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2 / 2)

我不想再谈自己了,于是转而问他:“那么你呢?”

“也许比你的故事还要丰富。我在十一年前参军,陆军,游骑兵团,然后被选进了一个作战小队里。去年我因为腿伤退役,在佛罗里达住了半年,又回到了纽约。在前几个月,我当年的战友运送一份资料回国,路上资料被窃,他们也因为一笔来源不明的资金被怀疑。于是只能拜托我去追回那份资料,在我找到资料时,在新泽西的一家皮革厂里交易着,正要倒卖给伊舍伍德公司。——你还记得新闻吗?”

“我只记得几个月前他们被起诉,似乎是做了些非法交易,是你揭发了他们?”

“事实上,是夏洛特。”这令我不禁感到惊讶,这并不符合我对夏洛特的印象。他又说了下去,“之前伊舍伍德邀请她作自己慈善基金会的名誉主席,在她发现那是用来洗钱的之后,她可不打算从名誉主席一直做到名誉被告,于是她和埃德温去伊舍伍德公司里偷出了账本,而我当时正好也在。因为我追回了资料,还打算再查查那家公司,于是顺手帮他们解决了几个人,就拿到了证据。”

我算是认识埃德温和夏洛特,但我完全不能想象他们会有这种大胆的举动。我想他的话已经远远超出睡不着时闲聊的范畴了,但这种事的确很值得分享给别人。“天,真的吗,看来我完全不了解他们。”

“是的。他们真的非常勇敢,特别是夏洛特,她把账本给了一位和她熟识的警官,还在法庭上做了证。”

“这真的比我的故事精彩太多了,我只是去放了个唱片而已。”

“我觉得你的故事还没结束。”

他说的没错。这只是我故事的开始。我的人生如同一辆满载的火车脱离了轨道,一切只会更加混乱。我回想起时,把这句话当做一则神谕,就在下一刻,卧室里一阵响动,过了一会儿,埃德温急匆匆地来到维布身边,我听见他因为过于震惊而无法压低的声音,他说:“医院打来电话,我又回去确认了。——娜狄娅死了。”

刚听见时,维布还强作镇定地问他,“什么原因?”

“入室行窃。邻居把她送到医院时,她已经无法抢救了。”

我听见玻璃杯摔碎的声音,立刻上前扶住维布,使得他不至于把重量骤然压在埃德温身上。埃德温拍着他的背部试图安抚他,但没有效果。

也许这个夏天,我有种经历重大变故的运气,让那些示威者们有了一首属于他们的歌,让格丽塔·萨夫一举成名,而对于维布,我见证了他人生中极为糟糕的时刻。他的娜狄娅阿姨,被人连开六枪,死在了凌晨时分。

我陪他们到医院里,夏洛特也赶来了。她告诉我,维布的父母在他三四岁时就出车祸去世了,娜狄娅是他的养母,和她的丈夫收养了维布。她没有子女,对维布视如己出,他们的感情非常深厚。

她才说了个大概,就有护士来请她过去看看。维布也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旧疾发作,或者是精神失常,医生给他打了镇静剂,才控制了下去。被问到病史,埃德温和夏洛特只认识维布数月而已,并不清楚。

埃德温又和医生去看维布的情况,只留夏洛特和我在走廊里,除了焦虑,无事可做。

“尼尔,我不知道……”她打算说点什么,却又停下。

“我很乐意帮忙,夏洛特,我现在什么计划都没有。”

她在冷气充足的走廊里有些发冷,抱起了手臂,刚才又差点掉泪,现在眼圈发红,看起来有些可怜。“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尼尔,不过等有时间我愿意告诉你。事实上,维布他有某种家族性的精神疾病,不过他很小就被收养,也不太清楚。总之我只知道,他有个亲戚在迈阿密附近的医院里,早在他出生前就因为精神失常住了进去。

我们不知道怎样能使维布好起来,我们甚至不明白他的病症。于是别无选择,我搭了早班的飞机,赶去了迈阿密,下机时收到了夏洛特给我的地址。

作者有话要说:

☆、04

04

计程车将我载去医院时,穿过了一片矮矮的柠檬树林,八月底阳光正好,未结果的树木望过去是一片整齐油亮的绿色。大概佛罗里达的阳光永远是这么好。去年我全家来迈阿密度假,原本打算搭游轮在海上过圣诞节,但我的妹妹凯瑟琳和母亲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大吵一架,赌气躲在房间里不肯去,于是我说留下来陪她,让我父母去坐游轮。也许这会让他们想起他们初识时,在一架从伦敦到纽约的飞机上,那时我父亲正在和前妻离婚,我的母亲,薇萝妮卡的出现使得一切无可挽回。对于我父母的婚姻,人们至今还有些闲话,但不可能凡事都时机正好。我认为他们是很好的一对,这使得我一直相信我父亲并不讨厌我,只是要求过于严苛。毕竟你很难既爱一个女人,又讨厌她和你的儿子。

而凯瑟琳和我的关系也一般。那几天过得相当无聊,我们没有什么可以一起做的,她去逛街,我留在房间里看书。圣诞夜我们吃了晚餐,坐在一起无话可谈,找了副纸牌打了几局,她就回房睡觉了。在我小时候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但她从来不喜欢我,好像我夺走太多父母的关心似的,或者比起她,我根本不想一个威尔森家人。我常觉得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时,我像个外人。我曾以为这是青春期时过度的敏感,而现在发觉他们和我的确不是一类人。我和温妮是一样的,她说过一家里只有尼尔懂她的心。于我也是如此,于是我和那几位威尔森交流起来总是很困难。

但当下我也无心去回忆太多,我到了比斯坎湾附近的那家疗养院,报上迪梅克·格雷格的名字,护士领着我去娱乐室里找他。大屏幕上里正在放一部情景喜剧,病人坐了三排,还有些人三三两两地坐在窗边或者棋牌桌边,我跟着护士去找迪梅克,突然感到自己被抓住了。那是一只瘦极了又苍白的手,穿过诺福克岛松树的细密枝叶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他坐在墙边,身体几乎全遮掩在室内绿化树的阴影里,绿色的眼睛淡得几乎透明,渗人地盯着我,“我听见你再叫我的名字。”

我站稳了回望他。他的目光好像灰尘似地从我身上抖落。我知道我在娱乐室里一直保持着安静。这是一个怪异的时刻,我感到些许慌张,之后又恢复平静。好像自此我接受了一些我不能理解的存在,视之理所当然,从未试图追问究竟。

“这位是迪梅克·格雷格先生。”护士告诉我。

我向她道谢,“请给我们一些时间谈谈。”

在我的目光中,她转身离去。我在迪梅克身边坐下,他却像个吉普赛人似地闭上眼睛,一根手指竖起来,“别说话,我不喜欢用声音交谈。虽然你的声音挺好听,像是嚼碎了冰块呼出的冷气,但它并不是真正的声音。”

我并不是不喜欢这个比喻,但是维布·格雷格比他这位亲戚礼貌太多。“没什么方法可以帮助他,维布?是不是这个名字?”他见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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