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先生开始发话了:“我朝所用琴,长约四尺,宽不过一尺,耸而狭,体型优美精致,多以桐木松杉木为材质,若是长久的古琴,还有各式不同的断纹,一张传世很久的老琴,往往会有几种断纹附在其上,琴面则非常好看。”
“古琴其音色深沉,余音悠远,堪称乐器之最。我朝尚文,帝王乃至朝野上下、文人雅士无不会抚琴者。故而你们谁若是本不会,又学不会,可不要出去说是我的学生。”
苏骁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是说她么。
“你们之中,有谁会,便先来弹上一曲。”
苏骁骁回头望了一眼,立刻就心安了,竟然没有一个人举手。
萧暮蹙眉道:“莫无渔,你呢?”
莫无渔搔头:“家中先生说我性情毛躁懵懂无知,未得开化,不得学琴,所以便没有教我。”
萧暮又问刘贺文。
刘贺文面露尴尬道:“我往日对这些……唔,不甚上心。”甚至砸了教学夫子的琴,之后还被他爹罚了一夜,不过这些都是黑历史,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了。
萧暮目光移向符暄。
后者坦坦荡荡一摇头——开玩笑,他在重月门一待多年,武功学的都不甚上心,别说这些个旁门左道了。
萧暮望着这些个毫无风雅气度和情操的学生,连连无奈叹气。
他本只想请人小试两下,故而不打算让尚逍来,如今看来,倒是只有他了。
尚小公子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世人皆知。
谁料萧暮点到他时,他却摇头,还回答的振振有词。
“我要弹琴,需要沐浴更衣,净手焚香。”
此言一出,苏骁骁都忍不住把琴敲他头上去——叫你矫情!
不过已然这样,萧暮总不可能逼着他去沐浴净手,再给他置上香案,让他“好好”焚香弹琴,故而只好叹了叹气道:“那便由我来。”
苏骁骁乐了,满怀期望地望着他盘腿坐下,准备弹琴。
可萧暮那双修长白净骨骼好看的手刚刚抚上琴弦,外面就传来一阵极为不和谐的嘈杂声。
萧暮立刻站起,眉头一皱。
苏骁骁咬碎一口银牙恨恨地看过去。
外面站着的是朋渊,而且身形丝毫没有变化,高瘦挺拔,一身黑衣更衬得……气宇轩昂?可惜配上他那张褶皱满布苍老的脸,就十分不搭了。
他正踹了两个人进来,还有一个在他手里被掐着脖子,脸涨得紫红紫红。
“阿财?!”刘贺文惊呼出声。
那个被朋渊掐着脖子的立刻仿佛看到了救星,挣扎着要从朋渊手里逃脱出来,朋渊冷笑一声,松开了手,“这三个偷偷摸摸地上了山,还有胆子大摇大摆地在书院里走,给我逮了个正着,你看着,怎么处理?”
阿财朝刘贺文跑过去,“少爷!救命啊……这人……人要杀了我们!”
刘贺文惊疑不定:“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阿财一愣,但是这面前的毕竟是他家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少爷,不敢得罪,故而还是老实答道:“是老爷让我们来的……”
萧暮道:“刘公子,这是你家的下人?”
刘贺文点头,“正是,这三个分别是阿财、阿招、阿进。”
被点到名的三人傻傻地站着不动。
苏骁骁噗的一声就笑出来了,“招财进宝?你们跟阿宝什么关系?”
萧暮看她一眼,苏骁骁立刻噤声。
萧暮才问道:“你们家大人要你们过来做什么?”
阿财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立刻就闭了嘴,死活不答。
刘贺文道:“先生问你话,我爹叫你们来做什么?”
阿财不敢不答:“老爷说,让我们偷偷上山来探探路,摸清楚地形,回去报给他。”
探路?
萧暮微一皱眉。
这刘州府,似乎并不死心,而且,还有所图谋……
只不过,他派的这三个既然是探路的喽啰,说明下面,他还有别的安排。
想到这一层,萧暮便不能放这三人走。
“既然如此,还委屈三位在我这白马书院多待上一阵子了,刘公子,你认为呢?”
刘贺文连忙道:“听从先生安排。”
萧暮笑着点头,让朋渊带这三人到厨房去,让赵厨娘安排,让他们刷碗砍柴都随便,唯一一点是看牢了,万万不能让他们偷溜下山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书院秘事多(三)
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萧先生与朋渊有事商量,所以要先行离开。
一场好好的古琴课就这么不了了之。
苏骁骁绝对不承认她觉得心里特别爽。
然而在爽的同时,没有听到萧暮弹琴,她心底又有些遗憾。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什么叫做想多了。
课虽然结束了,但苏骁骁内心的小窃喜很快就被萧先生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他拦住她奔往住处休息的脚步,一手轻轻巧巧地拽住她的胳膊,道:“你随我去。”
苏骁骁瞪眼:“干啥?”
萧暮微笑:“来聊聊人生。”
“……”
萧暮当然不会真的找苏骁骁聊聊人生。
只不过因为他方才瞧见她如释重负逃离苦海的样子实在有些不爽,既然他不舒爽自然也不能让苏骁骁舒爽,故而要去潜入刘府探听消息并且暗自谋算应付这类劳心劳力的事,他打算让苏骁骁一同前行。
这一番不怎么光明磊落的内心独白,萧暮自然不会说出来。
所以当萧暮带着苏骁骁趴在别人屋顶上做梁上君子的时候,苏骁骁很不解。
“先生你做这等……高雅大气的事情,带上我真的好么?”
萧暮挑眉头,“你觉得这种事高雅大气?”
苏骁骁斟酌言辞:“呃,是的。”
“那我带你做这般高雅大气的事有何不好了?”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先生你想,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既不会轻功,也不能屏息,这万一有个高手在此,我不就暴露了你们的行踪?只能拖后腿。”
萧暮沉思一下,道:“似乎确实如此。”
苏骁骁笑了。
“那么为了不让你拖我们的后腿……”
苏骁骁等着他大发慈悲。
“待会你屏住呼吸不要喘气好了。”
苏骁骁:“……”
她扭脸,克制住自己一巴掌呼到那张好看的脸蛋上的冲动。
她惹不起,总归躲得起吧!眼不见为净。
萧暮却掰过了她的脸,凑过来,往唇边竖起了一根指头。
“嘘。”
有人来了。
苏骁骁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萧暮嘴角微扬,笑得云淡风轻。
苏骁骁暗自为自己的奴性懊恼。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刘州府的书房,自古书房为谈事的重地,他们在里头,而朋渊则伏在屋顶之上。
那胖胖的刘州府进来了,身边跟着一个瘦的像竹竿似的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
这人瘦的可怖,皮下裹着骨头,本算合身的衣服罩在他身上,那袖管裤管,也是显得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大人,此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