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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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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边自顾倒了杯茶水,目光飘向窗外,彷佛想在遥远的夜空寻找失落已久的记忆。

“其实我是北平人,出生在北平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从小过得艰辛却也温馨和睦,在这个动荡不堪的年代,还能有这种安定平淡的生活,我已经觉得很幸福,而且还有一位从小就相识交心的姑娘一直陪在我的左右。可是,我年轻气盛,总想闯出个名堂让父母和未婚妻过上好一点的日子,我努力读书,十七岁便进了北平一家很有影响力的报社做记者,可惜生不逢时,我想说的不能说,想做的不能做,每天做些歌功颂德的虚伪奉承,让我极度厌倦。只到有一天,我对政府欺瞒蒙蔽百姓,勾结外国侵略者的种种不作为实在忍无可忍,私自报道了一篇抨击政府黑幕的文章,就是这篇文章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因为一时意气锒铛入狱,被关了三年才放出来。待我出来以后,我才发现,我已经一无所有。我的父母为了我能被放出来,倾尽一切,被人骗光积蓄,受尽世态炎凉的屈辱,先后抑郁而终。我的未婚妻也不堪忍受旁人的白眼和嘲笑,远嫁他方。

“我不怪任何人,只怪这社会。我离开了那伤心之地,来到武汉,重新开始我的人生。但是我的信念没有改变,我的意志更不会因为这些而被击垮,我依然会沿着以前认定的路走下去,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种黑暗会被打破,我们一定会迎来全新的人生,充满希望的人生。小毓,你相信吗?”

“当然!”我热烈而坚定地回应,“我们的国家会强大,我们的同胞会幸福的,这一天绝不会太远!军哥,你要好好地活着,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能不能看到不要紧,我这一生就这样了,重要的是我们的下一代,绝不能让他们重演我所经历的悲剧。”他才二十六岁,这番话的语气和感慨,却像是六十二岁了。

他跟我们倾吐了这么些从不跟人说的心里话,好像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脸上是历尽千帆后的淡然。

相见欢

我和莲依到天微亮才回房小寐了两个小时,之后又被军哥拉着匆匆赶往我们的学校。

学校今天很热闹,杂志社的人都放下手头的事过来庆祝,加上那些兴奋的小朋友的欢笑声,还真像童声朗朗、生气勃勃的校园。

这些都是当日那贼窝里救下的小孩,一共三十来个,他们离了那梦魇般的折磨,如今才流露出孩子该有的纯真与欢颜,那个哑女小孩还记得我,只看着我笑。可惜爱德华还不能下床,见不到这情景。

也是这一天,我见着了善渊,他把谨儿也抱过来了,还提了许多糕点给小朋友们。

他清瘦了,穿着一身黑西装,显得人更高挺,一如既往地帅气。我时不时地偷瞄他,想从他脸上揣测出他心里对我的想法和态度。

我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开口跟他说话,毕竟他来也算是客,我不能表现的太过小气。

可我的犹豫是多余的,因为我们基本没有单独相处和交谈的机会,给小朋友分班分课本,安排上课作息时间就忙了一上午。

忙碌的间隙,少康挤到我身侧,悄声给我忠告:“赵小毓,今天表哥来了,你可不能再给脸色他看,你知不知道,表哥拿出了所有积蓄捐给了这学校,而且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外面奔波,已经将砍伤爱德华的凶徒全部缉拿归案,也算是为你们报仇了,你那股子怨气也该消了。”

少康的话让我有些始料未及,他做这些真的是因为我吗?还是为了自己的本职?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我总是患得患失,不敢相信他会在乎我,不敢给自己希望,因为他之前的种种表现已经让我怕了,倦了,我怕自己飞蛾扑火的结局只是粉身碎骨!毕竟他没有亲口跟我说过什么,一切只是少康给我的遐想。

下意识去寻找那牵肠挂肚的身影,却发现他也在朝我这边看,我没有闪躲,与他目光交织,然后给了他一个释怀的微笑。是的,我的气消了,早消得无影无踪,我以为我可以洒脱地离开,其实只是利用众人的喧嚣来逃避心里的落寞,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已然到了刻骨的地步,内心还是期盼他能来接我回去的。头脑冲动发晕过后,冷静细想,这段婚姻我还不想放弃!那么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见我笑了,他的面容也柔和了,不像之前那么拘谨。

我们远远对视,即便没有言语,心似乎也不那么疏离。

其他人下午就陆续回杂志社了,他也回了巡捕房,我则是忙到黄昏才缓口气,也准备回杂志社好好睡一觉,四下寻找,却没见到莲依的身影,这丫头,跑哪里去了?莫非是一个人先走了?

我猜度着刚出门,天空就飘起了雨丝,真倒霉,我没带伞,退到门口的屋檐下,正欲回屋等雨停了再走。

一把黑色大雨伞撑在头顶,侧目一看,是善渊,剑眉修眸,唇间带笑。

两人就那样傻傻地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伫立许久,他开口了:“想去哪里,我送你。”

嘴里本来还想逞强地说不用,却发现他撑伞的手指上戴了钻戒,显然与我那枚是一对的。我看着那戒指,一时如哽在喉,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头脑已失去思考的能力,由着他搂着我的肩,并行走向雨中。

我乖巧地追随他的步子,不由自主,偶尔有雨丝飘到发烫的面颊上,冰冰的,凉凉的,浇不熄我重燃的小火苗。

我始终低头不语,眼前的亲近让我心如鹿撞,他还是如此轻易地就能牵动我的心绪。

“你的车呢?”走了一段路,一直没看到路边有他的车。

“谨儿嚷着回去,便要少康先开车送他回去了。”

杂志社的路他是知道的,我们不再言语,他怕我冷似的,将我揽得很紧,下巴时不时摩娑我的发丝,耳边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有我猛烈的心跳声。

一路狂乱地到了杂志社,军哥、白华都在,见了善渊这个贵客大吃了一惊。

军哥笑道:“什么风把四少爷吹来了。”

善渊腼腆一笑:“我来接小毓回家的。”终于亲耳听他这么说,我难掩心中的喜悦。

“哦,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今晚再跟小毓厮杀几盘斗地主呢。”

善渊皱着眉头,听不懂他的话,但他显然对军哥说的那些话不甚满意。

我拉他到我的房间,关了门,坐在床沿边,他也挨着我坐下。

我故意刁难他道:“我可没说我要回去。”

他并不受我的挑衅,反而一脸柔情的笑意:“还在生气?”

我撅着嘴不说话,他从外衣内口袋掏出了一个方形首饰盒,伸到我面前打开,是一对小巧精美的耳坠,樱花形状,清透的淡粉色,花瓣是粉水晶,花蕊处镶着钻石,每一片花瓣顶部又有细细的碎钻点缀,看得出做工很不易。

我讶异地看着他,他的眼神温柔异常,道:“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给你送点什么,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拉过我的右手,将方盒放到我的掌心,垂下眼帘,像是做错了事般,低声道:“也当是我向你赔罪的,那天的事……对不起!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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