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雪最好有个什么节日你说是不是?怎么安排比较妥当?”
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拿工作上的问题问我,我每天都会花时间和他们周旋。
可即使他们信赖我的脑子,我也时时感到不安,只得在人后逼着自己不断看书,不断学习,我担心自己一旦落后于时事,就会被命运无情地践踏,辗转回冰冷的神坛去。
我渐渐地懂得,智慧和笑容是我无法不依靠的东西,那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要实在。
即使我从来不愿对人笑。
也许我真的是长大了,数十年下来,我已经丧失笑的能力,即使别人以为我天天在笑,日日夜夜,呵……多平易近人的神子。
我的身份不再是负担,而成了机遇,只要我比渊欲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一定会得到些什么。
可渊欲却很奇怪,他总是喜欢缠着我,无论我说什么都会去做,就好像真的是我的灼华一样,乖乖地做一个听话的玩具。
有时候我都要觉得他脑子不正常了,但我懒得去理会他的想法,他不过是个很强的灼华者而已,在宫里并不受拥戴。
“难道你不知道么?”乐胥奇怪地笑了,“渊欲他爱着你呀,你是他唯一的血亲不是么?他不过是爱着你这个哥哥而已,而你可真无情啊,对他和对别人一样,一视同仁的。”
爱?这种字算什么意思?听起来有够奢侈的。我没空想那些……
“怎么,你不知道什么叫爱么?”
“神告诉我们,要爱世人。”我笑着背诵《道德》。
“才不是那种爱。”乐胥呵呵地笑,“虽然我不知道渊欲的爱到哪种程度,但难道你感受不到他的感情么?他虽然很强,却格外依赖你呢。”
“我不在乎。”我回答得风淡云轻,“爱那种东西,说着多无聊。”
乐胥脸一沉,“谁让你学那个混蛋魔族说话的?哪里无聊了?只有不懂爱的人才会说无聊。够了!今天就到这儿。”
乐胥一气之下出差几个月,回来后都没给我好脸色看。
“乐胥姐姐,抱歉,我确实不懂你说的爱,你教教我吧,我想听。”我忍着满嘴恶心的感觉,笑着对面色不善的她说。
“……你以后就会知道啦。”她看着我一贯的笑脸,无奈地叹气。
我知道她似乎爱着某个人,很认真的爱着,已经持续了近百年,虽然无疾而终。但……那和我无关不是么,没必要把她的烦恼一并送给我吧?
什么爱,想那些,真浪费时间。我宁愿多读一些令我作呕的益书才好。
番外二 (中)
番外 侊孝2
渊欲终究是爆发了。
似乎是从那只魔鸟被抓后开始的,他一直表现得格外紧张。
擒到它的,是我的新预言师嗣音。他的预言准得古往今来独一无二,但却奇怪地选择留在宫里当文殿,老在我身边出没。
……其实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在外面自由自在地过生活的。
渊欲看到那凤凰被俘后,简直目眦欲裂,一头黑发都要炸开了。
但他窝藏魔族是不争的事实,那鸟儿很快就被关了起来。
我蹙眉,问嗣音为什么插手管这事。——渊欲那样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我看不下去。
他却笑着说,“……我看不惯渊欲露出笑容的样子,他怎么有资格笑?应该加倍还回来才是……”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尽说些摸不着边际的话。
“还行。”他哼笑。
他总是穿着青衣,做着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明明是个杰出的预言灼华,行为举止却怪异得很,简直可以和芒辰一较上下。
有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会让我起异常反胃,不过这不妨碍他作为一个预言家的素质,我不会介意小细节。
但这事后,渊欲就不再听命于我了,他开始叛逆,只要我说的事,就极力不做,象是个违逆兄长的孩子一样。
这样闹脾气的他,越来越强调自己的身份和灼华,我忍不住觉得烦心,却只能维持着表面上的温和。
是,我是没有你与生俱来的灼华,所以必须比你努力百倍来丰满自己的羽翼,但你若知道自己只是我的一部分又会做如何想?我不过是没告诉你而已。如果真的说了,你还会是现在的你么?
你根本就不是个人类,知道么,渊欲?
……可不知为何,我从没对他提起过。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越来越规律,国家图书馆的书我几乎看遍了,俨然成了一个会走路的图书馆。
第一次在众人眼里看到敬佩是在很早以前,不过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还是经常会看到可惜、同情的神色,听到惋惜的语言,每当那时我就很窝火,同时,也会笑得更顺畅。
我想,要回灼华以后,我就不用再像个戏子一样笑了,这种深入骨髓的卑微,太折磨了。
每次想到这个,我就会更努力地提升自身的价值,不断地逼迫自己去解决别人的困难,不断不断,一直重复,即使累到生病,也义无反顾。
嗣音说,他已经看到了束发的机遇,虽然还不清晰,但我可以在不久的将来拿回灼华。
我听到的时候竟然没有惊讶,仿佛一切早已知晓一般。
——我一直相信神会做一件正确的一件事,至少,一件。
倘若可以,我想恢复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
遇见那个黑发少年,纯属意外。
我练习步行时,狼狈地抬起头,他就那样毫无征兆地闯入我的世界。
黑色的长发微微拂过他漂亮的容貌,青草、艳花黯然失色。
他微微扑扇了一下白色的羽翼,足尖落地,就像上天派来的天使一样。
“你是十武殿之一?”破天荒地,我竟然询问别人的来处。
他顿了顿,摇头,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不同。——没有同情、没有敬佩、更没有陌生,如同认识我很久似的,疑惑地盯着我的眸子,暗暗出神。
那样的表情……很稀奇,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稚嫩可爱。
“文殿?”我笑。
“啊,不,我是来找芒辰的。”
很少有人面对着我,说要找别人的。
我心里不舒坦,却笑着将芒辰借了给他,他终于露出欣喜的表情。
我忽然很想知道,他是为了谁,来借治疗灼华。
嘉鱼再次来宫殿的时候,我向他提了仓央的事。
那时我已调查过他,“我想让他当我一阵子老师,可否?”
很久没有见过嘉鱼身边的那个白发少年了,不知从何时起,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他微微沉吟,“你想做什么?”
“我想认识他。”我平淡地喝茶。
“呵,你说笑?……”他暗暗沉思一会儿,笑得有些慵懒无奈,“不过也许本就该这样吧……我是你们的契机?那倒有些意思。”
我疑惑不解,但很快就见到了那个一脸惊讶的仓央。
***
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已经束发的人,性子很单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脑子活灵活现的,时时会冒出一两句奇怪的话。明明比我还像个孩子,却要摆出大人的样子处处照顾我。
——越接触越觉得有趣的人。
就连我自己也没发现的事,他却会注意到,比如日复一日相同伙食,以及一成不变的衣着。
他总希望我能得到更好的东西,那种想法还很容易地就从行为中展现出来……虽然我曾凭着自己的实力获得了很多人的照顾,却没人像他这样的,明明是个简单易懂的人,却又说不清的感觉。
我开始期待每天会客后的课程,每次见到他,都有种淡淡的温馨——他的眼里从来没有同情,顶多是心疼。他显而易懂的喜爱让我感觉很舒服、很自在,和别人的表面交往都不同。
偶尔,我也会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仿佛曾经见过,又好像第一次看见。—— 一种迷恋的目光,却又带着些疑惑和否定,一闪即逝。
那是什么?
对别人的想法感到好奇,这还是第一次。
“我说了要带你出去玩的啊。”
从来不过七夕的我,却在他在的那年出门过节,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奇事。但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没有阻止他一意孤行的决定,即使我知道这样我的身体会虚弱很多。
花车、广场、人头攒动、会逃的食物、购买的衣服、许愿的风铃……
夜空里掉下烟火的碎片,就像雪一样。
我一扫愉悦的心情,忍不住反胃,但他却与我完全不同,“你不觉得雪是一种漂亮的东西么?”
我对此无言。
雪?呵……最为恶心的东西。
我看着漫天掉落的火光,沉默不语。
只能借由仸零的声音去消除眼前的景色,每次想起那段白色的记忆,就会引起的阵阵晕眩。
他有些惊讶地笑了,似乎对我会乐器而感到新奇。
“既然你喜欢雪,有朝一日,我会赠一座冰雪城给你,仓央。”即使我对雪难忍至极。
他诧异地看着我,却走神着不知在想什么。
……好吧,我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说。——第一次,没经过思考,心里想的东西就脱口而出。
我想,我是变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