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士 > 都市言情 > 冬华 > 第179章 猜蟹

第179章 猜蟹(1 / 2)

('\t\t\t朱瞻基从食盒中挑了一只最大的蟹出来,放到廿廿面前的青花瓷食盘中。不料旁边的一个宫女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立即觉出不妥,忙又闭上嘴,凝神敛气站着一动不敢动。但这一笑,已然被朱瞻基察觉到了。

只听朱瞻基淡淡地说道:“你刚才为何要笑?是朕说错什么了?”他说着,却依旧低着头,眼神落在那一盒红彤彤的秋蟹上,并不朝刚才那个发笑的宫女看上一眼。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不露喜怒。

那宫女早已吓出一身冷汗,“噗嗤”一声双膝跪地,说口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朱瞻基却也不去看她一眼,只是拿起筷子向廿廿的食盘中夹着菜,淡然说道:“你倒说说刚才因何发笑,若能说出个理由来,朕便饶你不死。”

廿廿看了看那跪在地下的宫女,只见她大概二十岁左右年纪,长相十分清秀可人,眉眼间隐隐透着几分灵气。她心中不忍,刚想开口替那宫女求情,却听到宫女张口说道:“回禀皇上,奴婢家住在太湖边上,自小便以蟹为食。食蟹,奴婢家乡一带素有九雌十雄的说法,意思是九月是雌蟹最肥美之时,而十月才是吃雄蟹的好时候。”她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廿廿,又道,“皇上爱护廿廿姑娘,为姑娘挑了一只最大的蟹,却不知大蟹都是雄蟹,而这个季节却是吃雌蟹最好的季节。此时雌蟹蟹黄饱满,肉质鲜美。而且这蟹黄也是滋补身体的佳物,适合姑娘食用。”

廿廿听到这里,怕朱瞻基会责怪这个宫女,忙凑热闹般地笑问道:“那你可会分辨公蟹与雌蟹?”

那宫女跪在地上又冲着廿廿拜了一拜,说道:“公蟹和雌蟹只要看它们的脐,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廿廿随手在食盒中拿起一只红彤彤的蟹来,在众人面前扬了一扬,笑着说道:“大家一起猜上一猜,这只是公蟹还是雌蟹,猜对了有奖,好不好?”她说最后这句话时,眼睛却看着朱瞻基。

朱瞻基知道廿廿是为了那宫女免受责罚,所以故意搞出些花样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他又何尝会忤逆廿廿的意思去责罚一个小小的宫女。此时,朱瞻基终于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中带着温柔的爱意,看向廿廿。“自然是好。”说着,转头对小德子道:“去拿几片金叶子过来,作为彩头。”他说完,眼睛余光正好瞟到了那个下跪的宫女,不由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说道:“你起身吧。”

那宫女又叩了一个头,这才慢慢站起。

“你叫什么名字?”朱瞻基问道。

“奴婢本家姓孙,名叫碧薇。”那宫女低头说着,眼睛的余光却在偷偷地瞄向朱瞻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竟是和廿廿长得有几分相似。”朱瞻基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说道。

而此时,廿廿那边早已和那些宫女太监热热闹闹地猜起这只螃蟹是公是母了。因廿廿自民间进宫,不懂这宫中的规矩,又生性贪玩,经常便和那些年纪相仿的宫女太监玩在一起,打成一片。而那些宫女太监也欢喜廿廿这活泼可人、平易近人的性子,便也经常陪着她嬉笑玩闹。只是今日当着皇上的面,便收敛了许多。

“你来公布答案吧!”廿廿此时已然坐到了桌子上,手中高高举着刚刚被自己挑中的那只螃蟹,双脚悬空前后晃荡着,兴高采烈地说。一张小脸兴奋得有些绯红。

朱瞻基则坐在旁边,微微仰头注视着他,嘴角含笑,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在这偌大的紫禁城中,恐怕也只有廿廿一个人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坐到皇上的餐桌上了。

廿廿却注视着孙碧薇,期待着她的答案。起初,廿廿只是为了帮孙碧薇解围,而此时,她自己已然觉得这个“游戏”当真有几分意思。

那孙碧薇却看了看朱瞻基,只见朱瞻基微微向她颔了颔首。她便似得了军令一般,走上前去拿过廿廿手中的螃蟹,只瞧了一眼。只见周围的太监宫女无不凝神屏气地注视着她,满眼期待。

“这一只是公蟹。”孙碧薇大声道,语气中却着实透着几分威严。

这句话说完,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赢了的兴高采烈,输了的垂头丧气。廿廿从桌子上跳下来,牵着朱瞻基的衣袖,说道:“你刚说这些螃蟹不能多吃,我们也吃不掉这许多,不如赏了那些输了的人吧,免得他们一个个失望得都要哭鼻子啦!”廿廿说着,笑嘻嘻地瞧着朱瞻基,带着几分俏皮,几分祈求。

朱瞻基一颗心似是要融化了一般,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连口中说出的话都是香甜的味道,眼中的光都似春日里的暖阳一般。

“廿廿说可以自然便可以。”他笑着对廿廿说道,随手抓起廿廿的小手握在手中,已然忘了自己皇帝的身份。此时,孙碧薇却走了过来,冲着朱瞻基和廿廿拜了一拜说道:“让奴婢为皇上和廿廿姑娘先挑两只最肥的母蟹,可好?”

朱瞻基此时依然沉浸在与廿廿在一起的欢喜之中,随口说了一声好。

那孙碧薇挑了蟹,在小德子的耳边轻语了几句,小德子立刻派人去办。不一会儿,小太监拿来小钳子、小镊子等。那孙碧薇也早已净了手,不一会儿,便将一只蟹的蟹壳与蟹肉、蟹黄分离得干干净净。众人见了,无不惊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碧薇,你这手艺不错啊!”廿廿笑道,又转头对朱瞻基道,“是不是该赏呢?”朱瞻基的眼光却不离廿廿,依然温和地说道:“你说赏便赏吧。”对小德子道:“便也赏她一片金叶子吧。”说着,又看了孙碧薇一眼,淡淡地说道:“朕看你细心周到,以后就留在这里伺候廿廿姑娘吧。”他说着,又对廿廿道:“可好?”这两个字,却满是温柔。

廿廿浑不在意地说道:“都好。”说着,已然拿起筷子吃起蟹肉来。孙碧薇忙道:“姑娘吃的时候要蘸些姜和醋,才好去掉腥气和寒气。”说着,将放了姜和醋的小碟子向廿廿面前又推了推。廿廿点了点头,冲着朱瞻基道:“果真好吃,你也尝一尝。”

朱瞻基只是看着廿廿微微地笑,却不动筷子。

“下个月十五便是好日子,咱们便将册妃大典办了好不好?”朱瞻基的眼神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在他身边伺候了十多年的小德子,都从未见过朱瞻基脸上露出过这样期待的神情。

晚风吹过,送来一阵桂花的香气。

“好呀!好呀!”廿廿竟是不假思索地说,“这个什么册妃大典听起来定是个很大的仪式,到时候又有一场热闹看啦!”她原来竟是不知道朱瞻基在说什么,只当是能看热闹。

朱瞻基听了,当真是哭笑不得。一旁的太监宫女也都使劲憋着笑。

“是朕要封你为皇贵妃。”朱瞻基握住廿廿的手,耐着性子说道,“朕本是要封你为皇后的,不过现在时机还不到……”他说着,眼前出现了张太后那张冷峻的脸,赶忙厌恶摆了摆手,又道,“下个月先封你为皇贵妃,已经是这宫里最高的妃位了,待……待后面朕再慢慢想办法给你皇后之位,可好?”他本想说“待你生下一儿半女”,却终究没有说出口,似是怕会吓到廿廿。

“什么是皇贵妃呢?”廿廿微微皱着眉头问,“是要像丽妃和顺妃她们那样每日里都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还要每天都顶着重重的头饰,坐着步撵板着脸在宫里来来去去,坐着就要安安静静地坐着,站着就得规规整整地站着,也不能和小宫女们追着跑了,也不能大声说笑,也不能日日去花园里玩闹了。”廿廿说着,语气里显然透着不乐意。

朱瞻基哑然失笑,忙道:“不是的,你自然与她们不同,不用守着宫里的这些规矩,现在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就行。”

廿廿听了,又皱起小小的眉头嘟着小嘴道:“那这皇贵妃又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瞻基被廿廿问得身上都微微冒了冷汗出来,难道是要让他当着这么多太监宫女的面去和廿廿解释要如何当皇上的妃嫔,要如何侍寝吗?那些站在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早已憋笑憋得满脸通红了,如今听廿廿问了这个问题,更是都不敢向两位主子直视,眼光都不知道放到哪里为好。

“皇贵妃便是要与我成亲,做我的妻子,你懂了吗?”朱瞻基虽然觉得微微有些窘迫,但依旧耐着性子向廿廿解释,“我们两个便是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他说这话时,情真意切。

却不料廿廿忽地似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沉吟道:“成亲……天哥……廿廿要与天哥成亲……”她这两句话一出口,朱瞻基立时脸色大变,握着廿廿的手忽地握得更紧了,似乎生怕她会跑掉一般。

不料这一用力,却将廿廿弄疼了,廿廿忙抽出了手,一脸茫然地看着朱瞻基:“我刚刚好像想起了什么,这一下子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她说着,使劲捶着自己的头,脸上现出哀戚之色,“我只记得天哥,你一说成亲,我便记起了天哥。但天哥到底是谁?与廿廿是什么关系?”廿廿说着,抬起脸来看着朱瞻基:“你帮我找到天哥好吗?廿廿想知道我唯一记得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我的大脑一直都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了天哥这两个字,和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廿廿顿了顿,双眼茫然地望着那一片枯黄褶皱的荷叶,眼中映着一池的萧索与凄然,“只有找到他,才能解开我心中的疑问吧。廿廿也才能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走,而不是这样糊里糊涂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廿廿说到这里,声音委屈得已然有些抽噎。

“你虽然看不到过去与未来,但让朕拉着你一起走,不好吗?”朱瞻基又抓住了廿廿的手,“我会一直紧紧抓着你,你只要在我身边,朕便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你只要相信我就好。”朱瞻基眼中闪着热烈又渴求的光芒,但已掩不住那语气中的焦躁。因为他心中明白,只要廿廿想起尹天旷,她便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而更可悲的是,她又何曾属于过自己。

“我相信你。”廿廿说这句话时并不迟疑,朱瞻基忽地只觉得踏实了一些,不料只听廿廿又道,“但我真的想找到天哥,我觉得我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一直向下沉啊沉啊,我真的想浮上水面看看,真实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真实的世界就是,你与朕一直青梅竹马,是朕早已认定的皇后。那个天哥,只不过是你受伤昏迷期间出现的幻象罢了。”朱瞻基说这几句话时,似是换了一个人,面无表情,语气似秋风般寒冷。

廿廿听了这话,张了张嘴,不知再说什么好。只是低下头,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那我明日自己出宫去找好了。”廿廿的声音很轻,却似利刃一般绞着朱瞻基的心。

“好!”朱瞻基终于投降了。他对廿廿深深的爱,和对这份深爱能够得到回应的期待,便注定他会投降。“朕会派人去找。”他说这句话时,心中却燃起了另外一个想法,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尹天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并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当年心中向往的所有地方,都是设想了和廿廿一起去的。如今,斯人不在,形单影只,去到哪里又有何意义呢?

路过一个集市时,他买了一只青铜色的面具,此后便一直戴在脸上。他不想再以真面目示人,自从失去了廿廿之后,他便已然不再是他了。是另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不知不觉,尹天旷已然走到了大明边界之地。这一日,他感到有些口渴,看到路边有一个小酒馆,便坐了下来。

说是酒馆,其实就是几根木头撑起了一片棕榈叶铺的顶子而已。时值秋日,这里却依旧湿热非常,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穿着露着胳膊的短卦,带着大大的斗笠。

天边,滚着乌蒙蒙的一大片灰黑色的云,似末日来临前的天空。

“小二,来一斤酒!”尹天旷低低地喊了一声,却正赶上天边一声响雷,将尹天旷的声音盖了下去,正在忙着照顾客人的店小二并没有听到。

尹天旷等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他,声音又提高了些:“来一斤酒!”这个小酒馆里只有一个小伙计忙前忙后,此时他正在后面给客人备菜,而酒馆里的其他客人正吆五喝六地猜着拳,十分嘈杂,那小二又没有听到。

尹天旷见叫了两次都没人应声,心中火起,蓦地一下站起身来,将拳头重重地敲击在木桌上。只听一声闷响,木桌碎成两半,桌上的茶碗掉在地上,“哐啷啷”滚了一地。

座下众人都惊呆了,特别是尹天旷那一张带着古铜色面具的脸,更吓坏了不少人。喝酒猜拳之声戛然而止,只听到一声声“咕噜噜”的闷雷。

天色瞬间暗了下来,午后的时辰却犹如黄昏一般。

那店小二赶忙从后厨跑了出来,看到这个场面,忙贴上前去想要道歉,还未开口,却只听到一个声音冷冷道:“大敌当前,你空有一身力气与武功,不去杀敌灭寇,却只在这里耀武扬威,吓唬这些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岂是大丈夫所为?”

尹天旷自小到大,何曾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不由怒从心起,朝着说话之人瞪视过去。只见那人瘦小的身子,一身灰色儒袍,头上带着一顶方形儒巾,作最寻常的书生打扮。那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长相甚是普通,若不是他“胆敢”对着尹天旷这个“暴戾的怪人”说了这样一句话,肯定无人会注意到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尹天旷紧紧握着拳头,一双俊朗的眼睛自面具后面射出寒光,没有人敢与他对视,也没有人敢说话。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就如那黑沉沉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大哥哥,能给点吃的吗?我好久没吃东西了。”忽地,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不大,此时此刻在却如响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担忧又怜悯地望着那个小女孩儿。

只见那小女儿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瘦小的身子,身上穿的褂子和裤子都肥大了些,显然是别人穿剩的衣服,上面还打满了补丁。

尹天旷朝着那小女孩儿望去,只见她尖尖的下巴,头上扎着寻常女孩儿扎的双丫髻,头上和脸上都挂满了灰土,看不清面貌,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十分明亮,流淌着渴望的光芒。

这个小女孩儿比之刚才骂了自己的读书人更让尹天旷有些措手不及。尹天旷本来是一个极其会和其他人打交道之人,不仅武功高强,嘴上功夫也十分了得。但自从认定了廿廿“去世”之后,他几乎再没有与其他人交流过。在他眼中,那些来去匆匆的身影与脚下的草木和耳边呼呼的风声并无二致。

尹天旷愣了一愣,那女孩儿的眼睛长得十分漂亮,似一汪泉水般清澈见底。他想起了廿廿,应该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廿廿,此时只是又忆起了而已。

尹天旷回头望了望,想给那个小女孩儿找点吃的,却见身后那些酒客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惊恐,眼睛里现出厌恶又恐惧的光芒。

尹天旷忙地回过头去,只见一队皮肤黝黑、穿着短卦短裤的人走了过来,这些人头上都裹着深色的头巾,手中拿着长矛剑戟。原来是一队安南士兵。

尹天旷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大明与安南的边界。他又随眼望去,只见到处都是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之人。这样的人他之前也见的很多,但当时都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那队越南士兵大咧咧地走进小酒馆,那些正在吃酒的汉人忙不迭地都离开座位躲了开去,只有那个之前“骂”了尹天旷的书生,还兀自自斟自饮地吃酒,连正眼都不看那些安南士兵一眼。

那些安南士兵乱哄哄地坐下,操着一口安南话向那店小二嚷嚷着。那店小二听不懂,但知道他们定然是在要酒要菜,只得点头答应着,赶忙去准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一会儿,那店小二端出一坛坛米酒出来,和几碟下酒的小菜,不过是些鱼虾果蔬之类的。那些安南士兵吃的高兴,竟唱起歌来。那歌声随着风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却似风在哭泣。

不一会儿,那几坛米酒便被那些安南士兵喝光了。又向店小二嚷嚷着要酒,那店小二一边摇着头,一边摊开手,表示已经没有酒了。那些士兵突然勃然大怒,指着那书生的桌子,嘴里嚷嚷着安南语,似乎是在说这个书生桌子上有酒,我们为什么没有酒?

那店小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既不明白这些黑黝黝的安南兵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时愣在了当地。忽地,一个喝多了酒的安南士兵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两眼放光,他向前走了两步,一只黝黑的大手倏忽间伸了出去,似一只鹰隼般,一把抓住了那个似小鸡般瘦弱的小女孩。

“啊!”那小姑娘惊叫一声,颤抖的声音就似一只饿着肚子的猫一般,丝毫没有威慑力,反而更惹了那士兵征服的欲望。

那士兵开始撕扯女孩儿的衣服,众目睽睽之下,就如一阵肆虐的暴风雨在蹂躏着柔嫩的小草。那小草根本没有丝毫能力去反抗,或者说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一双大大的乌黑的眼睛流淌着惊恐。忽地,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紧接着一抹鲜艳的红,两个什么东西忽地掉到地上。有人大叫一声,那声音中满是惊恐与痛苦。原来是尹天旷用利剑砍下了那双非礼小姑娘的手。

这变故一出,只见那一队正在喝酒吃菜的安南士兵瞬间“呼啦啦”都站了起来,一阵银光闪烁,每个人都从腰间抽出斩马刀来。而这一瞬间,尹天旷已伸手将那小姑娘揽到自己身旁。周围的百姓大气都不敢出,远远地躲着看热闹。只有那灰袍书生,依旧自斟自饮,仿佛既听不到那电闪雷鸣,也看不见这刀光剑影。

那些安南士兵见尹天旷只有一个人,口里嚷嚷着冲上前来,手里执着银光闪闪的利剑,一条条银蛇一般。尹天旷面具后面的脸却丝毫没有表情,只见他将折扇一挥,只听一阵“铛啷啷”的声音,一条条“银蛇”似被点了死穴般都落到了地上。那些安南士兵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兵器是如何被打落的。

而这时,那书生才第一次抬起头来,正视了尹天旷一眼,眼神却十分复杂。

又一阵闷雷响起,似天与地的低吟。狂风撕扯着尹天旷白色的长袍。这一瞬间,他想起了那日狂风暴雨中,赶去汉王府去看廿廿。那日,风也似今日这般狂躁,雨,更是肆虐无边,而他心中却溢满温暖。如今呢?只有无边的寒冷,甚至是连温度都早已感觉不到的麻木。

伴着闷雷声,那些安南士兵又举着兵刃杀了过来。在尹天旷看来,他们便似木偶一般笨拙。折扇挥舞当中,那些人纷纷倒地。众越南兵见势头不好,心中却又十分不甘,于是捡起兵刃转而向尹天旷身边的小姑娘招呼。尹天旷见状,一把将那小姑娘抱起。只觉那瘦小的姑娘轻飘飘的,直似一根羽毛一般。

尹天旷左手抱着那个小女孩儿,右手依旧挥舞着折扇。对方人多,他不愿恋战,于是招招见血,不一会儿,那些越南兵倒地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汉人平日里没少受这些安南兵的欺侮,此时见尹天旷将对方收拾得狼狈不堪,不由十分解恨,都凑上前来往那些被打得不得起身的兵丁身上扔石子,口中骂着那些安南士兵曾经犯下的种种罪行,声泪俱下。有的人更是围到了尹天旷周围,磕头作揖,叩谢连连。尹天旷也不拒绝,也不回应,只是怔怔地望着远方。而远方除了滚滚的乌云和海浪一般在狂风中翻滚的树林外,却也毫无其他。

忽地,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金面大侠!”紧接着,众人都纷纷地跟着喊起来。那些贫苦人乌拉拉跪了一片,竟对着尹天旷顶礼膜拜起来。

尹天旷不愿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依然面无表情,不言一语,转身欲走。忽地,只觉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震动。尹天旷以为遇上了地震,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只见远处乌压压的一片,却不是乌云。

“安南兵来了!”“是安南人!”“安南人又杀过来了,快跑啊!”……

这边的汉人一时间都乱了起来,嘴里一边乱哄哄地喊着,脚下一边乱哄哄地跑着。只见那天边的“乌云”越来越近,脚下大地的震动也越来越强烈。尹天旷极目望去,只见是乌压压一大群安南兵骑着大象正向这边赶来。

看着这大队的安南兵和慌乱的汉人,尹天旷不由微微皱起眉头。他内心遁世已久,这几日虽然经常看到一群群衣衫褴褛的流民,但却也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应该说他并不关心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黎利叛变之后,这交趾的百姓复又陷入水火之中了。”尹天旷回过头,说话的却是那个一直面不改色、自斟自饮的书生。不知何时,那书生已经走到了尹天旷身边。

“黎利”“交趾”,久不关心政事,这些词在尹天旷听来十分陌生,但他已然猜到大致情形了。那安南国臣服大明之后,经历了胡氏篡国、领土纷争等一系列争端,一直都不甚太平,如今有人反叛倒也并不让人意外。

“大家向南,往昌江城去!”忽地,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竟然又是那个书生。别看他身材文弱,不想声音却十分洪亮。那书生说着,便带领着这些百姓向南走去。“你断后。”那书生这话却是对着尹天旷说的,语气不容反驳。尹天旷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眼神犀利又带着几分复杂。

只见那大队的安南士兵越来越近,天上的闷雷也“轰隆隆”地越来越响。忽然,仿佛就在一个瞬间,黄豆大的雨点倾盆洒了下来。天地之间一片混沌,雨点打到棕榈叶上的声音似乎将其余一切声音都遮盖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雨下的正大,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朱瞻基上完早朝便急匆匆赶回乾清宫。倒也没有什么万分紧急的事,他只是怕下雨天廿廿一个人在屋子里会闷。不过这件事对于朱瞻基来说,可能就算得上是万分紧急了吧。

朱瞻基自小在爷爷朱棣与父亲朱高炽的悉心教导下长大,自小又常随朱棣出征大漠,经历过许多生与死的大场面,又在皇家的夺嫡之争中经受多年的考验与洗练,当真是小小年纪便十分的成熟稳重,对政事有着精准的把控与判断,对人心也洞若观火,同时又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十分具有君王风范。

而自从“捡”回了廿廿之后,朱瞻基却似变了一个人一样,或者说是在对待廿廿相关的事情上似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个一往情深的情郎。这一方面纵然是因为对廿廿的深情,另一方面,其实他如今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少年而已,多年皇长孙、皇太子,和如今帝王的身份让他不得不表现出远超出同龄人的成熟与睿智,但他何尝不羡慕普通人放纵的情爱与无拘无束生活。或许,他也是想借着廿廿来放纵一回自己的真性情吧。而这种放纵,对于皇帝来说,是最无伤大雅的一种了。

朱瞻基快步回到乾清宫,迫不及待地迈过西厢房高高的门槛,而此时房间里却空荡荡的,只有两个洒扫的小太监。朱瞻基一愣,心中蓦地一凉,忙问那两个小太监道:“廿廿姑娘呢?”他说这话的声音有着旁人听不出的微微的颤抖。其实在“捡”了廿廿回来之后,他便一直在担忧着这一天,若廿廿哪天真的想起了“天哥”是谁,她终是要离开自己的吧。即使他贵为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使这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而那颗心却终是不属于他的。仿佛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一样,总是要还回去的。

“外面突然下了大雨,姑娘怕新种的梅树被雨淋坏了,去园子里给梅树遮雨去了。”一个洒扫的小太监说道。

“这么大的雨,你们让她去园子?为什么不拦着?”朱瞻基又急又气,却不待小太监回答,便转身出了西厢房,向御花园快步走去。小德子在后面为他打着伞,紧紧跟着他。但那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还未走两步,朱瞻基的下半身已经全部被淋湿了。黄色的龙袍被浇成了棕黄色。

不一会儿,朱瞻基便来到御花园,只见浮碧亭旁,廿廿正带着众宫女给一小片梅树遮盖厚厚的毡布。孙碧薇则在廿廿身后为她打着伞,还时不时地拿着丝帕为她擦拭脸上的雨水,只是那帕子早已湿透了,也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朱瞻基见状,快步走过去,不由分说一把抢过廿廿手中的毡布交给身边的小德子,皱着眉头说道:“这么大的雨,淋坏了怎么办?”

廿廿却不看朱瞻基,一双美目只是盯着那一枝枝刚刚插入泥土中不久的梅树,口中道:“是啊,这么大的雨,把它们淋坏了可怎么办。”

朱瞻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小德子道:“你给廿廿打着伞,别让她淋着了。”说完,又从众人手中拿过毡布,指挥着随他同来的小太监一起为梅树遮雨。小德子见皇上淋雨,却又不敢不听皇上的话不为廿廿打伞,而为皇上打伞,心中急的似猫爪一样。却不想这时廿廿从孙碧薇手中拿过一把伞来,走上前两步,在朱瞻基的头顶上为他撑了起来。

朱瞻基只觉得一阵熟悉的味道萦绕在身边,头顶上的雨突然小了很多,转头一看,却是廿廿正冲着自己微微地笑着。他的心在这一瞬间被暖的化开了一般。

流民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接连护送进了昌江城。尹天旷站在城墙上,透过雨幕看着那大队的安南兵,如巨浪一般席卷而来。守城的士兵们一个个似木头一般矗立在风雨中,严阵以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安南人有大象,但这城门,我们也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尹天旷转过头,说话的正是那个瘦弱的书生,而此时他已然绒衣战甲,一脸凛然。

那“书生”见尹天旷在看自己,冲他拱了拱手说道:“在下乃昌江城的守城将领李忠,今日还要多谢金面大侠帮助在下及时护送这些流民到城里,不然便又是一片尸横遍野。”他顿了顿,又道:“不知大侠如何称呼?”

尹天旷淡然说道:“无名之辈而已。”说着,又转过头去看着城外那席卷而来的安南兵。大军压境,乌压压的一片,眼见便要逼近到城下。

“安南兵素喜用大象攻城。却也有克敌之法,若是不下雨,便可用火攻破解,只是这瓢泼大雨,火把根本点不着。”那李忠有些担忧地说。

尹天旷听到这里,心中不由隐隐讥笑他无胆无谋。忽地,只听到李忠提高了声音对身边的兵丁大声说道:“不论如何,誓死守卫昌江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这一声大吼,倒是吓了尹天旷一跳,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书生,嗓门儿倒是不小。只见所有守城的士兵都一齐大喊起来:“誓死守卫昌江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那声音,震慑山野,与头顶的雷声上下呼应,犹如排山倒海之势,一时间不由让人热血沸腾。

尹天旷忽地从身边守城的士兵身上卸下一桶箭,一只弓来。一跃便跃到了城墙的最高处。守城的众士兵,包括李忠都诧异地看着他。只见尹天旷一把抽出两支长箭,麻利地搭弓上弦,对着那大队的安南兵远远地射了过去。众人不由都惊得呆了,一是为了尹天旷那一次射两箭的技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安南兵尚在远处,这一箭,这里无论何人都没有这等臂力能够射到敌人的。但众人又不由想到,安南兵如此众多,即使能够射杀敌人,这样离着老远地射杀却又有几分杀伤力呢?难道是想先用双箭齐发的功夫杀一杀对方的军威?

李忠心中想着,不由紧紧盯着那飞出去的羽箭。

忽地,众人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声远远传来,对方军阵立刻乱了起来。只见一只大象痛苦地挣扎着,已然将身上的安南兵颠到了地上。那只大象一面痛苦地呻吟着,柱子一般的四肢巨腿一面胡乱地踩踏,不一会儿,不少安南兵已然丧命在它的脚下。而它的双眼上,则插着两只羽箭,两行血水似红色的泪一般汩汩流下。

众人这才看懂,原来尹天旷是用箭来射瞎大象的眼睛以破象阵。而只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尹天旷已经连放多箭,一头头大象接连失控,对方军阵的乱象已然不可控制,无数安南兵被大象踩踏致死。一时间尸横遍野,哀嚎声、呻吟声、惊恐声夹杂在滚滚的雷声之中。雨水,冲刷着这一切,旁边的那条小溪,渐渐被染成了红色。

安南军中大乱,开始向后撤退。

李忠看准时机,冲着身边的士兵大吼一声:“开城门,追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众人得令,守门的士兵用力推开城门。其他明军列队整齐,跃跃欲试,准备出城追敌。这些明军已然与越南兵交战过无数次,不少兄弟死于安南人的剑戟之下,如今看到安南兵狼狈撤退,正是打击敌人的好时机,积攒了好几个月的愤懑悲痛与憋屈,都要在此刻发泄出来。

伴着一阵“吱呀吱呀”沉重的开启城门的声音,明军的兴奋也提到了顶点,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与安南兵生死一战。

尹天旷依旧站在城头,不发一言。他极目远眺,透过厚厚的雨帘,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黑暗。

忽地,只见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喊道:“大帅有令,关闭城门,不得追敌!”众人都是一愣,以为听错了,却只听那人又一遍遍地喊道:“大帅有令,关闭城门,不得追敌!大帅有令,关闭城门,不得追敌!”

李忠一听,紧皱起眉头,一把抓住那个士兵的衣领,圆瞪着双眼低声吼道:“你说什么?”

那士兵吓得激灵一下,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我说的,是大帅有令,不许追敌。”

李忠怒道:“敌人溃不成军,此时正是剿灭安南军的好时机,我军已然接连溃败了好几次,此刻正是杀敌建功,重振军威的好机会,大帅为何不许追敌?!”李忠气势汹汹,两只铜钱一样的眼珠子直要瞪出血来。

那士兵被李忠的气势吓懵了,浑身微微哆嗦着,一时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此时,又一个士兵跑了过来,一边跑着一边口中大声道:“大帅有请李参军与金面大侠!”

廿廿果真病了,虚弱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却怎么也睡不踏实,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一张小嘴也失了血色,像干枯的玫瑰。朱瞻基坐在廿廿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廿廿的一只手,只觉得那只手又湿又冷。他满眼的怜惜,又满目的焦急。

床榻边,太监、宫女跪了一地,一个个颤颤巍巍,连头也不敢抬。

“外面雨下这么大,你们如何不看好姑娘,竟放她出去淋雨!”朱瞻基的火气似那夏日午后的骄阳一般,灼得那些太监宫女一阵阵冒着冷汗。他们从未见过皇上发过如此大的怒火。他们发觉,自从这位廿廿姑娘进宫之后,这位皇上的性情发生了很大变化。过去是轻易不露喜怒之色,如今对其他事情还好,只要是有关廿廿的,便常常大喜或者大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些太监宫女低着头,不敢反驳半分,只是不停地说着“奴才万死”。

“是……是我自己要出去的,怪不得他们……”廿廿忽地张口说道,她半睁着美目,望向朱瞻基,虚弱地一笑,“你别怪他们了。”

廿廿这一笑,朱瞻基当真是心疼万分,紧紧握着她的手说道:“你明明知道自己身子弱,为何还要出去淋雨,万一再大病一场,可要朕……如何是好。”他本想说“可要朕怎么活”,临时却改口道“可要朕如何是好”。

“那些梅花是我才种下的,若是被雨淋了……咳咳”廿廿说到这里,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朱瞻基忙将她扶起,轻轻拍着她的背,口中心疼地说道:“好好好,朕都知道,朕都知道,以后别再这么不爱惜自己了就好。”

“那你……也不怪他们了?”廿廿稍稍平复了一些,又赶忙问道。

“只要你没事,朕便不罚他们,可好?”朱瞻基将廿廿轻轻放到床上躺好,随后又道:“你少说些话,多休息休息吧。”

廿廿轻轻点点头,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发现朱瞻基依旧坐在床边,定定地望着自己。

“你回去忙吧。”廿廿轻声说道,“我没事啦!”

“朕不忙,朕守着你。”朱瞻基温和地说道。他说着,又拉起廿廿的手,放到脸颊上轻轻蹭着,又放到嘴边轻吻了一下。

廿廿的脸蓦地红了,使劲想抽回手,无奈病中虚弱,力气太小。朱瞻基却也是紧紧抓着廿廿那只手,怎么也不肯放,心中暗暗道:“这次,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尹天旷本不愿去见什么大帅,只是此时大雨倾盆,这昌江城外不是茂密的丛林,便是大批的安南军队,他一时也实在没什么其他去处。又见这李忠实在也是有些“可怜”,于是便同他一起去了。

这“大帅府”离城门甚远,两个人一路走去,那昌江城内的百姓都整整齐齐地站在路边,表情凝重地目送两人走过。两人每过一处,那路边的百姓便躬下身子深深地冲两人鞠躬,两人走一路,那路边的百姓便也行了一路的礼。

原来这昌江城被安南兵围困日久,城内兵困粮匮,多亏李忠几个月来带兵一力守护,这才坚持在敌人的几次攻城中坚持到现在。今日是安南兵攻势最猛的一次,安南兵的首领黎利亲自带领大军来攻,人数是守城兵将百倍有余,加上象阵当前,当真是势在必得。怎知却又来了一个尹天旷,一斛箭,一只弓,便将这安南人引以为傲的象阵破了。这昌江城的百姓本来以为今日城门必破,抱着家破人亡、必死无疑的念想,如今却起死回生,怎会不对尹天旷感激涕零。

尹天旷在路上走着,见到当地民众对自己这样毕恭毕敬,眼中流露着无上的崇敬与感激,也不由心有所动。走到半路,忽地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子站在路中间,尹天旷与李忠仔细望去,却是之前在小酒馆向尹天旷讨饭的那个小姑娘。

两人不由站住身,向那小姑娘望去。那小姑娘怯怯地望向尹天旷,一双大眼睛似两点秋日的晨露,清澈见底,却也隐隐透着一丝寂寞与清冷。那小姑娘什么也不说,只是上前向着尹天旷走了过去,走到尹天旷面前,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那目光中的清冷忽地化为融融暖意,流淌着丝丝的依恋。

“这孩子的亲人都被安南人杀死了,无依无靠的,也是可怜。”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说道,语气中泛着同情与无奈。

“大哥哥,我会洗衣做饭,缝缝补补,留下我伺候你好不好?”那女孩儿的眼中闪烁着渴望。

尹天旷本欲拒绝,但一瞥女孩儿那双流淌着渴望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极了廿廿,尹天旷鬼使神差般忽地改了口,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果儿。”

尹天旷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随我来吧。”

果儿一听,脸上瞬间绽放出春花般的光彩,嘴上却只答应了一句“好”,便跟在尹天旷身后,像已然相处了好久般自然。

不一会儿,几人便来到大帅府,被府丁请到客厅等候。丫鬟献上茶来,尹天旷坐下,端起茶来不紧不慢地喝着。李忠却坐立不安,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口中念叨着“再不追就要晚了”“怎么还不出来”。果儿则站在尹天旷身后静静地凝视着他。在她眼中,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尹天旷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一会儿,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嗲声嗲气道:“大帅,别走嘛!”那尾音拉得似蜜糖一样又长又嗲,声音中带着七分撒娇,三分不舍,十分的娇媚。李忠乍一听,身上不由打了个激灵。尹天旷则面不改色,依旧低头喝着茶。

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本帅去去就回,去去就回,乖!”前面的“去去就回”四个字带着几分讨好,还有几分不耐,最后一个“乖”字则透着十分的敷衍。话音刚落,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只见那人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胖,一个似怀胎六月的大肚子向前面撅挺着,紧紧地箍着一条深色的腰带。那人却没穿官服,只穿了家常便服,皮肤白净,脸上带着几点麻子,眼睛不大,鼻子扁平,下颌上留着三寸的小胡子。

那人进屋之后,抬眼朝着尹天旷与李忠两人打量了一下,目光最终落在了尹天旷身上,开口说道:“这位便是金面大侠?”

尹天旷也不起身,也不答话,只朝那人点了点头。原来来者正是御封的征夷将军王通,专门自京师帅军平定安南黎利之乱。

“大帅!”还未等王通再开口,李忠便抢先说道,“此时安南军大乱,众士卒士气大减,溃退无状,正是将之一举剿灭的好时机,属下恳请帅军追敌,并愿立下军令状,不夺黎利首级,忠便提头来见!”他说这话时气势高昂,神情激动,急迫之情溢于言表。

那王通背着手静静地等着李忠说完,却只回了两个字:“不可。”

李忠急了,一张脸憋得通红,问道:“如此良机却要白白错过,却是为何?!”

那王通整了整长袍,缓缓坐到红木官帽椅上,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安南人生性狡诈,多次以逃兵诱我军深入险境,这次怕又是黎利那奸人设的陷阱……”

尹天旷听王通说了这话,不由轻蔑地一笑。那王通却没有发觉。李忠则更急了,忙解释道:“大帅,属下敢以性命担保,此次绝对不可能是安南人设的陷阱,若不是有金面大侠在,昌江城此时怕已被安南人攻陷了,此次我们击退安南兵极是侥幸。那安南兵几十倍兵力于我军,怎会再玩什么诱敌深入的把戏?”

王通也有些急了,沉着脸道:“那黎利狡诈异常,怎能以常理揣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昌江城兵力有限,若敌人果真设下埋伏,那这几个月来的坚守便都功亏一篑了。到时候你拿什么与朝廷,与皇上,与这满城的百姓交代?”他说最后一句话时,辞色已然稍显严厉。

李忠则似乎对上司的脸色视而不见,丝毫不让地说道:“但若此时放虎归山,不仅昌江城早晚会陷落,这安南大大小小的城池都将落于贼手。大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这也不过是求一时安逸的掩耳盗铃而已。”他说到这里不由冷笑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王通脸色立时就变了。原来王通初到安南时,曾在应平之战中于宁桥一带中过黎利的埋伏,死伤惨重,此后便益发地胆小。

“李忠,你对上司如此不敬,就不考虑自己的前程吗?!”那王通红着脸怒道。

李忠冷笑一声道:“连疆土都要被外族侵占了,老百姓备受欺凌,自己的前程算个屁?”他说完,竟是不再理会王通,径自甩甩袖子走了。留下王通一个人瞠目结舌,被气得连连跺脚。

而此时尹天旷对这个李忠内心倒是起了几分敬佩之情。他见王通与李忠两人之间闹得十分尴尬,不由站起身,向王通拱了拱手道:“在下便也告辞了。”说着,便想走。不料王通却一伸手,将他拦住了,说道:“金面大侠慢走。”

尹天旷皱了皱眉头,停住了脚步。只听王通继续说道:“今日昌江城大敌当前,却能侥幸逃过一劫,全靠了金面大侠,本帅在此要替全城的百姓向金面大侠表示感谢!”

尹天旷摆摆手道:“顺手而已,不必挂怀。”说着,又要走。果儿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王通忙又叫道:“大侠留步!本帅是想请大侠留下一起抗敌。”见尹天旷略微迟疑了一下,王通忙又说道,“金面大侠武功盖世,单枪匹马便破了安南军最厉害的象阵,当真是国之栋梁,民之救星。当下正是国家危难之时,这边境的百姓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还望金面大侠能挺身而出,救大明一救,救百姓一救!”

尹天旷的脸被面具盖着,看不到表情,说话的声音却冷冷的:“那是你们当官的该操心事,小人只是一介草民,恰巧路过而已,如何能堪此大任。”

王通忙道:“能能能,当然能。”见尹天旷依旧没有要答应的意思,他赶忙又道,“大侠放心,待平定安南之乱后,王某定会向朝廷请命,为大侠加官进爵!”见尹天旷依旧不动声色,王通转了转眼珠,瞥见尹天旷身后的果儿,笑了笑,凑近了小声道:“不仅是高官厚禄,王某人府中还蓄了不少歌妓舞姬,可以任大侠挑选。”

尹天旷开始还耐着性子听王通说话,这话一出,连一句招呼都不打,便径直向外面走去。果儿紧紧地跟在后面,王通也急忙跟了出去,口中道:“大侠到底想要什么,尽管开口,王某一定竭尽全力,只要大侠能留下来。”尹天旷忽地站住了,转过头定定地看着王通道:“我想要死人复生,你能吗?”

王通听了这话愣住了,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而这一会儿,尹天旷已然走到了大门口。尹天旷推开府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只见这大帅府门口密密麻麻地站了无数百姓,见了尹天旷走出来,都齐刷刷跪到了地上,口中喊着:“多谢金面大侠救命之恩!恳请大侠留下!恳请大侠留下!”那声音似潮水般一阵阵涌来,重击着尹天旷的胸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今日,若不是金面大侠,咱们全城的百姓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其中一个人说着,拿出一个大篮子来,里面放着一些银光闪闪金光熠熠的器物,接着道,“这里连年打仗,那些贪婪暴戾的官吏和安南人将咱们搜刮的也差不多了,如今我们只剩下着这一点点稍微值钱的东西,大家凑了一凑,希望能够给金面大侠当月响,我们全城百姓恳请金面大侠能够留下!”说到这里,其余的无数百姓又跟着一起喊了起来:“恳请金面大侠留下!”那李忠也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尹天旷看着那一筐金白之物,显然是这些百姓最后的一点家当了,他忽地心头一热,开口说道:“请大家放心,我留下便是了。”说着,指了指那一篮子的金银之物道,“至于这些,便不用了,还是留着做军饷吧。毕竟只靠尹某一个人,也是打不退安南军队的,还是要靠千千万万的我大明的勇士。”

在朱瞻基的悉心呵护下,廿廿的身子一天天好了起来,竟是还比往日稍稍胖了一些。这一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朱瞻基心情大好,下了早朝便带了廿廿来御花园赏菊。但赏菊对于廿廿来说,有些过于安静了,她看了一会儿便失了兴致,嚷嚷着要玩捉迷藏。

朱瞻基先是愣了一愣,随后笑道:“好,朕也许久没玩过捉迷藏了。”

廿廿拍拍手道:“好!”说着,拉起朱瞻基的手,朱瞻基只觉得一股暖流自手掌徜徉到心中,全身都暖洋洋的。廿廿将朱瞻基拉到一处假山前面,让他背过身子,说道:“你从一数到一百,不许偷看哦。”说完,见旁边笑眯眯的小德子,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别人看到了也不许告诉他,不然就算输。”小德子连忙摆摆手笑道:“小德子不敢说,不敢说。”

“好,那我藏起来啦!”廿廿说着,远远地跑了开去。瞅见一个假山,便矮身钻了进去。她之前早就注意过,这座假山中有一个山洞,正好可以藏身。

岂料廿廿刚刚进山洞,只见一个身影正背对着自己,也是做宫女打扮。廿廿却不害怕,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低声道:“你也在这里和他们玩捉迷藏呢?”那宫女被人突然从后背拍了一下,猝不及防,“啊”地一声大叫起来。廿廿怕被朱瞻基发现藏身之处,忙伸手捂住那宫女的嘴,口中焦急地低声道:“不要叫,不要叫。再叫就被发现啦!”

“再叫就被发现了”这几个字似乎格外管用,那宫女果真就不叫了。

廿廿借着山洞外洒进来的阳光朝那宫女望去,只见她大概十一二岁年纪,皮肤黝黑,大大的眼睛,朝天鼻,厚嘴唇,一头秀发倒是乌黑锃亮。

廿廿无意中朝洞内一瞥,只见里面摆着一幅画像,画像前面放了些糕点水果。只是洞中光线昏暗,所画之人什么样看不真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廿廿无意中朝洞内一瞥,只见里面摆着一幅画像,画像前面放了些糕点水果。只是洞中光线昏暗,所画之人什么样看不真切。

“这个人是谁?”廿廿走近,蹲下身去,细细地端详着那幅画像,昏暗的光线中,只能看到画像中人的脸庞十分瘦削。

“这个人是我爹爹,”那女孩儿开口说道,“今日是我爹爹的生日,我们相隔天涯不能见面,我只好在这里遥祝爹爹身体康健。”

廿廿眨眨眼道:“你的家乡在哪里?我一会儿便对皇上说,放你回家探亲可好?”

那女孩儿苦笑一声:“我是不能回家的。”

“为何?”廿廿有些惊讶地问。

“我的爹爹是安南首领黎利,”那女孩儿说这话时,语气中颇有些自豪,“如今安南与大明交战,我作为人质被马琪太监送到了宫里。我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了故乡了。”女孩儿说着,语气和神色间都带着一股深深的忧伤。

廿廿听了,沉默不语,她忽地握住了那女孩儿的手,说道:“你还知道你的爹爹是谁,叫什么,家乡在哪儿。我却什么都记不起来,连要思念谁都不知道。”她说着,一双大眼睛中闪着空落落的悲光。那女孩儿也不说话,两个人呆呆地静默着。

忽地,只听不远处传来朱瞻基的声音:“我猜廿廿定是在这里。”说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一阵秋日阳光清新的味道,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口。

“可真是让朕好找啊!”果真是朱瞻基的声音。

那女孩儿听了,一脸慌张,想要藏,却已然来不及了。朱瞻基已经走入山洞中,目光也随即落在了那个女孩儿身上,一脸疑虑。那孩子进宫已有两年之久,对宫里的规矩倒是十分熟悉,见了朱瞻基,忙矮身跪下,磕了一个头,低着脸说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朱瞻基自然已经注意到黎利的画像。他虽未见过黎利,但对安南人的衣着打扮也还是有了解的,且黎利女儿被送入宫的事情他也是知晓的,随即便猜出了那女孩儿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起来吧。”朱瞻基淡淡地说,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不快。倒也不是因为讨厌那个女孩儿,而是在与廿廿独处的欢乐时光中,这个女孩儿和这幅画像让他不得不想起南方边境的战事,而这耗费了大量粮草与银钱的战事无疑是当前最棘手的政事之一。

“以后不要在宫中祭拜异族人了。”朱瞻基沉着脸说道,话不多,语气却十分严肃。他却不曾去想,对于那女孩儿来说,这宫里众多的人,才是真正的“异族人”。

廿廿见朱瞻基脸色不太对,忙走到他面前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藏在这里?”朱瞻基自然不会说是小德子告诉自己的,拉了廿廿的手道:“你身上有一股香气,我是顺着香气便找到这里来了。”

廿廿倒真信了,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的衣袖,皱着眉头说道:“定是碧薇给衣服熏香熏得太多了,我早说过不要熏这么多香了。”

朱瞻基却忽地定定地望着廿廿认真地道:“即使不熏香,不论你走到哪里,朕也是会找到你的。”

廿廿却没有在意朱瞻基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大咧咧地说道:“这样的话,那下次还是你来藏,我来找好啦!”

那女孩儿见廿廿与朱瞻基聊天,自己站在一旁不免尴尬,想告退却插不上话,更不能不和皇上打个招呼便私自走掉,当真是进退两难。廿廿心中却一直记挂着这女孩儿可怜的境地,转头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儿低声回答:“奴婢叫黎玉。”

廿廿又转头对朱瞻基说道:“皇上,这个姑娘背井离乡,孤零零一个人在皇宫里很是可怜,要不让她来我这里,跟我做个伴吧。”

朱瞻基用眼睛的余光瞥了那女孩儿一眼,随即马上又将温柔的目光落在廿廿身上,温和地说了一声:“好,只要廿廿喜欢,什么都好。”

尹天旷在昌江城住了下来。王通执意要将他安排在大帅府居住,尹天旷倒也没多想,便答应下来,带着果儿在大帅府落脚。那果儿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倒也出落得清秀可人,只是身子太瘦小了些,已然十来岁的小姑娘,看上去却如七八岁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王通待尹天旷倒当真是出手阔绰,不仅平日里好吃好喝的招待,还给尹天旷送了一盘金元宝和四个美女。两个汉族人,两个安南人。尹天旷吩咐果儿将那盘金子收了起来,四个美女则退了回去。当尹天旷吩咐将美女送回给王通的时候,果儿一张瘦瘦的小脸上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丝开心的笑意。

那果儿对尹天旷确然是一心一意,衣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只是尹天旷基本不怎么与果儿说话,常常独自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练剑,一个人在深夜中吹笛子。那笛声哀婉凄清,让人听了忍不住要落泪。果儿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满眼的崇敬与爱慕。

若不是安南军队时不时地攻城骚扰,这昌江城的日子倒也还算得上岁月静好。李忠常常来找尹天旷,一为商议御敌之策,二是已将尹天旷当成了朋友,两个人一起天南地北地闲谈。而尹天旷也只有在与李忠一起喝酒谈天的时候,话才会稍微多一些,但绝口不提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这些年的往事。李忠见尹天旷不愿提起过往,便也从未问起过。

安南军队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对昌江城进行一次较大规模进攻,尹天旷便和李忠一起带领军队守城御敌。每当此时,不论外面有多危险,果儿必定站在城楼下,双手捧着一只不知从哪里求来的护身符,口中念念有词地不停地为尹天旷祈祷。而每次当尹天旷平安归来时,果儿总是冲他灿然一笑,两只眼睛闪着泪光。每当这时,尹天旷总会有一丝恍惚,因为那果儿的眼睛长得与廿廿实在是有几分相似,尹天旷恍惚间便觉得站在眼前的小姑娘似乎就是多年以前的廿廿。当初,廿廿也总是这样站在忆梅山庄外面栈道上的那棵大榕树下等着自己回来,也是这样灿烂依恋的笑容。

如今,却恍若隔世。

尹天旷的胸口泛起一丝悲凉。

廿廿这些日子愈发频繁地梦到尹天旷。只是梦中,那人只是一个身着白衣,手执折扇的模糊的影子,温柔地唤着自己廿廿。廿廿在梦中拼命地想看清那个人的脸,拼命地叫着他“天哥”,拼命地追赶着那模糊的影子,却总是徒劳。一觉醒来,浑身汗津津的。

这段时间,政事不忙的时候,朱瞻基常常会睡在廿廿房间的罗汉床上。每当廿廿梦魇时,他总是马上奔到廿廿床边,心疼地握着她的手,连声轻唤廿廿的名字。只是绝口不提“尹天旷”三个字。

“只要尹天旷不再出现,她便会慢慢忘记他的。”朱瞻基心中反复这样安慰自己。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洗刷干净的。只是每当与廿廿提起婚事之时,廿廿总是说要先找到“天哥”,解开自己心中的疑团才行,而这才是令朱瞻基最困扰的事情。

这一日正值十五,朱瞻基借着上香的由头,带着廿廿出宫散心。此时已近初冬,天地间一片冷寂。到处都是随风飘零的落叶,似秋滚落的泪水。

廿廿许久没有出过宫,坐在步撵上透过纱帘看着宫外的一切,总有一种似曾相识、恍若隔世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好像来过这里。”仪仗队经过汉王府,廿廿的心像被什么重锤了一下,眼前掠过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却捕捉不到一丝清晰的影子。“还是等一会儿问问皇上吧。”廿廿心中默想着,忽地只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她掀开轿帘看去,只见一群官兵正在沿路抓人。那些官兵在路上设了一个关卡,凡是路过的人一一盘查,现已抓了不少,都用绳子捆了双手双脚“堆”在墙边。只是他们抓的这些人也是蹊跷,看起来大多都是良民,而且有老有少,有种地的农民、有贩卖的商贾,还有身着长袍的读书人。一个个愁眉苦脸,不知都犯了什么事。

还有好多人在那里连连喊冤,一时间怨声载道,哀嚎一片。

廿廿看得奇怪,吩咐碧薇道:“你去问问是怎么回事。”碧薇应声,转身走过去问那些官兵。官兵见是宫女打扮,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详细说了。不一会儿,孙碧薇便走回廿廿的步撵旁躬身回复道:“回禀姑娘,那些官兵说,是朝中下的命令,在全国各地搜捕名字里带‘天’字的人,细细盘问。”

“名字里带‘天’字的人?”廿廿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忽地,她心头一紧:“是了,是皇上在帮我找天哥。只是……这样找法,也未免太大动干戈了。”她双手紧紧地攥着一方帕子,心头百般不是滋味。她是万般不愿因为自己梦里的一个影子去连累这么多人的。她觉得自己似是将这些人陷于不堪境地的罪魁祸首一般。

正纠结着,朱瞻基骑马来到廿廿的步撵前,说道:“朕见你们在这里耽搁了好一会儿了,是有什么事吗?”

“皇上……”廿廿看着那些被抓的百姓,手中来回地揉着帕子,“你不用再帮我找天哥了。”她终是说出了这句话,心中却涌起一阵酸楚。

“为何?”朱瞻基佯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不找到你梦里的那个人,你如何能放下心结心甘情愿地嫁与朕?”

“我不想找了。”廿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也许,那真的只是个梦吧。”她的语气似秋风般萧索与失落。

朱瞻基的脸上却泛起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几个月的坚守,昌江城最终还是被安南军攻破了。安南军的大队人马涌入城内,烧杀抢掠,本来平静的城池瞬间焰火与哀嚎遍地,就似地狱一般。

尹天旷要去找王通商量御敌之事,却见王通收拾了细软包裹,正背在身上,匆匆向门外走去。他一出门,正好撞见尹天旷,不由有些尴尬,抬头对尹天旷道:“金面大侠,这昌江城保不住啦!你快跟着王某一起逃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却不想尹天旷并没有表示反对,而是带着果儿随着王通一起向外走去王通带着尹天旷和果儿来到离大帅府不远处的一处废弃的监狱。那监狱的守卫早就散了,狱中的犯人也早就趁乱逃走了。只剩下一根根冰冷的铁栅栏,和一个个空落落的屋子。王通带着尹天旷和果儿走过一段漆黑深邃的地道,来到一间最深处的地牢。尹天旷不由微微皱起眉头,果儿则下意识地躲到尹天旷背后,一只手轻轻扯着他后面的衣襟。

漆黑的地牢到处游荡着一股霉烂腐臭的气息。

王通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地牢的门,径直走了进去。走到地牢最里端的一间牢房,打开牢门进去,伸手将靠墙的那只木板床向外搬去,忽地底下露出一个洞来。

“这里之前关着一个死囚,他在这里被关了二十年。在第二十一年,消失不见了。”王通顿了顿道,“原来他在床底下挖了一个隧道,直通到城外的后山上。”

王通说着,将烛台放到地上,自己先钻进了地洞里,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尹天旷忽道:“大帅留步。”王通回头看了尹天旷一眼,皱起眉头。“请大帅将这丫头一起带走,务必护她周全。”尹天旷说着,看了身旁的果儿一眼,顿了顿又道,“尹某要回去助李将军退敌,一时无暇照顾于她。望大帅一定要护她周全。”尹天旷说着,冲着王通拱了拱手。

王通抬头看了看果儿,又看了看尹天旷,只见尹天旷的目光似黑暗中的两炬灯火,灼灼地射向自己。王通心中立刻激灵一下,立刻知道如果果儿若有半点损伤,这金面大侠定然不会放过自己。他立刻连连点头道:“大侠放心,大侠放心。王某人必定将果儿姑娘完完整整地带到金面大侠跟前。”

尹天旷点点头,又将眼神转过看了果儿一眼,不再说话,转身便走。

“公子……”果儿在尹天旷身后叫道,“您……保重。”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这漆黑的牢狱里摇曳的烛火。她本想说“您和果儿一起走吧。”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这句话在她说出来,对于尹天旷来说是没有一点分量的。她从未敢问过尹天旷的过去,却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孤独空寂的内心。

尹天旷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顿了顿脚步,却也只有一瞬,便又大步去了。

黑暗中,烛火恍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清冷的月光下,昌江城内一片惨寂。

尹天旷提剑自街道上走过,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尸体,有昌江城的百姓,也有一些安南士兵。凄冷的夜色中,到处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和阴森森的凉气。由于这昌江城久攻不下,安南将领一气之下下令屠城,并对李忠和尹天旷的人头开出了高价。

尹天旷一路打发了一些零散的安南兵,循着打杀声来到城门之下,只见李忠带着几个明军与安南人杀得正惨烈。那李忠本是书生出身,后来才弃文从武,虽然熟读兵书,后来也多年习武,但毕竟身体有些孱弱。此时明军大多已经战死,只剩下寥寥数人随着李忠一起与安南人死拼,却也眼见便要支撑不住了。

尹天旷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把梅花镖,一抬手洒了出去。瞬间,一批安南兵中镖倒下。李忠心中诧异,一转头,见是尹天旷,笑道:“你来了!”一张污秽的脸上沾满血迹。

“打架怎么能少得了我呢!”尹天旷灿然一笑。他的脸虽然被面具遮着,但眼中的豪气万丈与惺惺相惜却是遮不住的。

“好!等闲不见金面大侠出手,李某今日倒可以开开眼界了!”那李忠亦笑着说。尹天旷不再说话,拔剑而上,与李忠并肩作战。那些安南士兵哪里是尹天旷的对手,一时间死伤无数。但安南兵人多势众,杀掉一拨,后面的人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不多时,李忠和尹天旷的脸上、身上和手上已经溅满了鲜血。李忠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却留下一道鲜红的痕。他转头冲尹天旷一笑:“今日你我恐要命丧于此了。”

尹天旷亦淡然一笑:“我尹某人多活了这些时间,没想到却是陪了你这个糟老头子。”他说着,心中想到了廿廿,竟升起一阵解脱与释然。忽地,却见李忠的眼神不对。尹天旷忙循着李忠的眼神看去,只见不远处,几个安南兵正围了一个小姑娘,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着她说“拥戴黎利为王”。那小姑娘却一脸的憎恶与坚韧,紧紧闭了口,一个字都不说。

“是果儿……”李忠又惊又怒。

尹天旷二话不说,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但却为时已晚。安南兵见果儿倔强,失了耐心,待尹天旷赶过去时,已经一剑刺入了她的胸膛。

尹天旷心中一痛,剑影纷飞,那些安南兵早已丧命。尹天旷抱起果儿,问道:“不是让你走了吗?怎又回来?”他说这句话时,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些许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公子不走,果儿不走。”果儿虚弱地说。

尹天旷快手点了果儿周身的穴道,想为她止血,但果儿的脸色和嘴唇却越来越苍白。尹天旷心中明白,终究是留不住了。

“公子,果儿想求您一件事……”那果儿抬头望着尹天旷,眼中闪着殷殷的光。

尹天旷紧紧握着果儿的手,点点头:“我定为你做到。”

“公子,能不能……摘下面具,让果儿瞧瞧你的样子……”果儿殷切地望着尹天旷。

尹天旷愣了一愣,他万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临死的时候竟会提出这样的愿望。但他也丝毫没有犹豫,缓缓将古铜色的面具摘了下来。

果儿见了,眼中先是泛起一阵惊喜,随后露出温暖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一定长得很俊……”她说完,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满足又欣慰的笑意。

尹天旷心中一凉,感觉心中仅剩的一点温暖的烛火瞬间熄灭了。他双手紧紧握住拳头,青筋暴起。尹天旷蓦地站起身,冲到李忠身边,提起长剑疯了一般向安南士兵刺去,血光四溅。

他不知道,若不是果儿长了一双和廿廿有些相似的眼睛,他还会不会收留她;他也不清楚,若不是和廿廿有这一点点相似,果儿死了他会不会如此激动与疯狂。他心中只是在怨苍天,为何,连个影子都不肯给他留。

安南兵被尹天旷的疯狂吓到了,纷纷倒退。尹天旷带着李忠杀出了一条生路。然而此时李忠也已经身负重伤,尹天旷护送他自监狱下面的地道出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尹天旷将李忠安置在附近的一家农户家中,留了些银子给那农户,让他们帮李忠延医问药。安顿好之后,便告辞欲走。李忠叫住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尹天旷冰冷冷地说道:“去杀黎利。”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日正值腊八节,朱瞻基在宫中设宴宴请张太后及众嫔妃。张太后自入冬之后身子便一直有些不爽,派人传话道:“哀家身子不爽,便不过去了。请皇上与各位娘娘们好好玩吧,哀家不在,正可以不必拘着了。”

朱瞻基见张太后不来赴宴,便对传话的宫女道:“请太后好好歇着,朕晚些时候便去看望太后。”那宫女得旨去了。

此时,众嫔妃都已到齐,纷纷向朱瞻基行礼。朱瞻基坐在御座上,微微颔首回应。最后轮到廿廿行礼时,朱瞻基竟站起身自御座上快步走了下来,他双手扶住廿廿的手臂,将她微微欲下倾行礼的身子扶了起来,口中说道:“你身子才好,不必行礼。”说着,牵了廿廿的手向御座走去,“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众嫔妃坐在下面直看得面面相觑,心中的醋意瞬间燃起。

但朱瞻基才不去管其他人如何想,而廿廿对于这宫中的礼节一直不甚知晓,更何况这段时间她经常与朱瞻基一同用饭,所以坐在朱瞻基旁边在她看来并未有何不妥。

此时宴席已开,太监宫女们流水似的端上一道道菜品。瞬时,整个养心殿弥散着可口的饭菜的香气。紧接着丝竹声起,歌舞伎们上来献舞,一时间莺莺燕燕,歌舞升平。但这看似繁花似锦的表面,暗里却波涛汹涌。

“这是廿廿最喜欢的炙羊肉,你多吃一些。”朱瞻基说着,将自己食盘里的炙羊肉夹到廿廿碗中。

廿廿看着食盘里的羊肉,忽地愣住了。她仿佛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她抬起头望着朱瞻基,怔怔地盯了一会儿,随后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是你。”她似乎在自言自语。随后默默地夹了一块羊肉放到嘴里,轻轻地咀嚼着,却感觉不到任何味道。她眉头微微皱着,极力在脑海中搜索什么,然而却只有一片白色的衣袂而已。

“怎么?不好吃吗?还是身体又不舒服?”朱瞻基关心地看着廿廿,夹了一块羊肉放在嘴里嚼了嚼,自言自语道:“味道还行呢。”

廿廿勉强一笑:“只是不太有胃口而已。”

她说着,顺手放下筷子,端起景泰蓝的茶碗来,轻轻地啜饮,眼神却愣愣地,失神地不知在望向什么。

“这叫无福消受。”丽妃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酸溜溜地说,“那本是皇后的位子,凭什么她坐在那里?”她虽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声音高得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到。

所有人的脸上都现出了不自然的神情,胡皇后更是一脸尴尬。

“妹妹得宠的时候,不也在宴席上坐到过皇上身边吗?姐姐怎么没看出来妹妹当年有半点担心无福消受的样子呢。”何贵妃似笑非笑地说道。

胡皇后本来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忽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对于我们这些后宫里的女人来说,有没有福分,不都是皇上给的吗?”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廿廿,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这句话却戳中了所有嫔妃心中的痛处,一时间全场默然。

此时,第一场歌舞已毕,宫女太监们陆陆续续上来撤下众人吃剩的菜肴,又送了水果和干果上来。此时正值冬日,也只是有一些干枣、干桂圆,和自秋日便储存下的苹果、梨子罢了。

这时,只见黎玉端着一碟苹果随着众人走向前来,将苹果摆到廿廿面前。忽地,只见她从果盘中抽出一把匕首来。朱瞻基的眼光几乎一直在廿廿周围缱绻的,他一眼便瞥见了黎玉手中的匕首,口中大喝一声:“大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黎玉却一丝都没有犹豫,举起匕首便向着朱瞻基刺去,只是朱瞻基与廿廿坐的很近,很难看出她到底想要袭击谁。

朱瞻基想都没想,张开双臂便将廿廿抱在自己怀里,背过身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廿廿。黎玉的匕首一把刺在朱瞻基的背上,立时血流如注。

宴席上的所有人都慌乱成一团,众人大叫着“保护皇上!”大队的禁卫军冲进殿来,手起刀落,黎玉瞬间便倒在了血泊当中。

朱瞻基依旧用身体挡着廿廿,低声对众人道:“将尸体清出去。”但此时由于失血,嘴唇已然苍白。

廿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只见朱瞻基一脸痛苦,面色苍白,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你受伤了?”廿廿小心翼翼地关心道。

朱瞻基牵起嘴角笑了一笑:“没大碍。”顿了顿,又道,“没吓到你吧?”

廿廿摇摇头,扳过朱瞻基的身子要检视他的伤口。此时胡皇后等后宫嫔妃也早已围了上来,手忙脚乱地唤着御医,争先去查看朱瞻基的伤口。忽地只听门外的太监高声喊道:“太后驾到!”

话音甫落,张太后已然匆匆走上殿来,脸上挂着担忧与焦急。朱瞻基硬撑着站起身来,躬身向太后行礼,张太后忙将他扶住,看了一眼他背后的伤口,满眼心疼与怜爱。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朱瞻基坐到软座上,一边大声喝道:“还不快宣御医!”

此时张御医已然到殿,快步走了上来,为朱瞻基处理伤口,擦敷伤药。

“皇上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宫中怎么会混入刺客?是谁干的?”张太后挺直了身子厉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还不是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丽妃一脸怨气指着廿廿道,“不知道从哪里招来的恶人,那刺客明明是要杀她的,竟是陛下替她挡了一刀!”说着,又急又气,又心疼,竟是哭了起来。

张太后充满杀气的眼神立刻落到廿廿身上,廿廿只觉得一阵寒气袭来,身子不由颤了一颤。“玉儿,确实是我……”因这玉儿是自己身边的宫女,廿廿其实已然在深深自责。但话音还未落,只听朱瞻基说道:“这事与廿廿无关,这女子是黎利的女儿,目前大明与安南交战正酣,这女子定了受了族人指使。”

张太后皱着眉头听完,还未说话,只听丽妃又瞪着眼睛道:“就算不是冲着廿廿来的,这安南女子也是被廿廿收入宫中的,不然她哪里有机会接近皇上!”

“住嘴!”朱瞻基“噌”地一声站了起来,“这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太后跟前乱嚼舌根!还不回宫去闭门思过!”张太医正在给朱瞻基上药,他这一起身,背上的药落了大半。那张太医半脸惊讶,半脸愁苦。

丽妃还想待说些什么,却摄于朱瞻基的威严,不敢再出声,噘了嘴,一转身一顿足,领着宫中之人出去了。

张太后双目炯炯地看着廿廿,盯了好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朱瞻基,开口说道:“皇上在做太子甚至是做皇太孙的时候,行事都极有分寸,哀家只是希望皇上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分寸,更伤了自己。”

朱瞻基忙向张太后拱拱手道:“请母后放心,廿廿心地善良,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他人之事。而且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任何背景靠山,就算孩儿再宠她,也不会出现外戚擅权之事。倒是比一般女子要放心很多。”他说着,顿了顿又道,“今日之事,完全是因朕失察了,后面朕一定督促对宫人严加盘查管束。”

朱瞻基很清楚张太后心中在想什么,一句“不会出现外戚擅权”便打消了她心中大半疑虑。果真,只见张太后点点头道:“各宫的宫人都要再严加查明出身来历,有疑点的立刻交锦衣卫追查审问。”竟是不再追究廿廿之事。接着,仔细查看了朱瞻基的伤口,嘱咐张太医为皇上好好诊治。临走时,又走到廿廿面前,低声说了一句:“好好照顾皇上。”

廿廿使劲点了点头道:“他是为了我受伤的,我自会好好照顾他。”张太后依旧面无表情,也不再理廿廿,只是转头对朱瞻基道:“皇上得找人好好教她学学宫里的规矩了。”朱瞻基脸上却绽出笑意,连连答应。张太后说完,便转身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廿廿掺着朱瞻基回到乾清宫。其实朱瞻基只是背上被扎了一刀,腿脚又没受伤,哪里便需要别人搀着走路了,但他故意装出虚弱的样子,半靠在廿廿身上,入鼻只觉一阵阵馨香。

回到寝宫,朱瞻基屏退众人,只留廿廿一个人在身边。朱瞻基趴在床上,廿廿一会儿问他口渴不渴,要不要喝茶;一会儿又问他冷不冷,要不要手炉。朱瞻基却一把抓住廿廿的手道:“我只要你一个人便够了。”

廿廿被他这一下抓得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缩回手来,却被朱瞻基紧紧抓着,心中又觉得对朱瞻基有愧,便也就由着他了。

“过年之后,我们便成亲,好不好?”朱瞻基抬头望着廿廿,满眼期望。他只觉得廿廿的手心潮乎乎的,微微出着汗,不由握得更紧了。

廿廿只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她一直想寻找的那个白色的影子似乎也只是个影子罢了。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第一时间只想着要保护自己,即使冒着生命危险。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感动的吧。

廿廿轻轻点了点头。朱瞻基欣喜若狂。

天上一直飘着细雨,凄冷的空气丝丝侵入心骨。到处都是一片潮湿与泥泞,还有无边的冷寂。尹天旷的心情也似这阴沉沉的天空,既空旷又阴冷,没有一丝阳光。

他来到安南军的驻地,此时安南兵因攻得了昌江城,又抢夺了不少女人和钱财,正弹冠相庆,相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入夜时分便一个个酩酊大醉,鼾声四起。

尹天旷毫不费什么周折便进入了安南兵的驻地,找到了黎利的王帐。此时黎利正独自一人借着烛火看战地图,见到尹天旷进来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反而镇定地看着尹天旷,双目闪烁着精光。

“金面大侠。”还未待尹天旷说话,黎利便首先开口。

尹天旷朝黎利望去,只见他身材干瘦,脸色黝黑,单眼皮,鼻梁微塌,这副长相在安南之地是再普通不过了,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闪烁着似乎能够望穿人心的光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你认得我?”尹天旷眉头微皱。

“若不是金面大侠守昌江城数月,这城池早就被我军攻破了。黎某怎会不识。”黎利说道。

“你若识得我,便也应知道我今日为何而来吧。”尹天旷双目冷峻地看着黎利。

“你是要为这昌江城的百姓报仇?”黎利目光灼灼地回视着尹天旷。

尹天旷嘴角挂上一丝轻蔑,“这全城的百姓与我何干,我只为一个果儿。”

“果儿?”黎利皱紧眉头,他怎会猜得到尹天旷会为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来专程要自己的性命,“看来这个果儿与金面大侠渊源不小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尹天旷冷冷说道,“这攻城略地乃两地将领之事,你们如何连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哼,”黎利冷哼一声,“宁做太平狗,不为乱世人。两军交战,死几个无辜百姓不是最平常不过之事吗?当年你们的明太祖起兵之时,还有后来的靖难之役,你们现在的大明王朝不就是在尸骨堆上建起来的吗?”

尹天旷心中一怒,“刷”地一声拔出剑来,直指黎利的喉咙。“你自己没有女儿吗?”

黎利轻蔑地一笑:“有又如何,这场战争谁又能幸免于难。我的女儿早在多年前就被作为人质押入大明的皇宫去了,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他说着,突然双目凛凛地瞪视着尹天旷,低声说道:“今日,你可以杀了我,但只要还有马骐这样暴虐的官吏在,我们安南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黎利站出来,你杀也是杀不尽的,只会让这场战争越拖越久,让这里的百姓越死越多!”黎利说到激动之处脸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闪着凛凛的光。

忽地,只见一阵血光溅起,黎利只觉得脸侧一凉,紧接着一阵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淌而下,直流到了脖颈之中,这才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伸手一摸自己左侧的脸颊,空落落的,已然不见了左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这场战争是历史大势,凭我一己之力自是阻止不了,我也无心想要去管这些闲事。但果儿的仇必是要报。今日,便要了你一只耳朵。”尹天旷说完,收剑入鞘,转身走出军帐,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无边的黑夜和凄风冷雨之中。

尹天旷回到之前的农户家去找李忠。却被告知李忠的伤稍稍有些好转后便径自离开了。他又回到昌江城找了果儿的尸首好好安葬。忽地,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天地之大,竟茫茫然无归处。

“还是回忆梅山庄吧。”尹天旷心中默念。至少,那里还有廿廿的影子。

这一路上依旧是战火频仍,百姓离散。尹天旷却没有再多看一眼。

这一日来到安南与大明的交界处,已然入夜。此地崇山峻岭,地势险峻异常。这几日依旧是阴雨连绵,脚下湿滑不堪。尹天旷独自走在密林之中,不时听到阵阵鸟兽的叫声。他正想着找个山洞落脚休息,忽地只听到前方有打斗和争吵之声,说的都是安南话。

尹天旷不欲多管闲事,视而不见般继续向前走。忽地只听一个汉人的声音高声道:“你们今日便杀了我罢,我大明定会搬师前来,平定你们这些宵小之徒!”这话却引起那些安南人的一阵笑声:“你们的大帅王通正与我们的平定王议和结盟,而且送给了平定王好多奇珍异宝,就差下跪求饶了。会因为你一个小小的书生再生战事?你做梦吧!”说着,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尹天旷听了他们的对话立刻警觉起来,因为,那汉人说话的声音正是这段时间他最熟悉不过的——说话之人正是李忠。

尹天旷快速飞奔过去,又听到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却未听到李忠哼了一声。待到近前,只见十几个安南兵正围着李忠一人,肆意暴打凌辱。尹天旷也不多废话,拔出长剑,月光下,只见剑光闪了几闪,几个安南兵便瞬间倒下,剩下的几人见来者不善,纷纷逃走了。

尹天旷也不再去追,蹲下身去检视李忠的伤势,翻出随身带着的伤药欲为他包扎。却只见李忠冲他摆了摆手,虚弱地说道:“不必了,我自知命不久矣,拜托你一件事。”

尹天旷握着李忠的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只听李忠虚弱地说道:“兵败之后,王通为稳住局势,假意与黎利议和,暗中却派我回朝禀告,搬师救援。只是……咳咳……”他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过了好久,才渐渐平复,又继续道:“我路上遇到了些意外,估计是无法回大明搬救兵了,只求……只求金面大侠能代我面见皇上,请朝廷派兵增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尹天旷听到这里,犹疑了一下。他此时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再掺和这世事纷争,更不愿再和朝廷有什么瓜葛。但李忠却又是自己这段时日以来有着生死交情的兄弟,临死所托,如何能不应?因此,他只迟疑了一下,便又点了点头。

那李忠欣慰地一笑,忽地仰天大声吟诵道:“万里孤城久困时,腹中怀奏请王师。红尘失路风霜苦,白日悬心天地知!”说完,只觉心事已了,哈哈一笑,便溘然而逝。

只听到林中飞鸟一阵凄鸣,紧接着扑棱棱翅膀飞走了,空余一片肃杀与寂寥。

正月十五日,廿廿与朱瞻基大婚。

虽说册封的是皇贵妃,但礼仪建制与皇后别无二般,册宝俱全,只是一个头衔的区别而已。但对于朱瞻基来说,皇后、皇贵妃、甚至只是之前的“廿廿姑娘”,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些也只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而已。但朱瞻基依旧要说给其他人听,要将自己能决定的最尊荣的一切都给廿廿,因为这就是他对廿廿好的方式。当然,这自然是天下所有女人都求之不得的,但廿廿却并未放在心上。

册封皇贵妃是大事,一般都会经过充足准备。朱瞻基却在廿廿答应之后一个多月后便举行册封大典,并非是由于草率,而确实是迫不及待。

这日天色还未破晓,册封皇贵妃的仪仗队、乐队便在奉天殿内列陈待命。内官设皇贵妃受册位及册节宝案于宫中,设香案于殿上。

待得天色大亮,正副使及百官鱼贯而入。三声鼓响后,朱瞻基身着吉服来到奉天殿。礼部官奉册宝,各置于案。乐作,百官向皇帝拜了四拜,乐止。承制官奏发皇贵妃册宝,承制讫,由中门出,降自中陛,至宣制位,曰“有制”。此时,廿廿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祎衣,由礼官引着缓缓走至殿上,南向而立,又由礼官搀扶着屈膝而跪。承制官站在大殿之上,宣制曰:“朕承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今册廿廿为皇贵妃,命卿等持节展礼。”宣毕,将册宝交于廿廿手中。廿廿双手接过,叩首谢恩,再由礼官搀扶着缓缓站起。

整个册封仪式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了廿廿身上。廿廿的身世是颇有些传奇色彩的,再加上朱瞻基的异常宠爱,早已在皇亲国戚乃至百官大臣中成为讳莫如深的谈资。如今,这些大臣亲眼见到廿廿的本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都在慨叹:“怪不得。”

朱瞻基的目光自然也一直缠绕在廿廿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经历过血雨腥风的战场,也曾被蒙古人掳走命悬一线,他也曾亲临登基大典,威严繁华,百官朝贺。但他却从未像现在一样激动过,也许是因为过去的种种对于他来说,早已是上天安排好的,无论他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都是命中注定的要接受。而其他东西,只要是他想要的,都无需多言,便早有人争抢着献上。只有廿廿,埋在他心里很久,也是第一次,他需要靠自己的努力,千方百计地才有了今天这场“大婚”。他的内心竟如第一次做新郎一般,激动、欣喜,又万分期待。

尹天旷牵着一匹瘦马,经过月余马不停蹄的跋涉,这一日终于来到京城。他心中一直记得李忠临终时的那句诗:红尘失路风霜苦,白日悬心天地知。这种愚忠,在之前他肯定会觉得可笑。如今,他虽然心中也并不认同,却会对这份担当肃然起敬。他从未想过为朝廷,为百姓,他只想为廿廿,为自己。他之前的江湖,无论是昆仑派还是骆驼帮,无论是西域还是中原,都是争名夺利勾心斗角,他自己的念头也只是想在这弱肉强食的江湖中俾睨群雄,为忆梅山庄赢得一席之地而已。他与人交往,都掂量着利益,计算着权谋,从未与谁真心相交,赤城相待。而如今,李忠对他以生死相托,他也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赴汤蹈火。也许,李忠是他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兄弟”。虽然,他甚至不知道尹天旷的名字,只是叫他“金面大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进得京城,眼前处处还是当年熟悉的景致,只是时隔年余,早已物是人非。尹天旷牵着那匹瘦马,朝着紫禁城走去。眼前的光景却越来越热闹。只见处处红绸飘荡,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百姓们都站在街道两旁,兴致勃勃喜气洋洋地看着热闹。

“听说这次皇上册封的这位皇贵妃长得似天仙般漂亮。”

“那是自然,也难怪这贵妃的册封大典,比皇后还要热闹隆重。”

“这要是再为皇上生个一男半女,怕这后位便是要换一换了。”

“是呀,这太庙祭祀的礼节是只有皇后才有的,如今这皇贵妃祭祀太庙,可见这位新人在咱们这位年轻皇帝心中有多金贵。”

…………

百姓们的这些闲谈似轻风般扑入尹天旷耳中,可他却浑不在意。他对皇上娶了谁,长相如何,皇后是谁漠不关心。他心中只是不由回想起那日在南京城临溪姑娘的紫云楼与朱瞻基见面时的情景。当时朱瞻基还是太子,年纪轻轻却在与朱高煦的斗争中隐忍多年。他当时便看出这位年轻皇帝的不简单。相比之下,那个只会杀人斗狠的朱瞻圻便显得稚嫩很多。

这些事情虽然只是隔了一年有余,但如今在尹天旷回想起来,却仿佛隔世一般。他不愿多想,牵着马向紫禁城方向走去,却正遇到新册皇贵妃的仪仗自皇宫向太庙方向而去。而那富丽堂皇的车辇之中,坐的正是廿廿。

两人相向而行,又擦肩而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尹天旷本以为今日皇家有册封大典,自己最早也要第二日才会被安排进宫面见皇上。殊不知內侍进去后不久,便马上出来宣尹天旷进宫觐见。尹天旷当然想不到,朱瞻基一听到“尹天旷”三个字,心中便似遭了重锤了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个人”,他多希望只是重名而已。

尹天旷随着內侍自偏门而入,来到朱瞻基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养心殿。他上得殿去,双膝下跪向朱瞻基行礼,站起身后,却发现朱瞻基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你——还没死?”朱瞻基皱着眉头问出了这句话。

尹天旷先是一愣,随后苍凉地一笑:“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朱瞻基随即又换了平静的表情,说道:“有什么,便说吧。”但语气中似乎对安南的战事并未太过上心。

尹天旷对于朱瞻基的态度也并不在意,他只要把话带到,便算是不负李忠所托了。至于安南如何,大明如何,又关他什么事。这又不是他的天下。

他的天下,只有一个廿廿而已。

“禀皇上,如今安南战事吃紧,明军连连败退。王通不得已假意与黎利议和,暗中则派李忠进京请求援兵,无奈李忠中途遇到敌军被杀,所以托付草民到朝廷报送消息。”尹天旷说道。

朱瞻基点了点头,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几年蒙古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他本想做一个太平天子,无奈安南却又一直生乱,耗费了大量的钱财和粮食不说,不少强干的将领也都死于安南之地。但此时形势逼人,已然骑虎难下,不得不再增兵救援。

朱瞻基命尹天旷自偏厅等候,自己则马上召见相关大臣商议。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见小德子来到偏殿,向尹天旷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封尹天旷为参将,即刻携圣旨前往云南黔国公沐晟处调兵,并与沐晟一同领兵以援安南。钦此!”

尹天旷听的有些愣了,抬起头来瞪视着小德子不知如何回复。他本想来朝廷报信之后,自己便算对李忠有了交代,便可以回到忆梅山庄了却残生。却没想到朱瞻基竟然让自己再去云南调兵。他自然想不到朱瞻基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他一刻都不要留在京城,而是在安南惨烈的战场中战死。这样,廿廿口中的“天哥”便真的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对于朱瞻基来说,安南是敌人,尹天旷却是更棘手的“敌人”。对待安南,可以缓兵,可以议和,可以根据形势有不同的处置。而对待尹天旷,必须只有死路一条,却又不能死于自己手中。因为假若日后廿廿果真恢复记忆,知道了真相,便是再也无法挽回了。

“快领旨啊!”小德子见尹天旷眉头紧皱,提醒道。

尹天旷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圣旨,却并非为了什么“皇命不可违”。之前的尹天旷受名利羁绊,倒是会思虑如何攀附皇权。而如今,他孑然一身,自廿廿“死”后,只剩下一个躯壳而已,去到哪里,干什么,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云南也罢,安南也好,也只是两个不同的地名而已。这个世上,除了和廿廿一起到过的那些地方,其余之地都是毫无意义的。

尹天旷也不欲在京城多留,次日便动身去了云南。

自廿廿被封为皇贵妃之后,朱瞻基再未踏入其他嫔妃的寝宫一步。临幸初夜,当那一抹鲜红似梅花般绽开,朱瞻基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似鲜花般怒放,似焰火般升腾,那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快乐,哪怕用整个大明去换。

他十分温柔地对待廿廿,生怕弄疼了她。但即使再温柔,廿廿的眉头依旧微蹙着。也许,不论他对她怎样温柔,怎样好,这本身却正是一种伤害吧。但朱瞻基却不愿去细想,他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就是每天醒来都能看见她。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个心愿真的是太简单了。但朱瞻基自始至终却用尽了心机,如今得到了,又患得患失。

朱瞻基对廿廿越发地好了。之前碍于身份,又要顾着廿廿的声誉和张太后的面子,有些事情是不便去做的。如今,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宠幸廿廿,带着她参加各种大典,带着她去郊外狩猎,微服出宫游玩,尝遍民间的各种美食,游遍这天下的大好山水。

其实,自从见到廿廿第一眼后,他心中便曾时不时地幻想过这样的情境,身边陪着的那个人总是廿廿的样子。彼时,他不曾去深思,也未曾有过那样强烈的愿望,只是一种淡淡的带着一丝甜蜜的畅想而已。可叹虽世事无常,老天竟这样厚待他。

如今,这一切终究成真了。

廿廿的心性本就贪玩,除了不喜参加各种礼节繁复的大典之外,外出游玩倒是十分愿意。只是她往往在兴高采烈之时会忽地消沉下来,不说话也失了笑容,只是独自默默地出神,似是忆起了什么。每当这时,朱瞻基便格外紧张,而让他更加紧张的是,廿廿的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了。

这一日,朱瞻基又专门请来张太医为廿廿诊治。张太医为廿廿切脉之后,还未待说话,忽地只见內侍进得宫来奏道:“启禀皇上,嘉兴公主觐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朱瞻基一听,喜出望外,马上道:“宣!”原来自嘉兴公主被尹天旷和金矢“掳走”后,朱瞻基便派了无数人出宫寻找,却一直杳无音信。他渐渐便失了希望,以为公主或者已死于民间。如今嘉兴公主无恙归来,朱瞻基自是喜出望外。

却原来那嘉兴公主自尹天旷不告而别之后,便到处去找他。她一个娇弱的公主行走民间,为了方便一直穿着男装。这大年半来,只要是她能去到的地方,她都去寻过,虽然一直没有线索,却从未放弃。她心中立下誓言,只要尹天旷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她便寻他一日。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和奢求,只是不忍看到尹天旷独自一人伤心罢了。至少,自己可以陪在他身边。

却不想,这一日嘉兴公主得到了尹天旷进京的消息,这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却又听说尹天旷被派去了云南。她不曾多想,立刻进宫去见朱瞻基。听得內侍说皇上此时正在新册封的皇贵妃的永寿宫中,便毫不犹豫地赶来了。

“皇帝哥哥!”还未待进殿,嘉兴公主清脆的声音已然传来。朱瞻基脸上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自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前两步去迎接。朱瞻基有众多姊妹,却唯独这个嘉兴公主与自己一母所出,因此对她格外喜爱与宠溺。

只见嘉兴公主快步走到殿中,见到朱瞻基一下子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口中道:“皇帝哥哥,可想死嘉兴了。”

朱瞻基嘴角挂着笑,眼睛却有些湿润,温柔地说道:“这大半年,你都去哪儿了?有没有受苦?”他说着,将嘉兴拉了起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细细瞧着,只见果真颇有风霜之色,不由心疼地说道:“竟瘦了这许多。”

嘉兴晃了晃肩膀,挣脱了朱瞻基的手臂,笑着道:“我并未受什么委屈,只是在民间转了转而已。”她说着,眼光不由落在了廿廿身上,因那绝世的容颜是谁都无法不注意到的。

“这……便是皇帝哥哥新册的皇贵妃吧。”嘉兴上下打量着廿廿笑道,“我听说皇帝哥哥娶了一位绝世的美人,还当他们是在吹牛,如今一见,却是他们没见过真人。”

朱瞻基微皱着眉头道:“这话是如何说来?”

嘉兴笑道:“见过真人的话,恐怕他们是再找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皇皇贵妃娘娘的美貌的。”这话一出,将朱瞻基和廿廿都逗笑了。朱瞻基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皇贵妃娘娘怎么称呼?”嘉兴笑着拉住廿廿的手。

“叫我廿廿就好。”廿廿微笑着说。

嘉兴听到“廿廿”两个字,胸口似受到了一记重拳一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有些结巴地问道:“是……是‘念念不忘’的‘念’吗?”她说这句话时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触碰了什么极其危险又极其珍贵的东西一般。

廿廿却并没有注意到嘉兴公主的表情,依旧微笑着说道:“不,是二十的意思的那个‘廿’。”

嘉兴本来拉着廿廿的手,瞬间松开了,她身不由主地倒退了两步,怔怔地望着廿廿,过了许久,才道:“你……还活着?”

朱瞻基见嘉兴表情不对,猜到她定然知道什么隐情,板起脸来道:“嘉兴,不得对皇贵妃无礼!”

廿廿被嘉兴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眼中露出迟疑的目光,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嘉兴看了看廿廿,又看了看朱瞻基,心中一股莫名的悲切与不平瞬间涌动上来,她大声道:“你嫁给了皇帝哥哥,过的倒是锦衣玉食、逍遥自在的生活,难道你忘了尹……”

“住口!”嘉兴公主刚刚说出一个“尹”字,马上被一脸恚怒的朱瞻基厉声打断了。这“住口”两个字其中的急切与怒火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尤其是廿廿,她从未见过朱瞻基在自己面前这样大声地说话,不由愣愣地看着他,目光中流泻着一丝惊疑。

朱瞻基看见廿廿的眼神,心中立刻柔软下来,轻声对她道:“朕听说前几日专门移栽过来的白梅开花了,现在午后阳光正好,皇贵妃不妨去园子里赏赏梅花。朕先同嘉兴说几句话,一会儿过去陪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原来朱瞻基知道廿廿喜梅,专门找人移栽了各种名贵的梅花。

廿廿仰头瞧着朱瞻基,又转头看了看嘉兴,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带着孙碧薇等宫人走出永寿宫。朱瞻基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就是尹天旷的心上人,忆梅山庄的廿廿,是不是?”嘉兴见廿廿走远,迫不及待地问道。

朱瞻基却没有马上回答,坐回到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嘉兴:“是又怎样?”他说这话的语气却全然没有一个兄长的温柔,而是像嗅到了危险的野兽般,夹着几分对仇敌的凶狠。

“这样一个喜新厌旧,贪慕荣华的女人,你倒是将他当成宝。”嘉兴一脸的不平与不满,心中却隐隐涌动着几分暗喜,虽然连她自己都不愿正视这份喜悦,因为她会觉得那是龌龊的。

“不许你这样说她。”朱瞻基的语气并不激烈,却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有一股沉静的力量,不容反抗。

嘉兴撅了嘴,却不敢再说话。

“她失忆了。”朱瞻基轻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啊!”嘉兴“啊”了一声,可能是这个结果太出乎她的意料,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许久,才轻轻地说道:“她连尹天旷都忘记了吗?”顿了顿,又道,“他是那样爱她,为了她几乎丧了性命。”只是最后这两句话中那发自肺腑的同情与伤感,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她什么都忘了,唯独记得‘天哥’……”朱瞻基说到这里,嘉兴忽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他,只听朱瞻基继续说道:“只是,她并不记得天哥是谁。”他说着,忽地无奈又悲凉地一笑:“这段时间,朕一直在帮廿廿找她梦中的那个‘天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嘉兴听到这里,冷笑一声:“这个‘天哥’自然是没有找到。不然她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做你的皇贵妃,尹天旷也不可能被发配去了安南!”

朱瞻基抬起头来,盯着嘉兴,也是冷笑着:“难道嘉兴公主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吗?”

嘉兴忽地语塞,一脸的不自然,双手焦虑地搓着两侧的裙裾。“我……我……”她连说了两个“我”字,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瞻基是何等聪慧,其实他早已看出嘉兴公主对尹天旷的情意。“现在的结果岂不是最好?廿廿做了朕的皇贵妃,你去寻你的尹天旷。”

嘉兴听了这话,蓦地抬起头来盯着朱瞻基,忽地却又叹了一口气:“只要有廿廿在,他便不会要我的。”她说着,一脸的失落。

“事在人为。”朱瞻基这四个字说的干净利落。“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朕过去也从未想过她会陪在朕身边。”朱瞻基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能置尹天旷于死地。因为嘉兴说的对,主要廿廿在,尹天旷便不会要她;而只要尹天旷还活着,廿廿也绝不会安心留在自己身边。

嘉兴涉世不深,如何能猜得到朱瞻基这些深沉的心思。她听了朱瞻基的话,忽地鼓了勇气道:“好!我这就出京去寻他。不论天涯海角,不论他心里装着谁,我这辈子便认定他了。”她说着,两只大眼睛亮闪闪的。

朱瞻基淡淡地一笑:“若他知道廿廿还活着,你便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嘉兴脸哼了一声:“不用你提醒我!”说着,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朱瞻基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瞧着桌案上一只黄白相间的玛瑙夏蝉,可他的眼睛里,也许什么都没看见。过了一会儿,才对小德子道:“宣张太医!”

小德子答应一声便去了,没一会儿张太医匆匆赶来。原来张太医见公主进宫,便先去了偏殿等候,这会儿听到皇上召见,很快便来了。

“皇贵妃的情况如何?”朱瞻基急切又关心地问道。

张太医给朱瞻基下跪行礼,这才站起来道:“回禀皇上,娘娘的身子已然好多了。脑子里的淤血也已渐消,想是平日里头疼头晕的毛病也应是减轻了不少。”朱瞻基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而是面无表情地问道:“她的记忆是否也能恢复?”

张太医道:“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对过去的记忆应该会渐渐清晰起来。即使不能完全恢复,也应该可以渐渐记起一些……”他说到这里,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不由偷偷看了朱瞻基一眼,却见朱瞻基表情异常严肃,便闭了口,不敢再说下去了。

过了许久,才听朱瞻基道:“给皇贵妃的药不用再吃了,针灸也不用再做了。平日里就进些补药,保得她身子康健即可。”

“这……”张太医皱着眉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朕的话你还想不听吗?”朱瞻基双目灼灼地盯着张太医,那犀利的目光直看得张太医心惊胆战。

张太医赶忙“噗通”一声跪下,口中说道:“臣不敢!”接着又道,“只是皇贵妃这脑中的淤血,即使不加治疗,日子久了,应该也有可能会慢慢自行消解……”张太医跪在地上,眼光微微上瞟,正好看到朱瞻基青筋暴起的紧握的双手。他忙地收回目光,矮矮地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最新小说: 潮来不钓(年上1v1) 我是孔雀山庄少庄主 在赛博世界当密教头子 创世:从种蘑菇开始 重生之无双王妃 重生的我没有格局 霍格沃茨:伏地魔也别阻止我学习 灵能演算法 兼程1995 反叛的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