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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1 / 2)

>“破碎的季节”,我忽然想到这个词,可能就是因为这场疾风,或者是这“啪”地一声,也或者是因为,天气突变,所带来的身体上的不适。人整个也要破碎了,听着风声、雨声,入骨入髓,像是一把钢刀,在各个关节间游移,切断了所有的筋络。

天气好转的时候,看着扔了满地的衣服,心里头就开始堵得慌。记得大学时,经常会把一些不想要的东西,不穿的衣服,扔掉,或者送人。比如一套珍珠项链,一些配毛衣的挂件,还有化妆品什么的,都统统扔进垃圾桶。扔完之后,是无比的轻松与喜悦,仿佛卸掉了压在肩上的重担一样。

这只旧提箱,落满了灰尘,算一算,它也跟了有我几个年头了,地方也没少跑。大连…赤峰…北京…上海…沈阳,有时,不知道是它拎着我走,还是我拎着它走。这么跑来跑去,一路追寻,倒底在追寻什么呢?

翻出来夏天的衣服,想穿的留下清洗,不想留的扔掉,又整理下扔在椅子上,地上的厚衣服,想穿的留下清洗,不想留的扔掉。扔了几个方便袋后,坐在地上,长长地出着气。

箱子里侧有个内兜,里面一支很重的仿黄金的钢笔,是母亲在我去上海之前送的,钢笔外面刻着“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还有一本红色的献血证,这已经是第二次献血,记得那是个冬天,刚刚下过雪,天很冷,我跑到采血车上,要献400cc的血,结果抽到300cc时就抽不出来血了,抽血的医生说真可惜,只能算你200cc时,我一脸的无所谓,对失去自己的东西时,总是表现出少有的大度。有点傻气,母亲一点没说错。等再站到大街上时,透心的冷,冷得上牙打下牙。除了这两样东西外,还有两张照片,照片上是同一个人。

照片上的人,脸上还有点稚气,很单薄的样子。眼神虽然有点迷茫,可是深深的酒窝,和好看的眼睛,总让我有种骄傲的感觉。我常拿出照片向寝室的同学们夸耀:“看,这是我弟弟,我表弟,长得帅气吧?”

姐妹们凑过来,就会赞叹连连“还真挺帅的”,这时候,我知道我的脸上是洋溢着笑容的。

阳光穿透清泠的空气,顺着窗户直射到我的脸上,我睁了睁眼睛,阳光太刺眼睛了,我又转过头去想接着睡。屋门“吱”地一声开了。有脚步声过来。

“青,你小点声,你蝉姐还睡着呢。”这是表姨的声音。

“哦”地一声,门又被关上了,脚步声也没了。

我用力睁开眼睛,再苦苦地思索,原来是在山里,这是表弟家。

公鸡一遍一遍地打着鸣,鸟儿在房前树梢上嘻戏,灶堂里传来噼噼卜卜的声音,姨夫在外面喂牲口,青弟帮着表姨做早饭,一家人都低声地说着闲话。一种温馨的感觉,从心底里升起来,要是可能,真想就这样留在这里生活下去。

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深吸了口气,真是不一样啊!天,是一眼能望穿的碧蓝,云淡淡地,飘在天边,阳光毫不费力地直射而下,一下子无法适应强光的眼睛,只好眯了起来,几只刚满月的小猪跑过来,拱我的鞋子,身子胖乎乎的,白色的毛稀稀地贴在身上,全身上下,透着粉红的肉皮。

“蝉姐,进屋吧,吃饭了。”表弟站在身后,我转过身去,几年不见,他已高我一头多,嘴角也有了黑黑的胡茬。抿着嘴,微笑着,还是那张脸,却少了点东西,少了什么?

我皱了皱了眉,像突然想到似的说“哦,好。”然后和表弟进了屋。

少了什么,应该是照片上的稚气。他已不是男孩儿了,已经是做父亲的男人了。想起就是这个男人,昨天晚上,把我从家里接了过来。他对母亲说:“大姨,让我蝉姐去我家住几天,散散心吧。”

青看到我时,我正坐在那里一个人喝闷酒,喝得心里有点冷。青轻声说:“别喝了,蝉姐。”我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喝。

“别喝了,蝉。”这一次,他一下子夺走了我的酒杯,而且连称呼也变了。

“嗯?你还反了,连姐都不叫了!不像话。”我嘿嘿地边笑边说,头有点晕。青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做出一个出乎我意料的动作。我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有点喘不过来气,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原故吧。

“姐,别喝了,你这样,我看着心疼。”他把下巴抵在我的背上,几乎是哭着说出这句话来。

摩托骑得很慢,青一只手握着车把,一只手拉过我的双手,让我抱住他的腰,腰很瘦,男人的腰应该再粗点,我想着。他把手放在我的手上,问我冷不冷。

夜,静静地,连风声都没有,耳畔只有发动机的声音。路上没有什么行人。黑暗中,仿佛天地间,只有我和青两个人。青虽然瘦弱,可是紧紧贴在胸前,仍然很温暖。我喜欢这种感觉,黑夜、旷远、寂静、寒冷又温暖,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人有种说不清的迷醉,或许就是这份说不清,才更让人迷恋。

远远地有灯光闪现,青的车停了下来。那是个河沟的岸边上,过了这个小沟,不远处就是表弟家了。那里有一家人正在等着我们,其中包括弟妹和刚满月的小外甥。此时,我有种预感,是要有事情发生了。

青掏出烟来,点燃了,在一闪而灭的火光中,我看到青微微眯起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下,透出年轻的活力,还有一种很动人的感觉。我虽然喜欢他,可是仅仅单纯地因为他是表弟而喜欢他,一直觉得他是个小弟弟,需要我指引他,关爱他。而现在突然之间觉得,青原来也长大了。

“蝉姐,我其实一直喜欢你,五年前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青把吸了几口的烟扔在地上,踩灭了,然后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说出这样的话。我并不觉得稀奇,当他夺了我的酒杯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的感情。可我能说什么,能做什么呢,一口拒绝他,告诉他,我只把他当弟弟,告诉他,他喜欢的蝉姐,如今早已心灰意冷,对任何男人都没兴趣,我不能,他是弟弟,是我一直关爱着的,唯一的表弟,我只想给予他想要的一切。

就像前几年,他写信给我也好,打电话给我也好,再忙,我都会耐着心地去引导他,教诲他,希望他能学得一门手艺,将来虽说没有文凭,总还是会有口饭吃的。而表弟他也是听我的话的,用攒了几年的钱,去学了修理汽车。人总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受身边的人影响的同时,也在影响着自己身边的人。表弟能听我的话,这让我很欣慰,可是这份情感在他心里竟成了儿女私情,这是我不曾料到的,也是我不愿的。我不禁为此有些自责,像做了什么对不起青的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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