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老四,我怎么老觉得外头有动静?”
雪狐窜入树丛的声音惊起了树上的飞鸟,吵得正在酣睡的猎人不得安宁,有人坐起了身子,摇醒了身侧睡着的同伴。
“你做梦吧?”埋怨了一句,却还是不情愿起身,络腮胡子透过缝隙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外面,又是一阵嘟囔:“都说你做梦吧,天这么黑,哪儿有动静。”
出身草原,除了牧羊就是狩猎,这些人的夜视能力极好,在黑漆漆的夜晚,也能将周围景色看个大概,被称为“老四”的络腮汉子只看了一眼仍旧完整的烤羊腿,就果断下了结论。
“嘘……都静一下,看那是什么?”
黑夜中,两点绿莹莹的亮光在空地旁一闪而过,然后消失在一丛漆黑的草丛里。
“狐狸?”
“你确定?”
“看样子个头倒是不大,这个体型,应该是狐狸不假。”
有人下了判断,得到的结果另所有人振奋起来。
“你们说,会是灵狐吗?”
“难说……大巫算到灵狐同体雪白,这夜太暗,看得到眼睛,可看不到毛色啊!”
“管它是不是,先捉住再说。大伙闭嘴,咱们看看,这灵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老四,咱用缉神箭吗?大巫不是交代过,只要是灵狐,死活都无所谓吗?”
“大巫是这样说没错,但那箭大巫只锻造了三支,万一是个平凡的孽畜,不是浪费了吗?再说,祭天这种大事,活物岂不是更好?”
“说是那样说,万一它跑了呢?狐狸这种东西狡猾的很,再说咱要猎的,可是难得一见的灵狐。”
“放心,我老四要猎的东西,你见过它跑掉吗?”
看到黑夜中的两点亮光朝这边侧了一下,这群人急忙捂住口噤声,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了那黑夜里偷东西的畜生。
六尾雪狐听到这边草里的响动,朝这边看了一眼,心里盘算着绝对是哪里出了茬子。可看着近在咫尺的烤羊腿,想要后撤的步子又停了下来。
风里传来若有似无的哀鸣,它听懂那是狐族的召集,若不是狐族最年长的姥姥临终,它相信族长绝不会动用这样的呼声。在外这么多天,的确也是该回去了,只是……它不甘心。
从小到大,作为全族里唯一的异类,它是受到族人排挤的,也多亏了那位姥姥的维护,它才没有被赶出去,才有了庇护之地,而今那位长辈快要辞世,思来想去,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些,来报答那位的恩情,势不容缓,它也不能再犹豫许多,时间容不得它多做耽搁,唯有……唯有拼一把了!
虽说是拼,那通体雪白的狐狸也是十分谨慎,小心地拨弄着爪子将周围的碎石抛向烤羊腿的四周,“崩”“崩”的几声脆响,三只兽夹被破坏。雪狐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大胆上前,一口噙住那烤羊腿的腿骨就将它整个儿从固定的刀上扯了下来。
【龙龙被逼着下网了,今天更到这儿,明儿继续。】
6。
晌午的临安城热得像是地狱的第五层(蒸笼地狱),原本喧闹的街市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天气骤变萧条,空落落的,只剩下一地晒枯了的树叶子和已经没了顾客也没了主人的摊位。
麒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入了城。若不是吵闹的茶馆,他还真以为临安已经成了一座死城。天帝有旨下凡捉妖,可现在唯一的信息,也只是知道那妖首千年恶蛟曾出现在临安城,若要知道更多的消息,还得……
说真的,麒是有些讨厌喧闹的,这倒不是说他自傲于自己天神这个身份,而是自他出生以来,上天就赋予了他那种疏远,疏远喧闹,疏远嘈杂,疏远麻烦,无论是凡人或是天神,都是他疏远的对象,这也是他喜欢呆在地府的原因,因为那里都是死魂,虽然有时遇到屈死的冤魂会听到痛哭声,但总体而言,那里还是一个难得的僻静之所,正好符合他那种安静的性子。
茶馆传来的嘈杂声让麒不适地蹙了蹙眉,望着拥挤的厅堂心中一阵哀叹,果然麟那个丫头就是喜欢没事找事,摊上这么一个破烂差事,真的是麻烦至极,这倒也不是说麒对自己那个妹妹意见颇大,只是他单纯觉得,要到这样嘈杂的地方打听要事,麟那种喜欢热闹的性子无疑是个更好的选择,只是现在……
站在茶馆门前良久,终是下了决心走进满是吵闹的铺子,锦靴刚刚踏进一步,俊眉也越蹙越紧。
“这位客官,喝茶啊?”
黑色的长衫飘逸,束冠和装饰着麒麟兽首的腰带,金光闪闪,再配上俊逸的面容和那双沉郁似夜的眼睛,纵使刚刚踏入茶馆的男子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无疑,麒刚入了厅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顶着众人的眼神有些不自在,麒面无表情扫视了厅堂一眼,然后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也不答小二的话,径自取了一锭大银放在了木桌上。
“是是是,小人立刻上好茶。”
那小二倒也机灵,知道这位客官不愿被打扰,便收了那银子,自里面取了几样好菜,斟了店里最好的茶放在桌上,然后道一声:“客官慢用。”便去了别处,只留麒一人坐在角落里,握着茶杯凝神闭目。暖暖的阳光洒在脸上,此处虽说吵闹,却也别有一番安详。
麒小口品着茶水,心里赞了一声,都说江南盛产好茶,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也让喝惯了天庭甘露佳酿的他有些新奇,没想到在天神们眼中浑浊不堪的凡尘竟然能够产出这么清香的东西。当然,他并没有只贪图茶水的清香而忘记所要做的正事,虽然依旧面无表情的品着茶,但耳朵,却将这间茶铺里所有人的话语听得一字不漏,只是听了半晌工夫,一壶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只是枉费了这么久,依旧一无所获,这让麒不免懊恼,也让他对这些充斥着“钱”、“权”、“色”等欲望的凡人产生了厌烦和抵触。俊逸的眉峰越皱越紧,百无聊赖地盯着茶水里飘摆不定的茶梗,麒决定若是喝完这杯茶还是没有听到一丁点儿消息,他就果断走人,去别处寻觅那该死的蛟龙。
“呦,客官几位啊?”
入馆的几位客人很快引起的麒的注意,这倒不是说这群人有什么特别,因为在麒的眼里,所有的凡人都一样,散发着贪欲的臭气。吸引麒注意的是这群人手里的一个竹条编制的笼子,虽然格子很小看不出那里面的东西,但笼子的底层,黏着一些干涸的,粘稠的液体,那是血,是散发着淡淡灵气的,牲畜的血。虽然麒并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但透过那血中的灵气,麒敢肯定,那牲畜修行不浅,没成精,也成了怪。只是这群人到底何方神圣,能伤了一只精,还够胆把它放进笼子里。
领头的是一个粗壮的留着络腮胡子的汉子,他向着同伴指了一眼麒斜对的那桌,又对小二说道:“弄点茶水来,再弄点吃的,来些肉。”
小二打着哈哈应付,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其中一个汉子手里的笼子,“客官,小的多事问一句,那里面是什么?看这血流的,伤的不轻啊!”
“是个狐狸!哥儿几个觉得稀奇,捉来玩的。”
络腮胡子的汉子倒也不遮掩,打开了个缝隙扯出里面畜生的一条尾巴,绒绒的长毛,难得一见的白色。
“雪狐啊!那皮子可值钱!”
小二双眼发亮,看着那死气沉沉的笼子,就像是看到了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
“猎来玩的,猎来玩的。”络腮胡子的汉子得意地笑笑,对着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了然,将那露出的尾巴重新塞进笼子里。“这个给你,上齐我们要的东西,然后别来打扰。”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汉子和气地笑了笑,打发走了小二,然后将笼子放在地上,挨着走廊坐下。
“你说,那狐狸不会死了吧?怎么没一丁点动静?老四,你该不会下的夹子太紧了吧?要是那腿真的撑不到回草原,见大巫怎么交代?”
“切,大巫不是说生死皆可吗?”
“说是那样说,但祭天向来只要活物。要不……咱看看?”
一人提议,全部赞同,麒握着白瓷制的茶盅看着络腮胡子的汉子把一只手伸进笼子里,冷笑一声,将茶盅里的茶一饮而尽。
“哎呦!”
痛呼一声,飞速把手从笼子里抽出来,但手上还是落了几条血淋淋的抓痕。老四郁闷地看了一眼笼子,抱怨道:“谁他娘说这畜生死了?明明活泼得乱跳,你们看我的手,被它祸害成什么样子?”
其余人呵呵一笑,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小二刚上的菜,而那络腮胡子则夹起一片肉放在笼子的空隙上,也不往里塞,就那样悬着,任凭里面的雪狐用爪子挠。
“挠爷?爷馋死你!”
络腮胡子的汉子怒喝了一声转过去夹菜,顺带又踢了一脚放在地上的笼子,那笼子摇晃了两下,从底下渗出一潭血来。里面的雪狐吱吱叫了几声,听来是不同一般的悲惨。
这血……气味倒是纯正。
麒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盯着那一潭血,怎么也移不开目光。半眯了眼睛将灵力聚集在双目上,透过竹子的笼子,他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六尾雪狐,孤独无助,只仰着头,哀伤地望着笼子的顶部,黑黝黝的眼睛很清秀,浮动着令人心痛的彷徨,它的一只后爪受了伤,可能是被那大汉又踢了一脚,原本结了痂的伤口再度裂开,泛着灵光的血像是不要钱一般从那伤口里涌出来,慢慢染红了洁白的皮毛。而那雪狐似乎并不介意,只是仰望着笼子的顶部,哀伤而又彷徨。
你在想什么?
麒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开始起伏,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佩刀,他只是望着笼子里的雪狐,深邃的眼睛更加深沉,像是一潭化不开的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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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