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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尔楦拉着门上的两个大铁环,使劲的往门上敲着,一遍又一遍,生怕里头的人听不见,敲了好一会才停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笨重的大门就缓缓的打开了,从里头慢慢探出一个的脑袋,头发松散,眼睛都还蒙蒙陇胧的半睁,应该是刚刚才醒。从相貌上看倒是有了些年纪。应该是长禁院里管事的嬷嬷。
那嬷嬷瞧了一眼,看着穆尔楦穿着宫女尚官的服侍,立马就打起精神来了,上下大量了一番,才把那原本只是打开一个缝的木门给稍稍打开了一点点,笑着恭候道:“我是长禁院里的易嬷嬷,不知二位是那个宫的?”
“寿阳宫的,奉太后的旨意来长禁院找一个叫尤筝的宫女。”穆尔楦的语气很是强烈,这哪像一个温弱的女子啊。
一听说是太后宫里的,那易嬷嬷别提有多慌张害怕了,讪讪的笑了笑,又问道:“那不知可有腰牌,这宫里的规矩,可不能破了。”
这时在一旁的宝儿有些急了,这腰牌她们哪里有啊。宝儿伸手在后面轻轻的扯了扯穆尔楦的衣裳,穆尔楦知道宝儿是害怕了。她也不在意,对着那个嬷嬷说:“腰牌我倒是没有,不过……。”说着就从衣袖里慢慢的掏了一件物件出来,放到那嬷嬷的眼前,跟着说:“嬷嬷在宫里怕是有些年岁了,这东西,嬷嬷应该知道是何人的吧。这可比那腰牌管用多了。还请嬷嬷赶紧打开这门,耽误了太后的事情你我可都担当不起。”
瞧着那支闪着金光的紫玉金钗,易嬷嬷倒是傻眼了,这东西可是当年先皇命人亲自为太后打造的,此物有一对,一支刻着德,一支刻着权,而太后赠与穆尔楦正是那支刻着权字的金钗。
宝儿见着那金钗,心里顿时塞了气,这不是当日赠与自己的那支金钗吗?
“小的不着慧眼,差点耽误了太后的事,还请这位尚官不要计较,还请两位进来,我这就去把尤筝带来就是。”嬷嬷赶紧把身后的门打开了一半,笑呵呵的请穆尔楦和宝儿进去。
可穆尔楦却停了下来,对着易嬷嬷说:“我去见她就好,不用亲自带来,太后是有要事让我传达给尤筝,这件事不准张扬,传出去的话…。”
“明白,我这嘴啊,一定封得严严实实的。”那嬷嬷倒也识相。在宫里待了多年,处事也就知道几分轻重。
那嬷嬷带着她两人进了长禁院,一进去,那股晚上的寒风就吹得人身子刺骨般的痛,里面的那几盏油灯若不是被竹笼盖着,怕是早就已经熄灭了,树梢投落在地上的影子左右摇摆着,这进去的人那个不心寒。
这就是犯错的宫女住的地方吗?可是筝儿她又犯了什么错?只是心系藏书,博得一丝文采,就被皇后下旨来了这地方。错了错去,还是自己害了筝儿。
易嬷嬷带着穆尔楦和宝儿到了一处极为简陋的房间外,似是堆积杂物的小隔间,嬷嬷指着那房间说:“那丫头就在里面,这两天犯了点错,我们这的领头嬷嬷就把她关这儿了,里面比较潮湿,两位小心,我就在这外头候着,有什么事就说。”
看着那破旧的小隔间,穆尔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那是人住的吗?
宝儿终是沉不住气了,冲着易嬷嬷就谩骂起来:“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怎么可以让她住在这里,里面那么潮湿,着了凉可怎么办?”
那易嬷嬷傻了眼,奇怪的看着宝儿,穆尔楦没有想到刚刚还胆小害怕的宝儿这么就突然那么激动起来,看着易嬷嬷一脸的奇怪立马就把宝儿往自己身后拉去,笑着对嬷嬷说;“这丫头不懂事,没有见过那么破旧的地方,心里思疑着,口无遮拦就说了,嬷嬷莫要见怪。”
易嬷嬷一听解释,也就明白了,说:“原来是这样啊,也对,这地方啊,破了没人管,我们住在这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那就有劳嬷嬷在外头等候了。”说着就拉起宝儿的手进去了,关上那扇门,穆尔楦还是不安心的往外看了看,这才放心。
这房间暗得连一点光都没有,一股潮湿的气味,十分的难闻。
“筝儿,你在哪?我是尔楦啊!”穆尔楦轻轻在朝着四周叫着尤筝的名字,但是没有人答应。
“筝儿,你在吗?”
依旧没有人答应,但是在房间的角落却起了几声声响,穆尔楦朝着那儿问道:“是你吗?筝儿。是你在哪儿吗?”
穆尔楦和宝儿移着步子慢慢朝着哪儿走去,房间上方的小窗倒是有了一丝光丝,刚好打在那个角落,她二人走到那个角落的时候,看到了自己不敢想象的一幕,一个瘦小的卷缩着身子的人就这样在那个角落里,把头埋在膝盖处,身子都在发抖,如此寒冷的天气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不能再单薄的衣裳,在哪一丝丝的光下可以清楚看到她身上那遍体的伤。
看见那一瞬间,穆尔楦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毫无征兆的刷刷往外流,宝儿也是,吓得嘴唇发抖。
穆尔楦迈着步子,一步步的朝着尤筝走去,她不敢相信,那真的是尤筝,那个笑容温暖,书香四溢的,用“细美”二字形容绝不虚言的尤筝。
尤筝,大临历史上的“井妃”。
世人问:井妃是何意。
古书记载言:落井美人,千载悲欢。所谓井字,一字定一言。
第十二章:落井美人
冬天的风,依旧那么冷。
在皇城里,处处都是冰冷的寒角。
就在这破旧的小房子里,那个卷缩着身子,浑身发抖的尤筝,与昔日的尤筝真是是同于一人吗?
“筝儿……”穆尔楦的声音仿佛都变得抖颤了。她唤着尤筝的名字,伸出手慢慢伸向尤筝,一点一点的移到尤筝的肩上,可是当穆尔楦刚刚碰到尤筝身子的那一瞬间,尤筝抬起了头。看着穆尔楦和宝儿时,情绪十分的激动。然而,那张原本清秀的脸上竟然这红一块那红一块,嘴角处还有些已经干了的血。穆尔楦和宝儿甚是一惊,这还是那个尤筝吗?
尤筝情绪大动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身子不断的往里面缩,嘴里嚷嚷着:“不要过来,不要过了,不要。。。。。”尤筝不断的念着不要,显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穆尔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自己所认识的尤筝,她一下就跪坐在了尤筝的面前。扶起尤筝的双肩,极其难受的问:“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全身都是伤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尤筝却使劲的在推开穆尔楦,那是一种内心的害怕,她究竟是在害怕,害怕到失去了理智。
“不要碰我,走开,走开啊!”
“筝儿,我是尔楦啊筝儿,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尔楦啊,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不要害怕筝儿。”穆尔楦使劲所有的力气将尤筝抱在怀里,可是尤筝就像疯了一样,不停地在推她。
宝儿吓得哭着也跪坐了下来,她的眼睛发紫,紧紧握着尤筝的手,激动的哭了起来,含泪说:“筝儿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对你做了什么?”
尤筝的身体还是不断的在发抖,眼神里是无尽的害怕和孤单,现在的她好像已经不认识穆尔楦和宝儿了,穆尔楦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尤筝还是不停地再说着:“不要碰我,不要过来,走开啊。”
“筝儿你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穆尔楦继续说:“我是尔楦啊!你不记得了吗?《百思》啊!还记得《百思》吗?行事百思,其言百思,人性的根源,至善至恶,你都不记得了吗,筝儿?”穆尔楦看着尤筝,那一字一句都是筝儿当初挚爱。
穆尔楦那一言,尤筝仿佛离魂已归,只是那双放大的瞳孔还蓄藏着惊讶,尤筝也不再使劲的去推开穆尔楦,她的心里还是记得穆尔楦说的那一句:行事百思,其言百思。
穆尔楦感觉尤筝情绪好像已经定了下来,轻言说道:“筝儿,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尔楦,是尔楦啊!”
下一秒,尤筝的身子就开始抽搐了,从喉咙里发出了小声的哭泣声,慢慢的抬起双眸看着穆尔楦,那双眼睛已经满是泪水了。嘴角微微张了张,缓缓说出了几个字:“尔楦,救我。”
那一刻,穆尔楦的眼泪一滴滴的滑过脸颊,那几个字,深深地刺入了穆尔楦的心,救,何为救,她究竟是受了多大的伤。
“到底。。。发生何事了?”
尤筝低下眼,伸手紧紧的抓住穆尔楦,讪讪的说:“带我离开这,带我离开,我不要在这儿了,尔楦,救我,这里的每个人都要我死,我受不了了,你带我离开这好吗?”尤筝哀求着,声声都是苦。
“你放心筝儿,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的。”
“筝儿姐姐,你告诉我们,究竟是发生何事了?为什么全身都是伤呢?”宝儿在一旁记得不得了。原本扮成宫女就已经心生怕意了,见尤筝现在的样子,心里就更是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