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人持有怀疑态度的人,都被秘密处决。
——冰牢里回荡的拗哭和悲鸣侵蚀我的耳膜,对面牢狱的血总是无声地染红透明的冰。
于是怀疑的声音消除了,璀雪又回到了如诗如画的日子。
攻玉,……安排那么多,一步步请君入瓮,只为了坐上一个高高在上的宝座?
在我看来,一点价值都没有的那冰冷座位。
嗣音低低地笑着,见我无力地闭上眼,继续说,“想知道渊欲的事么?虽然因为你,他已经彻底消失。”
眼前的场景一变,我意外地看到了渊欲百年来的经历。——忍耐、孤单、悲哀的眼神。
他跌得很惨,输的彻底。因为他总是……面恶心善。
“仓央。”
我转头,看到渊欲横拿银白龙纹剑,削开巨蛋。我尚未体会自由的感觉,就被冰柱瞬间束缚住手腕,动弹不得。
他嘴角流着血,拿着剑向我缓缓靠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冷地,冷到让人误以为是攻玉。“别问了,我就是攻玉,另一个他。”
他向我挥剑而下,剑锋化作白光刺进我的身体,“仓央,你要为我的消失,付出代价。”
“……啊!!”刺痛中,记忆有如泉涌般复苏过来,束发时温柔呵护与尖锐伤害、仓央与嘉措的存在价值、攻玉的无情抛弃以及桃夭的贴心安慰、墨若的默默守护、时空灼华的意义……以及攻玉的本能。
我用力撕扯着头发,试图缓解爆裂般的头痛……
许久,才缓过气来,无力地垂下手。
身边一片冰凉刺骨的触觉,如入冰窟。
***
……口干舌燥,浑身冰凉。
记忆回来得突然,我无所适从。
我束发的那个月,和攻玉……发生过那么多事……呵……
躺在一片寒冷之上,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冰白。
——冰牢。
以前听说过这个牢狱,但没想到会亲自进来体验一番。呵,这里可是用灼华造就的,永远不会融化的冰之囚笼啊。
视觉模糊,看不清晰……也许是灼华匮乏的结果。
这几天把我不闻不问地扔在这里,都快冰化了。
我冷得哆嗦,肚子好饿……但灼华不够了。
手脚上的冰链发出叮咚的声响,明明是清脆的声响听起来却如野兽在磨牙。
他关着我才觉得安心么?呵呵……
我笑得苍白无力。
……进入冰牢后,总是反复地做着那个梦,被侊孝欺骗,被渊欲怨恨。
我像个傻瓜,傻乎乎地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真的是仓央么?攻玉苦苦寻找的仓央?
也许,他找仓央,只是为了彻底杀了那个造就他的人……永绝后患!
‘仓央’两字,真是个笑话!
有人将手搁在我的脖子上。
皮肤顿时一阵冰凉,被带走最后的一丝温度。
我勉强抬起手,带起一阵冰链的声响,抓住他的手腕。
“谁……”我声音沙哑,中气不足,损失的灼华,仿佛要找我复仇一样,让我虚弱无力。
对方没有回话,反倒在听到我的声音后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
“嗯!”我被掐住咽喉,呼吸困难地扬起头,灰色额发遮住了我的眼。
我试图抵抗,可软弱无力的手很明显并没有抵御的能力。
“住……手……不要……”脸额通红,我张开嘴,试图呼吸,却无功。“……咳……你……”
对方坚定地握着我纤细的脖子,直想把它扭断似的,直到我渐渐陷入恍惚,呼吸不再急促,才颤抖着手,放开我。
“唔……咳咳……!”我捂着脖子一阵咳嗽,喉咙仿佛被灼烧一样疼痛,乍然呼吸到新鲜空气,我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你也会害怕?”我被揪住领子,尚未恢复的呼吸因而混乱无章。
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那个声音再熟悉不过。
“攻玉,”如此悦耳的音调,只有他才说得出……“你来……杀我?”
“攻玉?……呵……那个讽刺的名字。”他凑近我的脸,“为什么……你要帮他?为什么……”他将我摔倒在冰面。
我痛得缩成一团。
“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他半跪到我身边,捏住我的下巴。发丝无情地拂过我的脸。
他……他怎么回事?
“被利用的滋味好受么?可惜,你还不是和别人一样,没有价值了就被弃之敝履。”
我浑身无力,痛得冒汗。
他挑着一边的眉毛,面容虽然模糊,却没有冰寒的感觉,那种邪气的愤怒,有点像……“渊……唔?……”
我被吻住,顿时丧失了语言。
脑子一片空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我的唇上用力地碾转,又愤慨地咧牙咬啮。
好痛……出血了……
渊欲……?他没有消失?还是已经取代了侊孝?或者……是磨合期?
我混乱地思考着。
对了……或许渊欲是……攻玉的那个本能?……嗯……是有点……像。“唔……痛……”他压着我的肩,触手冰冷。
那个本能确实说过,‘我是另一个攻玉’这样的话……
得了,总之,他没消失,他没有!
……
对了,他在干什么?……
好痛……我知道我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可是……
忽然,撕咬停止了,他缓缓地抬起头,似乎在皱眉。模糊的神色,有些复杂。
嘴唇破了,我无力地抹去血迹,舔了舔伤口,“咳,……渊欲?”
他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才站起身。“不反抗?”
“对不起。”我舔了舔刺痛的唇,头晕目眩,他恨我是正常的。
“……”他冷冷地看着我,不置一词,却忽然调头离去。
周遭冰冻的气氛和刚才的暴戾全然不同。
“侊孝呢?”
他顿了顿脚步。
“你反噬了他么?……”我不知所措地问。
他转过头,黑发安静地落在肩膀上,又顺直地垂到脚踝。“仓央,你在试图为他恢复么?”
“什么……?”我混乱。为谁恢复?恢复什么?
“你在试图为渊欲恢复意识?”他的声音如冰一般冷然。“呵……反噬?他还没有那么强的意志。这次,只是个意外。”
……
呃!这个是侊孝?那刚才……
——刚才明明是渊欲的。
难道他们的意识同时存在?
……侊孝骗我。渊欲并没有彻底消失。
“好吧,攻玉。你怕我帮他恢复对吧?怕你好不容易到手的灼华再度消失……所以囚禁我?不敢见我!对不对?”如果不是渊欲主动找我,他根本不会来,只会……哼……随我自生自灭吧?
“……”他眼神复杂地侧过头,用沉默来回答。
“你有种就像杀那些违逆者一样杀我啊!”我勉强站起身,踉跄了一步,差点跌倒。
他微微移动了一下步伐,却没有走过来。
不置一词……他模糊的面容,看不清表情。
“放了我。”我握着拳,几乎无法站稳。
“……这由不得你。”他不再维持‘侊孝’时的温和,卸下伪装的他,真的……很像‘攻玉’无情时的样子。
……虽然对渊欲愧疚,可我根本没想让他们任何一个消失的,攻玉,呵,你未免过于猜忌。
七千年后束发的记忆翻腾着,囚禁时受的苦楚虽然不是他一手造就的,但都是拜他所赐……
我虚弱地咳嗽,“别这样,攻玉。我已经把灼华给你了,还不够?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即便我是你隐形的威胁,现在也没力量干涉了不是么?”
他精致的眸子里有一丝琢磨不透的犹豫,“是该……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