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1 / 2)

>  “担心无济于事。你尽力即可,不要多虑。”

季舒流叹道:“好吧,我先去洗个澡。”

子夜已近,秦颂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却一直着睁眼,等待下一次毒性发作。

门被敲响,季舒流披散着头发推门走进来,笨拙地点燃桌上的灯,然后把一根香插…进香炉里:“秦二门主,等一下你发作的时候马上告诉我,结束的时候也告诉我,我要燃香计时。”

秦颂风借着灯火看到季舒流趿拉着鞋,双脚血迹斑斑,不禁皱眉:“季兄弟,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鞋穿久了就会这样。”季舒流全神贯注地将桌上容易着火的东西放到远离油灯的一边,在空出的地方摆开几个小瓷碟,然后笑了笑,“姑母家的人都已经受不了我了。”

秦颂风问:“听说是因为你以前泡了一种特别的药水,现在没好一点么?”

季舒流摇头:“现在还是要用那种药,如果很久不用,皮肤会干裂。你别说太多话,等一下毒伤发作,很费神吧。”他不再看秦颂风,取出几个装药的小瓶,向每个小瓷碟里洒进不同的药粉,再倒入少许清水。

秦颂风于是闭口,只在毒伤发作的时候示意季舒流燃香,随即又双目微闭平平躺好。季舒流走过去为他把脉,询问症状,然后划破他腿上毒箭的伤口,把流出的血液用一个小瓷杯收集起来,分别滴进每个小瓷碟几滴,轻晃着碟子查看颜色。

秦颂风默默地看着他的举动,表情还算平静,眼神却从清明渐渐变得涣散,冷汗也流了出来。再过些时候,他突然严肃道:“季兄弟,麻烦你去外间避一下,我心中有数,等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再喊你进来。”

季舒流脱口问:“你要方便?”

秦颂风表情僵了一下:“不是。没事了,你先坐。”

季舒流明白过来:“我知道,江湖人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难受的样子。但是在我面前你先不要害羞,因为我一定要看清你中毒的深度,才好下药。”

秦颂风听到“害羞”两个字,表情一瞬间扭曲成哭笑不得,但很快又猝不及防地皱起了眉。

季舒流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秦二门主,令兄还没有回来,我看钱大侠他们对你也格外信任,那我就直说了。你中毒很深,只因为你身体特别健壮才能撑到现在。所以从今天开始你最好什么都别做,安心静养,否则也许有性命之忧。”

“……是是,大夫有命,岂敢不听。”秦颂风认命般调侃道。

“除此之外,你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逞英雄;这样很累;对你身体不好。另外,你看我,”他微微侧过脑袋面向秦颂风,“去年还有人说我也是英雄好汉,后来发现我太笨才不说了。可见被别人当成英雄好汉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秦颂风盯着季舒流稚嫩的脸上无比严肃的表情,明知他这样警告是因为自己中毒太深十分危险,居然还是撑不住笑了出来。

季舒流也发现自己刚才的样子有点傻,脸上微微发烧,退到一边:“等发作结束记得叫我。”

秦颂风笑道:“遵命。”又过了一会,略显烦躁地翻身面对墙壁。季舒流靠坐在房间里一张东坡椅上,在上一支香燃尽的时候及时点燃下一支,其他时候就安静地听着秦颂风并不平稳的呼吸声,偶尔掐自己一下以免睡过去。

如此过了半个多时辰,秦颂风才长吁一声道:“好了。”季舒流走过去弄灭了香,用手指比量燃剩的香的长度,然后又替秦颂风把把脉,这才找出一张空白的纸认真写下药方。

秦颂风擦擦头上的汗,坐起身来,赞道:“季兄弟,你的字真不错。”

“秦二门主谬赞。”季舒流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揉揉眼睛,详细地叮嘱秦颂风熬药喝药时需要注意的事,末了还说秦颂风对自己的身体太不上心,一定要他完整复述一遍才罢。

季舒流已经很困了,听到秦颂风毫无错漏地复述出来,就转头走向门口。秦颂风突然叫住他:“季兄弟,抱歉抱歉,我还想问一句,我能痊愈的把握大么?”

季舒流一僵,在心里飞速斟酌语气。

“你不用顾虑,我爹娘早逝,大哥又没回家,你有什么实话跟我直说就行。我还不至于因为听说把握太小就一心求死。”

季舒流转身面对他,正色道:“我以前救治的中毒七天以上的人,都没有活过来,说实话,你中的毒比他们还深些。可是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虚弱得只剩一口气。据说醉日堡门徒习练的内功有令‘断魂劫’延迟发作的效果,他们的内功却又取自贵门。你的功力非常深厚,所以只要别再劳心劳力,你应该可以根除余毒,恢复如常。”

他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时又揉了两下眼睛,秦颂风忍不住笑道:“多谢了!你先回去睡吧。”季舒流实在困得厉害,听到这句话也不再客套,立刻加紧脚步回房。

尺素门弟子们都十分勤勉,天刚微明就起床去山庄东面的空地练功,负责烧饭的弟子起得更早。季舒流本来习惯多睡一会,但被外面的人吵得睡不着,只好披衣起身,不多时就有一个年轻人被钱睿遣来,给他送了些热水。

季舒流梳洗完毕,勉力挽起一个散乱的发髻,推开窗子坐到窗边的小杌上,怔怔看着窗外。远处不时有人影匆匆经过,他却只是呆呆看着石板铺出的路,看着庭院里栽的大树,看着远处厨房升起的炊烟。他早已明白这些东西随处可见,却仍会不由自主对着熟悉的情景事物想念从前的事。

房间侧面看不到的地方依稀传来刻意压低的陌生声音:“……那个褚阿琉不到一年就死了,他能活到今天真算不容易的。”季舒流听到“褚阿琉”三个字,表情紧张起来,侧耳倾听。

另一个声音也悄悄议论:“他能穿衣服,还会洗脸,好像也没有传说的那么废物。”

“听说当年那个褚阿琉活着的时候……”

声音渐远,不再能听闻,季舒流用力握了握拳,掌心被好些天没有修剪的指甲戳破了。

不知何时,秦颂风也走到窗前朝他微笑:“季兄弟,起来了?我进去坐会。”

季舒流茫然地点头,秦颂风便不客气地走进来:“我的药在锅里煮着,本来该我做的事也全都麻烦钱师兄了,看来中这个毒以后,我倒因祸得福,可以偷懒好几个月。”

季舒流站起来还没回神,却见秦颂风直打量他的头发:“你这头发是不是太乱了点。”

季舒流心虚地看了秦颂风一眼:“秦二门主,既然你已发现此事,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先帮帮我?说来惭愧,我以前连衣服都穿不整齐,去年学会了很多事,只有束头发还没练好,总束得很难看。”

其实季舒流身材虽然不算魁梧,也绝不矮,但此刻无论表情还是眼神都像个十五六岁的忐忑少年。秦颂风看得发笑:“帮个小忙而已,别这么文绉绉的,我看你学得挺快,衣服穿得就不错。”边说边将他按到旁边的椅子上,解开他发髻重新束了一下。束好以后还顺便拍拍他的头。

季舒流站起身:“谢谢秦二门主相助。”

“现在是我有求于你,你客气什么。别总叫二门主了。”

“行啊,那我叫你什么?”

“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叫秦二哥,我江湖上的朋友都这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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