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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馆主,有什麽办法,能让我不必再见到这些东西吗?”卿年端茶呷口,眼神不安地落在大厅一角,那个角落有张太师椅,上面坐了一位盛装的民国女子。
“如果你当他们不存在,他们便也就干扰不到你,你不必一直看著她。”觐灵回答。
“你怎麽能适应呢?我是说,你都能看见,怎麽还能习惯有这些东西在你身边。”卿年说时还不禁抖抖肩膀,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些啊。
“屋内也有?”卿甫实在不想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他看不到,本该就不必去在意,不过心里难免不舒坦。
“你认为呢?”李则成的口吻带著嘲意。
卿甫不鸟这人,而是将身子凑向觐灵“觐灵,‘通道’是怎麽回事?”
“我来告诉你好了。”李则成说。
“则成,你来说,我去拿件东西。”觐灵离开座位,进屋去。
“按你们文人的说法,这城市是文化古城,也就是地上层层叠叠的遗址。简单地说,暗香茶馆那地方,可能以前就有个茶馆,这个以前是指古代,也可能那片区域位於西湖畔,一直就是用来开茶馆的地方,谁知道呢。”李则成才不理会卿甫愿不愿意听他说,他倒像是说给卿年听。
“然後呢?”卿年听得兴致勃勃。
“觐灵的祖父经营这家茶馆时,就发现‘通道’的事情,因为偶有客人迷失在里边。当然这样的事,好几年才会出一桩。”李则成说完话,看向卿年。
“有出来吗?”卿年急忙问。
“这我就不大清楚,要问觐灵。”则成回。
“又怎麽知道‘通道’是真的存在,还是人产生了幻觉呢。”卿甫冷语。他并不大相信世间有种东西存在,这确实颠覆了他的观念。
“那不是幻觉,我自己清楚。”卿年不乐意听卿甫这样说,因为他知道什麽是幻觉,什麽是事实。他确实在里边喝了茶,还吃了一块菊花糕。
“你不信,可以不听,也不要去缠觐灵解答,让他说也是这麽回事。”李则成对卿甫的敌意,一直没减少。其实,那天在学校,李则成打电话给觐灵前,就已见到觐灵和卿甫坐在椅子上交谈,两人有说有笑,十分扎眼。
“那好,既然那‘通道’存在,为什麽又在那里建洗手间,那可是人最多的地方,要失踪个把人再容易不过,这说不通吧。”卿甫指出了其中的疑点。
“迂腐,我前头说过,好几年都不出一桩,洗手间在茶馆建成时就安排在那个地点。你还有什麽需要解答的?”李则成口吻不好,卿甫被说“迂腐”亦横眉冷对,好在这时候觐灵出来,手里拿个盒子,见到则成与卿甫的脸色不好,并没理会,而是走到卿年身边,将盒子递上说:“这是串玛瑙念珠,能辟邪,你戴上。”
卿年接过盒子,打开,取出念珠。念珠一取出,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坐在角落里的女鬼魂立即消失。卿年喜不自胜,急忙戴上。
“觐灵,你有这麽好的东西,以前也不拿来给我戴。”李则成凑过去,伸头探脑。
“卿甫,这念珠太神,一拿出来那些东西就真的都不见了。”卿年急忙跟卿甫分享他的惊喜。
“觐灵,如果那‘通道’真得存在,为什麽只有极少量人能看见?。”卿甫需要觐灵亲自告诉他,否则他根本不信李则成的说法。
“我也不大清楚,能见到‘通道’的人,本身没有什麽特征。”觐灵回答。
虽然这答案不怎麽满意,但也勉强算个答案。
由於觐灵解决了卿年的问题,卿甫也不好再赖这里,何况已是深夜。他走前顺便留意李则成,他想知道这家夥是不要要留下来过夜,觐灵家里并没有其他人。
觐灵将卿甫与卿年送出门时,李则成正在门口换鞋子。
“要不要载你一程。”卿甫故意问。
“不劳你,我车停在附近停车场,可不像有的人,随便把人门口给堵了。”则成摆手拒绝。
听到这话,卿甫心里很满意,这家夥也要离开觐灵家。
卿甫和卿年上车,觐灵伏在车窗前,嘱咐说:“赵先生,卿年先生,希望你们对这事保密,如果外传的话,茶馆将无法营业。”
“朱馆主放心。”卿年回。
“他也是赵先生,这称呼还有差别啊,觐灵,你叫我卿甫就行。”卿甫套近乎,觐灵只是微笑,挥手。
车开启动,正见李则成套上外衣,走出院子,两人四眼对上,卿甫嘴角上扬。
路上,卿年问卿甫:“你和李则成以前有过节吗?”卿甫淡然回:“我校庆那天才认识他,能有什麽过节,不过就是看不起他那暴发富的嘴脸。”
确实,卿甫很不喜欢李则成这类人,有钱气派,对他人不屑一顾。
李则成见卿甫的车开走,转身朝觐灵走去,笑说:“你真不留我过夜?”觐灵回:“不晚了,等会你妻子就该打电话来。况且,我何曾留你过夜。”则成望向卿甫车离去的方向说:“那个赵卿甫,一看就是位纨!,我记得你以前一向很厌恶这类人。”
觐灵不理解,卿甫为何会跟则成会冲突,因为卿甫不是同性取向。是不是这种人,觐灵看得出来。无奈的是,李则成竟一口咬定他与卿甫有关系,这本身对他倒无什麽影响,对卿甫的名誉却有损害。想到这点,便回:“赵先生不是我这种人,至於我喜欢什麽样的人,这麽多年过去了,总会有更变。则成,六年前你做了选择,今日又何必再来填烦恼。”
则成沈默,他没想到觐灵会这麽直接说起六年前的事情,他有时候会产生幻觉,也就是无论他成家与否,觐灵始终是觐灵,他们之间的深切联系,并不曾割断。
六年间,他们偶有联系,但极少相见。李则成在妻子的老家办厂,生意做得很大,可以说一年就回趟杭州。
“则成,我不曾忘记你对我的帮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这世间的情,需有个约束,你有家室,有个可爱的女儿,往事不要再提。我今日仍让你进这房子,只是当你是朋友。你了解我不是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多年前,我已经把这一切都割断了。”觐灵说到把一切都割断时,神色静肃,他这副模样,不可侵犯,李则成那点邪念可算无地自容。
“人生没有回头路,我怎麽可能不懂,只不过每次见到你,总会痴心妄想,哪怕是片刻的温存也好。”
则成搂住觐灵,他这一搂,往昔的恩情便也都浮现在眼前,他们曾经是情人,而他也是觐灵的初恋。
只是世上没有後悔药,总要放手,六年後,再来纠缠,那真得是无耻之徒了。
觐灵拉开则成,轻声说:“回去吧。”则成讷口,望著觐灵,却再说不出什麽话来。
还有什麽好说的呢?自己做的选择,何况如果现在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再做个选择,他只怕仍要选择妻女。
不是他不爱觐灵,而是他已不是六年前的自己,有家室,他没有选择。
昏黄灯光下的觐灵,显得那麽静穆,他目送则成离去,眼里没有寂寥,只有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