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完饭,宋子豪特意去向阿敏道谢:“谢谢你们照顾嘉文那麽长时间。他一直挺惦记你们的。”
阿敏腼腆地说:“没关系,他做事很卖力的。还有他借给我们的钱我们还没还呢。”
“那些钱不用还了。没有你们收留,他说不定会死在外面,我不知道怎样谢你们,钱虽然俗点儿,也算是我们一番心意。”
阿敏还推辞,直到宋子豪开始不高兴,才不好意思地作罢。
他又说起嘉文:“嘉文那孩子脾气倔,心思又细,有什麽事得慢慢来,强按头的事可不能对他做。”
宋子豪想起嘉文还让自己软禁著,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返程的路上,宋子豪眼前总萦绕著程、敏俩人恩爱的模样。
程浩在下决心接受阿敏前,一定有过很多矛盾纠结,但是过了自己这关後,说他们是神仙眷属也不为过,甜蜜得羡煞旁人。
自己是不是也能拥有这样的爱情呢?
下了飞机,他直奔山庄,迫不及待地想见嘉文。
嘉文不在别墅里,说是去了山谷。
宋子豪往山谷去。走了十多分锺,在一棵大树杜鹃下看见嘉文。
走到近前,发现嘉文睡著了。杜鹃花的花瓣覆在他的眼睛上。
宋子豪在他身边悄悄坐下,仔细端详他的睡颜。
嘉文许是睡得久了,瓷白的脸颊变成粉红色,在粉色花瓣的映衬下娇豔粉嫩,一派天真。他的小文从来都是个漂亮的孩子,如今大了,更漂亮了,在别人面前英气勃勃,在他面前却还是小可爱。
因为这样,自己才不能正视小文已经长大了这个事实吧?
宋子豪不禁回想起自己这十多年的感情经历。来来去去的女人也不算少,更有吴莉一片痴心守候多年,然而他真是一点感情没有动过。都说他有颗石头心,而这颗石头里装的全是嘉文。
他曾经以为自己把所有的爱给了小莹。现在回忆起来,他才发现,在经历了十多年时光的冲刷後,小莹的形象已经变得很淡很淡,自然就与嘉文的脸重合在一起。和小莹相处的情景也被与嘉文生活的点滴代替。
他还清楚地发现,他对小莹是遗憾多过於柔情。而对著嘉文,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是软的,忍不住地就想去疼他、宠他,把他放在手心里护著。
宋子豪的心被柔情充塞得满满的,有种柔软的疼痛,却很满足。
他俯下身在嘉文脸上轻柔地吻了一下。然後把少年抱起来。
嘉文睁开眼看了看他,嘴里低低嘟囔。
宋子豪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睡吧,宝贝。我会守著你。”
嘉文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把头贴在他的肩窝。
宋子豪就想,亲热这种事是可以慢慢来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还有什麽困难克服不了。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五十九)生还
宋子豪进进出出庄园时,嘉文倒很平静。
对於宋子豪做出那种近乎於献祭似的举动後又匆匆离去,嘉文的心里惊了一惊,痛了一痛,也就过去了。他知道自己想追求真正两情相悦的爱情,所以并不後悔自己那天晚上的拒绝。
不完整的、勉强得来的爱,他不要。
他每天玩命儿地锻炼身体,练习飞刀和射击,如果有时间就看一些他能看懂又实用的管理、金融类书籍。
没什麽特定的目的,只是呆在山庄的时间太漫长,总要找点事做。他下意识地就选择去做这些事。
令他奇怪的是,原来他炒黄金的账户,自徐启明死後都没有管过,里面的资金竟一直在增加。难道是徐启明请专门的人在打理?怎麽他不知道?这也没法查证,他疑惑一下就过了。
宋子豪消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天有人来看嘉文。他被关这这里没几个人知道,谁会来看他呢?
走下楼,看见那颀长的、熟悉的背影,他好似给雷轰了似的待在当场。
那人转过头对他亲切地笑笑,说:“你好吗,小文?”
嘉文愣了一会儿,使劲揉揉眼睛,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小明哥?你……你……没死?!”
徐启明眨了眨眼睛,但笑不语。
嘉文奔过去,拉起他的手,有温度的。捏捏他的胳膊,有弹性的。又掐了掐自己的脸,很疼。不是做梦,小明哥真的没死!
嘉文激动地抱住徐启明,喃喃地问:“这是怎麽回事?这是怎麽回事?”
徐启明搂了搂他,飞快地从他的拥抱中挣脱出来,淡淡笑道:“豪哥没那麽狠心。”
那天晚上宋子豪的枪抵在他额头上,面对杀气腾腾的男人,徐启明想自己一定会死。他甚至听到了扣扳机的声音。可是枪响以後,他仍然活著,只是鬓边的皮肤被划破,鲜血汩汩流出。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宋子豪一拳击昏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命是保住了,不过鼻梁被打断了。後来接上骨头後,他还去做了整容,才勉强恢复原状。季修把他带在身边,严厉警告他不准再掺和宋家父子的事,也不准再去找嘉文。
他知道嘉文离家出走後,十分著急,私下动用了关系寻找,大概是被季修知道了,把他派去缅甸。直到最近才召他回来。
嘉文见徐启明还活著,简直是喜从天降。他再也不用替宋子豪和自己内疚了,而他和宋子豪之间最大的隔阂也消弭了。
他们一边叙离情一边在山谷里散步。
嘉文的话变得多起来,一个劲儿地问徐启明的情况。
“你还在替我炒黄金吗?怪不得多出那麽多钱。”
“那个嘛,举手之劳……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徐启明停下脚步,定定地看著嘉文说:“你别光问我的事。你自己呢,过得好不好?”
嘉文有些别扭地回答:“我啊,还好吧。”
“你还在和豪哥闹矛盾吗?”
嘉文眼睛乱扫,不肯回答。
徐启明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是因为我的事,豪哥那麽做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是怕我把你抢走……他真的很在乎你。”
嘉文低头踢地上的石头,嘟著嘴说:“他差点杀了你,你还替他说话!你不恨他啊?”
徐启明望向远处,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给四哥当小弟的时候经常被打巴掌踢屁股,我跟了豪哥以後,他没动过我一个指头。你知道吗,我上学时,用的是最好的电脑、最好的手机,书架上的外文原版书一本要几百块钱呢,同学还以为我是富二代。我奶奶生病用的全是进口药,四哥他们还跑前跑後地照顾……我们祖孙能有今天,都是豪哥给的。奶奶常教育我要知恩图报,别说豪哥只是打我几下,就是真杀了我,我也没有怨言。”
他抬起手摸了摸鬓发下的伤疤,凝视著嘉文说:“我原来想既然豪哥不能回应你的感情,那我一定要好好爱护你……如今看来,其实他对你的感情不仅仅是父子之情,只是自己还不知道而已。说实话,当豪哥要杀我的时候,我害怕了……我甚至後悔去招惹你……这样懦弱的我,还有什麽资格对你说爱?我连为你挺身而出都做不到。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徐启明垂下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惆怅,纵有无穷悔恨和遗憾,如今再说都是枉然。那晚在冷酷冰冷男人面前害怕得瑟瑟发抖的自己,是他永远的羞耻。
嘉文没说话,抬起手轻轻抚摸他鬓下的伤痕。
徐启明握住他的手,低声问:“你一定也看不起我吧?”
嘉文摇摇头说:“没有。我理解。那是人的正常反应。”感情没深到那种地步,有几个人能挺身而出?“小明哥,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对不对?”
徐启明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几个醋栗放在嘉文手上,“留个纪念。你曾经让我做过最美好的梦。”
嘉文珍重地收起醋栗,给徐启明一个大大的拥抱。徐启明也用力回抱了他。这次真正是兄弟间的拥抱。
徐启明望望远处矗立的男人的身影,对嘉文说:“别再和豪哥赌气了。你自己保重。”
嘉文朝宋子豪的方向看了看,脸上有些发烧,小声地答应道:“嗯。你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