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2)

五日之后的日暮时分,一座巍然城池已然出现在不远的驿道尽头,众人见了无不欢欣。

任挥鞭赶马悠然行于车队中。身后车门微响,离子从车厢里出来爬到任身边坐定,红着脸压低了声音说:“郎君请走罢!”

任回头望了一眼车门紧闭的车厢,嘴角一扬,大声问:“秋怎么觉着任便非走不可了?”

车队中人无不被任突兀的声音惊动,纷纷望了过来。

离子不由惊恐地掩了嘴,左右张望一眼后便压着声音恨声道:“我家女郎好心助你离开,你如此张扬,岂不是存心让少主迁怒我家女郎。”

任但笑不语,依旧扬鞭催马,一副自在模样。

车中一片寂静,好一会后,姬秋惯常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任此时不走,只怕便再无走的机会了,任有大鹏之志,难道真安于替人当个驭夫?”

没想到姬秋如此反应,任不由讶然了,片刻之后他冷硬的面上有股笑意弥漫开来。

这个女郎,总是不温不淡,哪怕行的是离经叛道之事,在她缓缓说来却是再正常不过似的,竟然全然不在意世人看法如何。

对于自己当众亲昵地直呼其名,并故意让人知道她存心放自己离开之事,她竟然不怒不恼,这让任意外之余心中竟生出一股暖意。

任与姬秋毫不避讳的交谈终于惊动了前面的暨爽,就在他调转马头朝他们飞奔过来之际任仰天大笑,朗声道:“这天下间知我者,莫若秋也,任就此与女郎别过,后会有期了。”

言罢,任青衫飘动骤然拔地而起,身形几个起落之后人已在十丈余外。

暨爽气急败坏的骑马来到姬秋的车驾前恨恨啐道:“真是反了你了,如若不是怕你一路有个闪失君父怪罪,我又何苦对你一忍再忍。如今已到晋阳,君父那里我倒要看你如何交待。”

暨爽一腔怒火发泄完了车厢之内却无半点声息,惊疑之下不由下马大力推开车门,却见姬秋好好地端坐于车厢内,神色不动如山,对自己适才咆哮竟是闻所未闻一般,暨爽见状不由气结,恨恨地剜了姬秋一眼,气咻咻地走了。

暨家的车队穿过热闹的街市转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又行了一会儿方停了下来,离子早按捺不住好奇跳下马车,又放好蹬子逐招呼姬秋:“女郎,下车了。”

☆、第四章 前路未知(一)

姬秋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心绪,这才拢了长袍下车。

待下得车来姬秋才发现,自己正置于一座气派的大院后门,暨爽早已不知去向,另有一深衣妇人候在门外,见了姬秋也不迎上前来,只在原处招了招手,没什么敬意地招呼:“女郎随我来吧,郎主吩咐奴婢侍候女郎梳洗更衣,稍后再行拜见。”

姬秋领着离子默默随了那妇人身后进了一处别院,稍做梳洗之后亦由适才那位妇人领着往前院走去,此时天上余晖落尽,姬秋从灯火点点中隐约知道这宅子不小。跟在妇人身后七拐八弯地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院子,妇人肃手恭声禀道:“郎主,女郎给您请安来了。”

“让她进来罢。”

室内传来的声音冷漠中透着些许威严,跟姬秋模糊的记忆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个所谓的君父,这个娘生前极为不屑的男人,却再也无法让姬秋的心中有半分激dang。

她静静地走了进去,眼光直直地盯着书案前那个挥毫疾书的年迈男人,眉眼安静得如同看陌生人一般。

也许是感应到姬秋的目光,暨坤终于停了笔,顿首斜睨过来,见姬秋仍是一副不惊不惧的模样,不由蹙了蹙眉,终是放下狼毫缓缓坐正了身子。

“若不是公子奚齐从中作梗,君父原也想为你许一个好终身的,只是……”

暨坤长叹一声后,后面半句却是恨恨地咽了回去,闭了双眸靠在太师椅上不再言语。姬秋尽管面上波澜不惊,广袖下的手心却一片湿凉。

又过了片刻,暨坤极为疲惫地冲姬秋挥了挥手,吩咐道:“事已至此你就安心去吧,公子重耳为天下名士之首,又看在君父面上,想必不至于为难你。”

姬秋淡淡收回目光,漠然地转身朝门外走去,临出门时却顿住脚步,也不回首,只淡淡说了一句:“姬秋的侍女离子,是黧叟的女儿,还望郎主念在黧叟舍身救主的份上,让离子重归故里,也好让黧叟每年祭祀有个上坟绕纸的人。”

姬秋话里话外并无半丝请求的意味,她似乎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至于他答不答应却似无关紧要一般。

暨坤骤然睁开双眼,这才意识到姬秋自进门以来并未对自己行家礼,而此时对自己也未以君父相称,而呼郎主。从曲至晋阳一路走来,沿途她异于常人的种种爽儿都向自己报备过了,只是直到此时得见,他才骤然发觉,这个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女儿,其言行举止异于常人太多,竟比起她那已经死去的母亲还要深沉难测。

由始至终她对自己的前程终身似乎都不怎么关心,甚至没开口向自己问起过一言半句,自己在她面前似乎只是个掌握她前程命运的陌生人,而她只是没有异议地接受了自己的属命。没想到的是,对自己都如此漠然的她,反而对黧叟的女儿倒是有心了。

☆、第五章 前路未知(二)

姬秋种种反应都太过漠然冷静,就算是向来谋于心计又阅人无数的暨坤,都无法看透她此时心中的想法,这让他不由得又一惊。

“你就不问,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前去公子府的?”

“问了又如怎么样?去了便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无视暨坤语气中的探究,姬秋冷冷抛下这句话后便缓步朝门外走去,好像侍女离子的事,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暨坤目送她走得远了,这才惊觉,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儿长袍广袖之下却也身姿妙曼,竟然另有一股撩人风韵。同时他也有种莫名的认知,那就是自己这个女儿漠然跟疏离的表象下,有着不羁的灵魂,却不是别人所能掌控的,包括自己。

姬秋出了院子,侍女离子已不见踪影,那深衣妇人领着她还是往偏门而去,还是来时那辆马车,竟然连同包袱行礼都一并早就放在车里了,就在这暮色深重中吱吱呀呀地往前驶去。

姬秋拢在袖筒内的双手相互绞着,仍是频频轻颤。重重地闭了双眸,再睁开眼时,她已然恢复了初时的沉静。

这么迫不及待,这如同做贼一样的偷偷摸摸,无一不说明自己的境况比之前的猜测更为不堪。凭姬秋对这个所谓的君父的了解,就算他对自己再如何的不屑,哪怕是顾及姬氏百年士族的尊严跟天下名士之口,也应该不会如此行事,但偏偏这般匪夷所思的事却发生了。

身处这时代,显名士权贵之间素有互送宠姬奴婢之风姬秋是知道的。难道这次把自己从曲叫到晋阳,竟是为了送人为妾的么?这时代,别说是公聊士族家的一个姑子,便是贵为公主贵妃也是可以随时送人的,可就算送人,也因其位尊卑而异。像姬秋这样的百年士族之后,又得晋王亲许延续姬氏血统的,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沦落为妾,至少也应该是许个与之门楣地位般配的公聊士族为妻。

姬秋心里忐忑。她一直在想,到底暨坤落了什么样的把柄在公子奚齐手里,以至于就连天下名士的指责都不怕了,竟要将自己送人为妾?

心思百转千回,姬秋越发没了头绪。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了。

其实姬秋并不如外表所表现的那么不在意,只是她也明白,自己的前程终身并不是可以随自己的心意而改变的,她只是强撑着不愿在暨氏一门面前示弱而已。

马车吱吱呀呀的又行了许久,随着窗纱晃动,姬秋从外面或明或暗的灯火中得知马车又转入了一条偏巷。果然又行了片刻便听得有人喝问:“前面来的何人 ?'…87book'无事不可在公子府后院逗留。”

一路跟来的妇人忙应道:“奴是司空大人家的婢,奉我家郎主之命前来,此处有拜帖,烦请这位郎君转呈公子。”

“唔!如此你稍待罢。”

又过了片刻,又听到先前问话的人前来回话了。

☆、第六章 公子的婢(一)

他说:“我家公子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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