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言玉欲跪下行礼,顾倾一摆手,朗声道:“温翰林,不必了。”
温言玉一听这温翰林心里滞了一下,也不好揣测圣意,道:“夜已经晚了,陛下为何不回宫。”
顾倾努力睁了睁眼睛,使头脑清明一些,打了个酒嗝,晶亮晶亮的凤眼瞅着温言玉,突然笑道:“月色甚佳,想和子玦说说话。”
温言玉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原以为这皇上是个酒量好的,却不知是个不知醉的,他抬头看了看青云密布的天空,也笑道:“月色溶溶,水天寥廓,微臣定当奉陪。”
于是温言玉扶着抱着一个酒坛子的顾倾到了一个亭子下面坐下,趁着顾倾趴在桌子上,抬手唤来一个正收拾宴会残局的下人,道:“你快去宫里,就说陛下还在这里。”
那下人苦脸道:“回温大人,奴才没有资格去宫里。”
这时顾倾突然醒了过来,眼睛却有些模糊,直接倒在温言玉身上,温言玉急忙扶住他,又道:“是我糊涂了,那你去简府请简大人过来。”
“子玦……不要喊别人过来!”顾倾全然不知身在何处,趴在温言玉的肩上,酒气一股脑喷在温言玉的脖子上,温言玉挪开了些,不禁皱了眉,想着这皇上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子。
温言玉朝那下人眨眨眼,下人会意,朝简府赶去。
“子玦,你说中秋节是不是也是这么大的月亮?”顾倾盯着墙上挂的灯笼,眼睛晶亮,眨也不眨一下。
温言玉将他扶正,不料又倒了下来,只得用双臂环着他以免倒下去,道:“回皇上,中秋节的月亮比这更大。”
“子玦的家乡扬州呢?我听说,扬州好,高跨五亭桥。面面清波涵月影,头头……头头……”顾倾背不下去了。
温言玉只好接下去,“头头空洞过云桡,夜亭玉人箫。”
顾倾精神很好,又打了个酒嗝,双手抱住温言玉的脖子,把嘴贴在温言玉的耳朵旁,轻轻磨蹭,温言玉姿势有些僵硬,没想到这个皇帝这么黏人。
顾倾不安分的手伸到温言玉单薄的衣服里,温言玉大惊,想到传言,急忙把顾倾的手拿出来,顾倾见他这么无情,双眼不争气的蒙上一层水雾,扁着嘴看他,温言玉十分无奈,顾倾就是个烫手山芋。
“你们都嫌弃我。”皇帝越挫越勇,直接坐到温言玉身上,开始扯他衣服。
温言玉自觉一生没有遇到如此险境,正准备开口辩解,顾倾突然扑上来吻住他,却只是碰了一下就倒了下去,温言玉无奈的看着倒在自己肩上的顾倾,这人唇间的酒气犹存,却是香醇的陈年状元红。
简文奚以为福如海已经把顾倾送回去了,哪里知道这皇帝还在外面游荡,刚睡下没多久,急忙穿了衣服赶来。
走到园内,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皇帝毫不知廉耻的依偎在臣子怀里。
简文奚一张冰山脸立马就黑了,温言玉见他过来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简文奚走上前,将顾倾从温言玉怀中抱过来,道:“今晚有劳温大人了。”
温言玉起身微微一笑,告别离去。
简文奚看着睡得酣然的顾倾,气在面上,心里酸涩痛楚起来,喃喃道:“陛下还是无法忘记那个中秋么?”
将陛下径直带到简府,像顾倾小时候一样,简文奚仔细给他擦了擦脸,换了衣服,安顿在床上。
温言玉回到漱玉宅,却毫无睡意,此时云破月来,竹稍风动,清幽的月光如流水泄进,温言玉右手轻抚上嘴唇,眼神里的波光语意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你要不要这么娇弱病瘦怜?
次日清晨,简文奚早早起床,来到顾倾房里,只见顾倾挺尸一般仰躺在床上,双眼瞪的如铜铃一般。
简文奚走过去,很自然的帮他把踢到腰间的被子盖好,缓声道:“陛下昨晚‘风姿’,是想给多少人看?”
顾倾调皮一笑,抱住他道:“小奚吃醋了是不是?是不是?”
简文奚扒开某人的四肢,冷着张脸瞪他,半晌道:“陛下,想要探查一个人的真心,真的有必要那样吗?”
顾倾将他扑倒,趴在他身上,盯着他笑,一副天真浪漫无邪无知的模样。简文奚最受不了这个表情,嫌恶的冷着脸,顾倾眨巴眨巴眼睛,道:“然雅,我派人去找的药找到了。”
简文奚微微一震,撇开脸去,双眼却不自觉的冒上几股热气。
简文奚是个不折不扣的药罐子,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年纪轻轻染上了风湿,到了冬天还有哮喘,咳的令人心惊胆战,只怕他喘不过气来就会挂掉。为这事皇帝免了他冬天的上朝,可谁不知简大人向来勤勉廉政,硬是撑着一口气顶着凛冽寒风去上朝,后来索性皇帝不早朝了,简文奚才得罢止。这些年来,奇珍的药物找了不少,只是这病根子消不掉,但求不再更加严重。
“微臣这病治不好了,陛下不用再年年费心。”
顾倾躺在他身上,声音软糯却又坚定:“只要朕在一天,就会一直为然雅找治病的药。”
简文奚眼睛有些酸涩,不禁笑了笑,想到陛下十岁登基那天,穿着厚重龙袍,坐在万人之上,俯瞰群臣,也是这般软糯又坚定的声音,那时候婴儿肥尚未脱去,闪亮亮的凤眼透着一丝青涩,却只有在望着他时,露出孩童般的微笑。从那时起,他就暗暗下了决心,即便这皇帝日后昏庸无道也好,贪淫无度也好,他简文奚誓死追随,一生无悔。
一日晚上,顾倾心情大好,去京城折菊斋喝喝小酒,赏赏美人。
老鸨见着他笑的如开败了的菊花,脂粉蹭蹭往下掉,洒满香水的红帕子一招,掩面娇笑。
“诶哟~这不是许久不来的秦公子嘛,今儿可把您给盼来了。”
这时候一楼有些顾客闻声看来,盯着顾倾看,顾倾向众人飞了个媚眼,潇洒一笑,撑扇道:“你只管带上这里最漂亮的美人。”
老鸨转身呼莺唤燕,登时一群柔弱少年鱼贯而出,红橙黄绿青蓝紫,五彩纷呈,流光四溢,娇笑连连,红霞满天。
顾倾暗暗皱眉,折菊斋货色果然不如采樱阁,但看这些个细腰柔软,想必在技术上可能更胜一筹,不过他只是来喝花酒而已。于是执起那位稍微好看点的绿衣少年的手,调笑道:“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敢问芳名?”
绿衣美人低头娇羞不堪凉风样儿,软软道:“绿漪。”
这时门口突然进来两个人,前面一个一身锦服,金光闪闪闪瞎人眼,左嘴角上长了颗痣,痣上一根黑毛傲然挺立。后面一个半个身子笼在夜色里,只看得清高高瘦瘦的身影。
“老鸨!把这里最标致的相公都喊上来!”
“诶哟~这不是工部都给事中张老爷的大少爷嘛~您瞧,美人都在这儿啦~”老鸨欢快的摇着团扇,指了指身后那一堆染布坊。
顾倾闻言,放下仍在娇羞的绿漪的手,回眸一看,却看清了张少爷身后的那个人,于是勾唇一笑,两泓明媚的笑意在上挑的凤眼里流淌。
张少爷这下子看痴了,双眼都快瞪出来,摸了摸脸上那颗痣,呵呵两声笑出来,盯着顾倾目不转睛道:“老鸨,你什么时候有这般尤物也不告诉我,还想藏着掖着!”
老鸨知道他弄错了,吓的花容失色,磕磕巴巴不知道怎么说,谁也不敢得罪。
此时那张少爷身后的人缓缓走进来,长身玉立,却是温言玉。
张大少爷性急,捉住了顾倾的手,笑的一脸猥琐,哈喇子都快流出来,挑起顾倾的下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道:“美人儿,今日就陪我张某如何?”
温言玉在一旁看看着深深皱眉,想要阻止,顾倾向他抛个眼色,对那位都给事中的儿子媚笑道:“奴家不甚欣喜。”说完左手轻轻抚上张少爷的胸膛,惹得张少爷浴火顿起,更加激动。
顾倾低头垂眸,一丝哀伤流露出来,叹息道:“只可惜,奴家昨日答应了温言玉公子,今晚要陪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温大人有木有对朕动心?
张大少爷一脸猴急,立马拍了拍温言玉的肩膀,笑道:“温兄向来慷慨,不如今晚让我如何?”
温言玉一脸苦笑,感受着顾倾含情脉脉又哀怨惆怅的目光,心道:不是我愿不愿意让,而是我敢不敢的问题。
拱手道:“不瞒张兄,这……这人在下爱恋已久,今日来见亦是满心期待,望张兄有成人之美。”
老鸨傻眼了,染布坊们下巴掉了,顾倾晶亮亮的双眼闪闪发光。
张少爷气急败坏,向来娇生惯养如他还没有遭遇今日这般屈辱,一把抱过顾倾,忿然道:“如果我不让呢?”顺便伸出手在顾倾腰间重重一掐,顾倾非常配合应景的呻yin一声。
温言玉有些头疼,这皇帝分明是摆好了让他表现,向来温润如玉、面带微笑的温言玉只好板起了脸色,沉声道:“张兄,论官阶,不才是正五品,令尊是正七品,您看……”这话里意思很明确,就是说你老子官阶比我低,最好识相放下美人快滚蛋。
张大少爷没想到他会动真格,一口闷气提上来,但也无处发泄,扳着指头算了算五比七要小,怒瞪他一眼,在顾倾腰间再摸了一把,道:“老子记住你了!咱走着瞧!”说完气冲冲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