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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2 / 2)

“现在不是在谈‘我的’世界。我对你刚提到的冥冥中注定的事有兴趣。说来听听吧!”

她迟疑着:

“我不知道你要我告诉你什么。”

“所有让事情演变成这般田地的来龙去脉。”

“你真的很把它当一回事,对不对?”

我听得出她声音里的一丝惊讶。

“对”

“我也很当真。再怎么说,这毕竟是我的人生,而且就要支离破碎了。可是真要我去解释,我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片片段段的说吧!其实刚才已经起了头,谈到你婆婆。她有什么好忧伤的?”

“她愈来愈老了。”

“我也一样啊,可是我并不忧伤。”

“真的吗?反正,对女人来说不一样。”

“你公公不也同样愈来愈老?”

“我公公已经不在了,他好些年前就跟另外一个女人跑了。史丹好像步上了他老爸的后尘。”

“他爸爸跑掉的时候他几岁?”

“十一二岁吧。史丹从来不提这件事,可是这是他童年时期的大事。每次我在责难他的时候都必须提醒自己这一点。他爸爸离开的时候,我想他比他妈妈更难过。”

“如果他从来不提,你又怎么知道这件事?”

“你这问题问得真好。”

“那就给我个好答案。”

她慢慢思索。我看不到她的脸,可是我用眼角余光瞥到,坐在我身旁的她,两手放在膝上,头对着张开的双手弯得低低的,好像正在努力打开一个结,或是解开一团线球。

“我先生已经找他爸爸好一阵子,”她说。“慢慢接近崩溃了。或许是我把他弄成这样子的。他一直在找他爸爸,希望找到以后能让他恢复正常。”

“史丹曾经精神分裂过吗?”

“没那么严重。不过他的生活倒一直都像是四分五裂。他是那种过度自信,结果变成完全没有自信的人,这让他的脑筋变钝了,大学几乎毕不了业。事实上,我就是因为这样才遇到他的。我是他法文班的同学,他请我当家庭教师。”她用一种椰榆的语调加上一句:“这种师生关系一直延续到我们的婚姻当中。”

“娶一个比他聪明的太太,对男人来说可能很不好受。”

“对女人来说也不见得好受。不过,我并没有说我比史丹聪明。他只是姑徽业阶晕摇!?

“他在寻找自我吗?”

“他一直拼命在找,找了好久了。”

“他找的是他爸爸。”

“那是他找回自我的办法。他似乎觉得他爸爸离开他的同时也把他的人生意义带走了。这话听起来荒唐可笑,可是其实并不。他一方面很气他爸爸遗弃了他,一方面又很想念他,很爱他。这两种情感混在一起,很容易让人麻木的。”

她声音里的浓厚感情让我吃惊。她关心她的丈夫甚深,只是不承认罢了。

我们通过一个隘口,开始往下开进山谷。路面上层层的黄沙堆积到半空中,把远处的山景弄得朦朦胧胧的,仿佛是老电影的一幕:一架二次大战时代的轰炸机从凡南机场吃力地往上飞,然后转向北边。它的目的地或许就是圣德瑞莎的火灾现场。

我没有把这副景象告诉我身旁的珍。另一个念头开始在我的心里索绕不去。如果史丹步上他爸爸的后尘面跟另一个女人跑了,他不可能直接跑到他妈妈住的地方去。拉斯维加斯或墨西哥才更可能是他的目的地。

我们经过一个写着“北岭”的路牌。我朝珍望了一眼。她仍弯身向前,还在解她那个看不见的线球。

“你家离公路有多远?”

“大概要开五分钟。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应该先到你家看看。我们还不确定史丹有没有把你儿子带到圣德瑞莎去。”

“你想他们会在家里?”

“不太可能,不过也说不定。无论如何,我们先去看看。”

她住家的那条街叫做“大学图”,一栋栋全新的房子都有两层楼高的门廊,用高大的木柱撑着,漆色各家不同,以资分别。她家的房子是深蓝色的,门廊则漆成浅蓝。

珍从前门进了屋子。我顺着车道开到后头,发现房子富丽堂皇的门面之后只是个小平房,建筑师似乎是想尽了办法把南方式的华厦和奴隶住的破房融于一体。一道葡萄藤篱笆把她家和邻居家的后院隔开来。

车库的门上了锁。我绕过车库,开到侧窗旁。这是个双车库,只有一部车停在里头,是绿色的宾士车,和史丹开的黑色敞篷车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珍从房子里把后门打开。她露出惊骇的表情,跑过草地,来到车库的侧窗外。

“他们没在车库里面吧,有没有?”她问。

“不在。”

“谢天谢地。我刚才还以为他们是自杀还是干嘛了。”她也站在我身边往窗里瞧。“那不是我们的车。”

“是谁的?”

“一定是那女孩子的。我想起来了!她跟史丹昨天晚上是各开各的车回来的。她真敢,竟然把自己的车留在我的车库里。”她转身面对我,脸色凝重。“而且,她还睡了龙尼的床。我不喜欢这样。”

“带我去看看。”

我跟着她穿过后门。这房子已经显露出弃屋之象,厨房里,还没洗的碗碟堆在碗槽和流理台上;炉上的平底锅有半满的凝结油块,煮锅里的东西闻起来像豌豆汤,看起来却像是一块块干裂的绿色泥浆,还有苍蝇到处飞来飞去。

小孩的房间在二楼,墙壁上贴满可爱动物的图片。床单又皱又乱,那位女客人似乎一整夜辗转难眠。她唇上的口红印像个签名般留在枕头上,枕下压着一本小说(绿色华厦)(英国自然景观作家W.H.Hudson描写热带森林的小说),绿色的封皮已经褪色。

我翻到书的扉页。里面夹了个书笺,上面刻着一个天使还是女神的,正拿着孔雀羽毛笔在一卷纸上写字。书笺上的名字是“爱伦·苏东”,名字下头另外还有个铅笔签名:“杰瑞·柯帕奇”。

我合上书,塞进我的夹克口袋里。

第04章

第04章

珍跟在我后头走进房间。

“还好他没跟她睡在一起。”

“你先生昨晚在哪里睡?”

“他的书房。”

她带我去看一楼的那个小书房。房里架子上有几排书,一个关上的拉盖书桌,一张破旧的坐卧两用沙发,床头还立了个灰色的档案钢柜,活像个衣冠冢。我转头问珍:

“史丹平常都睡在这里?”

“你问了不少很私人的问题。”

“你得习惯这点。我就当作他平常都睡在这里好了。”

她脸红了。

“他晚上都在弄他的档案,他不喜欢我去吵他。”

我试探地拉了拉档案柜的第一个抽屉。抽屉锁上了。

“他在这里放些什么样的档案?”

“他爸爸的档案。”她说。

“他爸爸的档案?”

“史丹替他爸爸准备了一个档案,把他挖到的所有点点滴滴都存在里面,其实没有多少。还有所有的假线索——他曾经跟几十个人谈过或书信往来,想要找到他父亲的下落。这几年来,他主要的心思都放在这上头。”她又用嘲讽的语气加上一句:“起码我还知道他晚上都在哪里过夜。”

“他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其实不太清楚。很可笑吧,这么多的资料——”她轻敲档案柜的金属边框,“史丹其实根本不提他爸爸的。对于这件事,他几乎是避口不谈,他妈妈更是绝口不提。我只知道他过去是太平洋步兵团的一个上尉。史丹有一张他父亲穿制服的照片,他长得很帅,笑起来很迷人。”

我看看四周用三夹板拼贴起来的墙壁。除了一本商用月历之外什么都没有,月历上的白纸黑字依然写着“六月”。

“他把他爸爸的照片放在哪里?”

“塑胶护套里,这样才不会破损。”

“照片为什么会破损呢?”

“因为他得把照片拿给别人看。他还有几张他爸爸在打网球、骑马打马球、驾驶游艇的照片。”

“我猜他爸爸很有钱吧?”

“确实很有钱,至少我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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