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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生者(3)(2 / 2)

“没找到我的屍首。”周舜卿道。

“不是,是屍首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工夫一个个去辨认……这样的情况,我只得当周大人还活着,活着的周大人会去哪里呢?去汴京的方向看不到脚印,我就猜周大人是坐船走的,於是我就在岸边等,等了一日,总算等到了这位小娘子。”

司马知微说罢,收起散纸和毛笔。

“不愧是司马家的公子,行事缜密,头脑聪颖……”周舜卿夸赞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算有多聪颖,我认为只要想找,就能找得到,没什麽难的,只是其他人就做做样子,反正无论如何,月底照样领俸禄。”司马知微说道。

万安期心中不禁感叹,若是天底下高位者,都是郝随与司马知微这样的人,世上便不会乱套成这样。

“总之,周某欠司马公子一个人情,若不是司马公子,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汴京……”周舜卿向司马知微行礼。

“周大人犯不着啊,你官b我大,不必如此。”司马知微道。

周舜卿并非不知道这点,但司马家权势滔天,又素有盛名,哪怕是他们家的後生,也不能怠慢。

“再行上三里水路,便是行营……”司马知微话音未落,便看到远处整齐的营帐中,乱作一团的兵士。

岸边的流民、兵士与民妇如逃跑的蚂蚁般四处乱窜。

“唉!那个船!”

岸边一夥儿民夫叫住了周舜卿等人。

“何事?”周舜卿问。

“俺们是军营的民夫,出力气的,军营主帅乱杀人,没人给俺们结钱了,得坐船回家,你梢上俺们呗!”一名民夫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大人,该如何?”司马知微问周舜卿。

完了,又是周舜卿主事,万安期心想。

“我们此行是有要务在身……”周舜卿还未说完,便听到背後传来异样的声响。

“周舜卿……”

周舜卿环视四周,不知道是谁在叫他。

“周舜卿……”那个声音还在。

“是我……”

周舜卿总算听出了他的声音,张若冲。

可张若冲头都被砍下来了,为何还在说话?

他扯开布兜,发现张若冲的人头睁着双眼看向自己,同时上下嘴唇还在一张一合。

“张若冲!你怎麽……”周舜卿惊诧万分,赶紧将布兜盖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发现,除了自己,没人听见张若冲说话。

“别问,要想活命,我说,你听着……”张若冲说道。

“兄弟,等会儿我们靠岸拉上你们!”周舜卿突然朝民夫们喊道。

司马知微与万安期都吃了一惊,在他们的认知中,周舜卿根本不会这样自降身价,平白无故与民夫共乘一船。

他们之所以诧异,是因为他们没有听到张若冲的声音。

更没有看到,那些个民夫,背後都背着弩机。

“你演得像一点儿……他们若是起疑心,朝这船放箭,一个都活不了……”张若冲仍在交代事情。

“可他们是民夫,会用弩吗?”周舜卿小声问。

“那就赌呗,反正是你的命,我无所谓。”张若冲说道。

船靠岸之前,周舜卿对司马知微还有万安期小声耳语了几句。

“军营咋回事啊?”周舜卿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俺们也不知道,俺们就看见主帅搁那见人就杀,不知道是发癔症了,还是中邪了……”民夫答道。

“你们一个一个上船,这船小,一块儿上容易翻。”

船靠了岸,周舜卿说道。

“嗯……”民夫答应着,排在最前面的人登上了船。

“来,把东西先放上……”周舜卿伸手去接他们背後的弩箭。

弩箭都放上船後,周舜卿怒目瞪向杜新娥,喊道:“朝河中间划!”

杜新娥迟疑了片刻,但还是照做了。

岸上剩下的民夫没看明白怎麽回事,纷纷跳下水追船。

“你他NN个腿的……”刚上船的那名民夫骂道。

他话音刚落,司马知微与万安期便合力将他推下了船。

河水在枯水期,靠岸处只有五尺深,那些民夫连跑带游,有的抓住了船沿,有的抓住了杜新娥的船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周舜卿,希望他能想出办法。

“看见那个後生的佩剑了吗?别刺人,专砍他们的手指。”张若冲说道。

周舜卿拔出司马知微的佩剑,瞄准民夫的手指,一剑一剑斩去。

船已行远,那些民夫人还在河里,但手指都留在了船内。

万安期与刘田田用双手捧起那些断指,一把一把地抛了出去。

刘田田已面无血sE,但她始终没有惊叫,也没有哭。

“给我留一根……”张若冲说道。

周舜卿悄悄蹲下身,捡起一根小指,偷偷喂给张若冲。

“你只剩个头了,吃进去不会从脖子漏出来吗?”周舜卿轻声问。

“你吃了不会拉出来?那你也别吃!”张若冲说道。

他将那根手指含在了嘴里,嚼了半天,始终没舍得下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大人,方才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司马知微脸sE有些不好。

“司马公子,是这样的,那些民夫手里有弩箭,我们若是拒绝他们,他们便会朝我们放箭……而让他们都上船的话,船或许会沈,但在沈船之前,他们会……好吃……不是,他们就会把我们推下水。”周舜卿解释道。

司马知微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觉得周舜卿说的在理。

实际上,方才周舜卿说得每一个字,都出自张若冲之口。

“行营似乎乱了起来,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司马知微看着远处的军营,皱眉道。

“朝廷为何要在这里派兵?”周舜卿问。

“剿灭暴民,朝廷说是暴民,我觉得是其实是场瘟疫,得了瘟疫的人就像被疯狗咬了一般,到处去咬别人……”司马知微说道。

他从汴京来的一路上,已经目睹无数次行屍吃人的惨状了。

“嗯……那些人都变成行屍了。”周舜卿说道。

“行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就连已经下葬的人也会覆生,然後吃人。”周舜卿解释。

“那样的话,便不是瘟疫……莫非,先帝也变作了行屍……所以又派皇城司寻找先帝,但又说得遮遮掩掩……”司马知微若有所思。

“嗯……没错,先帝也活了。”周舜卿没打算对他隐瞒。

“主帅让行屍咬了,也变了呗……”张若冲说道。

“那我该如何?”周舜卿小声问。

“看你是想活命,还是想搏一个大的……”张若冲道。

万安期见周舜卿自上船之後,就变得很是奇怪,做事思维缜密,果决又心狠手辣,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而且,他看到好几次,周舜卿低下头来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麽。

“周大人,你在跟谁说话呢?”万安期没忍住,问了出来。

“上神。”周舜卿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上神。”万安期道。

“有。”周舜卿反驳。

万安期不想再跟他争下去,他把目光转向司马知微,希望他能想办法带众人脱离困境。

“新娥……”

“周大人?”

“靠岸,我下船之後,你赶紧再回河中央,天黑前若是我回不来,你们就回湖心岛,别去军营。”周舜卿斩钉截铁道。

“好……”杜新娥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照做。

“司马公子,借你官服和令牌一用。”

“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帅营外站满了兵士和将校,他们的主帅周继升大人非要和皇城司抢功,要在他们之前找到先帝,结果先帝抓回来了,周继升却受了伤。

他受伤之後,没多久便疯了,先是把他的幕僚、副官咬了个遍,而後又把进来送饭的军妓也给咬了。

主帅疯成这样,军营自然乱作一团。

新来的指挥使派人把周继升绑了起来,才渐渐稳住了秩序。

被咬的人在帅营周围,有的哀嚎不止,有的已经休克昏厥,随军郎中累的满头大汗,带来的草药不出一会儿便用尽了。

就在此时,帅营外响起了马蹄声。

军营中不许纵马,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卫兵们擡头望去,只见一高大男子穿着玄sE官服,驾马飞奔而来。

“站住!”卫兵们端起长枪,试图阻拦。

那男子一手持皇城司令牌,一手牵缰绳,怒喝道:“皇城司办案!滚!”

卫兵们被这架势吓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宋立国以来,凡军中将校,最怕者不是敌军,而是朝廷派来的皇城司特使,他们有时来传令,有时来监军,有时就是单纯来杀人。

毕竟他们杀人只需凭借手中的字条便可捉人,无须大理寺定罪,当场便可诛杀。

卫兵们面面相觑时,那汉子拨开长枪,同时用马鞭cH0U了一下卫兵,策马远去。

周舜卿听张若冲的点子,换上司马知微的皇城司官服,在军营夺了匹马,一路奔向帅营,基本无人敢阻拦。

按张若冲的话说,他们这些当小卒子的,犯不着跟皇城司过不去,你要是不拦他,他进去把你主帅杀了,你没罪,你要是拦,他先杀你,再把你主帅杀了,你白Si。

周舜卿来到帅营前。

帅营外的指挥使、将校、兵士与郎中都看向他,不知他是何来意。

“主帅何在?”

周舜卿下马,把缰绳何马鞭扔给一旁的卫兵,问道。

所有人都看向帅营。

看来在里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舜卿拔出佩剑,阔步走了进去。

在船上时,张若冲问周舜卿,是想活命还是想博取功名,周舜卿没有言语,张若冲便确信,他想要再赌一把。

如今主帅已变作行屍,但行屍也好,紫泥海也罢,都只有朝廷的近臣才知道。

此乃天赐良机。

周舜卿借司马知微官服,以皇城司的身份闯入军营,诛杀主帅,便可夺其旗,易其帜。

从T统来说,先帝的灵驾没有送到,周舜卿仍是送灵使,是这一路上最高的主帅,与送灵有关的兵丁都应听他调动。

从人心来讲,那名主帅屍变之後,定是咬Si了不少人,军中人人自危,若是此时周舜卿将其斩杀,那麽全军上下自然感恩戴德。

从权势来论,若是周舜卿夺旗之後,成功剿灭永安县“暴民”,或是找到先帝灵驾,将其送去皇陵,随便哪一样都是大功一件,带军中的兄弟们一起立功,总有人是乐意的。

张若冲分析地有条有理,周舜卿也一板一眼地,一路走到了帅营,但当他见到那个主帅时,却傻眼了。

那是雍丘大营安抚使,周舜卿表伯之子,周继升。

他就算再无情,也不能对堂兄下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继升被绑在香炉上动弹不得,他周身的血W随着他的肥r0U不断颤动,一滴滴紫红sE的浆Ye从他口中汩汩流出。

“他是我远方堂兄,我下不去手。”周舜卿回过身,不愿再看周继升。

他上次见周继升,还是十五那年,两人一起蹴鞠、饮酒,最後双双去了青楼。

“周舜卿,你只要空手走出这个门,就是假冒皇城司,纵马进军营,就这两条罪,足够把你发配到边疆。”见周舜卿动摇,张若冲如是说道。

“那我就算杀了他,不也是假冒皇城司吗?”周舜卿问。

“你只要带兄弟们立功,给他们搏一个高官厚禄,他们给你磕头都赶不及,谁会怪你呢?”张若冲道。

“立功……可不容易吧?”

“你只要听我的,万无一失。”

帅营外,各路军都指挥使、都指挥虞候,各军校官都纷纷聚来,他们等着看这事如何收场。

若是朝廷没有怪罪周继升,还让他担任主帅,他们便把周继升所杀的人处理掉,继续听他的命令。

若是朝廷怪周继升,他们便把之前贪W的罪名都扣在他头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舜卿身穿乌锤错银甲,头戴蓝樱凤翅兜鍪,一手抓着周继升的人头,阔步走出帅营。

“他不还是刚才那皇城司吗?这会儿咋换上咱主帅那身行头了?”

“不要命了,低头别看!”

两名帅营卫兵见状,小声嘀咕着。

“吾乃太常寺少卿,朝奉郎,英文烈武圣孝皇帝【宋神宗最初的谥号】送灵使周舜卿,罪臣周继升醉酒失职,nVe杀将士,其罪当诛,吾奉朝廷密令,斩杀罪臣,诸将士若愿意同我诸永安暴乱,寻先帝屍骸,便随我入帅营定策,功成则归诸将士,功败则周某一人承担。若不愿,还请诸将士褪下戎装,离开大营。”

周舜卿说罢,将手中人头扔在地上,转身进入帅营。

夜sE渐浓,风变得Sh凉。

蓬船里的人不停望着军营中的点点火光。

数十骑持火把奔来,排成两列。

队伍最後,一辆玄sE轿辇头顶华盖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轿辇中走出一名披挂整齐的大将。

那大将缓缓走到河边,朝蓬船挥了挥手。

“上岸。”

是周舜卿!

夜sE中,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见。

万安期与司马知微都猜不到,一下午的功夫,周舜卿怎麽变成主帅了?

众人灰头土脸地走下船,周舜卿身旁的兵士急忙将各sE皮大裘为众人披上,并接引他们上马。

“这位是司马公子,这些是我的家眷……”周舜卿对副官安排道,“到达汴京後,将司马公子送回皇城司,两个姑娘送回周府……”

“诺!”副官行礼,随後将司马知微、杜新娥与刘田田送进一辆马车中,驾马而去。

“周大人……”万安期轻轻敲着周舜卿的甲胄,“还有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万安期,你过来跟我一起。”

周舜卿说完,将万安期拉上了自己的轿辇。

将那三人送回汴京,是周舜卿的意思,但把万安期放到自己身旁,那是张若冲的意思。

张若冲并非要杀万安期,来为自己报仇。

他想要报仇,但他想用另一种方式。

他要让万安期亲眼看到,自己身为行屍,却大权在握的模样。

翌日,雍丘大营的龙神卫军分两路开拔,一路由四名厢都指挥使领兵,剿灭永安县暴民;一路由送灵使周舜卿统率,助皇城司一同寻找先帝。

临行前,周舜卿在帅营中召集诸将官,煞有介事地制定方略。

他问起,原先周继升是如何做的。

“回周大人,前头那个周大人让我们绝永安县水陆诸道,阻暴民逃散别处,若遇不从者,杀勿论。”一名将官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绝水陆诸道……”周舜卿扶着下巴,深sE凝重地重覆道。

“这周继升是带过兵的……”张若冲说道。

成为主帅後,周舜卿将张若冲的头装进了一个JiNg美的木箱中,又将木箱放到自己椅子下方,听人说那木箱原先是装弥勒金身的,有一GU檀香味。

“他知道自己手下的兵丁几斤几两,也知道那些行屍不惧Si,不畏疼,直接去剿灭的话,肯定打不赢。”张若冲接着说道。

“那你可有什麽办法?”周舜卿问道。

方才的将官以为周舜卿问自己计策,心中激动不已。

他虽品级低微,但熟读兵法,之前周继升从没拿正眼看过他,还是新的周大人好,他心想。

“回禀周大人,属下有一计,那些暴民贪慕人r0U人血,可在永安县外设血坛……”将官激动道。

“好了我知道了。”周舜卿打断他,并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那名将官不知道周舜卿方才在问张若冲,而非询问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汝南周氏都一个鸟样,将官暗自道。

周舜卿沈默了许久。

他听到了张若冲的话,张若冲提了一个点子,但太过冒进,周舜卿不敢下这样的令。

“周大人可有良策?”有等不及的指挥使问周舜卿。

周舜卿深x1口气,点了点头。

“将军中火器,诸如猛火油轨、火鹞、霹雳火球、引火球、毒药烟球、蒺藜火球等器聚为一处,由善用者C之,凡遇暴民,以火器焚之,若暴民躲入屋墙,则燃其屋。”

此话说完,众皆默然无语。

“诺。”一名指挥使领了命。

这名上了年纪的指挥使见过世面,他一生中经历过多次兵燹,流程都大同小异。

唯有民变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民变时,官军平叛、杀人,一般不分暴民和良民。

其余指挥使、将官见状也纷纷领命。

“要是活人在屋里呢?你们怎麽分得清‘暴民’和其他人呢?”

万安期突然上前说道。

帅营内所有人都被这个半大孩子惊了一跳。

万安期身穿浅绿sE长衫,头戴缠枝菊提花方巾,站在周舜卿身後,打扮地如同周舜卿军中的马僮。

如此安排万安期,也是张若冲的意思。

“把他带出去。”

周舜卿命令卫兵道。

午时两刻,大军开拔,周舜卿与万安期坐在轿辇内随军同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木箱也在轿辇之内。

万安期想不明白,周舜卿怎麽突然变化如此之大。

他认识的周舜卿,既没有做善人的良心,也没有做恶事的魄力,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他在帅营中之所以那般质问周舜卿,不仅仅是他怕活人也被烧Si,而是因为朱福。

万一朱福也在永安县呢?

必须要让他收回成命,万安期心想。

他看了眼周舜卿,觉得他面相没太多变化,他应该没变成行屍。

要非要说有不同之处,那就是现在的周舜卿会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的木箱。

那个木箱是什麽呢?

万安期一边想着,一边拉开了木箱侧面的木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张嘴迅速咬下,离他的手指只差毫厘。

万安期本能地cH0U回手,诧异地看着木箱。

“张曹官?”

原来如此。

周舜卿背了一路的张若冲的脑袋,居然没有Si透。

这两日,说不定就是张若冲一直给他支招,把周舜卿送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不许无礼!”

周舜卿怒斥万安期,同时把木箱的盖子合上。

“没事周大人,给我拉开,我跟小孩儿说两句。”张若冲道。

周舜卿又将木箱拉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万安期与张若冲四目相对。

“你为何还活着?”万安期问。

张若冲嘴巴一张一合,但万安期听不清。

没有x腹向上送气,张若冲说话只能依靠嘴里发出的一点点气声,若没有听习惯,根本听不出是人在说话。

“我没听清。”万安期说道。

“我说,你得问问郝随的那破刀法。”张若冲得意道。

这次万安期能听清了。

他看着张若冲的头,以及头下面残留的一截脖子。

“脖子留多了……”万安期感叹道。

看来行屍的Six不只是天灵盖,还有脖子,万安期心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Si成,你说气人不?”

张若冲就算只剩个头,表情仍是活灵活现。

“都是你给周大人提的点子?”万安期问。

“那还用说,就他那脑子……”张若冲直言不讳。

“周大人,他这麽说你,你都能忍?”万安期问周舜卿。

“他有今天,都是因为我,他才不敢对我怎麽样呢……”张若冲得意道。

万安期脊背发凉,头晕目眩。

他不是被张若冲的头吓到。

也不是被周舜卿的秘密所震惊。

他觉得大宋要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舜卿只是德不配位。

张若冲不过偷J耍滑。

但这两人加在一起,周舜卿的身份,再加上张若冲的伎俩,足矣祸害一方。

可老天爷仍不嫌事大,给周舜卿配上了一个Si了的张若冲,这样一来,命都没了的张若冲更是肆无忌惮,只凭借自己的心意献策。

万安期预感,汴京城,乃至整个大宋,都会毁在这两人手中。

巨大的炸响传来,万安期拉开帘子,看到远处的民房上冒出阵阵浓烟。

浓烟中,悦动的火苗若隐若现。

“周大人,你真的要这麽g吗?”万安期问。

“人生在世,要有轻重之别,我身为一方主帅……”

“你昨天刚成为主帅。”万安期打断周舜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为一方主帅,自然要审慎处事,方能顾全兵丁、百姓之X命……你觉得我这个法子不好,但如今只能如此,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救最多的人。若是放任不管,行屍早晚会跑到汴京城去,若是挨家挨户去验活人还是行屍,你想过会Si多少兵士吗?要不你想个点子?”

周舜卿反问道。

“周大人,我说这些只是因为这样会烧Si很多活人,那麽多Si法里,烧Si应该是最难受的……你问我,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但我是万安期,是汴京城的小孩,而你是周大人。”

周舜卿与万安期面面相觑,没有言语。

“张曹官,你还想着要跟周大人一起去汴京吗?你都这样了,好的官职、钱财、好吃的你都享受不到了,你为什麽还要给他出馊主意呢?”万安期质问张若冲。

“我不止於此,你知道吗万安期……我哪怕只剩下一个头,我也不b那些酒囊饭袋差!周舜卿听我的,现在已经成了主帅,回朝廷之後定要连升好几级,这都是我的功劳。”张若冲道。

“就算如此,你能有什麽好处呢?给你换成一个金箱子吗?”万安期问。

“周舜卿你听见了吗?回去给我换个金箱子!”张若冲说道。

周舜卿隐约听到了远处的惨叫声,他深x1口气,拉上了帘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皇城司数千亲事官从汴京出发,到了永安县,皇城使【统帅皇城司的长官】皇甫继明便下令,九百七十一人去寻先帝屍骸,八十三人去寻周舜卿下落。

数日後,亲事官们在城北枯塔之上找到了先帝。

先帝身边聚满了各sE行屍,有缺胳膊少腿的,有Si了许久,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的,还有刚Si的民夫、兵士和妃嫔nV眷。

皇甫继明本想让亲事官诛杀其他行屍,最後再活捉先帝。

可周继升却闻风而来,非要和皇甫继明抢这个头功。

两人争执不下时,周继升提出,要亲自劝先帝回皇陵。

他带了数十名随从,来到枯塔之下,声泪俱下地对先帝陈实述情,从大义、国祚、德行几个方面劝说先帝。

半个时辰後,先帝从塔顶跃下,一口咬在了周继升脖子上。

周继升负伤回营,路途中便发疯咬人,最後被制服,捆在帅营中。

皇甫继明见状,也不敢轻举妄动,写信令周围郡县多送些粮草和御寒衣物,让皇城司在此紮营,待行屍慢慢散去再做打算。

但今日出现了变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送灵使周舜卿是让皇城司给找来了,但他斩了周继升,成为了新任主帅。

这位新主帅同样想与皇甫继明抢功。

面对此情此景,皇甫继明下令不让周舜卿的人靠近枯塔。

双方一直对峙到夜晚,中间还险些动起刀兵。

入夜後,周舜卿决定找皇甫继明谈谈。

皇甫继明是前朝武臣,立过不大不小的战功,家中也有人在朝为官,便被神宗皇帝任命统率皇城司。

周舜卿之前听说过这人,在朝堂上也打过两次照面,人算得上聪明g练,老持稳重,若是自己出面,再带上张若冲,这事八成能谈成。

二更天,周舜卿步入了皇甫继明的营帐。

皇甫继明看到,他身边只跟了一个半大孩子,半大孩子x前抱着个木箱。

“周大人,这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番寒暄後,皇甫继明指着万安期问道。

“这是我的马僮。”周舜卿答道。

“奥……想不到周大人有这等雅兴啊……哈哈哈……”

皇甫继明笑道。

周舜卿紧了紧眉头,心想自己再怎麽说也是汝南周氏之後,怎麽会行这种龌龊事呢。

“皇甫大人真会开玩笑,这孩子就只是马僮而已。”周舜卿补充道。

“他怀里是啥?”皇甫继明问。

“弥勒佛像。”周舜卿答道。

“周大人信佛?”

“家母信佛,她曾安排我,做大事之前要带在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咱们不就是同僚间吃吃饭,喝喝酒,有什麽大事啊……莫非你也想斩了我,吞并我的人?”皇甫继明半开玩笑道。

“皇甫大人言重了,我杀周继升,是因为不得不杀,而皇甫大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皇甫大人将来要在朝堂上为我作证。”

“作何证?”

“大人须在朝堂上,对百官说我堂兄周继升确实疯了,见人便杀,见r0U便咬,在下不忍士卒罹难,被迫大义灭亲。”周舜卿一字一句道。

“有何好处?”皇甫继明直奔主题。

“明日,我会从军中调来神臂弩大营,外加两架床子弩,把那枯塔给S透气,这样,先帝就算再不安分,也得老老实实地给弩箭钉住,捉住先帝以後,便由皇甫大人护送至皇陵,在下不会贪功。”

周舜卿说罢,为自己到了一杯酒,将它一饮而尽。

皇甫继明咽了下口水,说道:“周大人如此慷慨,令老夫有些难为情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一,我是先帝的送灵使,先帝找不回,我便良心难安,也没法回朝廷交代,而皇甫大人人手不足,若强行攻入枯塔,恐有伤亡,皇城司的弟兄们都是世家子弟,周某不能倚着大军而袖手旁观不是嘛……”

周舜卿又为皇甫继明倒了杯酒。

“嗯……周大人若是诚心……”

“不掺半点儿假……”

周舜卿举着酒杯说道。

三更天,皇甫继明的营帐里传出阵阵欢声。

周舜卿与皇甫继明谈妥条件後,两人开始饮酒纵乐。

万安期见证了全程。

他看到周舜卿像一个提线木偶般,一字一句地重覆着张若冲的话,就连什麽时候倒酒也是听从的张若冲。

张若冲又帮他做成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这样下去,周舜卿一定会毁了汴京,亡了大宋。

他其实没有挽狂澜於既倒,扶大厦於将倾的心思,只是他目前就住在汴京,成年之前也不会去其他地方,汴京若有事,自己也难逃灾殃。

得做点儿什麽,万安期想。

一声熟悉的响动在万安期耳畔滑过,他想要捕捉,但总被营帐里官妓的胡琴声给盖住。

他一声不吭走出营帐,四处搜寻那个声响。

新月横挂於墨sE天穹,宛若天光透过缝隙钻入世间。

清冷的夜风中夹杂着Sh软的泥土气息。

万安期走到了枯塔之下。

他确定,那个声音就在前方。

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嗡——

那是风钻进粗大铜管,而发出的震颤。

他认识一个人,那个人身边总是伴随着这GU声响。

大横吹朱福。

“朱——福——”

万安期放声大呼。

他看到夜露结霜,西风凛冽。

这麽冷,就算行屍出来,自己也能跑掉。

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抚过枯枝,抚过乡野里刚冒头的青绿麦苗,最後消失在夜风的呼号中。

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万安期走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微弱的月光下,他手中大横吹泛着皓白的光点。

“朱福!”

万安期跑到朱福身旁,但不敢靠得太近。

朱福衣着破烂,眼里泛着青紫sE的荧光。

“阿哥?”朱福缓缓开口道。

“什麽阿哥,是我啊万安期!”万安期说道。

“阿哥,我跟你说啊,我跟着朝廷来送灵,结果到现在都没人结钱,大夥儿本来想散了的,但老官家来了,我们心想,跟着老官家,早晚都会有钱,有钱了就可以买柿子,柿子可以晒g做成柿饼子……”

朱福前言不搭後语地说着。

“朱福……”

万安期抱住朱福,哽咽不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太妃,朱太妃真是个畜生……居然把你……”

“朱太妃人怪好嘞,她前头给了我个金钗,後头在河边又给我了个耳坠,让我拿去换钱,买麻糖棍儿吃……我刚拿到手里,朱太妃身边那个男的就把我踢进水里了,还好我会水,一路游一路游,就撞见了老官家……”

朱福说着,拿出金钗和珍珠耳坠在万安期眼前晃了晃,露出了孩童似的得意笑容。

“朱福,我们一起回汴京,你不是说要一起弄个乐班嘛……就叫福期乐班……”万安期带着哭腔说道。

万安期的呼喊声不仅x1引到了朱福,也惊动了在枯塔四周埋伏的皇城司亲事官。

几名亲事官循声而来,弯弓引弦,一箭S去。

箭矢紮在朱福肩上。

“快趴下!”万安期与朱福急忙趴倒。

朱福盯着那支箭,一手攥住箭尾,缓缓将它折断。

“朱福……你快跑吧……不过不能回枯塔了,他们明日要向枯塔放箭。”万安期安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哥,我给你这个,你别跟娘说,我……我拿家里的种子喂了老斑鸠,娘知道了又要打我……”

朱福将金钗cHa在万安期发髻中,说道。

“朱福,阿哥交代你,你要记住……“

万安期收了哭腔,说道。

“阿哥你说。”

“你要去汴京找我,汴京旧城,小甜水巷东头第二家脚店,路上千万不要和人说话,也不能吃东西,知道吗?”

万安期望着朱福的双眼,认真道。

“知道了。”

朱福缓缓爬起身,朝着远处跑去。

又一支箭飞去,落在朱福身旁的树杈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许放箭!”万安期朝亲事官吼道。

亲事官没有理会他,又搭上一支箭。

万安期挡在亲事官与朱福之间。

“快别S了!”

一名年长些的亲事官拍了下拉弓的亲事官。

“皇甫大人说,凡是枯塔内的暴民都要SSi。”

“你没看见那小孩儿是谁?”

“一并SSi呗。”

“我这麽跟你说,他和周舜卿坐一个轿子,他俩啥关系?要是出了事你的人头都不够抵罪的。”

拉弓的亲事官定目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微弱的月光与火光交映下,万安期白净瘦削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皓齿朱唇,头顶还cHa着一柄金钗。

“还是周大人有雅兴……”他不禁感叹。

翌日,周舜卿酒醒後,大军已经集结,千万支弩矢向枯塔S去,上百个年头的枯塔没多久便土崩瓦解,化作一堆土块青砖。

数千兵士在废墟中搜了许久,找出数百行屍,但没有一人是先帝。

祸不单行,正在周舜卿心急如焚之际,张若冲又不见了。

他就剩一个头,肯定不会自己跑。

“是我藏起来了。”面对周舜卿的质问,万安期供认不讳。

“藏哪儿了?!”周舜卿急切问道。

“等先帝送去皇陵了我便告诉你。”

“还送个P啊!全完了!”周舜卿怒骂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大人,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万安期说道。

“那我是怎样?”周舜卿似乎听出万安期意有所指。

“我认识的周大人,是真正的士大夫,会说士悯天下之苦;哪怕自己一个人,也会为了保护旁人,和行屍打斗……从前的周大人,不会轻易杀人,不会下令杀害百姓,更不会为了当上高官而做尽坏事……”

万安期说道。

“你的意思,都是张若冲Ga0得鬼是吗?”周舜卿问。

“这并非张曹官的错,更不是周大人的错,大夥儿都会为了想要的东西,做出很过分的事。但如果人人都那样的话,就和到处吃人的活屍没区别了啊。”

周舜卿迟疑了片刻,将腰间的佩剑解下,扔在地上。

万安期本以为他要用剑来杀自己,但後来看到周舜卿又将兜鍪摘了下来。

“周大人,你要g什麽?”万安期问。

“先帝屍骨找不到,我就等着回汴京下狱吧……”周舜卿无望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大人先别急,先帝这事已经弄好了。”

“弄好了?”

“对。”

“谁办的?”

“我,我跟皇甫大人说好了。”万安期笃定道。

“你们说好什麽了?”

“我说,就算找不到先帝的屍骨,也可以用别的替代,只要棺椁送去就行了。”万安期说道。

周舜卿倒x1冷气,说道:“他肯听你的?”

“那当然,他以为这是周大人的意思,毕竟,他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日後,山陵使【古代皇帝Si亡,葬地所在称山陵。山陵使掌皇帝丧葬之事,唐宋为大礼五使之一,多由大臣临时兼充】向锡终於等到了先帝的灵驾。

只是他没想到,送灵驾而来的不是送灵使周舜卿,而是皇城使皇甫继明。

行进完所有礼节之後,向锡开棺入殓。

他被吓得连连後退。

向锡其实提前做好了准备,毕竟先帝挺屍七个月,屍骸肯定b刚Si的时候更吓人。

但他没想到,里面的屍T不是先帝。

不仅如此,屍T的头和身子还是断开的。

这状况让向锡入殓也不是,不入殓也不是。

正当他左右为难时,皇甫继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停屍了大半年,变成啥样都不为怪,向大人一切从简,自己斟酌便可。”皇甫继明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太皇太後的意思?”向锡小声问道。

“我都在这了,你觉得是谁的意思?”

也对。

皇城司亲自来送灵,那中间无论发生何事,肯定也是赵官家的意思。

向锡打消了疑虑,将棺椁送进了皇陵。

“周继升?”

“嗯。”

回汴京的途中,周舜卿终於从万安期口中问出了真相。

这个P孩居然让皇甫继明把堂兄的屍首装进圣上的棺椁里。

全乱了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皇甫继明出马,肯定也没人起疑心,自己也不会被责罚。

“对了,你不是说先帝棺椁送入皇陵,就告诉我张若冲藏在哪儿吗?”

周舜卿问。

“你先让他们别在永安县烧房子了。”万安期强y道。

“我出发前便跟指挥使说了,告诉他们在朝廷有新诏令之前,还按照周继升的法子来,只是把永安县路堵上。”

周舜卿道。

“张曹官在棺椁里。”

“谁的棺椁?”

“老官家。”

“先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

“合着先帝的棺椁里,是我堂兄周继升的身子,张若冲的头?!”周舜卿惊呼道。

“对。”

“万安期……”

“周大人?”

“你不怕我杀你吗?”

“不怕。”

“你是觉得我不敢吗?”

“周大人要是杀了我,皇甫大人也会害怕的,毕竟是我让他把周大人……周继升大人和张曹官一块儿放进棺椁里的,我Si了,他肯定会觉得你要灭口,到时候……”

“……到时候,皇甫大人便会将先帝棺椁里的秘密说出去,让我身败名裂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大人很清楚嘛,嘿嘿……”

周舜卿第一次亲眼见万安期如此爽朗的笑。

数十载後,汴京城陷,北宋覆亡。

年过古稀的周舜卿逢人便说,大宋之所以亡,便是因为当年有个小P孩坏了皇陵的风水帝气。

而两鬓斑白的万安期也认为这事要怪自己。

当年自己若没有救周舜卿,周舜卿便不会活。

周舜卿若没有活到後头,活屍也不会在跑进汴京城。

活屍若没有跑进汴京城,汴京也不会到处屍变。

不过那都是後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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