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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爷看得兴起,便揣了十来个走出几丈远,用飞镖手法将鸡蛋一个个扔了过来。小花一口一个,吃得十分开心。
罗盛看得鼓掌叫好。
飞沙转了一圈,随手拿了一些香烛黄纸之类的东西,摇了摇头:“这里东西还是太少啊。”
旁边伙计得了朱鹤叮嘱,得尽心服侍这位小爷,见他不太满意便问道:“不知这位爷想找什么,或许有您老看漏了眼的,小的帮您寻寻?”
飞沙道:“不知道你这里可有烟花卖?”
伙计苦笑了一下道:“这个……真没有。若是您要炮仗倒还有几挂。不瞒您说,烟花这东西,造起来太麻烦,本身价值又低,因此除了大户人家玩耍,一般人哪里会买。即便一年进得一两箱,此时马上便要过年,也早被人买去了。”
飞沙道:“这么大个鄯阐城,竟然连个本地烟花匠人都没有?”
伙计摇头道:“烟花这东西都是祖传的手艺,本地现下还真没有。”
飞沙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不如中原啊,连烟花都没人会造。”
旁边柜台上一个掌柜样的老头正在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听了飞沙的话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算盘在柜台上一磕:“中原又如何?若是当年我们朱家的老匠头还在,什么烟花做不出来……”
飞沙随口问道:“哦?我怎么听说鄯阐城一直都没有好烟花匠呢?”
老掌柜道:“老匠头是我们朱家最出色的火头工,凡是跟火有关的没有玩不转的。只是一直在本家内部从不出来,外人自然不知。可惜十年前喝多了酒掉到澜沧江里……”
说到此处,老掌柜突然感觉到两道刀子一般的目光,转头一看,却是朱鹤正狠狠盯着自己,这才察觉自己失言,忙闭了嘴不敢再说半句。
飞沙对朱鹤微微一笑:“无妨,我随口与这老丈聊聊而已……你们买完东西了?”这一笑他又用上了“善意微笑”。
朱鹤顿时便将对老掌柜的愤怒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温柔地说:“买完了……”
老掌柜几曾见过自家大小姐这般淑女形态,吓得脚下一软,掉到柜台里面去了。
飞沙便会了帐,挽了鸮蔓出店而去。
门口却已经围了好大一群人。
叉爷用了数十种手法,将鸡蛋如连珠炮一般从各个角度打来。看似笨拙的小花却左拦右遮上衔下接,一筐子鸡蛋堪堪打完,竟然无一漏网。
见飞沙等人出来,叉爷便收了手,向周围做个罗圈揖。人群掌声一片,无数铜板哗啦啦地扔了过来。
小花以为又是给它吃的东西,张大了嘴漫天接铜钱。
叉爷将手一抖,竟然飞出数十道白线,地上一扫,便将落到地上的铜钱一扫而空。他将那一大堆铜钱放在手上,好像用胶粘住了一般。
小蛋从叉爷手中拿过铜钱,两只小手用力一捏,便将铜钱捏成了一块铜饼,一把塞到了小花嘴里。
叉爷本想卖弄一番手段,不想却被这三岁小女娃给震撼了一把。
他眯着眼睛看了小蛋一会,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飞沙一把抄起小蛋放在肩上,左牵小花右挽鸮蔓,便沿着路走了起来。
“你不是要急着去么?怎么还在街上拖延……”鸮蔓小声问飞沙。
飞沙道:“嘿嘿……这叫欲擒故纵……一来他们以为我赶着去了,便来不及安排人手去作假。二来刚才顺便打听点消息……”
“那打听到了吗?”鸮蔓问。
飞沙点点头:“嗯,略有点眉目,回头再说。”
高府特意为飞沙等人备了辆八匹马拉的大车,而且还非常贴心地将半边车厢都拆了,方便小花爬上爬下。
飞沙敲了敲马车底板,果然是加厚的料,关键地方还用铁条加固了。
朱鹤得意地说:“这车是我们家连夜赶做出来的。”
飞沙笑笑,领着众人上了车。
连车夫在内,足足大小九人一兽,这马车居然也能拉得动,虽然起步时依然艰难,但总算跑了起来。
除了鄯阐城,沿着洱海边的一条宽大的石板路,马车又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段王府门口。
“土皇帝真你妹的可恶……”飞沙下了车,狠狠地吐了口口水。
这一路行来,飞沙终于平生第一次见到了除皇宫以外还有比他家大的宅子。这王府四四方方,纵横看起来都超过五里以上。而汴梁城里最大的坊,也不过纵横二里左右。
王府外果然沿着围墙有守卫在巡逻,而且看起来丝毫没有承平日久的懈怠样。这点让飞沙很是惊讶。
罗盛指着守卫道:“这些都是由我们四家各出一部分,混合编队,互相监督。有谁值班出事的,直接砍了扔到洱海里。因此绝不敢有人有半分偷懒。”
飞沙点点头,果然是好方法。
众人来到府门前。有守卫过来验过了四名护卫各自携带的信物以及四家主联署的手令,便行了军礼,站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罗盛先请飞沙检视。
只见原本的朱红色大门早已褪色,只剩下斑驳的痕迹还在诉说往日的奢华。两扇大门合拢处,由上到下贴了十张封条。没张上都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封,并盖着四个不同的大印。越是上面的字印的色泽便越淡,封纸也显得破败不堪。
从日期看来,这便是从十年前起直到今年的封印。
“飞总管请看,这些封条从未被撕破过。”罗盛说。
飞沙点点头,回头看了看段鱼。
段鱼盯着这门看了半天没有出声,面上一片迷茫。想来他小小的心灵还无法承载这么复杂的东西吧。
飞沙将段鱼高高举起,让他伸手将门上的封条逐张逐张撕下。
那些经年风吹雨淋的封纸,早已变得脆如蝉翼。随着段鱼的手一次又一次的动作,无数记录了这十年黑暗过往的粉尘飘洒了下来,落在他的头上肩上。
第十三章
飞沙伸手一推,两扇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门轴发出咯扭咯扭的刺耳声音。
眼前出现一个极大的院子,正中是用石板铺成的几个大大的平台,平台之间由长满杂草的草坪分隔开。院子左边是一排高大的平房,右边却是二层小楼。平房与小楼都一直向两边延伸着,一直连到湖边。隔着平台,里面又是另外一个院子的大门。沿着院墙,每隔一段便有一座哨塔,只是日久失修,已经有不少坍塌残缺了。
罗盛向飞沙介绍道:“这里是平时给段王府家兵用的演武场,左边是库房,右边是下人与家兵的住所。”
飞沙仔细观察,各处灰尘满布,除了一些鼠雀的足迹外,的确没有人出没过的痕迹。
各家家主早已猜到飞沙此行目的,早已叮嘱了各自的代表该如何行事。
罗盛见了飞沙神情,便上前低声道:“段王爷遭难那日,我父罗白就在府外检点兵力。可恨那贼人竟是从洱海湖上而来,若不然定叫他有来无回。”
飞沙看了他一眼道:“看来当日的事,你们都很清楚?”
罗盛忙道:“不敢……那事在整个鄯阐城都可以说得上是个忌讳,对外只说是突降瘟疫导致段家灭门。因此这多年一般民众也不敢来此骚扰。只是在下虽然能力微薄,却也是家主之子,未来罗家家门便要靠在下承担。这些不传秘辛多少还是得知道一些……而且,十年前在下也已年满十二岁,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飞沙道:“你且说来听听?”
罗盛偷偷瞟了一眼周围那三个假作不在意其实却全都竖起了耳朵的家伙,将声音压到仅有飞沙能听到的程度道:“飞总管若是有空,今晚在下到您房间向您请益。”
飞沙点点头。
罗盛声音重新恢复了正常,指着左边道:“那边府库以前多是用来做粮仓,由高家兄弟管理。”
他又指着右边道:“那边居住的家兵,也多由侯家管理。”
言下之意,从此门以内,发生的任何事都与我罗家无关。这么一来,案发当日,罗家的嫌疑便似被摘得干干净净。
旁边有人却不大高兴,叉爷和侯无敌两个都对着罗盛怒目而视。不过这二人都不是擅长辞辩的,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话来。侯无敌手搭剑柄,叉爷十指放出白线,眼见着便要用拳头来说话。
飞沙对他们道:“今日乃是为拜祭段家先祖而来,其余事情,日后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