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符暄的脸色惨白一片,紧绷的身体似乎随时都要爆发,谁也不愿意去当那个引燃线头的火苗,不识相如苏骁骁,都捂着嘴巴生怕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苏骁骁默默地后退了几步,莫无渔立刻看到了,她赶紧把食指往嘴边一竖——嘘。
莫无渔眨了眨眼——苏兄你?
苏骁骁跟他使眼色,然后挥手——我先走,你们随意,回见。
然后转身就跑。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萧暮这么有长辈范的时候,连嚣张跋扈的符小侯爷都被他说得不吱声了。
但是再怎么大的事情,有必要这么神秘兮兮吗?别的人不想知道,她却好奇的很,这背后主使到底是个什么人,养了自己的死士,还能操控地方官员,莫不成……
想到这里,她赶紧摇摇头,胡思乱想做什么,待会偷偷听一下不就成了。
苏骁骁不敢跑得太快,而且她也不认得萧暮的书房,路上找了几个小厮问清楚方向,便慢悠悠地走。
事实证明她还是比较机智的,等她偷偷摸摸地进入萧暮所住的院落里,偷偷摸摸地找到书房的位置,再偷偷摸摸地找了个墙根待着的时候,正好听到萧暮在说他从牢里把他们几个带出来的事情。
只听朋海道:“这么说,这狗官也实在可恶得很,该杀。”
然后是一个特别清冷好听的声音,“狗官不过是摆在面上的一个靶子,钱师爷才是背后之人掌控着汶州城的线。”
苏骁骁忍不住花痴了一下,果然她家夫子的声音是特别特别的好听呐!不过如果他不是一直说废话不捡重点,那就更好了。
下一刻,书房里就有人说出了她的心声。
“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原因,那老混蛋要权有权,要地位有地位,何必找这小小的汶州城麻烦?甚至不惜杀人灭口,竟然还骗本尊出马,实在可恶!”
印爻着急,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
萧暮道:“但他的权掌得不够多,不够他敛财。”
“他岂会缺钱?”印爻不解。
然而朋海却想到了更深的一层,低声沉吟道:“若是要做大事,再多的钱也不会够用。”
此言一出,联想到那人特殊的身份,印爻才恍然大悟,当即惊愕地望向萧暮。
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印大掌门一拍桌子,怒了,“他竟然有这么个狼子野心!”
若不是有朋渊和朋海的阻拦,以他的性格和一贯作风,根本早已解决掉了苏骁骁和莫无渔,若真是如此,那他等于就是这样谋反叛逆的帮凶,而他身又为重月门门主,江湖武林的泰斗,等于是将整个江湖都牵扯其中!
兴许此人在请他帮忙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
印爻一直不去怀疑,其实并不是真的像朋海所说,心智缺失,而是因为他与此人多年交情,本就不愿把他往坏处想,却没料到自己早已成为别人计划谋算中的一部分了。
他神色阴沉,目中有火,衬得他眉间红点更加殷红如血,拍在桌上的手迟迟未挪开,朋渊默不作声地站在另一边,看着他。
只有朋海的心思还在这件阴谋上,“那么汶州城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能成为他敛财的目标?”
萧暮便把在永来客栈时阿宝的一些话说了出来,“后来我曾去了坟山一趟,遇到一个奇怪的女子,她说她的丈夫世代守护此山,故而我后来便派人去查了一查,才知道这女子的丈夫出身极为特殊。不知朋兄可曾听说过,当年秦国尚在时,有个古国,名曰娄厄。”
朋渊点头,“略有耳闻。”
萧暮继续道:“娄厄早已不存在于世间,是为当时强秦所灭,可是传说娄厄古国都城沦陷时里头空无一人,乃至鸟兽虫鱼,悄无声息,仿若死城。秦国国君胡合本垂涎于娄厄国库财富,谁料这座死城里什么都没有,胡合一怒之下,命人放火烧掉整座都城,娄厄都城本掩于深山密林与世相隔,这把火引起了山火,足足烧了七天,以致整座山都成了焦土。但是传说,娄厄族的族人有一支,带走了娄厄所有的财富,隐于世间,无人知晓。”
“难道是……”
“这不过一个传说,不知是谁说坟山就是当年娄厄这只族人埋藏宝藏的地方,他要起事谋逆,想必一定是听说了这件事,才一直让刘州府打这座山的主意。”
朋海叹息,这个丁溪只不过不愿意卖掉祖坟,就被人以阴谋手段夺取功名,甚至丧失性命,这人哪怕还没来得及谋反,却已经不择手段地做了这么多满手血腥的事,恐怕这背后还有更多,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此刻,一直沉默的印大掌门突然动了动,向窗边走。
此刻,窗外。
苏骁骁把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心头堵得慌,沉甸甸地如同坠了一块石头一般。
丁溪也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接触到的第二个人,哪怕她想不起他的容貌,却也清晰记得他提到那些个狗官贪官时的发自肺腑的愤慨。他知恩图报,甚至还想做牛做马来着,她也为此取笑于他……
结果他却因为这些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一家惨死。
“听得清楚么?”
苏骁骁一惊,蹭得就跳了起来,结果脑门正中窗户。
她痛的泪眼汪汪,看向把她吓了一跳的印爻,“红了么?”
印爻看着她额头,“唔……青了。”
苏骁骁双手盖着脑袋,愤怒地瞪他。
印大掌门难得有些心虚地把头缩回了屋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是没能存到稿……等周末吧_(:з」∠)_
晚上十二点以前更文的日子恐怕还要过一阵子了。
☆、异动的世界(一)
苏骁骁印大掌门撞了个正着,灰头土脸的,脑门还多了一个“战利品”,她甚至来不及真的控诉印爻,就不出意外地被萧暮从正门拎着领子进了书房,进屋后她还颇为不要脸地挥手跟朋海朋渊打了个招呼。
朋渊没什么反应,朋海则扬眉地打量了她一翻,然后眯着眼朝她友好的一笑,“你是刚刚那些……”
苏骁骁立刻道:“朋大侠好记性。”她努力地拍马屁,争取求得待会被批评时的一点点支持。
然而朋海没有听懂苏骁骁的心声,对着萧暮道:“你这学生性子倒是蛮活泼的。”
他本意是真的夸奖,但听在苏骁骁耳朵里,这夸奖就变了味,最重要的是,在这件事上,她同她的夫子先生难得心有灵犀了一次。
萧暮淡淡道:“是挺活泼的。”
苏骁骁背脊一凉,眼神往萧暮身上偷偷的飘,烛光隐隐灭灭中,只见萧夫子嘴角微微翘着,似喜非喜,似怒非怒,总之是一脸的高深莫测难以捉摸。
她赶紧低头做知错状。
然而萧暮当然不会就此放过他,他继续问道:“来偷听,你是很闲?”
苏骁骁下意识地就点了头,想想不对,若是她闲了,他会不会又要让她练琴磨墨之类的?于是又摇头道:“其实……不闲,忙得很。”
朋海哈哈一笑,乐得很,“忙还能躲在墙根子里头?”
苏骁骁立刻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她只敢偷偷摸摸地瞪,毕竟他说的是事实,她只恨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暮漫不经心地抚过笔架上一支支各种各样型号大小的毛笔,听了苏骁骁的话,稍稍蹙了蹙眉头,“所以……是忙,还是不忙?”
苏骁骁垂头丧气地给了实话,“不怎么忙……”
“很好。”萧暮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苏骁骁于是走过去站在他旁边。
萧暮展开一张空白的卷,以镇纸压好,手掌再往一旁的墨砚一示意,微笑地看她。
苏骁骁瞬间懂了,哭丧着脸倒水研墨,心里哀悼她酸痛的手臂。
萧暮仍旧不放过她,“磨好了墨,来练字。”
苏骁骁:“……”他是要论证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么。
总之这么个插曲之后,萧暮等人也没有再讨论这件事情,萧暮派人安排朋海和印爻今日歇息。这二人一走,朋渊自然也没有留下,于是屋子里又只剩了苏骁骁和萧暮。
苏骁骁深切地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都要产生心理阴影了,练字什么的,她明明连毛笔都拿不好。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虽然她已经不知在萧暮面前做过多少了,但她终归还是会自尊心受挫的好么!
萧暮自旁人走了之后,就拿了一本书倚在榻上看,身体舒展开来,慵懒随意。
磨墨实在枯燥,苏骁骁就不自觉地盯上了萧夫子赏心悦目的姿态和容颜,虽不自知,但神情极其的痴汉和垂涎。
萧暮终于若有所觉,抬眸,一双在夜里微弱的光线中尤显明亮的双目定定地望着她,“墨磨好了?”
苏骁骁心虚地一惊,手劲没控制住,一个用力,墨汁当即溅出来几滴,弄污了桌上原本那一张干净的白纸,乃至桌上摆的那几本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