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的话刚说完,门内一时没了声响,过了片刻,紧闭的门扉才缓缓打开,小丫头赶紧低下头,头顶上响起一个声音,“是吗?那我就去看看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刚走进大厅,柳霆暄便抬起头来,冷肃的表情在见到她的一瞬转为柔和,张了张嘴,似要呼喊,却最终闭上了口。
柳语夕微微一笑,走到主位上随意坐下,“柳将军,找我有何事?难不成又是为了柳贵妃不惜屈尊来求我?”
“夕儿……”柳霆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和你母亲,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你。”
柳语夕何尝不知道。她所经历的一切与柳霆暄没有半分关系,果如她出生时,那道士的批语,命中多厄罢了。况且柳霆暄还曾一度将她保护在羽翼之下,但命运是天定的,就算如此,她仍然踏上了既定的轨迹。可是,此时见到柳霆暄,她却无法坦然地叫他爹,与他好好说话,也许是因为她心中有怨,除了对自己命运的怨,还是他强迫沈若梅,致沈若梅心竭而死。
原本这些她都未有想过发泄,只想避着他不想见便好,可是他偏偏要找上门来,柳语夕淡淡一笑,面目中没半分喜色,“你的确不想伤害我,可是你的另一个女儿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我,既然你来了,那么便麻烦你给她带一句话,若是再有下次,我定不会顾及什么姐妹之谊。”
柳霆暄面色骤变,“你说什么?芯羽派人刺杀你?”
柳语夕面上没什么反应,只冷冷地说,“你问我做什么,你该去问问她?背地里究竟做了些什么。”
柳霆暄长长地叹了口气。“若是芯羽真的做了什么,我定会让她给你赔罪。”
“赔罪有什么用?若她不再犯我,我定然也不会为难她,”话说到这里,柳语夕突然话锋一转,“柳将军今日来不会是与我叙旧吧?”
当日她逃离天元皇宫,柳霆暄虽然有追来,可是见她远离天元,也是乐见其成的,那日的模样分明是做了决定,无事之时不会来打扰她的生活,可是今日他来了,却没有提到其他事,这不得不让柳语夕有所疑问。
柳霆暄听后,果然肃了容,“夕儿,你为何要回来?”
柳语夕哼笑一声,“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柳将军管得忒多了。”
“如今三国混战,原本天元和赫纳合谋攻打苏什,却让那苏什太子使了离间计,赫纳损失十万石粮草,误以为是我国想黄雀在后。于是不再出兵攻打苏什,反倒协助苏什攻打我国。”
“哦,是吗?这些与我何关?”柳语夕面上虽冷淡,心里却暗暗高兴,言初终是解了僵局。
柳霆暄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才说道:“今早,仲太尉上奏边疆祸乱突生,把矛头直指向你。”
“指向我?说我红颜祸水?”柳语夕微微一笑,“那他们准备把我怎么办?”
她这些日子里,发觉身体有很大变化,以前她的轻功还需借助物体方能不停飞跃。现在竟可以悬浮在空中,另外身体里仿佛力量无穷,而且还能隔空取物,甚至能透过层层殿宇看到远处的东西,至于还有些什么能力,她现在还无法知晓,但仅凭现有的这些,她想逃或是杀人,却是无人能拦阻的。
“语夕,我是在说正经事,”柳霆暄的声音陡然冷厉几分,“你是否有和他国勾结,欲颠覆我朝?”
听到柳霆暄的话后,柳语夕冷笑几声,却没回答。站在柳霆暄的角度上,她能理解他的想法,柳霆暄一生为国,儿女私情于他,却不及国家万一。曾经她出现在天元禁地太庙,一度挟持凌轩逃离,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虽不明白,但他却知道她目的不纯,离开后,正值三国纷乱,她却又突然回来,回来之后,战争形势却又陡然急转。他如何能不怀疑,即使他明知道如此一问,只会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江,可为了天元,他还是问了出来。
他这番话说完之后,柳语夕却只是睁着眼睛闲闲看着他,过了半晌方道:“柳将军,你未免太高估我了?”这事虽不是她为之,但却是楼言初做的,于她。于他,都一样,因此她也未有直接否决。
“那你为何突然回来?”绕来绕去,话题又回来了,她这两年行踪飘忽,饶是她亲身父亲也会怀疑她的动机,何况他人呢?如今她不给个说法,接二连三的,也会有人来问。
“好,那我便告诉……”
“是我让她回来的。”柳语夕话还未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凌轩打断接上。
柳霆暄行了礼,方才在凌轩的示意下,坐回原来的座位。
凌轩坐在柳语夕身旁,面目有些憔悴,眉宇间锁着浓浓的疲倦,转过眼睛直直地看着柳语夕,“是我强迫她回来的。”
突然,他执起柳语夕的手掌,“无论他们怎么说,只要你愿意回来,我都不会在意的。”
柳语夕抽回自己的手掌,“陛下,说不定他们说的是真的。”
不知为何,柳语夕反倒是想将这事拦到自己身上,让凌轩因此远离她,可是凌轩听了她的话后,他竟轻轻一笑,摇头道:“你不会……”
错,如果真的关乎到楼言初的生死,她说不定真会这么做,在悬崖下的那一月,虽然他们从未提及过去的事情,可是从他不愿离开谷底的态度,她却知道,曾经的那些不愉快即使存在,也都是误会,既然认定了他,他便是自己这世上最亲的人,何况他还是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
他们是一家人!呵……她在这世上终于也有了生死相依的家人。
但是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还要留在这里等待戚妙吟和凌昊。
见她没说话,凌轩转过头,对柳霆暄说道:“柳将军,你先退下吧,语夕今日累了,你改日再来看她。”
柳霆暄看了一眼微垂着眼皮的柳语夕,终是躬了躬身退下了。
待柳霆暄走远,凌轩突然伸出手,把柳语夕抱入自己的怀中,在柳语夕尚不及推离的时候,他的下颚搁在她的头上,轻轻说道:“我不管你曾经或将来要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我一直没对你说过,或许我这一辈子最错的事情就是选择了皇位,而放弃了你。”
在柳语夕伸手推他时,他已经放开她,走出了大殿。
他的背影有些孤独有些料峭,与这隆冬一般的孤寒。
直至他消失在视线里,柳语夕才轻轻一叹,命是天定的,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就如同当初,她潜意识里再三躲着楼言初,如今却与他孕着一子!
想到这里,她伸手抚上小腹,脸上才渐渐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来。
哪知祸水事件并未有因凌轩的相信而得到平息,反倒越闹越大。仲太尉率领众多老臣长跪乾坤殿,希望陛下要以国事为重,不要让妖女为害天下。
仿佛应了他的话语,天元境内竟又爆发一场瘟疫,且后宫里接二连三地有宫女无故死亡,甚至有些嫔妃心神错乱以至痴傻。
第六十章 红颜为祸水(下)
这时代,瘟疫是人力无法控制的。但是其他事,却必然有人在背后操纵,目的就是让她的祸水之名更响几分。
经此一事,天元大乱,除了帝都,洛川,逍遥城以及周边一些大城镇因控防得好,没有感染瘟疫,其他小城镇,一传十十传百,可谓荒野万里,无一人烟。
这些日子,凌轩忙于各地上奏的折子,也再没踏入过披香殿,柳语夕抚着窗棂,看着窗外簌簌飘落的雪花,苏什的气候尚还温暖,回到天元就已是严冬,此时雪花铺积在树枝之巅,层层叠叠,绵延一片。一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犹记得凌轩最后一次离开时曾说过的话,他的眼中无喜也无忧,只那么平静地盯着她,“不管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今后留在我身边,我会当他是亲骨肉。”
柳语夕没有回答他,他也以为她只是需要时间接受,可是柳语夕却是在焦急地等待机会,一旦报的月儿和仲文的仇,她就离开。
这一等便是一月过去,因为这一场雪,瘟疫没有再蔓延。万里江山沉寂之后,想来应该能重现生机。
之后,又等来了凌昊身死的消息,她通过高禄探听到这话是边疆将领上报的,并经过证实,确定凌昊真的已经死了。
初听凌昊的死讯,柳语夕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从未想过自己心心念念的仇人就这么无缘无