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晕呃……
他手里拿着什么?轮廓看起来,像是一盒甜甜圈。——涂了那么多黑色的酱……一定是他自己做的吧。
我闭上眼睛,迷糊地睡回笼觉。
桃夭将甜甜圈盒子放在我床头,一把捏住我的鼻子,“昨天就听说你生病了,怎么还没好?”
……嗯?他怎么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我朦胧地睁了一下眼,又闭上。
我迷迷糊糊地想,七千年献艺后的那次生病……好像也是桃夭、墨若在照顾我,还轮流夜晚值班呢……
“饿了没?起来吃东西。”他不拘小节地拿出一个甜甜圈凑到我嘴边。
我懒得起来,但闻到食物的香味还是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咬了一口。
好吃啊……
桃夭做的甜甜圈虽然有点甜,但总是很香。——就像他身上的那种清香好闻的味道……
我刚想继续闭着眼享用,忽然想起某些事。
不对……
不能吃桃夭的东西……
我已经决定和他说再见了。
我忽然意识到目前的情况,虽然头晕晕的,肚子也很饿,却立马拨开嘴边的甜甜圈,“难……难吃死了。”
“……会吗?”桃夭将甜甜圈塞进嘴里。“还好啊,太甜了么?”
周围的声音顿时没了,不一会儿,厨房便冒出了点儿盘子叮当响的声音,有时还能听到碗盘摔碎的巨响。
呃……什么情况?我算是清醒多了,干脆坐起身披上外衣。
没一会儿,桃夭就乱着头发端着一盘新的甜甜圈走过来。“真挑剔,这样可以了吧……”他手上好像有点划破。
见我看着他的手,他有些不自在地把盘子往我床头一放。“……我只是不习惯你厨房的那些工具。”
哦……
我看着那些漂亮的甜甜圈,安静了一会儿,随即别过头,“一看就不好吃。”
他高挑的眉毛顿时挑起,“……你又没试过!”
“你做的我才不要吃!”我假意地哼声。
他沉默下来,玛瑙似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你又怎么了?……不是收下了么?……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他在说桃花耳钉。
见他露出那种表情,我忍着心里剧烈翻搅的怪异感,“我最讨厌吃甜甜圈,最讨厌。”我将那盘漂亮的东西拨到地上,盘子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新鲜的甜甜圈可怜巴巴地滚了几圈扑倒在地,酱汁黏在地板上,像流出的鲜血。
“……也不想再看到你。”我背着良心,咽了咽口水。
桃夭愣愣地看着我,忽然妩媚地笑了。“……骗人的吧?忽然改变态度……”他温柔地撩起我的袖子,看了看我结痂的手臂。“……忘用那个药膏了?”他拿出备用的药涂在我手上,又伸手测试我额头的温度。
我咬着唇拨开他的手,“……不是忘了,是不想用。”我从抽屉里拿出那盒完整无缺的药膏以及耳钉和那张地址,一股脑地塞进他的手里,头也不敢抬。
他看了看手里一堆东西,终于沉默。
“桃夭,我们别再见面了。之前接近你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没什么别的原因,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是谁了,你……别太自以为是啊。束发什么的,我才不会为你做呢,你别妄想……”
啪!
左额顿时生痛。……被打了。
我侧着脸,不敢看他的表情。眼泪差点掉出来,我只能拼命忍住。
被……桃夭打了……被他打了……
嗯……应该打我的……是我不好,是我过分,多打一些泄怒吧,我不值得你在意的……
你很快就会忘了我的……
心里好痛,怎么搞的……好难过……明明只把他当朋友的……
对不起,桃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静静地看了我很久,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好了,我明白了。你就是个……大骗子……骗子!!”他一字一顿地说着——骗子,就像他小时候骂我一样。但这次……应该对我失望透顶了吧。
他几个飞跃,消失在我面前。
世界陷入了完全的寂静。
——万籁无声。
51th 蓝色书夹
51
空旷的房间,天色暗暗的。
我下床,觉得浑身发冷,也许是发烧得厉害的关系吧。
我开始麻木地整理桃夭的东西,虽然他根本没什么东西可收拾。
缓缓地爬上阁楼,攀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快折断了。
窄小的楼面,油灯竟然还淡淡地点着,只是一杯灯油都快枯竭。近尽头,灯光显得昏黄暗淡。
桃夭的纸盒子放在阁楼中间,里面塞满了一叠叠的资料和合同。
那时候他来,就要我搬来这个大纸盒,现在走了,还是只有这个纸盒。
呵呵,像没来过似的。
桃夭,七千年后的你……是怎么看待现在的我的?
也许他也只是认得仓央而已,那我到底是谁?他认出的人,又是谁?为什么我现在用仓央的名字?仓央是谁?是我么?是不是还存在着另一个仓央……?
我已经分不清了。
脸上的掌印还有些痛。
我只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他已经讨厌我了,我的目的达到了。
呵呵,我应该庆幸的嘛,嗯。
我独自鼓掌,空气里残留下刺耳的声响……
靠在墙上,我随意地拿起合同,不知所谓地翻。
我没错,没做错。
……虽然感觉很对不起桃夭。
他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大骗子……
每张合同、订单上都留着他轻灵的字迹,淡淡的清香隐隐弥散。
我一张张合同看过去,却不知道在看什么,仿佛这样能稍微平息一点心情似的。
“呃……”手被硬物刮到,我从合同里拿出一本蓝色的书夹。
机密合同么?
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漫无目的地翻开第一页,有点愣住。
——头页,是一张画。
“桃夭大人和丑八怪阿米。”
有些折角的纸精细地架在书夹里,用蜡笔画的可爱猫猫和长得很奇怪的黑发娃娃栩栩如生……一如桃夭14年前画的那样——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还穿着黑色猫猫衣的时候,指着我说‘阿米!’的时候……
“我才不是丑八怪……”我就着微弱的灯光看图。
他竟然还藏着这张纸,那时候他虽然恨我,却还保留着……这个呢。
你怕认不出我么?桃夭?
可你还是认出我了,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了呢……
我摸着空洞的耳孔,觉得有点痛,比撕扯血肉还痛。
我不配,我不能害你,桃夭。
接下来的一张张都是桃夭的画,内容千篇一律,都是一个黑色卷发的少年。由开头几张的面容清晰、到渐渐模糊,最终又变得清晰起来。——是我……
好几张都是午后演奏钢琴的样子……还有……偷亲他的摸样。
他都知道,而且很珍惜的画下来……
但是他都不说。
我拿着那几张画纸发呆,蓝色的书夹封面让我陷入茫然。
……我错了吗?
***
墨若帮我请了假,但毒素很快就清除了,我干脆大清早就跑图书馆。——忽然很想知道怎么帮人束发,即使不会帮桃夭做。
以前我在图书馆找过,但没有找到正规文献,这次亦然。
璀雪对束发的过程一直保密得很谨慎呢。
在图书馆耗了大半天,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嘉鱼和乐胥。
乐胥没给嘉鱼好脸色看,那张时常笑着的脸紧绷着。
她看到我有些许诧异,“……侊孝时常提起你呢,虽然代课结束了,但也好歹去看看他吧?”
侊孝?
我心情还处于压抑之中,有些调整不过来。只得勉强拉出一个笑容,“嗯……”
“他说过几天你会帮他束发是么?”乐胥笑着忽略嘉鱼,搭住我的肩。
差点忘了……
“嗯……”
乐胥点了点头,感激地笑道,“为他束发……可能会比较辛苦,你确定你可以?”
我茫然地点点头。
除了桃夭,都可以……
“怎么……束发?”我随口一问。
乐胥顿了顿,“侊孝的束发可能会不太一样,到时候你问他好了。不过一般人的话……”
嘉鱼低声笑,凑近我的耳畔悄悄地说,“你还想帮其他人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