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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沉思,百思不得其解。思绪乱成一个团,找不到头尾。
君子税在旁看着我,若有所思:“小慕,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赶紧倒豆子一样,把今天知道的事悉数告诉他,也不容他打断,也不管他听懂没有,反正一口气说到底,说完才真正松了口气。
可是,没等这口气松到底,楼上就传来了丁文赋的喊声:“小慕,有你的信!”
信?我一怔。
(《丁文赋》完)
(下个故事《夏会计的信》)
☆、【十八】夏会计的信
【十八】夏会计的信
居然是他的笔迹!我战战兢兢端着信,怎么也不肯打开,好像这个单薄的信封能装得下洪水猛兽。君子税看出我的胆怯,伸手把信拿走,也不打开,只是问了我几个好奇怪的问题——
第一,夏会计既然有一支魔笔,为什么当初要把其他人塑造出来?难道他不认为仅仅两个人相处,才容易日久生情吗?
第二,既然大家心知肚明他君子税的魅力,为什么当初死的是乐冶忻?
第三,就算夏会计认定乐冶忻的威胁更大,为什么在除掉他之后,没有立刻干掉君子税,而是让路山风和老板先后做了苦命鸳鸳?
第四,最令人困惑的是,他为什么现在说出这个令人恐怖的秘密?是因为忍受不了君子税在某人心中的位置?还是说,是有什么大家都不知道,而被他很好隐瞒的情况发生了,逼得他不得不这样做?
“会吗?”会有令强大的夏会计控制不了的情况发生吗?别说他有一支笔,就是没有魔笔,我觉得他控制不了的情况也不多见。所以我迟疑的看着君子税,和他手中捏着的那封信。
“不会吗?”君子税反问我,“不说别的,就说现在,他说完这一段,你是更讨厌他,还是更喜欢他?聪明如夏会计,他会预料不到这后果吗?”
我说不出话。
丁文赋左看看右看看,他虽然听不懂我们说的前因后果,但还是明白了最末的这一句:“要是我知道被谁玩弄于股掌中,弄成失恋专业户,我也不会饶了那个坑害我的家伙!”
他说的没错。
人都有自尊,对于肆意践踏自己尊严的人,无论神魔,都是愤恨的。这点毋庸置疑。
而夏会计一定也明白这一点。他那样聪明的人,除非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否则绝不会犯这样近乎愚蠢的错误。
深呼吸,我朝君子税点点头,我现在不但不再害怕,而且,突然对那封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小心翼翼的打开它,几行熟悉且潦草的笔迹跃入眼帘——
小慕: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就是最应该感谢上天的那一个。上天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祷,让你没有撕掉它,在我近乎羞辱将整个故事的安排告诉你之后,还能让你拆开这封信,听我说完最后的话。
感谢之后,我要说抱歉。对不起,小慕,最后骗了你。那支笔是我从古书作者那里得到的没错,但并没有我所宣扬的那么神奇。它最大的作用就是描写细节,还有刻画人物。你是我唯一的作品。其他人都不是。那些故事也不是。可以说作者刻画我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引出你,引出后来书中人的计划,引出书中人进驻现实社会,以及后来内忧外患,各种恩恩怨怨,错综复杂。你或许不信,那本书年纪那么大,又已经写完,怎么可能还有能力去变动?
可是,这些的的确确是真的,就像你回到三天前,发现事情从不是一成不变的一样。没有什么是必须循规蹈矩的,就算是在书之外的现实世界,也是如此。
我们,在书中是作者手下一枚棋子,在现实中是命运手下一枚走卒,从来不得自作主张。
就像你之前说过的,我们每个人都贪得无厌,在思想深处无法无天。我们生在世间,被孕育为灵长,就无法不贪婪,哪怕一滴雨露,一丝空气,一场邂逅。我们有的,我们从不珍惜,我们没有的,我们十分渴望。
老板贪财,贪情,贪往昔。
君子税贪爱,贪恋,贪求不得。
六六六贪幻,贪想,贪乌托邦。
罗索索贪乐,贪欢,贪生命宝贵。
牛金金贪权,贪欲,贪掌控人心。
而你,是贪自由,贪希望,贪无拘无束。
而我,是贪你,贪你是我唯一的拘束。
所以你无需为我可惜。我死于这贪婪,我死于和作者抗衡的战役。你知道吗?我宁肯死,也不愿面对失去你的落幕。所以我动用了那支偷来的笔。我修改了你的结尾,相应的,也就更改了我自己的结尾。我罪有应得。
而对于这个结尾,我十分开心,因为我终于可以和你心中的君子税,乐冶忻他们平起平坐了。又或者,在命运的天平上,我会更重要。
唯一的遗憾是,我不能亲口对你说永别,如果那样的话,你一定不会放我离开。所以我必须尽快结束,甚至都没有机会去帮你消灭最后的隐患,那两个牛金金临死前制作的人偶。你要小心,他们可能会对你们不利。而那支笔,我又不能留下给你们使用,我担心留给你,其实就是留给那两个恐怖的人偶。所以,我不得不用激将法,逼你亲手把笔毁掉。唯有被你毁掉,我才真的放心。
还有一句忠告,不要问这本书到底有多大,到底什么时候截止,那不是我们该知道的秘密。况且,外面的世界也是一本巨大的书,每个人都在其中兢兢业业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只要他们知道得到这个角色是不容易的,就会好好的活着,而不去主动探究书的其他秘密。那些,只会徒劳伤神,有百害而无一利。
时间不多,我只能写到这里,保重。我唯一的奢望,是你的幸福。要帮我记得这一句。
你活多久,就记多久。
夏会计绝笔
当“绝笔”两个字晃过时,我忽然眼前一阵漆黑,瘫坐在椅子上,身体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一样,半天动弹不得。
我是不是,失去了一个最爱我的人?
君子税拍拍我的肩,接过信粗略浏览了一遍,然后把信烧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信烧的只剩下一个角,我疯了一样的去灭火,不慎烫了手掌,丁文赋赶紧端来冷水给我冲洗,据说这样可以令烫伤好的很快,而且不疼。
我苦笑,就算他不端冷水来,我一样感觉不到疼——就在看完信的瞬间,我从心麻痹到了全身、四肢。
“小慕,你就这样消沉下去好了,你打算对不起他,对不起那个为自己舍掉性命的人,你就这样绝望下去吧!反正他也不会怪你,反正他也是心甘情愿搭上自己一条命的,没什么可惜!”君子税的一番话,激得我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第一次指着他鼻子尖开骂:“你以为你什么东西?!你居然敢这样说夏会计?他是因为爱我才肯为我牺牲,我慕自由再怎么没用,也不会让这份爱变得不值得!你给我听清楚,君子税你给我听清楚!自由自在是我的天,谁也别想剥夺我追求的权利,乐冶忻不能,老板不能,你更不能,就算是夏会计,他一样没这个权力!他死,用这条命拴住我的自由,他是做梦!春秋大梦!我才不会被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束缚住,谁也不行!我的自由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