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瞬间产生了想掐死自己的冲动!
只有一个词能描绘自己此刻可悲的感情
喜欢!
还是喜欢他,毫无道理地喜欢!
无论是说话的样子、沉稳的笑容、神经质般的谨慎、像老妈子一样让人抓狂的细心,还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博爱式温柔,他都非常非常喜欢。
这几天在男人悉心的照料下,千帆仿佛重回高中时代——暧昧的轻触、温柔的低语,都让他陷入一种自己可能被在意的错觉,它既像清灵晨露一样流入他枯萎心田,使万物重生;又似毒药直达心脏,令他剧痛攻心。
因为错觉就是错觉,不是真的,男人对他并不抱有任何特殊感情。
「有空说这些废话,怎么不去上班?」
千帆困难地斩断自己黏连于男人脸上的视线。
「我在等明辉,他答应我要来照顾你,现在也该到了。」穆天成看了看手表。
「老大……」
门没关,老远便能听到明辉宏亮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
「不好意思,我有点睡晚了,早饭都没吃。」
穿着休闲服的明辉冲入卧室,顿时带来一阵清爽空气。
「我就知道,锅里有鸡粥,趁热吃吧!我还为你们做了便当,中午饿的时候记得拿来充饥;餐桌上也还有不少水果和零食。」
「太好了!」明辉眼中冒出饿狼般的光芒。
「我上班去了,有任何事情打我手机。」
站起来的穆天成看看千帆,不放心地叮嘱明辉:
「千帆爱逞强,有时候即使身体不适也不会说,你要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多问几句;他若困了就让他睡一会儿,别发出任何声音,他很容易被吵醒;他若想呼吸新鲜空气,就扶他去阳台坐一下,不过不要太久,外面风很大……」
「你有完没完?」千帆不耐烦地打断他。
「老大真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啊。」
口无遮拦的明辉嘻嘻笑道:
「我看千帆干脆嫁了他吧?」
与千帆关系变得熟络的他也跟穆天成一样直呼其名。
自从千帆受伤后,明辉到医院探望过对方好几次。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这种讨人厌的家伙交朋友,却没想到千帆竟在危急关头为救穆天成而奋不顾身,这一「义举」彻底颠覆了明辉对对方的坏印象;因此当穆天成请他陪千帆时,他很高兴地答应了。
「你皮痒了?」千帆以令人不寒而栗的口吻说。
「开玩笑的,不过见你们生活在一起,还真有恩爱夫妻……喔不,是恩爱夫夫的感觉耶。肚子好饿,我去吃粥了……」
说罢,明辉如风般消失。
「这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你别在意。」穆天成苦笑道。
「没错,你用人的眼光有待商榷。」
面对不客气的指责,穆天成只能装作没听到,拿过公文包,讪讪溜之大吉。
很快地又过了三周,已届复诊时间。
市立医院,骨科——
「小两口的同居生活如何啦?」
越泽远调侃的笑声在安静的病房显得格外刺耳,千帆投以冰冷目光,却显然没有吓退这位吊儿郎当的医生。
「我什么时候能走路?」千帆不耐烦地问。
「急什么?没听说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吗?你才一个多月就想走路,小心欲速则不达。」
「我就知道你是个庸医,只会说些废话。」
千帆咂舌,换来越泽远的怒目而视。
「千帆,别心急,慢慢来。」站在一旁的穆天成安慰道。
「他恢复得已经比一般人快了,骨头愈合得很好。平时可以躺在床上做一些轻缓的运动,例如稍微动一下腿根及膝盖处;当然,运动时要小心,不能过度用力。再过三周左右应该就可以自理生活了。」
「听到了没?以后别赖在我家。」千帆斜睨穆天成。
「有个全能佣人伺候你还不好?干么赶他走?」
越泽远诧异地问,穆天成只是微微苦笑。
「你想要的话,敬请打包带走。」千帆毫不在乎地说。
「真的假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越泽远哈哈大笑:
「我要是千帆你啊,才舍不得放过这个奴役他的机会。他心里对你负罪感深如滔滔江河,别说是照顾你,就算为你做牛做马都愿意,你确定要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负罪感——这三个字深深刺入千帆胸口。
的确,男人对他有的不过是愧疚之情。
「并不是因为千帆救了我,我才任劳任怨……」
穆天成想解释,却被越泽远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滥好人,哪家的阿狗阿猫受伤都会捡来养一阵子,更别提是个活人了。」
千帆听见这些话,心情愈发低落。
此时,复健师走进病房,开始进行基础复健指导。越泽远朝穆天成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纷纷退了出去。
「要吗?」
越泽远倚在医院走廊上,掏出口香糖。
「不用。」
穆天成谢绝:
「你在戒烟?」
「嗯,我是医生,当然要做个好榜样。」
越泽远笑了笑,咀嚼间传来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
「看来他迫不及待要甩开你嘛?」
「的确是呢……」穆天成苦笑道。
「千帆的忍耐力比我想像的差。」
越泽远微微挑眉:
「你如果对他没意思的话,最好别再接近他。」
「此话怎讲?」
「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一点也没领悟嘛。」
越泽远微抬下巴,凝视着穆天成,缓缓道:
「他还喜欢着你。你呢,能响应他的感情吗?」
穆天成笑着摇头:
「不可能,我根本看不出来。」
也许十年前的千帆的确喜欢过自己,却不代表他现在仍然如此。在他表情匮乏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为自己着迷的模样,只有拒绝和冷淡。
「好,我不跟你这种迟钝的家伙争论。我只问你,如果确定他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穆天成的心脏猛地一跳,沉默半晌才缓缓道:
「他是男人。」
共同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生死关头,他对千帆的感情有了很大的转变,但这转变非关恋爱,千帆只是……
只是对自己非常特殊的存在!
想到千帆在病床上死气沉沉的样子,令穆天成的胸口深深揪紧。他知道自己很在意对方——非常在意,却从未想过要与同性扯上恋爱关系,那是个他无法想像的世界。
「所以嘛~~既然没这个心思,更不是那个圈子的人,就别再对人温柔,有时过分的温柔反而是伤人利器。」
「是吗。」穆天成沉默了。
「喔,对了,高中时看到千帆偷亲你后,他曾经来找过我一次。那时千帆一脸凶巴巴地警告我不要妨碍你们,否则要把我剁成肉末……现在想起来,那副模样真是可爱得不得了,连我都怦然心动。」
越泽远摸着下巴笑道,懒懒的笑容并不具侵略性,却没由来地令穆天成不舒服。
「能被这样单纯别扭的人全心全意爱着,你还真是幸福啊。」
越泽远不无羡慕地说,看着他,笑容渐渐收敛:
「穆天成,既然你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就别怪我出手了。」
「你?」
穆天成暗暗一惊,脱口而出:
「你喜欢男人?」
他对同性恋并无偏见——毕竟父亲和盛靖广就是——但万万没想到在女性中如此受欢迎的越泽远居然也是同道中人。
「我算是双性恋吧,男女皆可,只要有人对我的胃口就会主动出击。」
「听起来真没节操。」穆天成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