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隽雅你给我起来!我命令你给我起来!”莫伯言冲到塌边怒吼着。
那个躺着的身子一动不动,胸膛起伏一直很快,双颊依然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想扑上去使劲摇醒她,但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咬牙切齿地搬了椅子坐在她身边,他要等她醒来,等她醒来一定要她发最毒的誓不准四处宣扬他的隐私,否则……就杀了她,或者把她真的变成哑巴也不错!
想着想着,怒气退了下去……
姜隽雅紧皱的眉头终于逐渐舒展开来,他看着那张安静的睡脸出了神。
还有几天就到中秋节了……望着窗外那一轮就要圆满的明月,莫伯言靠在椅子上进入了梦乡……
这一守,就是一夜。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然地洒在地板上,屋里显得明亮了一些。
她没有醒,莫伯言又注视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动静。或许她今天早上都醒不过来吧,御医说她要多休息的……
父皇吩咐过早朝绝不允许迟到,身为大皇子又兼职吏部尚书的他更要做好表率。
姜隽雅醒来时,书房里还有一丝莫伯言身上熏香的气息,应该从昨晚到刚刚,他都在这个房间里。
身上那种肌肉酸痛的紧绷感消失了,感觉轻松许多。看到窗外阳光明媚,姜隽雅忽然想起昨夜未归,桓萍一个人在住处肯定担心死了,今天也还有一天的活要干呢!简单洗漱,/炫/书/网/整理好衣衫,姜隽雅连书房的门都忘记掩上,匆忙离开——果然,桓萍带着一脸焦急和不安站在门口,一见到她的身影马上就迎了上去。
“怎么才回来?我担心死了!”
看到桓萍的身体一天天康复,姜隽雅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
“昨天晚上在北花园那边做事……后来累了就想在石凳子上休息一下,谁知一睡就是一夜……姐,你不要多虑。”
“石凳子上?”桓萍好像不相信似的,对着姜隽雅上下打量,“雅儿,北花园那里是广陵王殿下的书房所在,你不是又惹到他了吧?”
“怎么会呢!”姜隽雅心里有些发毛,她可不就是惹到了他……
“没有就好……雅儿,我恐怕……恐怕不多久要跟你告别了……”桓萍的神情忧伤起来,言未出泪已落。
“姐,你怎么了?!”姜隽雅心里一揪,桓萍不说,她也能猜到几分。
她从没见过桓萍脸上这么忧伤的表情,那种忧伤,让她刚刚缓和的心再次笼上一层雪霜……
“雅儿……”桓萍一把抱住了姜隽雅,那康复不久的身体正微微地在颤抖。原来,一清早她就接到了老家的来信,父亲居然将她许给了当地的老财主做第十八房小妾……
自己在广陵宫里一直都直来直去,最后到底还是铸成大错。病了那么久,没被赶走已经是万幸,就算在宫中做满十年,也不可能拿到俸银还乡的……家里越来越贫穷,今年夏天村里又发了洪水,父亲差点就要卖掉妹妹养家,妹妹她还那么小啊……
“雅儿,你照顾我这么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只是现在,我不得不答应父亲……”桓萍说着,黯然转身。
姜隽雅知道,凭她的力量根本就帮不了桓萍什么,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顿时游遍全身,她静静地闭上双眼,有一两滴咸咸的液体突然从脸颊滑进嘴里。她的内心在挣扎,她急需一个很有势力的人的帮助,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昨日在北花园遇到的那个面带温柔笑容的平清王……
如果,去求那个冷面的莫伯言,准她去平清宫,哪怕只是做平清王的侍婢,平清王答应过她的,会善待她的朋友……
想到这里她已经迈出步子,谁知还没出门口就撞上一个匆匆要进来的身影……抬头一看,莫伯言怎么会来这里?
一路上莫伯言早已经在心里咒骂了姜隽雅近百遍,甚至脑中还幻想着此时的她正与宫女们愉快地分享着他沉痛的往事……
谁知,还没进门撞上了她,她竟带着满脸的泪痕,他又想起那一天看到大雨中她安静的哭脸,那安静让他感动……可现在,她脸红红的,好像是昨天高烧还没有褪去的颜色,连睫毛都耷拉下来。这样一张脸,让他很……很怜爱。
在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莫伯言好奇,他忽然非常想安慰她点什么,但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言辞,也无法放下脸面。
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令莫伯言全身的细胞都起来……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这般气恼的感觉了!
“殿下……请把小的转给平清王吧……奴婢求您!”姜隽雅从没对他用过敬称,也从没自称过奴婢,而她现在毕恭毕敬的样子,竟是请求将她送给平清那小子!莫伯言怒眉一蹙,太阳穴的神经像要爆裂似的……
莫伯言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嘲弄,原来,她也不过如此……
愁云淡淡雨潇潇 暮暮朝朝
……》
“姜隽雅,难道你忘记了那时已经拒绝了平清王?你还对他说过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随着上扬的嘴角,他的目光变得狡黠。没有点名道姓地说出姜隽雅说过喜欢的是谁,不知道是在给自己留面子,还是在给她施压。
姜隽雅脸上的血色一分分减退,那种异样的苍白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殿下!求求您!”姜隽雅扑倒在他的脚边,她平生第一次,第一次如此放下自尊和骄傲,第一次用那般恳切的语言去请求……或许在他人眼里,身份卑贱的她根本没有资格拥有骄傲,谈自尊更是令人可笑,但事实上,这么多年她一直骄傲地活着,在这个无依无靠的异世。
“看来我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虚伪的女人……”说这些话,让他的心里酸酸的,但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刻薄,“你以为莫仲思会收留你?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呵……别高估了自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绷的胸腔总算留出继续呼吸的余地,“我不会放你走,像你这样贪慕权势的女人,就该一辈子让人踩在脚下,永不翻身……”
姜隽雅满以为,莫伯言根本不会在意一个最底层宫女的去留,谁知他话中带着的羞辱性越来越浓,完全扭曲了她引以为豪的人格,这是她最无法忍受的!
她抬起头,瞪起如湖水般清湛的双眼,狠狠地盯着他,她企图用眼里的仇恨,刺穿莫伯言脸上无情的面具。
“姜隽雅,你这辈子,都休想踏出广陵宫……”莫伯言带着些许霸道,没有人听出他话里真正的意思。
“你这是要囚禁我?要囚禁我一辈子吗?你以为你是谁!……”姜隽雅忽然发起怒来,她再也管不了顶撞这个高高在上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了,她脑中的怒火已吞噬了她仅有的理智,她站起身用尽最大的力气扬手就往莫伯言冷漠的面上扇去……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吓得闭上眼睛,这个宫女怎么会大胆到这种程度?但众人却并没有听到手掌与脸颊摩擦出的清脆一响……
姜隽雅的手悬在半空,从她脸上痛苦的表情能看得出,抓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手多么地用力。她想要抽回手去,却感觉那力道加了几分,他是要捏碎自己脆弱的手腕吗?
“想造反?”莫伯言的笑中带着讥讽。
“你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放……”姜隽雅觉得骨头可能已经断了,但她仍然奋力地挣扎着,如果无论如何挣不开那铁钳似的手,她宁可砍掉整条胳膊,也不要这样受制于他!
“这个宫女疯了,竟然想要打本王!马上把她关起来!”
地上跪着的宫女太监们,头低得更贴近地面了,谁也无法抵御他毁天灭地的气势。
原来,莫伯言真正发怒的时候,是这样的……
这与莫仲思简直是两个极端……若说平清王是温暖阳光,那他就是雷霆骤雨,若说平清王是白色的散发着清新,那他就是黑色的积聚着浓浊的阴森,使人从骨子里感到畏惧。
在外听候吩咐的下人们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进来拖她走,莫伯言的手却并没有马上松开,他的眼神带着极为复杂的情感,他想要将那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情感注入到那双仇恨的眸子里,深入到她失去理智的大脑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