻笑着,把我的围巾别到肩后。
我们去了山顶的咖啡厅。城市的灯火在一山之下,错落成画。我要了红茶,闫岑忻再给我加了一客甜点。奶油红莓蛋卷,让我恶心:“我吃不下。”
“吃多少算多少。”闫岑忻搅着浓缩咖啡,勉强得高明。我吃光了奶油顶上的红莓,抱着红茶暖手。“凉了,再换一杯。”他招呼过侍应,换过了我手里的茶。
“凉了也没事,反正这屋里挺暖的。”大衣和围巾寄存了,我穿着手工羊毛衫和衬衣扮意欲不明的高尚人士。女士们更是大胆,脱了皮草,只着一件连身裙,礼教不够的女郎才低胸挖背。
“暖手也是好的。”闫岑忻充分享受物质带来的一切。
我跟他不再讲话。他多数时间都看着我,我却没办法坦然回望。一夕间的伤崩成鸿沟,必然不是一夕间的事。偶有熟识的人过来打招呼,看到我都些微的愣了刹那,客套之辞用尽,直道安好。如何安?如何好?我连表情都欠奉:“可以去洗手间吗?”
闫岑忻笃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了?”
“从你打我之后。”我很怕痛,所以听外婆的话。闫岑忻是知道的,所以我才听他的话。
“旻攸——”闫岑忻的嘴角僵了。
“所以我可以去洗手间了?”
他一滞,摆手:“去吧。”
我强迫自己镇定,背影镇定,把自己锁在隔间里才敢虚弱。吃进去的红莓和着晚餐一块儿吐了出来,胃整个的空了,脑子才开始真正的运作。刚才有好几次,我都想要夺门而逃,不能,至少不能在这儿。太可笑了,我并没有被闫岑忻束缚,而是被过去的生活束缚,那些和闫岑忻一起的生活,凡是以他为先的生活,凡是以他的名誉为先的生活。“你没事吧?”敲门声。
我有些慌,按下抽水键,打开了门。“没,没事——”是郁璟。是他,我再次放松了。
“刚才就看到你了,看到你和岑忻,想着他不会想见我就没过来打招呼。”郁璟递给我一张手绢。“喏,擦擦吧。”
“什么?”
“下巴,有食物的残渣。”
“哦,哦。”我没有接那张手绢,而是直接撕了张擦手巾,对着镜子整理自己。H牌的手绢,不是我的品味。
“你脸色很不好,刚才吐了?”郁璟问着,关不关心的两说。
“不太舒服。”我含糊着,轻笑。
“你瘦了很多。”他站在我的身边,镜子反射了他的表情,他的脸。他跟我,云泥之别。“跟岑忻和好了?”
“没有,只是因为一些缘故——”我解释不了,笑容苍白。“总之,就像你现在看到的那样。”
“我要是你,就会跟他和好。”郁璟扬起眉角,几欲嘲讽。
“可惜,你不是我。”我把纸团扔进了垃圾桶,出了卫生间。衡量不了感情,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样,只能可惜。
闫岑忻问我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我说碰到郁璟就说了几句话,他没再问下去,让侍应结了帐。开回别墅,他让我先上楼,我听到了金属碰击的声音,不以为然。睡觉的时候,他突然撑起身解我的睡衣扣子。我闭上了眼睛,懒得反抗,闫岑忻为所欲为,而我,我只想要快。感,快到无法思考。醒来,已经中午了,保姆问我要不要吃饭,我应着“好”,裹着大衣去了车库。昨天开出去的车还停在库里,外壳已经瘪了,只有标志高傲。突然,我就看不清了,眼泪涌出眼眶,滚烫。
闫岑忻又问起酒会,跟上次不一样,这回是新年。“过得这么快?”我恍惚了。
“昨天是元旦。”闫岑忻说着,抛给我一个小盒子。“今天路过看到的,跟你很配。”很配的东西,铂金蓝宝的领带夹,一点儿都不配。我顺手把它夹在头发上,头发太长了,影响看书。“这样也挺好的。”闫岑忻捧着我的脸看了一晌,亲吻。“酒会安排在周末,我会让保姆提前准备晚饭,礼服放在更衣间左手数起的第三个柜子里,别忘了。”我“哦”了一声,准备出书房。“去餐厅把宵夜吃了,是我妈做的香芋汤团,吃光了再睡觉。”闫岑忻不放弃丝毫的控制,一些妥协终不持久。我倒宁愿这样,这样的闫岑忻才是真实的,真实又残忍。
香芋汤团,闫姨做得总比外卖大了一圈儿,连汤团的皮都和了磨细了的香芋粉,淡紫色的,哄不了肚子哄眼睛。“我吃不完。”真吃不完。
保姆连忙摆手:“少爷说了,一定要盯着您吃完!你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做算!你要一晚上都吃不完,我就跟您一晚!”
“倒连累您了。”我端起碗,又折回书房。“你跟我分一半儿?”
闫岑忻抬起头。“拢共就两个汤团,这都吃不完?”
“吃不完。”我苦笑,就这么抬着碗站书房门前。
闫岑忻的笑容更苦:“好吧,我跟你分一半儿。”一半儿,再是一半儿,我凑活着吃了四分之一,闫岑忻时不时拍了拍我的背:“看你吃饭跟受刑似的。”
“我没犯法,谈不上受刑。就是挺受罪的。”我不太饿,闫岑忻总是要求我吃完他拣到碗里的东西,偶尔,我会吐,吐不出来更难受,胃疼。我们维持着表面的平和,维持也僵持着,不知道在僵持什么,很多事都不说了,不敢说。我也尽量放空自己。有时候会想起柏康昱,她是唯一紧张我的人,唯一的,会让我觉得自己变得重要的人。
“那就别吃了——”
“只剩一口了,何必呢。”我吞下最后一口汤团,收碗。“就不打搅你加班了。”
“旻攸!”闫岑忻叫住了我,看了我一刻,缓缓:“我爱你。”
我爱你。无论现在还是以后,我都爱你,只是没办法原谅你。“行了,我去睡觉了。”我笑着,期望一带而过。所有的伤口都要沉入时间,缓慢消亡。
周末,保姆比我紧张,刚吃过晚饭,她就打理起我的礼服。“少爷说您不太会打领带——”
“我讨厌领带。”更讨厌领带夹。
保姆一愣,止不住笑:“平时就只瞧着您沉稳的样子,没曾想你还有另一面——”
“另一面?”我试着松了松领带。
“跟个孩子一样。”
孩子?我没有成为孩子的资格。闫岑忻才是孩子,卫来是另一个风貌的孩子,我羡慕他们,羡慕到害怕羡慕——
“都弄好了?”闫岑忻走了进来。保姆对他一躬身,报告起我的三餐。闫岑忻让她准备些易消化的宵夜:“——我们大概两点回来。”他拉过了我的手,拨乱了我的头发。“这样才像你。”
“你眼里的我就这么邋遢?”我摸了摸鼻子,都快记不起以前的样子了。
“一点儿都不邋遢,挺有魅力的。”闫岑忻吩咐司机开车,说起以前。以前我经常从收藏馆直接赶到应酬的场合,衣服也大多是在公共厕所换的,顾不得头发。“——还记得吗?有一次你被拦在Gro会所的门外,打电话给我让我出来带你——”
“其实我挺不想进去的。”我说着,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
闫岑忻沉默了很久:“以前你从不会跟我讲你的想法。”
“我不是不讲,只是拣你喜欢的讲,很多东西我都不适应,可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尽力了。”现在才讲未必深刻,一些差池生而俱来,跟距离无关。是差池。
“是我没有尽力。”闫岑忻握紧了我的手,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