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适时端上早餐,我用一个鸡蛋狠狠的堵住了丁文赋这张跑火车的嘴。不过,看在君子税的脸色渐渐阴转晴的份上,姑且饶了他。
只是,为什么他眼中还一闪而过,浓如云雾的悲伤?
我忽然难过起来:君子税,你其实不必强作欢颜给我们看的。
(待续)
☆、【十七】《丁文赋》(中)
【十七】《丁文赋》(中)
那天一早,洗脸刷牙,吃过早饭,丁文赋打扮一新要去烤红薯摊入赘。我提醒他烤红薯摊现在还不开张。他耸耸肩膀:“等待也是甜蜜的。你这只向往自由的家伙懂什么。”
君子税看他屁颠颠的走了,轻轻一笑,好像也恢复了些往日的神清气爽,非要出门去透透气。我不放心,暗暗跟在后面。却见他走的方向和丁文赋完全相反。三年前的这一带他并不熟悉,可是脚步轻快的很,完全不像不认路的。我诧异的跟着他,穿过三四条街后,终于看他拐进一条好眼熟的胡同,推开一扇挂着霓虹灯的门。不多久,就见一个花枝招展的老板娘,涂着鲜红的嘴唇,满身谄媚刺鼻的香水味混杂着酒味儿,扭动着腰肢,脸倒是比三年后的我所见到的年轻:“你谁呀?!知道这什么地方吗?瞎了眼了你,敢闯老娘的地盘,看这里看这里!打烊两个字懂吗?老娘好容易关门休息会儿。。。。。。”
君子税又赔不是又掏兜,翻个底朝天,却只有一把零钱,老板娘脾气更暴:“MD,你是来哭穷要饭的吗?还是你觉得老娘我像个穷要饭的?给我滚!”
那时候大约这个酒吧并没有后来兴旺,所以对于君子税的擅闯,仅仅是老板娘咆哮一顿了事,并没有其他帮手抄家伙动暴力。
但躲在墙角的我并不觉得庆幸——如果真有一群打手,三拳两脚的揍这家伙一顿,说不定就能打醒梦游中的他,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即便被人吼骂,被人撵出门,他还这样傻乎乎的站着,傻乎乎的笑,傻乎乎的捧着一把零钱,仿佛乞求老板娘让他进门。
看着那个憨人那个憨厚表情,我忽然被不明出处的沙砾眯了眼,泪止不住的流,老板临别的叮咛犹在耳边,此时已重如泰山:“慕自由,你欠我的,要还在他身上。”
如果老板现在在场,我只怕要先揍他一顿,然后揪住他的衣领,大声的怒吼谩骂,用尽我所听过的一切脏字脏句。又或者,我会先骂再打。总之,我必须出这口恶气:“看见没?!就是这样心心念念全是你的人,你却要推给我!你以为你的身体值多少,可以配得起他这一生相思虚耗!”
我也想骂君子税,一抬脚,先看见自己的鞋,一幕旧景不切时宜的冲上脑海,划过眼前:
我还记得是我先甩出一只鞋去,我还记得他为我刹住车,我还记得我故意摔倒在地,他冲过来的速度很快,把我搀扶起来像看小孩子一样查看伤口。
我还记得他再扶我上车,也不再骑,而是一只手推车,另一只手扶住我的腰,我还记得那掌心的热度是怎么爬进我心口,留在三年后那个静谧的夏夜的。
我还记得自己当初许下的心愿——如果时间可以静止,永远留在这一刻,留在这条小胡同,留在黑暗却光明的瞬间,我情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我还记得,在胡同尽头,分别那样不着痕迹,我还记得乐冶忻的洋楼的一扇窗,映着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君子税说过的那一句,温柔似水:“你老板,最爱这样虐待自己,惹我心疼。”
瞬间,我眼前又恢复到当初的一片漆黑,无底深渊。
再无暇也无力去管君子税怎样,我踉踉跄跄独自回去了丁文赋家。夏会计在家,开门迎上我惨无血色的脸,他居然什么都不问,只递给我一杯水:“小慕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啊?我茫然抬起头,忽然有些不敢看他。
此时的夏会计脸上是种奇怪的表情,我形容不出,心里觉得陌生非常。不过我仍是挺着脖子等。
反正,希望是上,失望是下,我的人生已经七上八下,不差这一下。
反正,自从撞上他,陷入这地下勾当非法职业,我就早已一身乌黑,晒不白了。
不如索性大方些:“你说。”
他看看我,竟先低下头去,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其实你也大概知道这件事了。”
啊?
“你还记得起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当然记得。当初,一幕一幕,一帘一帘,虽然很快,很杂,很乱,但是我已经可以将那些片段像珍珠一样,串在一根线上:“你是书中人,我是你所画的画中人。”
夏会计苦笑:“其实这并不完全。”
我纳闷的问:“难道还有?”
他终于肯再看我,眼中深邃如海:“有的。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画一个你吗?又为什么我画的你,可以活?可以穿越到现代?”
我沉默,这些问题我不是没想过,可是不管我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得出原因。因为怕,那个原因是我最不想听见的。所以宁可不问。
不过,夏会计没容我再有逃避的机会,径直了又问:“你知不知道我当初是做什么的?”
我还是沉默着,一个能画出活人的人,在书中也不会是什么无名角色。
“我是大祭司。在书中,在某个教派内,专司祭天酬神的职务。作者赋予了我一支带魔力的笔,令我不但可以画什么活什么,还可以写什么成什么。”
“难不成你也写了一本书?”
“是。”
我惊讶极了,想不到我顺口一问,居然问出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瞬间,身体不寒而栗,我忽然想到什么:“你不是想告诉我,那支笔。。。。你还带在身上吧?还有魔力吗?在现代社会,不会管用了。”
“如果你知道那本书是谁写的,或许你就不这么想了。”他越神秘,我越好奇。心里忽然生了一堆问题,杂乱无序,不知道从何问起。
夏会计像茶壶倒水,一点也不急,慢慢的倾倒着这个注定让我竖起耳朵,一个字也不肯放过的秘密:“那本书不但古老,而且神秘,有你无法想象的内容。比如说,你所经历的一切,比如说老板和君子税所经历的一切,还有六六六,罗索索,牛金金,牛金金的人偶。。。。。。我们每个人都在书中。从一开始,每个情节就都是设定好的。详细到一个人的小小表情。你现在就很惊讶,不是吗?”
我瞪圆了眼睛看他——叫我怎能不惊讶?!这些话,如果是真的,那本书一定就是出自上帝或者什么神仙之手,他一早就断定了我们每个人的命运。这样想来,张二。。。。。。
“你不必猜了,张二拿走的是拓印版本,他回不去书里,”夏会计斩钉截铁,“就算是搭上几条命,都回不去。”
“你,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